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算是什麼呢,它根本就是個壞掉的節拍器,總是靠近你就漏跳一拍。
腦袋又是個什麼呢,比Internet Explorer還不可靠,只要靠近你不是停止運作就是只懂等待回應。
每到這種時候,金多賢都只想選擇把主機關機。
誰想要猜自己的心思呢,畢竟多賢寧可自己人生最大的苦惱就是考慮每天要吃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就當一個膽小鬼也不錯,躲在舒適圈裡不去考慮自己想要拉近距離的欲望。
午後無人的宿舍很悶熱,斜斜穿過鬧市樓房而闖進的夕陽更是讓整個房子的溫度提升。
金多賢正酣的午睡被玩起來毫無收斂的娜璉大姐打斷了,加上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湊崎紗夏,三人最終還是拿出一堆舊化妝品玩鬧得亂七八糟。
最過份的還是林娜璉,發現自己錯手拿了定延的口紅來玩之後——剩下的兩人都沒來得及抱怨——就像風一樣溜了。
多賢沒好氣地拿著眼唇卸妝水正要把那被娜璉強行畫上(甚至還畫出界了)的妝擦掉,卻發現這唇釉比預想中要頑強得多。
「呀—!真是的,這個到底卸乾淨了沒有啊……」
多賢坐在沙發上用力擦著嘴唇,那狠勁簡直像要把手裡的鏡子盯穿了似的。
湊崎紗夏趴在長沙發上饒有興味地撐著下巴支起半身,看到這個情況忍不住噗哧一笑。
「姐姐—!」多賢皺起臉不滿地抱怨。「這不都怪你們老是拿我的臉來玩!」
「你看看你…這麼用力擦哦。」紗夏微微笑著接過多賢手中的化妝棉。「嘴都紅了我怎麼知道卸乾淨了沒。來,我看看—」
湊崎紗夏拿起化妝棉溫柔地抹著多賢的唇瓣,一反常態認真的模樣讓金多賢渾身不自在。
平常湊得這麼近的時候不都是在瞇眼笑著撒嬌還是說在假裝要親的嘛——多賢一下子亂了套。
手該拿著點什麼嗎?還是該放在沙發上?眼睛又該看哪裡?還是乾脆合上比較好?
金多賢壓下視線看向埋頭專注地幫自己卸唇妝的那個姐姐,那長長睫毛一上一下的掃著、卻沒能蓋住她那過份專注盯著自己的臉的目光。
在下一個瞬間,視線就重合了。
湊崎紗夏沒有移開目光,多賢在她的眼睛裡讀不出什麼合理的意味。
紗夏有時真的會覺得這個年下特別奇怪。
總是對身體接觸要躲不躲的推拉著,讓自己都快要以為多賢只不過是傲嬌而已,其實根本是喜歡跟所有成員都摟摟抱抱的,愈多愈好。
可是,偶爾又會露出這種害羞得毫無辦法的模樣——這是種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有的模樣……是錯覺嗎?
「姐妳幹嗎這樣盯著我!」你看看,又慌張了。這樣子……不是會令人有所期待嗎?
紗夏側了側頭,似是覺得這個問題太理所當然。
被窗外斜陽映成琥珀蜜色的眸子一眨一眨,才慢悠悠、懶洋洋地回答。
「多賢呀…」眼波流轉。「妳漂亮嘛——」
多賢心裡一跳。「Sana姐姐!妳、說什麼呢!」
紗夏會說話的眼睛隨著笑意彎成好看的弧度。
「那是誰在簽名會上整天盯著我看呀?」
金多賢張開嘴正要反駁,卻硬是回想起了推特上一堆自己盯著紗夏的臉出神的Fan sign返圖。
一時之間只得一陣心虛,答不上話來。
小豆腐那個張著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真是太可愛了,可愛得簡直讓人想咬上一口。
紗夏迅速靠攏的時候,多賢要是說她沒有預想到接下來的吻的話——那肯定是假的。
電光石火間她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錯過了閃躲的時機、只是稍稍縮了縮脖子。
她沒有預想到的是,這個似乎跟平日沒有分別的強吻居然落在了自己的唇角上。
更沒有預想到的是,唇瓣停留的時間長得讓她甚至不能像平常一樣馬上發出抱怨的哀鳴聲。
紗夏這才不疾不徐地離開,看著那張仿如名井南誤親了平井桃那時的震驚表情,忍不住莞爾。
想起其他成員的時候,她卻忽然分不清這莞爾一笑到底是笑多賢的可愛,還是在笑自己。
是啊。可以依賴的成員那麼多,也不是非湊崎紗夏不可。
「哦喲哦喲,」在笑容褪色前,紗夏便淘氣地伸手戳著多賢的臉頰。「害羞了?」
「呀……姐姐!」拖長的音調讓紗夏只感覺對方的抱怨添滿了撒嬌意味。
「娜璉姐姐倒是可以親妳?」啊…我在說什麼呢?
看吧:金多賢又擺出了那個抿著唇,一副「哎喲喂妳在說什麼」的沒轍表情,想要敷衍了事。
紗夏卻進一步似地瞇起眼睛。「多賢不願意?」
多賢倒吸一口氣。「哎——姐、姐姐,不是這樣的……」
平常撩過就跑的紗夏今天怎麼了,步步進逼得使人發毛。
多賢逐點的退後著,幾乎就要躺倒在沙發上。
紗夏瞇著眼透過長長的睫毛似是要看進多賢的眸子裡。
「多賢呀——」語氣中的玩笑口吻漸漸消退。「為什麼喜歡看我?」
金多賢知道的,明明只要打個哈哈模仿紗夏剛才的語氣回一句「姐你漂亮嘛~」就可以了。
可是那一刻卻只感覺嘴唇似是被千斤重的石塊壓著,開不了口。
視線離不開那微張的唇瓣,心裡不由得又想「啊,這個姐姐又在假裝藉故索吻了」。
說是「假裝」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多賢有一種感覺,知道紗夏壓根沒預期會被回吻。
「姐姐這不是正在說話呢,你光看哪裡去了?」
被紗夏的話嚇得回過神來,多賢才發覺目光所在的目標已然近在咫尺。
這個時候只要猛地抬起下巴就好了,能嚐到那溫柔的觸感就好了——
金多賢時不時都會想,這個姐姐是不是太會看穿自己了?
追溯到很久以前一次心情低落的時候,待機室裡成員一如平常般起哄玩鬧著。
多賢用著一貫的反應笑容去配合大家的玩笑,然後微妙地感受到來自旁邊紗夏的視線。
「哎呀,」紗夏一把摟住了多賢的腦袋。「這孩子可是很細膩的呢—」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一種心思被察覺的怪異感不徑而走。
順水推舟地把臉埋進紗夏的肩窩,一時之間竟然覺得很舒心。
簡直像回到家裡,穿著乾淨的睡衣、裹在有陽光味道的被子中,整個下午窩在沙發上似的。
明明有可能只不過是普通地在玩笑中給自己解圍的一句話,多賢卻讀出了更多意思。
明明連當時低落的原因都想不起來了,偏偏這麼一句話卻印象深刻至今。
說實在的,在成員之中要選的話,令人憧憬的姐姐有很多,也不是非湊崎紗夏不可。
比方說,志效和定延一明一暗的無微不至、以至到魅力,怎麼想都應該是Top 1的水平。
可是偏偏那個又笨拙又煩人又愛捉弄人又冒失又愛亂親人的姐姐,總是能淡然地說出一些輕而易舉就落進了心坎的話。
還有總是很故意地在自己面前瞇起的琥珀色眸子、臉皺起來那樣的笑臉真是可愛得過份了……
那樣的可愛程度深得簡直能夠傷人,根本可以算是惡意了吧?
明明就是個不懂分寸的、麻煩的姐姐啊。
「也不是非紗夏姐姐不可。」
金多賢原來是這麼想的。
直到抬頭印上了唇,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仿如劇毒一般滲透全身,讓人頭暈目眩。
動作比意識跑得更快,從吻上去到像受驚的兔子般彈開也不過是半秒間的事。
可是怎麼那少於半秒的觸感餘韻卻那麼長,燙得好比烙鐵烙到了唇上、又輕巧地流進了心底。
既似掉進了雲朵又似生生被摔在冷硬的地板上,腦袋無法運作的多賢心思千迴百轉也想不出什麼藉口好為自己的失禮行徑開脫,硬是冒出了一身冷汗。
就著冷汗聽見自己心跳高昂,再怎麼慌張這刻還是只能強裝鎮定。
可是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那不安的畏縮,多賢一翻身把臉埋進沙發,祈禱著自己的耳根別發紅得那麼明顯。
為什麼我的皮膚非要那麼白?金多賢此刻也只能無理地遷怒自己。
這時只聽見湊崎紗夏輕笑兩聲,靠近了自己。
「金多賢,」她淺笑的聲音是那麼的似蜜如糖。「開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