LOFTER-网易轻博

第一章

落在唇上的吻

章节信息：works/11363721/chapters/25437783

（原文斜体着重方式有所变更以适应中文阅读习惯）

　　太宰治很少在某些方面感到自豪。自信，魅力，洞察力——这些都只是表演罢了，是他在全新生活里为达到目的而编造出来的。这些在港黑并不被迫切需要，但他就是在那里磨炼了他的技术。

　　他一贯依靠的唯一技巧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智力。

　　他过着被驱逐者的生活，却凌驾在那些不理解他的人之上。他认为自己人间失格，并长期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孤立于世界的。

　　那是在他20岁时，如掴在脸上的一掌将他惊醒，他和那个人握手，那个拥有着绿眼睛，目光锐利能窥见他魂灵深处的男人。有如毒蛇，或某种恶魔，他是位一瞬间看穿太宰所有的人——太宰在过去的人生里从未感受过如此程度的战栗，因恐惧，因兴奋。

　　因为那个男人也绝非“人类”——不，如果一定要说，太宰愿称他为神明。这真是完美契合的头衔，考虑到人终究是产生了崇慕神明的情结。

　　在这个世上，太宰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人。人们最坏的、最粗鲁的面孔，最善良的、最软弱的面孔，这所有的一切，在光明世界的神明——江户川乱步——面前都毫无光彩，不堪一提。

　　来自黑暗世界的纯粹如恶魔般的奇才，以微弱的尝试挣扎着向上攀爬，好歹沉醉于炼狱，但他从不会去幻想能与对方相比。即使他近了，如此靠近，这样的距离也不足以将对方击败或者蒙骗。从某种意义上说，自出现起乱步就有意无意地，占据了太宰最信任角色的位置。

　　不幸的是，相对而言，太宰之于乱步没有如此意义。这就形成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特别是因为乱步从不深入解答任何关于自己的问题。乱步能在瞬间意识到其中所牵扯的，然后他的答复就会停在表层打转。太宰曾托谷崎调查侦探社设立的源头，但是……果然，那孩子没法做到深入调查。

　　他越是一无所获，太宰就越意识到，乱步躲在层层高墙之后，也许比他筑起的墙还要更多。他知道他们是同类，但只有其中一人成长在阳光下，而不是在黑暗里腐朽、恶名远扬。

　　太宰曾无数次想象，如果他们执手并肩待在黑手党那样的地方，早就该将这座城市纳入控制范围。

　　“乱步先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太宰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转椅拖到侦探面前，他把椅子反转后倒坐在上边，胳膊就枕在椅背上。乱步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惬意地倚着，还把双脚架在了桌上。

　　即使他还一无所知，即使乱步是无所不知。太宰不停地观察分析，试图了解所能获取的事物，一切事物。没有什么比一个正在试图探索你的人更可怕的了，而这是他能公平回以的唯一情感。

　　“哦？你说吧，太宰。”乱步回应——因为毫无疑问，他爱他们的对话。太宰总能抓住他的兴趣点，使他愉悦。

　　“您在看我时是如何想的呢？”

　　一个危险的问题，他明白的。他能说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侦探是如何眯起那双翠绿的眼睛看他，又是如何停止摆弄手中的钢笔。但他的唇，却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说实话，”黑发人这样回复，“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想知道的，是我对你的看法，还是想知道我如何了解你？*”

原文： Do you want my opinion of you, or do you want what I know about you?

　　“我知道您对我有多少了解，”前黑手党的微笑是空洞的，笑意不达眼底，那是上一份崇高工作例行公事的基本礼节，“我更希望得到您个人的意见。”

　　“这是受虐狂才会选的路。不管你怎么争辩，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乱步先生，不要取笑我啦~”

　　侦探再没有口头回复他，只是轻轻哼起小调，一边反复开扣起他的笔盖——扣上再打开，扣上再打开。每一秒的节奏都仿佛被放缓了，而这似乎是年长者故意而为；他亲自构建了施加中式古老水刑的监牢，将太宰拘禁在股掌之上。

　　如此诗意，近乎令人神往。乱步真的很适合作为那样一个优雅的黑手党高层——这个极其可怖的念头令他不寒而栗。

　　“当我确实开始注意你的时候，我想了很多。”黑发人开始说，不经意地转动钢笔，“你喜欢待在人群里，让自己保持忙碌，这使你不去想自己其实难以以人类自居——或者说这反而让你加深了对这个事实的认知。你坚信那是在很久之前，黑手党浇灭了属于你的那簇火苗。”他放下笔，挪动椅子去直视面前的更年轻者，他向前倾身，脸上笑容渐显，“我想，当你在手腕上留下新的痕迹时，你会看到自己流的血是黑色而不是红色。而且不管你顺从杀手先生的遗言救下了多少人，你的心总会驱使那些黑泥灌注到你的血管里，时刻提醒着你不配。”

　　太宰的神色又晦暗了几分，尽管他保持着笑容，这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瓷娃娃而非人类。他将自己眼神的空洞归咎于太阳落山的方式，但他们都对真正的原因心知肚明。（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作为一种防御机制。他无法克制。）

　　乱步站起来，将双手揣进口袋。他走近一步，低下头迎上这位前黑手党毫不动摇的凝视。“你就像是那个以‘修治（Shuuji）’为真名的人那样，竟然自己把自己囚禁在监牢里，无法原谅自己，实在是太贴切、太讽刺了。”他睁大眼睛，天真地歪着头，“也许，你真的叫‘Shuujin*’？”

　　注：Shuujin，囚人，囚徒。

　　没有人被他的玩笑逗乐。太宰只是保持沉默，微笑着，像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回复——乱步知道他确实在思考。这就是为什么他很快坐回椅子，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

　　“那么，我这样问你吧：你在看我的时候有什么想法，太宰？完全地、诚实地说出来——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没有任何意义。”

　　当然，乱步会这样做，是因为他洞悉了这一切的开端是太宰对两人能够同台竞技的渴望。意识到这一点的年轻人笑容愈加灿烂，从喉间发出了柔和的笑声。确实，他对伟大侦探江户川乱步的期待不会比这要少。

　　“这真是个沉重的问题，乱步先生，”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敲击着，他不知道这是出于思索还是焦虑（太宰在过去的年岁里还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他无法确定这到底是哪种情绪）。“我觉得您很可怕，从某种意义上说。只需要简单地接触或淡淡一瞥，您就可以了解到一个人的过去，以及他们全力想要隐瞒的所有秘密。您只用语言就能毁掉一个人的生活（life），但您从不那样做，除非是与您有关的。我觉得您太不公平了，真的。”

　　“不公平？”乱步重复，语调浮夸就像是受到了冒犯。

　　“是的。您的唇舌是毒药，但您说出的真相却甜如蜜糖。这样的能力——我真希望能像您一般熟练地掌握。”

　　侦探哼哼几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那双注视着他的焦糖色眼睛已经软化了——他知道太宰已经比平日要更加真诚了。这里…该用什么词，可爱？天呐，他爱死这个了。他爱这种情形，以至于忍不住想给这话题添点幽默气氛。

　　“嗯，那么，让我们考虑一下：如果我们的生活发生了逆转会怎么样？”

　　“所以会怎样？”

　　年长者哼起小调，目光在房间里游荡了一会儿，就像是在拖延时间。他耸起双肩，继而又让肩放松下来，重复了几次这样的过程，接着他继续说：“想象一下，我在失去仅有的家人后，又被理当担负起照顾我责任的警察学校踢出门，这时是森先生找到了我。想象一下，福泽先生没有盲目地四处奔波，而是找到了你，给你惊人的智慧提供出一个理由。我们会怎样，太宰？”

　　家人……警察学校？您是在这样跟我分享自己的过去？太宰皱了皱眉，没过多久就笑了起来，轻轻耸了耸肩。“乱步先生会成为一个少年成名的可怕魔鬼，甚至能比我更早的升到高层，流着乌黑的血，用假象掩盖一切。”

　　“正确！”乱步把一只手扣在胸前，弯腰鞠躬的同时仍然维持着对太宰的凝视，“而你将成为一个无与伦比的伟大侦探，用毒舌的方式说着甜言蜜语。”

　　这反应让太宰愉快地回讽：“我想知道，您的意思是，我们是一样的？”

　　“或多或少！”伟大侦探用两根手指顽皮地轻点嘴唇，保持着那种天真无邪的笑容，“只是，我理所当然要比你更聪明更可爱。”

　　“嗯，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位前黑手党把手抵在下巴上，闭上眼睛，边思索边点着头。这看上去真的很滑稽，但乱步什么也没说。太宰睁开眼环顾房间一周后，让自己的目光迎上了那对藏着期待的绿眼睛。他站起身，用脚把自己的椅子踢到一边。“我现在明白了，乱步先生。”

　　“那么你明白了什么？”

　　“到头来，您只是想要一个人，能理解您和您纯粹复杂性（the sheer complexity）思维的人。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您一定在狂喜，对吗？”

　　“这是个相当高规格的指控！”

　　“您的扑克脸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乱步先生，它就是件艺术品。”

　　被取悦到的乱步笑得更肆意了，而太宰似乎是有意在模拟。太宰对这位更年长的侦探的了解中所欠缺的那部分，就用极富创造力的方式去弥补。他参考他的喜好、他的品味、他的心理——这些都被完美编制起来，像是一支乐曲。

　　最后，黑发人这样做了。他伸手攥住了棕发青年的波洛领结，让他弯下腰，迫使他靠近，将两人的嘴唇贴到一起。不粗糙，但也不算柔软；吻在徘徊着，给太宰足够的时间抬起手捧住乱步的脸颊。太宰察觉到乱步唇角的羞涩笑意，紧接着，有齿尖陷入了他的下唇，划破他的肌肤，侦探的舌头在他的唇上轻舐。这让他振动声带，在喉间发出颤抖的笑声。

　　“好吧，英雄所见略同，罪恶者察觉他人身上的罪恶，如此这般。”小个子这样说，神情玩味地舔了舔食指和中指，仿佛在回味唇上属于太宰的气息。

　　太宰发现他也正这么做着，拇指抵在唇角，品味着余韵，那里有一些甜蜜的残留。真是讽刺，他在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思考。“您的嘴确实能讲得甜蜜，乱步先生。”

　　“而你流着黑色的血。”乱步回敬道。

　　这一会儿，太宰瘪瘪嘴，然后露出微笑，“……但是，既然我能这么自私自利，我会有点想再尝一次。”

　　作为回应，年长者轻哼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拉近。“太巧了，我正好想当个亲切又善解人意的同事，关照一下你的嘴唇。”

　　太宰知道乱步的说法只会让场面更混乱，也许之后他还会从敦那里得到奇怪的吐槽。但他还是顺从心意、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本章完-

 

译注：最后一部分可能不太明显，除了吐槽对方的性格，就是在kiss中两人从物理（生物？）角度上确认对方“bleeding black and speaking sugar”，具体指太宰确定乱步嘴很甜（常吃糖？）和乱步咬了太宰一口确定了血液。算是一个双关，小小的打趣。

很高兴拿到授权，这一版发出来有不少改动，但不得不说看一次被甜到一次，两人之间的交锋有如蜜糖哈哈。有些单词意义丰富再加上我水平有限，有条件一定要去看原文！接下来我会继续翻译，发在这个博客里，新一季动画和r老师让我火速回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