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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是傻子就是傻子
傻子爹！傻子爹！！
穿透力极强侮辱性也极强的呼唤声，持续不断地回荡在羽族最高大的梧桐宇上，而理事阁里，案牍劳形多日的傻子爹下意识就惊醒了。
庞郎猛地撑开满是血丝的眼睛，不顾超负荷工作了多日的身体，踉踉跄跄就往地道里钻。
“诶！爹——”同为人类的翠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自家老爹，“爹你去哪儿！？不是你让我帮你留意娘的动向吗？”
庞郎头一次痛恨自家幺女的武功高强，“傻闺女，爹让你留意你娘的动向，不就是为了及时逃命么？你快别拉着爹了！现在你娘知道了你五姐跟那冰蛇好上，一定是来谋杀亲夫的！”
“爹既然这么怕娘，那当初何必支持五姐？”翠翠环臂抱胸气势十足，庞郎也纳闷这七个女儿里唯一的人胎怎么还是那么像自家的彩雀，“事到临头才知道怕，我一代女侠羽翠翠的爹，怎么能是个惧内的懦夫？”
“胡说！谁说你爹惧内的！”庞郎的小白脸儿涨得通红，“是不是雏凤那混蛋？”想起那家伙故意给自己找事做，害得他不得不丢下凡世除妖组织不管，跑来羽族协助，结果呢，这家伙仗着自己资历老，又和彩雀家族是世交，居然当着羽族一众长老说他‘牝鸡司晨’！庞郎咽下心头怒火，“你别听他的！他对你娘意图不轨你还不知道吗！”
“傻子！你都跟翠翠胡说什么！”
翠翠就看着自家傻子爹英雄气短地将脖子一缩，然后秒换上一脸讨好的笑，“彩雀啊，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处理完了？一定累坏了叭——”说着，又狗腿地伸出手，“来来来，为夫给你揉揉肩！”
“不错，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你——”
“夫人我错了！”翠翠就见自己老爹立刻拱手作揖，“我不该支持小五和冰蛇在一起！更不该伙同小五一起瞒你！可是小五说她是真心喜欢冰蛇，女儿都那么求我了，所以我……”
翠翠一个白眼行将未完，就听自家老爹竹筒子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将老底儿交代了个干净，眼珠子立刻就卡了！当下也懵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安危便出声怒喝，“爹！”
然后就见娘一个眼刀子扎过来，“怎么，你五姐的事，翠翠你也有份？”
“啊……哈哈哈哈……”
能感觉到自家老爹求助的火热视线，但——
“爹对不起！”
翠翠凡人一个，虽打得过登徒浪子，可实在扛不住羽族族长啊！
庞郎绝望地看着小女儿灵巧飘逸的身影，这死丫头，那一身八仙腾云的轻功步法，还是他这个爹手把手教的呢！
“庞郎！”感觉到老婆冰冷的怒火，庞郎的寒毛都根根直树，“小五的事咱们稍后再算，你先交代，为何不管好你那凡世的除妖组织！？你可知道他们倾巢出动，险些害死了小唯姐姐和浮生大人！”
庞郎彻底傻眼，“除妖师倾巢出动？可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怎么能随意出动？！”再说雏凤那厮不是说羽族发生了大事要彩雀这族长亲自处理，这才需要他暂代族长处理公文的吗？！
“你少跟我阿巴阿巴！我也没空听你解释！”彩雀真的生气了，庞郎的心凉了一半，他和彩雀一定是被雏凤那混蛋给骗了！“小五方才给我来了信，说小唯姐姐和浮生大人情况不好，要我过去……”
“别、别哭啊彩雀！”一见彩雀的眼泪，庞郎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小五这孩子一贯夸张得很，三分的事也能说成八分，你别急，我这就去取东海安神珠，浮生大人上次石心受损，不就是靠安神珠……”
“你还说呢！这么多年，这安神珠除了驻颜和能稍稍增进功力之外，就没发现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彩雀哭得更大声，“上一次要不是小唯姐姐割魂补心，哪里还能有石伢子在！？”
又被嫌弃的庞郎摸摸鼻子，最终还是无奈地咽下了那句挂在嘴边的“好歹聊胜于无”。
但愿有寒冰地狱的万妖在，小唯姐和浮生大人不会出事……
说起对寒冰地狱万妖的信任，这其中其实很有缘故。不耐烦看彩雀将雏凤那厮夸赞得天上有底下无，庞郎决定换换脑子善待善待自己。
他还记得当年头一次看到万妖为小唯姐庆祝生辰的样子，那些奇形怪状的妖物不知如何就逃离了禁制，群魔乱舞一般三下五除二就把寒冰地狱搞成了凡世的秦楼楚馆！自己和彩雀拿着请帖赴宴的时候，几乎以为是小唯姐灵力不足让寒冰地狱再度崩溃！结果，就在他们摆出阵势要“除妖”，他甚至将除妖组织的虎符都掏了出来的时候，小唯姐惊喜地啊呀一声，端着彼时还是颗石心的浮生大人就婷婷袅袅地出现了。
“彩雀庞郎！你们终于来啦！”他还记得小唯姐手里的红木托盘危险地晃了晃，“瞧瞧瞧瞧！我们彩雀浴火重生成了凤凰，这下蛋的功力也水涨船高啊！”
哦是了，那时候彩雀正怀着小五，可是那也不妨碍她气势汹汹地祭出凤凰火，一门心思地想将寒冰地狱化个干净。
彩雀一直不喜欢寒冰地狱，所以她对小唯姐苦修千年最后却成了寒冰地狱的看守这件事——分外介意。
而看着万妖都和小唯姐无比亲近的模样，只能让怀着身孕本就暴躁的她更加暴躁了。
不过自家媳妇儿一向心疼小唯姐，只要姐姐开心，她什么都可以忍，所以那时彩雀揉了揉青筋直跳的额头，生生扛住了惊吓和火气，也不管小唯姐如何胡闹了。
但作为男人，还是个除妖师出身的男人，他还是一直惦记着不能放松警惕，天知道这群魔、万妖会不会突然暴动！
“诶！肌肉猛男兄弟！”秦楼楚馆一样的气氛太好，再加上万妖深得取乐之道，不多时他就醉了，醉了就再没什么可顾忌的，于是他大喇喇问出了一进门就想问的问题：“你们是还妖么？怎么居然肯帮小唯姐过生辰？不知道她是负责看守你们的神祇么？”
“嘎嘎嘎嘎——”肌肉猛男一把将他箍住，言语间已然是兄弟般亲近，“知道！你问问在场的，哪个不知道！？不知道才是白瞎了这大半生的牢狱之灾！”
“那你们怎么还……”庞郎只记得自己不停地打着酒嗝，险些连那猛男兄弟说了甚都没听明白。
“牢狱之灾？那又有什么！”他被激动的猛男兄弟拍到几欲吐血，“寒冰地狱只是囚禁了我辈的灵体，唯大人拯救的可是我辈的心呐！”
他本来快要醉过去，结果这句话惹出好一阵山呼，生生将他拉出了无边醉意，而眼前，上万奇形怪状的眼中，满满的尽是感恩和崇拜；让他这个做惯了除妖组织首领的人都不禁羡慕——啧，小唯姐不愧是狐狸精，连万妖都能收拾得服服帖帖，想他为了收服组织里的那些个老顽固，可不知费了多少力气！
他就这么感慨着醉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心里一惊——自己怎么就醉了？若是那万妖不肯回到禁制里去，若是那万妖中途暴动了可怎好！？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果然就见那肌肉猛男模样的魔头还在！当下就祭出法器，大喝一声“妖魔伏诛”！
那猛男兄弟就祭出个白眼儿，“诛什么诛——就你还凤凰的丈夫？这是你家老五！你可记着，不管是公是母，他可都是老子我接的生！”
“你得让他认我做干爹！！！”
他就在“干爹”鄙视的目光中接过了自己第五个孩子——一枚甚是花里胡哨的蛋，然后那满口“老子”的妖魔原地转了个身，自觉地钻回了寒冰地狱下层的牢狱。
从那时起，他就没再怀疑过万妖崇敬小唯姐的真心。
“不，我是真心这么说，这么多年若不是你，羽族哪里能有如今的繁荣？”
“阿凰，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得得得，还在夸雏凤那两面三刀的鬼东西！不就是交代他在我们离开期间暂管事务么？至于这么夸他么！夫人，你可是凤凰，你是族长啊！庞郎恨得咬牙——谨遵族长之命难道不是他的职责吗！？
看来换换脑子也无法让自己平静，庞郎叹了口气，抽出法器开始擦拭——雏凤这小子虽也是个凤凰，但到底不如彩雀血统纯正，不知他这打妖鞭打下去，能不能将这小子重伤……
“生气啦？”彩雀凑过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没，我一个牝鸡司晨的小白脸，哪里敢生族长大人的气……”
“都嘟囔上了，还说没生气？”彩雀就笑，“都是七个孩子的爹了，还是这么傻气！”戳戳他额头，“我早跟你说过，能让我彩雀献出眼睛的只有庞郎，能让我彩雀舍去修为的只有庞郎，而能陪我上天入海找回修为，面对凤凰火也毫不畏惧的更是只有庞郎！”
庞郎揉着额头转开了目光，该死——自家夫人的情话越来越炉火纯青，他都想哭了可怎么办！
“……不是要去看小唯姐么！咱们快走！”
看着庞郎顺拐也要大踏步地逃离现场，彩雀立时就笑得眉眼弯弯——这傻子，这么多年过去，竟还是初遇时那个不经逗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