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尴尬了,尴尬到外婆家了!
老板很贴心的为他们准备了两床被子,还端端正正分开摆在床上。当金硕珍的视线被金南俊牵引着来到床上那两块“面剂子”上时,他恨不得立刻转身立场。好家伙,你还想着一个被窝里睡呢,可别让人金南俊觉得你心思太歪!
金硕珍心下狼狈,实在睡不着,他把自己的被子拉起来蒙住脸,不敢翻身,因为一旁的金南俊背对着自己,已经睡熟——说句实在话,金南俊几乎是沾枕头就昏了。听闵玧其说,人家昨晚在工作室里写一晚上的歌。
人红是有道理的,才华勤奋兼备往往令人心生敬佩,金硕珍倒真在心底里冒出了些与这位顶流歌手成为至交的想法,不是蹭热度,而是真正平起平坐的交往。
还会有多久呢?金硕珍偏头看了看被透窗浅光描边的金南俊,几根头发毛燥地支愣起来,像是吸收灵感的天线,预备着为主人编个奇异的梦。那软和的金毛打瞌睡似的一晃一晃,金硕珍瞧着瞧着,眼皮逐渐沉重,他挣扎了几秒,最终闭眼。睡意翻涌,逐渐淹没了他的意识,金硕珍入睡前,只是见到月光的毛边和它勾勒出的轮廓。
2.
金南俊多年单身生活,的确是有些不大习惯身边躺个人。所以一早醒来看见几厘米外那张安然沉睡着的脸蛋时,金南俊有点懵。
铺进房间的还只有干冷稀薄的晨曦,可金南俊还是可以清晰瞧见眼前人的面容。金硕珍是真的怪好看,他白白净净的脸陷在软和的枕头里,脸颊被压着有些发红,睫毛密而长。他呼吸缓慢均匀,着了魔似的,金南俊也随着他深度呼吸起来,像是怕惊扰眠人,轻轻吸入散着皂香的空气,再小心翼翼地呼出。轻吸,呼出……
闹钟的音乐忽然响起,金南俊迅速回头将闹钟关闭,转头时金硕珍的睫毛忽闪着扑棱几下,而后缓缓睁开。
他突然整个人向上一挣,脑袋顶撞上床头,沉闷的一声“咚”,金南俊听着都头皮发麻。
“我c……”,金硕珍整个人都拧起来了,捂住脑袋缩回被窝里,金南俊皱着眉头看他半天没缓过来,伸出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没事吧?”
“痛死我了……”金硕珍欲哭无泪。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嘛……”金南俊也很无奈。
“没有没有您长得可好看了。”金硕珍看向他,“我就是没习惯有个人睡这么近。”
“好巧,”金南俊一脸沉重,“我也。”
金硕珍愣了愣,最终噗嗤一声笑出来。金南俊也看着他笑了笑,而后撑着身子从被窝里坐起,“起吧,帮忙去。”
大佬也没有那么不好相处嘛,金硕珍心想着,起身洗漱收拾。
3.
“早!”雷老板声如洪钟,“昨晚睡得怎么样?”
“特别好特别好。”金硕珍磨掌擦拳走到雷老板身旁,“有什么要咱们做的事情吗?”
“先帮我准备准备面粉,”雷老板指了指桌案,“然后帮余姐把馅料拌好。”
“得嘞。”金硕珍撸起袖子看了看四周,弯腰抓住一袋面粉的两角将它带起,金南俊也跟着他提了袋面粉放到桌案上。
“这玩意儿是把线抽出来打开吗?”金硕珍抓住封口线七扯八扯好半天没弄开。
金南俊接过他手上的线扯了扯,金硕珍看他操作一顿也毫无进展,“算了算了,我去找把剪刀,你等我一下哈。”
金硕珍转身出了厨房,金南俊四下张望,他思考一瞬,最终拿起了那把放在案板边的菜刀,划拉几下将袋口划开。接下来就很简单了,金南俊提起面粉袋开倒,抖了两下却只有一点余灰似的面从里头跑出来。这怎么回事,金南俊弯腰探头瞧着那开口,两手跟着一抖。
一大把面粉就那样呼啸而出,它们撞上金南俊的脸,还从案板上扬起——金南俊半秒美白,就是有点不均匀。他自己都给自己整懵了,直起身来盯着那一堆面粉呆愣,好半天回过神来,心下有些好笑。
“南俊啊……”金硕珍拎着剪刀进厨房,金南俊木木转头,金硕珍的脸僵了,“你这怎么……”
金南俊连刘海都被打了粉,如同被刷墙师傅刷了一道似的,只看得见鼻子黑洞洞的两个透气孔和眼睛部位的两条黑线。金硕珍无比清晰地体验到了自己面部肌肉的抽搐,他立在门口,盯金南俊盯到整个人都在抖。
金南俊似乎是叹了口气,这是你无所谓了的意思是吗!金硕珍接受到信号,一秒之后,用笑声惊动了屋外做准备的雷氏夫妇。
雷老板进来看见的是一桌散乱的工具、洋洋洒洒的面粉,被“漆”了脸的金南俊和一个正在厨房门口用自己摊饼的金硕珍。
金南俊的眼睛已经有点被糊住了,金硕珍负责扶他去洗脸,帮忙和面拌馅之类的事情自然只能归到后头。金南俊这厢搓脸,金硕珍还在一旁抖抖。
“差不多得了,别笑背了气。”金南俊无奈道。
“你真的太搞笑了,倒个面粉怎么能倒到脸上去的,还那么均匀。”
“我就低头去看看他怎么不出来,怎么知道它突然一下都出来了!”
“唉,果然是大资产阶级,不了解普通劳动人民的生活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只是确实有段日子没体验过基层生活了,不像您……”
金南俊顿住了自己的话语。他有些不太确定对金硕珍说这句话会不会有些玩笑过头,几乎消耗了整个青春的娱乐圈底层生活体验,对于金硕珍来说可能并不算个能坦然接受的事。
金硕珍其实都已经想好怎么回敬金南俊这句话了,不知道为什么金南俊没再往下说。“……我怎么了?”
“就,那段生活其实不怎么好受吧。”金南俊看向他。
金南俊的前额湿发被他一股脑撸到脑袋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阻碍的投向金硕珍,那是一种有些生疏的善意,诚恳而忧虑,试探又坦然。
“嗯,不好受。”金硕珍笑起来,看到金南俊变得抱歉的眼神心情突然轻松不少,他拿起余姐准备的毛巾递给金南俊,“但没事,你想太多了。”
金南俊拿起毛巾,又瞧了一眼金硕珍的神色。金硕珍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掰向房门,“好啦拉普怪,咱们真的不能再划水了。”
“拉普怪就不必了。”金南俊顺势用擦头发的毛巾捂住脸,“真的羞耻。”
金硕珍再次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4.
“签名要不得,我现在是烧饼店见习店员,被老板发现我给你开小灶是要扣工资的。”
金南俊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前来买饼的粉丝。小姑娘佯怒地数落他见财忘义,后头的姑娘们也跟着起哄。烧饼店本来就因为名声在外生意红火,这下又有金南俊这个顶流站门面,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且女顾客与年轻顾客比例迅速上升。
“一个肉馅一个糖馅!”
“得嘞!”金硕珍从金南俊身后探出头来,“姑娘肉馅要不要辣椒?”
这倒是金南俊和雷老板都没想到的事——金硕珍居然会摊饼烤饼。伸手往炉子里贴饼这活金南俊还是有点心里犯怵,但金硕珍直接上手,三个饼后动作就很流畅了。记性好算账快的金南俊自然被派往收银,而金硕珍就光荣跟着雷老板在后头操作了。
说真的,金硕珍的皮相实在过硬,一早上烟熏火燎完全没有影响他的外表,反倒是烤了烤可能还没起床时那么肿了,这会儿探头一出,让早起迷迷糊糊的普通顾客们都眼前一亮,何况正值青春的女粉丝们。一个个姑娘们看到那巴掌大的脸蛋时都心下一紧,看到那和煦的笑容时更如春风拂面,礼貌而亲切的提问、温柔的声音,心底的红杏便如受甘泉浇灌,悄悄探出头去了。
路透图满网飞,而各种亲临烧饼店的感言生图微博下已是一片热闹。
【这两个人太帅了吧。。。[流泪][流泪]】
【熊熊这个浪奔太绝了![狗头]烧饼小哥也这么注意形象早上起来还要做发型吗233333】
【熊熊是不是早上洗头发不吹干!要感冒的,妈妈好担心你!!![捂脸]】
【老娘不管了!就算ky老娘也要说!友人这是什么天纵奇颜!】
【友人生图太能打了woc】
【友人这颜真的……出道时都没这么鲜嫩啊,练了还童术嘛!】
【烧饼不够还要烧芳心,你们两个万恶的纵火犯!】
闵玧其醒来便乐滋滋地同郑号锡和节目组接洽了一番,10分钟后,#帅哥烧饼#词条荣登热搜第二。
5.
网上喧嚣自是与烧饼店的两位无瓜,两个人勤勤恳恳履行着烧饼店实习小哥的义务,烧饼店只在早餐时间营业,等到十点钟左右时就准备关门了。雷老板便带着他俩清理厨房。
“厨房操作台一定要清理安静。”雷老板示范着用刷子刷上操作台,“边边角角千万不能漏过,咱们的饼和面全部都是从这张台子上出,如果不干净就是对顾客不负责任了。”
二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三个人便开始合力收拾起厨房来。
“今天上午有你俩真是轻松多了,小俊那账算得咔咔的,小珍也是,摊饼倒真麻溜啊。”
“没有没有,”他俩先后谦虚道,金硕珍擦着台面,“您把面都揉完了,摊个饼真算不得什么。”
雷老板笑了一声,“真不是不信你俩,咱家的面都要经过考核才能卖的,我从我爹身上学来这份手艺,练了一两年才准我卖饼。”
“一两年?哇……那是真的,咱俩别添乱了。”金硕珍看着金南俊。
金南俊思考一下点头接受了金硕珍的提议,而后他像是在心里算了算,探头问道。“那老板您是很小就在店里帮忙了吗?”
“不是,三十四接的班。”雷老板擦着手,“小时候不想一辈子就烤个烧饼啊,又有闯劲,去深圳了,但一直没混出什么名堂,就还是回来接这个烧饼摊子。”
“那真是挺不容易的。”
“叔叔胆子比较小,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现在的工作我挺乐意的,我乐意,饼才好吃,看见大伙吃得开心我就更开心。”雷老板摆摆手,“你俩呢,两大小伙子,你们那圈子也没见得有多好混吧。”
“嗨,不都是那样过来的。”金硕珍笑着,“我之前还想过要不要去考教资呢。”
“都不容易。”
雷老板叹了口气,又同他俩寒暄了几句。雷老板慢慢去了那头收拾,金硕珍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些感慨。
“当时回来的时候还是很不甘的吧。”
金南俊也跟着瞅了瞅,随后目光移回手上正在清洗的抹布,“你呢,都没跟我说过,为什么考教资?”
我为啥要跟你说?金硕珍只反应了一刹那就明白过来,流畅的接下了问题。“什么为什么,汉语言不考教资,我去以您为主角写小说么。”
“什么玩意儿。”金南俊扶额,“我是问你,不会不甘心吗。”
“废话,不然我会到这把年纪再去考嘛。”
“但你还是去考了。”
“废话,我也要恰饭。”
“那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进圈的理由是我肯定能成顶流。”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金硕珍语重心长。
金南俊看金硕珍的眼神有些变化了,说真的,他一开始拿到资料时就在想金硕珍为何放着稳妥得多的前程不要偏要入圈,入圈之后又一直放弃抵抗式的糊。他把这一切归为金硕珍优柔寡断——几次见面时金硕珍小心翼翼的模样很符合这一词汇,他或许进圈时也就是犹犹豫豫试试看,进圈后发觉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又开始犹豫要不要坚持。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金硕珍进圈进的很坚决,走也会走的很果断,他因为机遇问题一直未红,而抓住了机遇便也会倾尽所能。
“我发觉你比我想象的要鲁莽一点硕珍同学。”
金硕珍笑了,而后直起身子看向金南俊,端起一派做作的朗诵腔。
“鲁莽和懦怯都是过失,勇敢的美德是这两个极端的折中。不过宁可勇敢过头而鲁莽,不要勇敢不足而懦怯。挥霍比吝啬更近于慷慨的美德,鲁莽也比懦怯更近于真正的勇敢。”
金南俊愣了愣,随后软了眉目,向他吹了声口哨。
金硕珍将手至于左胸前,微微躬身,“我亲爱的金南俊公爵,骑士堂吉硕珍为您效劳。”
孤独而浪漫的骑士,他从温暖的被窝里跳将起来,为了莫须有的理想与爱人,提起生锈的长枪,骑上瘦马,闯进寒凉的晨曦中。
一个骑士,是不屑于在背后向人出击的。
金南俊知道他因为某个人能背诵一段《堂吉诃德》就信任别人很不理性,可面对面前只认真相处了一两天的金硕珍,他的心说不太出拒绝的话语。那便这样吧。金南俊颇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到,信他一回我又不会少块肉。
堂吉硕珍骑士,希望您不要辜负我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