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05-

睁开双眼，天花板在微弱的光照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光照的来源是舷窗中在黑暗宇宙背景中闪烁的点点星光——之所以说是舷窗“中”而不是舷窗“外”，是因为那不过是通过窗口中的显示镀层模拟出来的虚假星空。

转过头，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四点半，表盘下方硕大的两个字母“AM”在昏暗的房间中亮得有些刺眼。

避开视线，让自己回归到舷窗营造出的虚假的黑暗中。黑暗的环境让我感到熟悉而舒适，以至于我对此有些作呕。

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吐到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只看不见的手从肺叶开始向上用力挤压，沿着气管直上喉头，最终把所有的脏器都在嗓子眼捏成一团——

睁开双眼，明亮的光芒填满了我小小的生活舱室。

舷窗中，一轮朝阳正从远方的山峦中升起。灿烂的阳光从山峰的顶端洒下，照耀着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也照耀着我小小的房间。我轻轻把手放到窗上，居然还能感受到阳光温暖的温度，仿佛这一切并不是舷窗模拟出来的幻景，而是此刻外面真实的景象一样。

“好厉害啊……”我不禁喃喃。

“啊——舰长承认我厉害啦！”伴随着一声欢呼，一个少女的身影突然闯入了这一片和谐的景色之中，她灰色的长发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颜色更浅了，粗看就像一条银色的缎带在空中飘动。

“额……我说灰风啊，以后能不能不要突然就这么出现啊？”我锤了锤自己的胸口，一脸无奈，“我们人类的心脏很脆弱的，总是这样的话我是要得心脏病的。”

“这是命令吗？唔，那好吧……”灰风好像有点泄气。虽然之前在走廊上与灰风的初次见面确实是唐的刻意安排，不过看起来她本“人”好像也很喜欢搞这样的突然袭击。

“但是舰长其实不用担心啦！”灰风在短暂的低落后立刻又欢快了起来，在眨眼之间就把衣服变成了医生的白大褂，还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电子病历板的玩意儿，装模作样地念到：“根据我的检测，舰长的心脏目前十分健康，其实不如说舰长的整个循环系统都——”

“灰风啊，你知道吗？”

“诶？”她的话头立马打住了，对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这除了把她的心虚清楚地写在脸上以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你要是一直像这样调皮的话，我就要使用那条命令了哦。”

“呜嗯嗯……”灰风这次彻底蔫了下去，衣服也变回了联邦海军制服的模样。

“呜……早上好布里斯托舰长，现在是2112年4月15日，时间0800。本日0930有科技中枢维护团队的接待工作，对方领队是卡洛塔·希尔瓦博士，建议提前15分钟在格纳库迎接，句号。”有气无力地念完这一大段后，灰风噘着嘴别过脸去，简直就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唉，也不要这么消极丧气啊……”我总感觉脑袋似乎又开始疼起来了。

两天前。

在总算是送走了唐以后，我终于正式接手了“无限”号舰长的工作。虽然说是舰长，不过我实际要干的事情，不过是每天的日志记录与必要时的礼仪接待而已，而这两者中，前者灰风完全可以代劳，而后者的话，只要不是那种高级领导人来视察的特殊情况，缇佩丝特说她也能独力处理。

“所以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咯？”我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什么一样？”缇佩丝特一脸困惑。相比于知道这个舰长职位的有名无实，缇佩丝特的反应反而更让我感到意外。

“就是挂职啊，挂职。”我无力地摊摊手，“就和我之前做过的所有军职一样，实际上根本无关紧要。”我靠在椅子上，心不在焉地转动着和一体式屏幕配套的电子笔，“真是的，本来当我刚知道这次要做军舰舰长的时候，还以为终于能有点事情做了，结果还是一样。”

说着我抬起头来望向缇佩丝特：“你之前也应该听过的吧？我的名字。”

拉瑞·布里斯托。

“在关闭L星门的作战行动中，面对联邦总统亲自下达的撤退命令依然不为所动，勇敢地以一艘科研船面对一整支帝国舰队，用生命换回宝贵的科研数据，并最终为联邦的胜利奠定基础的联邦英雄——卡尔·布里斯托与拉娜·布里斯托的独子，同时也是那次传奇般的科考航行中唯一的幸存者——”

从五年前开始，我的名字便与这些内容绑到了一起，拜如今发达的传媒技术所赐，传到了联邦上上下下的每一个角落。

我从乔伊斯纪念大学免试转到了人人艳羡的联邦空间军事学院，我的一举一动都能引来全国上下不知多少人的目光，我和我父母的经历不知道被多少次改编成各种形式的艺术作品，在全国引起一浪又一浪的爱国热潮。

于是理所当然地，在毕业之后，我进入了联邦海军，在短短两年内一路屡获嘉奖、平步青云，年纪轻轻便被授予上校军衔，最终成为联邦海军“无限”号星舰舰长，执掌这台联邦最为强大的战争机器——

“总之，官方口径的话就是这样——啊哟。”我手一滑，电子笔啪地一声打到了我的下巴，掉到了办公桌的下面。

我俯身拾起电子笔，抬起头发现缇佩丝特居然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缇佩丝特，你没事儿吧？”

缇佩丝特好像终于回过了神：“啊……对不起，我真没想到，布里斯托舰长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啊！”

“哈？”看着她一脸兴奋中带着些许崇敬的表情，我感觉脸上有点发烫，赶忙向她解释了起来——

“也就是说，我其实只是一个被包装起来的普通人，本质上和你是一样的。”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表示我的话到此为止。

“原来舰长和灰风也一样吗？”对面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灰风在屏幕那边笑眯眯地看着我和缇佩丝特。

“呃，这个还是不一样的吧……”习惯性地回了一句以后，我才反应过来了什么，“话说你这家伙刚才一直在偷听吗？舰船的状态不是需要你一直监控的吗？”

“舰长放心吧！”灰风骄傲地挺了挺胸脯，“灰风是人工智能呀，所以像这样一边偷听舰长的谈话一边监测舰船的状态也是so easy！现在除了预定要维修的4号反应炉以外，一切都好得像新的一样！”

看着我哭笑不得的表情，缇佩丝特连忙解围：“抱歉舰长，灰风她的性格我设定得有些——呃——有些不稳重，所以还是拜托舰长谅解一下——”

“你设定的？”我有些吃惊地看着缇佩丝特，缇佩丝特则有些得意地一步跨到显示着灰风的屏幕旁，卷曲的金色双马尾一甩一甩的：“嗯，其实‘灰风’这个项目，我当时也参与了一些具体设计。后来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能在‘无限’号上服役的。”

“原来这样啊……”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在我的想象里，能研制出灰风这种强大的AI的，应该是那些一看就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中老年专家。

“可是……之前唐在的时候，我没看出来灰风有这么活跃啊……”我又想起转交指挥权时，灰风那庄严肃穆的样子。

“那是因为唐舰长给灰风下了命令：他在的时候必须要保持庄重。”缇佩丝特微笑地看着灰风，灰风则是好像想到了什么很难受的事情一样皱着眉头。“不过现在唐舰长离任了，灰风也终于能喘口气，回到本来的状态了。”

“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唐，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个命令挺好——”看着灰风的苦瓜脸，我终于笑了出来。“灰风你也放心吧，暂时我是不会用这个命令的，暂时哦。”

“呜——新舰长好可怕——！”灰风哼哼唧唧地甩下这句话，便自顾自地关上了屏幕。

我和缇佩丝特面面相觑，最后彼此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正文与注释的分割线-------------------------------------

（以登场顺序排列）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名词

☆灰风

联邦海军“无限”号星舰上搭载的试验型人工智能，和第一印象不同的是其实是个很活泼调皮的家伙，负责监控“无限”号的各系统运行情况，以及辅助舰长的各项工作。

☆乔伊斯纪念大学

联邦著名综合性大学，校址在地球。主角父母曾经在此执教与从事研究工作，也一度是主角的母校。学校实力雄厚，除了本科教育之外还设有诸多研究所，此外学校还拥有航天中心，有独立进行深空探测的能力。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人物

☆缇佩丝特·格蕾（Tempest Gray）（25）

联邦海军“无限”号星舰执行副舰长，中校军衔。人工智能“灰风”的开发人员之一，因此缘故到“无限”号上服役。灰风活泼的性格是她设定的。

☆卡尔·布里斯托（Karl Bristow）（已故）

主角的父亲，科学家。在关闭L星门的行动中身亡。

☆拉娜·布里斯托（Lana Bristow）（已故）

主角的母亲，科学家。在关闭L星门的行动中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