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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物同人】 妄想录
1.
在未进入社会之前，真正的自我究竟在哪里？
无聊的宅在家里追新番、打电动，或者去书店或图书馆看书，手头实在缺钱就出去打短工。这些曾认为是稀松平常的日常中，真的存在着自我吗？
我，比企谷八幡，扪心自问。
在进入社会之后在考虑这些问题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无论做出何种假设甚至从假设推出何种结论，都不能改变既定现实。
那么，我为什么还这么执着于过去的事情？是为了缅怀那段轻松的,不用熬夜加班的时光么?是为了追忆那段可以臭着一张脸，即使被人忽视却还能在群体里混得下去的日子么？我想答案可能并非是其中的某一条。
答案，我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吧。
如同北欧的卢恩文字“ᛈ”，世间的万物也是在不断流转中的，不会因为某人的愿望而稍作停留。其实不仅是真实存在的东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当年为了找寻解除三人微妙关系的最优解，我选择了直面问题——一种更高级的逃避方式。再一次忽略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的作用。雪之下向我们提出的委托是寻找真正的自我，那好，帮你找到就是。通过自己的一系列努力，当然也不乏显得卑鄙的做法，我终于帮助雪之下做回了之前那个强大的雪之下，不过有一点不同，那并不是选择追随阳乃或者依赖我而展现的风姿，而是真正的脚踏实地直面任何困难的完美形态。
那样的雪之下一定是我所憧憬的。
然而，
“比企谷君，和我交往吧。”当雪之下以冰山美人的气势与姿态向我说出这个要求时，我瑟缩了。
“......”
“回答呢？”雪之下轻笑着问道。
“......我只是一个卑微的人，虽然有时也会施加使别人改变的影响，不过也仅此而已。我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不就是你施加的良好改变影响的姿态吗？”
“......”
“......”
“......即使我憧憬着这样的你，我的身份地位也和你相差太过悬殊，即使我想更多地理解你，想要伸手触碰，地底与云端的差距也不是我能突破的。所以说，抱歉。”
说完这句话，我无视于还想要开口的雪之下，径自转头离去。
啊啊......
太差劲了。
不用想也知道雪之下脸上的泫然欲泣的表情。明明距离自己不懈追求的“真物”那么近，却在最后的一步踟蹰不前，而且也伤害到了自己重视的人。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算了，过去的事无法挽回，将来的事无法预测唯一的选择也就是以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现在了吧。
“生活就像紧紧缠住人的锁链，稍稍一动就会让人受伤流血。”太宰先生说的真对。
回家喝一罐甜腻腻的MAX吧。
我真的，是没有长进啊......
2.
清晨，刺眼的阳光透过无帘的落地窗射入我的屋子，正当我脑海里闪着“自己是不是要得麻风病了”了无聊想法时（注1），老妈的声音从厨房钻了进来。
“八幡，吃饭了！”
虽然我家是双薪家庭，周日的时候老爸老妈还是时常在家的。小町也因为约了大学里的朋友而一大清早就出了门。什么吗，我的超高校级的小町还是这么受欢迎嘛。不过，我也要提防一下她身边的虫子就是了，川崎大志！川什么的的弟弟，你给我老实点！
正因如此，今天是老妈在家做早饭。太好了，我家父母终于回心转意准备养我一辈子了吗，赢了呢，哈哈！
“八幡，下个月你就要毕业了，自己的工作有好好考虑过么？虽然你学的农业规划设计的专业性很强，但是不找的话总不会有工作。有一个招聘会，你去看看吧。
什么！你们今天给我做饭不是要养我的标志，而是饯别礼啊......我才不要工作，让我先在家做家庭主夫的实习吧！
“我今天还有事......”虽然心里那么想，但是终究还是不敢对父母说出来，只是挤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推辞。
“总之！今天你给我过去！我们才不要养你一辈子。不过......要是小町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
什么嘛，这种差别待遇。算了，总之先穿好衣服离开家再说吧。
走在大街上，初春的风还是冷得刺骨，阳光被层层雨云吞噬，在地上留下一层微光。这么看下去，今天的千叶会下雪吧。虽然这里很少下雪，雪花还总是会在重要的时刻降临。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雪花反射下显得朦胧的隔海城市的灯光，和那含泪说出的委托。
我在想什么啊......
总之先把今天的归处定下来。招聘会是绝对不想去的，谁要考虑这种事？明明离死线还有一个月唉~拉面？有可能遇到熟悉的人，驳回。书店？感觉会勾起不好的回忆，驳回。那也就剩下去酒吧了吧......
熟悉的酒吧门前，我站定了。总觉得不可思议啊，大早晨就来喝酒什么的。
在下叶藏八幡，请多指教。（注2）
注1：来自《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皮肤变白的军人》的neta
注2：来自太宰治《人间失格》中沉迷酒精的主人公叶藏
3.
走进酒吧，怀念风的轻音乐开始在耳边回响。
这里是平塚静老师在我20岁成年的时候介绍给我的店。当年她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我怕受到她“歼灭的最后一拳”而乖乖接起了电话。
“喂喂，我是比企谷。”
“比企谷啊，来喝酒吧！！！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等着你呐！”
从窗户向外瞥，一辆豪华的阿斯顿马丁赫然停在外面。
喂，你这个等级超过30的人为什么靠着车一边抽烟一边哼小曲的？你是哪来的少年啊，果然是漫画看多了么......不过说实在的，这样子真的怪帅的。
回想起这些，我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该不会不在拉面店而在这里吧？怎么可能这么巧嘛，毕竟现在还是大清早。
走到吧台前，轻轻坐下。
“来一杯威士忌，不要太浓烈的。”
听到我的点单，调酒师无声地开始了作业。很好很好，一点都不会烦到别人。总是有一些酒吧的调酒师在作业时对顾客问这问那，这样很失礼诶。如果不是有烦心事，谁会跑来喝酒？大部分人这种时刻都会想一个人静静的吧（虽然我无论何时都是这样），冒失地问来问去不会让人更加烦恼么？
想着这些没用的事，我的就被已经摆在了面前。事不宜迟，赶紧开喝吧。
正当我把酒杯凑近嘴边时，一声惊呼传进了我的耳朵。
正想抱怨是谁在公共场合大声叫嚷时，下一个瞬间，我石化了。
“比企谷，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超高校级的单身老师，我曾经的恩师，平塚静，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大早上的就来借酒消愁，你这是失恋了么？”平塚老师笑着说。
“怎么可能，倒不如说我从没谈过恋爱，怎么会失恋。倒是您，为什么这个时间来这里？”
“嘛......”
“......”
“联谊又失败了......”
哈，不出所料是这个原因啊。
赶紧来个人把她收了吧，不行的话，我就上了啊！
“我的事情先放一边。八幡啊，既然你来到这里，一定是有困扰吧。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和我说说？”平塚老师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温柔地说。
“嘛，就是要毕业了，家里人不同意我的工作方向。”
“为了保险我问一句，你的工作方向是什么？”
“家庭主夫。”
“果然是这个啊......你真的是一点没变呢”
“我的信条就是不知悔改Kira~”
“嚯！”
几分钟后。
“老师，我也不年轻了，不要这么对我啊，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我满脸黑线地说。
“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如果不想再吃一拳，就快点告诉我你的专业。”
“农业规划设计。”
“当时为什么要选这么冷门的专业？”
“因为感觉听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哈......真有你的风格。”
“......”
“......那其他方面呢？”
“如您所见，至今single”
“不是......我说的是你内心的问题......到高中的最后，你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呢。明明那么有担当地帮助了别人解开心结。”
“......”
“我来帮你。”
短暂的寂静。
平塚老师略有所思，我也陷入回忆的漩涡，在其中挣扎着。
经过了超过真实3倍以上的体感时间后，平塚老师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眼睛变得闪闪发亮。
“我决定了！比企谷要给我帮一个忙！
“......为什么是这样的展开，我还有自己的事。”看着老师突然变得凶恶的眼神，我把下面一句咽了回去。
4.
千叶是我最喜欢的城市，“I love chiba”的衬衫可不是白穿的。
这也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千叶生活了20多年吧。令人不满的是，这次平塚老师的委托并不在千叶市内，我不知要离开最喜欢的家乡多久啊！真让人火大。虽说平塚老师是那样子，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人际圈子是相当广啊，从把我派去遥远的乡村就能看得出来。话说为什么我当时要选农业规划设计这么的奇怪专业？说起来为什么我会在这胡思乱想？当然是因为下雪而晚点的总武线的错啊。
由于新干线的发车时间是下午，所以在去东京的电车上并不是十分拥挤。唯有满是泥水的地面无声地显示着早高峰的“盛况”。要我挤那样的电车还不如死了算了，又不会遇到像J酱那样的美女JK（注1）......一边想着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一边发动着“隐形小企”的技能，我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要是世界上都是我这样的人，世界不会变得更好......不，真要是那样，世界会毁灭吧。我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旁边的高中情侣吓得直向后退。喂喂，有这么恶心吗，我的笑容。
总之，我顺利的坐上了前往关西的火车。
这场景总感觉似曾相识诶，只不过我身边并没有坐着一个会露出天使笑容的户冢。听说他现在的职业也和网球相关，过得挺不错的。真的，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实在是太幸福了，可是为什么家庭主夫就不能受到社会的承认呢？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因为气温升高，雪花也变为雨滴洒落大地。雨打在车窗上，划出切削一般的痕迹。在这种氛围中，我的意识也逐渐飘散向远方。
馥郁的红茶香气中，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翻阅着手中的文库本。好像即使世界毁灭，她都会在那里继续看书一样。感到我的到来，少女轻轻开口。
“午安，比企谷同学。”
“哦。”我发出不知所谓的声音，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打开书包，拿出之前没看完的轻小说。
“呀哈喽！小雪、小企！”梳着团子头的茶发女生由比滨元起地喊道。
“好。”
“午安，由比滨同学。”
“我说啊小雪，今天社团结束后我们去吃饭吧，车站前新开的......”
我睡着了啊。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代偿作用”吧，自己以前得不到的东西或是说没好好珍惜而失去的东西总是会使人特别想要得到。
糟了，眼眶好像是湿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嘴上用歪理掩饰，我心中深深地后悔着。如果能像玩游戏一样退到最后一个存档点，会怎样呢？
我也不确定。
曾经，我深信这么做不会有任何改变，但是我看到过那种美好的情景之后，我发自内心地希望结果会不同。
可是，现在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雪之下已经在成功的路上高歌猛进，就连以前认为是笨蛋的由比滨也一定混的如鱼得水。
我能做的，也只有在心中默默祝他们幸福而已吧。
注1：比村乳业壹周立波秀女主
5.
其实，我要去帮忙的地方并不是京都。
亏得在平塚老师说帮忙的地方在关西时我还希望能到京都的岚山去泡温泉......
但是回想一下，由于我学的专业所限，也不可能是在城市里帮忙，以后的工作地一定也在乡村。再见了千叶，小八以后要去穷乡僻壤终其一生了......
虽说如此，先把眼前的工作处理掉，在回家泡个澡吧，和小町一起。
开玩笑的。
我老老实实地在距离京都还有1/3的路程的一个小站下了车。“KAMIYAMA”的站牌尤其醒目。
神山市。
这就是平塚老师委派我帮忙的地方。
据老师说，我需要帮她的一个大学同学料理农作物种植改革的事宜。话说回来，一般受帮忙的一方不会给“特派员”提供一站式地勤吗？算了，毕竟派过来的人是我嘛......
由于真正见面商谈的时间是第二天，我出了车站之后就四处闲晃，准备找个住处先过一夜。话说这里真是一个有历史气息的城市，充满了久远年代积累下来的安详感。无论是路边遮雨的檐廊，还是远处巍峨的高山，都充满着抚平心中浮躁的能量，让人心情沉淀下来。这里的人们不仅生活闲适，更特别的是这里的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体现出的从容感。如同一条大河静静地流淌，不会因一粒石子入水就掀起波纹阵阵。
这真是一个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地方。
在莫名的情感的驱使下，我已经在这个小城游荡了好久。
哎呀不好，由于四处游荡和死鱼眼加成，警亭里的警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这边。
我就这么可疑吗......
为了消解警察的误会，我干脆走到了贩卖机前，寻找着自己想要的饮料。没有MAX的吗......我失望地抬起头，胡乱地按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咖啡，然后晃到附近的一个公园的长凳上，坐下。
好苦。
咖啡的苦涩让我将罐子放在长凳上，视线不住地游移。
如同盲人的听觉会变得敏锐，瘸子的独腿会变得强壮，在我目光游移时，听力变得好了许多。
“わたし、気になります!”
什么！我想变成树？我的孤独者雷达瞬间起了反应。但是等等，这个声音听起来总是来自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怎么会说出独行侠的标准台词？
哦，我懂了。她说的是“我很好奇”吧......正在我在心中吐槽自己孤独意识过剩时，目光还是不由自主被吸引了过去。
一个天真的女童出现在了目光范围内。说实话，我不讨厌小孩，倒不如说很喜欢。碧绿色的眼瞳中不含一丝杂质，似乎向外辐射着积极的能量。一头乌黑的长发配上搭配合体的服饰，总让人觉得这个孩子出自有教养的富人家。但是，与我认识的类似的人不同，着女童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冰冷的气息。
突然抬头。
发现女童正直直地看向我。
我无力地向她回了一个笑容。然后，从后方感受到了视线。
一个，不，两个。
在10米以内的地方，两人停下了脚步。
“说起来我也很好奇，奉太郎，为什么这个时间了这个年轻人还坐在长凳上还是一脸哀伤的样子？”
说话的人语调柔和温婉，声音在30岁上下。但是为什么如此大家闺秀的声音说出的是如此让人尴尬的话语？为什么连一个人在外边帮忙，都要有伤害我心灵的人？
我不快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我身后的两个人。
一个留着如雪之下一样瀑布一般的黑发，紫色的眼瞳散发着温婉友善的光芒，和刚才的女童别无二致。
另一个穿着长长的白色风衣，一头微卷的黑发，翠绿色的深邃眼瞳露出从容。
“对不起，我家夫人给您添麻烦了。”名叫奉太郎的男人声音异常沉稳,透露出一家之主的气息。
“哦，没......”我迫于话中的压力，给出了不知所谓的回应。
“谢谢您的理解，抱歉。”男人露出微笑，再次道歉后转身。
不知何时，女童跑向了他们身边，轻轻地抱住了男人的腰。
“爸爸妈妈，我们回去吧！”
“是呢”
“嗯。”
望着他们夕阳下远去的背影，我甚至连叹息都发不出。
那种生活，也是在云端之上，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他们手中的“真物”也远在我能涉足的范围外吧。
就像我面对雪之下一样。
一阵冷风吹过，山间特有的寒气笼罩过来，使我打了个寒噤。
明天还有工作，还是快点找个旅馆吧。
6.
神山市的清晨，颇为清冷。
一股股从脚边涌上额头的寒气将我从睡梦的温柔乡中唤醒，我一边哆嗦着一边嚷嚷着“好冷好冷”并拉紧身上的被子。
可是我无法继续逃避下去。因为今天，是正式开始为老师的朋友帮忙的日子。如果这是必须做的事情，那我也只有尽快做完的份了。
话说，这是必要之事吗？还有这是哪来的社畜思想啊？老爸，是你么？
简单洗漱后，睡意便像山水之间的雾气被阳光穿透，消散无踪。拉开沉重的窗帘，轻轻推开窗户，凛冽清新的空气扑面灌进室内。这就是所谓刺骨的二月春寒？比起某位小姐的眼神还是差得多的嘛，虽然我再也没机会领受就是了。
我任由自己发了一会呆，这没什么不好。在发呆的过程中，大脑会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进行沙盘推演，从而使思路更清晰、办事更有效率。这也是孤独者的的特权，毕竟现充的脑子没有留出思考的皱褶（笑）。
在这个过程中，我大致捋清了今天的工作。首先，拜访负责人。顺便和负责人建立起一定的合作关系。其次，听取负责人介绍此处农业发展的现状。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了解了相关情况后才好针对问题提出建议。
最终，做出初步的结论与努力方向，定下二次甚至三次会的时间，以便到时敲定具体细节。
第一点没什么难处。毕竟有着平塚老师的关系在，而且对方也有求于我，只要奉上在大学时修炼的事务性微笑就能低空飞过吧。第二点也并非难事。毕竟对方是本地区农改的负责人，对于自己的工作的了解也不会是一盘散沙，我能做的也就是提些建议与处理杂物之类。这和高中文化祭时貌似没什么区别，况且我对自己的专业知识也颇有自信。最后一点，既然对方是地区领袖，决断力也肯定不一般吧，应该不会出现某螺旋丸那种优柔寡断推卸责任的情况。
意外地轻松嘛，这工作。想到这里我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话说回来，为什么对面还没有纸杯电话扔过来？（注1）
按照平塚老师发来的电子邮件中的地址，我坐上了前往市郊的巴士。他们真不会是在山里办公吧……一面想着没用的话题，我的眼神扫过秸秆兀立的田地。这个时间点农民不应该已经对田中的旧秸秆处理完毕了么？这样的想法涌入脑海。
算了，暂且不管它。
巴士穿过窄窄的水泥路，停在了路边。
千反田
哦哦，就是这里啊。不过，这里仅有一道大墙而已哦？看错了，那里还有两扇敞开的大门。
这……这是一户人家？若不是旁边特意设立的车站站牌，看着那威严的大门，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平安时期……总而言之，在本地农业起领头作用、推行农改的就是最大的地主吧……这可真是讽刺。
“请问……您就是比企谷八幡先生？”一个佣人装束的人从大门内探出头。
“是，请多指教。”
“那就请您这边来，会长已经等待多时了。”
跟随着仆役的脚步，我踏进了这所大得吓人的房子。什么？不仅有众多房子、回廊，还有水池、假山？不愧是地主。话说回来，地主在自家中办公也已经是不言而喻了的呢。
七拐八拐，仆役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折木会长正在里面办公，请在此稍候片刻。”说完，仆役就轻敲木门，进入室内。
不久以后，我就站在了地主，哦不，本地农业合作机构会长的办公室内。
室内的宽大办公桌后只坐着一个人，正在修改什么文件。
毕竟面对着比自己年长，而且在一段时间内是自己上司的人，我并没有直接看向他，而是选择低头致意。
“初次见面，我是比企谷八幡。今次受到老师平塚静的委托来此搅扰，真是十分抱歉。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哪里，我这边才是，由于能力的不足而请您帮忙，希望您能不吝赐教，今后诸事也拜托您费心了。”
说着这些的折木会长并未抬起头，想必是事务性的回应吧。话说我也是半斤八两啦。
然而，我被词语以外的特征吸引。
总觉得在哪听过。
我注视着他，会长也感觉到了视线抬起头。
“……!”
“您是……”
注1:同样是来自京阿尼的《玉子市场》中之重要道具
7.
瞬间的惊愕后，折木会长换回了沉着的表情。然后，
“十分抱歉，因为平塚没有告诉我协助者的样貌，当时并不知道公园里的人就是您，也并未为您准备当天的食宿。我为这旁的准备不周，以及我夫人的失礼行为再次向您道歉。”
这样的大人物，一方农业事务的领导者向我如此道歉，我可真有点承受不了。
“不不，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受人委托履行义务也是天经地义的。接待的事也不能怪会长您，毕竟平塚老师说话也是挺脱线的……”
正当我为了说出多余的话而紧张时，折木会长的嘴角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是因为那个大龄剩女么？但总感觉气氛不是那么尴尬了……阿静，good job。
“其实您不用那么拘谨也可以的，毕竟是平塚的学生。而且一口一个会长也很不舒服吧，叫我折木就可以了。”
折木会长翠绿的眼瞳中透出的真诚让我感到安心。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开口：
“那么折木先生，请问您能否对我介绍一下这里大致的农业发展情况？”
开门见山地聊工作吧，毕竟对方也不是为了和我拉家常。
“好吧。那么请您看看这个。”
说着，会长从右手边的文件架上抽出一沓文件，递到我的面前。
轻轻接过。
文件主要分为了两部分。
第一部分上详细地记述了当前本地区的农业发展现状，包括本地区的自然环境，历年土壤、水质、年积温的具体情况；主要种植的几种经济作物的名称、种植范围、种植细节、历年的的收益记录，甚至连税单的影印都在上面？喂喂，这也认真过头了吧。
第二部分主要展示了本年农业改革的原因与方向。同时详细地提出了改革的方案。包括更新自动化设备、改良耕种品种、提升管理质量等等多个方面。而且还附上了详细的预算以及预期收益表格。同时还有不同季度的农产品的销售渠道与愿意合作的流通公司的表单。
完美。
这绝对不是常人能企及的范畴。
根本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嘛！虽然我自满在大学里学了不少东西，成绩也名列前茅。但是到了这里，我怕是连杂物工作都不配做吧……
这位折木先生不是只会点头同意的愚蠢地主，如此强悍的办事能力我还是第二次见到……你是雪之下的老爸么……
脑中窜进了无聊的妄想，我像是想把它驱散开似的摇了摇头。折木先生瞬间注意到了这点。
“这份规划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我看您好似不满的样子。”
“不不！倒不如说这份规划真的滴水不漏，这已经是不刊之论了吧……”
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听到我的称赞，折木先生先是微笑了一下，脸上却随即涌上阴霾。
“其实，这份规划的实施还是有些困难的……”
折木先生面露难色。
我的大脑飞快地转着。为什么看起来这么诱人的规划会难以实行？预期收益都比往年翻上一翻了喂……突然，秸秆兀立的景象闯入脑海。
“基层劳动者不支持么……”这句话脱口而出。
“……”
折木会长抬头看了过来，似乎是希望得到我的解释。我就直接把自己的思路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看来你有在细心观察与做出推论。”
这不是肯定的嘛。我又没有朋友，只好一个人发呆，我又不是聋子瞎子，无时不刻都会有大量的信息涌向我。除了对这些进行分析推断，身为孤独者的我还有别的事做么？
“嘛……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来的时候您也看见了一条小河吧，河的上游是我们的统领范围，而下游却不是。虽然我名义上是神山市农业合作机构的会长，但是对于本辖区外的地区影响力还是有限。毕竟农业改革不是小事，必须要做到全市步调一致。而不巧的是，下游的领导者却因为遗留下来的很深的原因而对我引领的改革十分抗拒，这就造成了您所见的情况。”
听了折木先生的情况说明，我大致了解了。长远遗留的家族纠纷么……不太好办啊……这种一延续就是几百年的芥蒂真的让人头痛。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看着面前这位社会精英苦恼的表情，我也能对这种心情略知一二。
“那些还真的不好处理。因为我不太了解这种家族纠葛，所以也没法提出什么好的建议。不过，对于农业规划上的细枝末节或是事务性工作，我一定尽心竭力。”
说出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能力交由别人评判。这一定是正确的做法。毕竟这比事前大包大揽，事后逃避的行为负责任得多。
“好的。”折木先生好似看透我的想法，“那么请您留下联系方式吧，二次会的时间到时通知您。”
不愧是社会精英，办事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毕竟这对于我来说也是必要之事，我一定努力尽快完成。”
虽说这是社畜的标准台词，到这句话我也是发自真心。
毕竟我可不想回去挨某人的铁拳制裁……
听到这句话，折木先生的眼睛睁大了。
“比企谷先生。”
他出生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去的我。
“留下来一起吃午餐吧。”
8.（上）
莫名其妙地被温热的眼神注视了……
话说，这和刚才的反差也太大了吧，难道说折木先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真希望雪之下家的某两个人多学习学习……
现在可不是想那些的时候。被人长时间这么看着，心脏也会不舒服的吧。
“那个，折木先生……”
“怎么了？”
“呃……这样真的好吗，在您家打扰蹭饭什么的……”
“没关系，反正你是平塚的学生，我也有招待的义务。而且，我很认同你刚才的观点。”
什么？！我这种扭曲的人的观点竟然被社会精英认同了？那家庭主夫的志愿会不会不久后也被社会认可啊，那样就是真的赢了呢！
在下比企谷八幡，膨胀了。
“而且，我的夫人好像也很想见你的样子。”
哎呀不好，刚才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晓得有没有被看见……
话说，折木先生对我的称谓随便了很多呢，切换了什么工作---休息的开关么？还有哇，您的夫人？就是之前嚷嚷着“我也很好奇”的那位？怎么感觉和您的相性很差的样子……
又自我意识过剩了啊……我自己。
为什么要在自己只看见表象时就对他人匆忙下结论？以现在为例，我又对折木奉太郎了解多少呢？仅仅知道他是一个有着可爱女儿、精明强干的领导者而已，对于他的妻子，我更是知之甚少。
仅凭一句话，就在心中给别人贴标签，这种差劲的习惯经历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改正过来。
真是一点成长都没有。
“比企谷君还真的是喜欢发呆啊，和我以前差不多嘛。”
“雪之下，我……”
糟了！我到底在说什么！长辈对晚辈称某某君也是很正常的吧，怎么突然就想到了雪之下……我这张嘴是应该再闭严点。
总之，先糊弄过去。
“下雪之前总是特别冷，我觉得现在就快要下雪了……”
在说什么啊……我……
我低下头，准备迎接折木先生奇怪的目光。
出乎意料地，那样的目光并没有将我刺穿，我抬起头，看见了折木先生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
8.（下）
“已经差不多是午饭时间了，我们也快些走吧。”
“是……”我现在尴尬得要死，能做的只有勉强挤出一个回答，静静跟在折木先生身后。
千反田家的宅子是真的大。
光是向着饭厅行进的时候，我就快要迷路了…...
还有一件事让我在意。
既然折木先生看上去是家主的样子，为什么宅邸是千反田？还是说家主另有其人？是他的妻子吗？要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没有冠夫姓？那么折木先生用妻子的姓氏的可能呢？
搞不懂。
算了，无关紧要。
反正这不是我应该踏足的领域。
想着这些，我已经很随折木先生来到了饭厅。
饭厅里传来了女童可爱的叫嚷声。
“爸爸怎么还没有过来吃饭啊~我都饿了~”
“等一下哦，爸爸在和客人谈工作哦，再等一下好不好~”一个温柔的像要融化的女声响起。
“还有，客人来吃饭时，记得叫叔叔哦~”
重击。
比企谷八幡受到致死级打击。
叔叔……我是有着一双死鱼眼没错啦，可是我只有二十刚出头哦，折木夫人您把平塚老师的学生的年龄想的有多大啊……果然还是个天然属性么……
一旁的折木先生听了，也对我露出了抱歉的笑容。
真的不用在意我啦……
“爱瑠，我过来喽。”折木先生一边说着，一遍推开木门。顺便对我做了个介绍的手势。
“这位是比企谷八幡，平塚介绍过来协助我们工作的。”
“哦~这就是阿静所说的比企谷八幡君啊”
在她看到我的下个瞬间。
“对不起！对不起！昨天我对您说出那么失礼的话，实在是非常抱歉！”
“不不，我没放在心上。”我赶忙辩解。
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作用……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
折木先生终于出手打破了僵局。
“爱瑠。比企谷君都说他不在意了的，你也不要过度自责了。”
听到折木先生的话，千反田夫人绽放出了花朵般美丽的笑容。
这笑容太过耀眼，我不禁别过脸去，视线自然落在折木先生脸上。
啊嘞？是错觉吗？折木先生的脸有点红诶，是因为房间里的暖气太热了吗？
折木先生察觉到我的视线，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将身边玩耍的女童拉了过来。
“来，宝贝，向你的比企谷八幡哥哥问好。”
“你好，八八！”
上一个这么称呼我的是谁来着？好像是川崎京华吧……这里我再说一句：川崎大志，你给我离我妹妹小町远点！
“哦，你好呀”我对着女童打起招呼。
“嗯！”元气满满的回应后，女童径自爬上了儿童座椅。“可以开饭了吗~”
果然还是这样啊……
大家好，我是残念谷。
“好吧，既然宝贝都这么说了，我们就开饭吧~另外，比企谷君也别拘束哦，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哦”
“哦哦”我轻轻点头。
另一边的折木先生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常，微笑着拿起筷子。
“我开动了。”
“我开动了。”
和折木先生说出同样话语的我将视线扫向桌面。
这也太豪华了吧……
完全超出四人份的丰富菜色，每一道都散发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不知雪之下看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怎么了？”千反田夫人注意到了我的表情。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一桌菜真的很厉害啊……请厨师花了不少钱吧”
“不是厨师哦，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太厉害了”
不禁发出赞叹。
“爱瑠的料理可是最棒的。”不知为何，折木先生有点自豪地说。
虽然这点上我有点不赞同，但是不要说出来为好吧……
“我也最爱吃妈妈做的饭了！”女童嘴里塞满了饭菜，含糊不清地说着。
千反田夫人连忙制止，帮她擦去嘴角的饭粒。
一旁的折木先生用手肘支着脸，静静地看着母女互动。脸上的微笑温柔得让我无法相信。
他们是经过多少挣扎与彷徨才得到今天这样触手可得的真物，我不知道。
但是，
任由我继续欣赏这种互动对于他们是残忍的，因为这本应是他们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光。
当然，
对于我自己也是残忍的。
无法挽回的东西才会让人无比怀念。
无法获得的东西才会让人心神陶醉、忘记呼吸。
总之，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回去之后考虑一下在这种情况下，
我，能为折木先生的工作做些什么吧。
10.
人生中恒定不变的事情几乎没有，但是有一点几乎是普适的。
那就是妥协。
曾经自认为改变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但是现在，比企谷八幡我，并不会时常这样想了。
我向社会妥协了。
被人扔进河水之中，如果不设法泅过去，就会被淹死。
马克吐温的这句话虽然直白，但即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的我可以想象得到，如果高中时的我不向改变妥协，现在一定过得更加凄惨。
也不会一度要握住“真物”。
所以说这样的观点与其衍生出的解决办法，在本次的问题中也是适用的。
不过，这种做法还需要一道保险，不。一幕伪装。
几天之后，手机突然的的震动声把我因深陷宿醉而涣散意识唤回。
“您好比企谷先生，虽说事先发过邮件确认，不过还是用电话通知一声为好。今天是我们进行二次讨论的日子。”折木先生沉稳的声音传来。
“是……是！”我的声音沙哑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原来之前有给我发过简讯通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也许是当是喝的太多而陷入熟睡了了吧。不过，做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领导的协助者真好~自己的疏忽都不会酿成错误~
“那么今天就拜托了。”正当我脑海里飘过「千反田家能不能养我下半辈子~」的无聊幻想时，折木先生已经中断了通话。
果然还是不可能的啊……
粗略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外貌，看着自己日渐腐烂的死鱼眼害怕地倒抽了一口气之后，我向着千反田家出发了。
这次由于被人领着走过一次，我顺利地到达了折木先生的办公室前。不过每次穿过宅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千反田家族真的很厉害啊……
轻轻敲门。
“请进。”
一如既往沉稳的声音响起，折木先生看向了开门进来的我。
“关于这次的二次会，我觉得应该把落实改革的方式的大体方向定下来，然后接下来的几天对其进行雕琢与完善，开三次会进行细节调整，最终付诸实施。”
折木先生办事依旧有条不紊。
“而且我也请来了能为您提供帮助的人。”
说罢，折木先生向后出声
“里志，伊原，久等了。”
说罢，两个人从办公室中隔开的会客室走了出来。
第一个人长着一副娃娃脸，目测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休闲的打扮浅棕色的眼镜透出活力。
第二个人身材不高，同样身着便装不过举手投足透露出认真的态度。玫瑰色的眼瞳十分清澈。
总觉得第二个人在哪里见过……
“哎呀，幸会幸会，您就是比企谷八幡君？”被折木先生用名字称呼的男人一边露出和善的笑容，一边说到。
“是……”正当我要继续说下去时，
“啊，原来就是您来图书馆查找资料啊！”伊原女士惊讶地说道。
“你们之前见过？”折木先生也一脸不解。
“在那之后，我去图书馆了解了一下您家族的事，如果有什么冒犯我真心抱歉。”
不，折木先生轻笑着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呀，看来您的行动力很强呢。”
“那个，请问我怎样称呼您比较好？”
“我叫福部里志，这位叫福部摩耶花，同时也是我的妻子。我们和奉太郎是老朋友了。”
哦……这样啊。这就是行动中的助力，所谓的「database」?
“既然您了解了一些情况，想必您也形成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吧。可否讲出来让我们听一下？”
嘛，姑且。
11.（上）
“首先在我看来，长久的家族矛盾所造成的芥蒂不是能过轻松消除的，而且在此重要的改革时期，我们也没有精力投入在修补关系上。所以说，只要表面上缓和两家的关系就好，反对者没有了背后主使，问题自然会迎刃而解。
而缓和表面关系的方式当然是向对方做出妥协。通过我对您家族历史的了解，曾经一个时期，您家族所占有的土地面积扩大了，而那些土地正是对方缺失的部分。如此来讲，对于失地的耿耿于怀，就是造成两家矛盾的主要原因吧。从这个角度作为切入点，让对方感受到我们善意的方式就是让他们得到这块土地上所产生的利益。
因为从法律角度来讲，我们对这块土地有着不容置辩的所有权，这块土地上所产出的利益也属于我们。但是如果把这块土地上的利益让给对方，让他们获得在他们看来情理之中，而在法律上被否认的利益。这样能对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从而使其愿意与我们合作。事实上这也仅仅是一张空头支票，兑不兑现的权利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不过就现阶段而言，当做促使他们与我们合作的诱饵，这样就足够了。因为人总是会在面对在自己的认知中理所当然的事情时失去应有的判断力。”
一通长篇大论下来，我已经口干舌燥。
三人的反应不尽相同。
福部先生听得兴致勃勃，频频微笑，一副看见了有意思的东西时的表情。
总觉得和某个人有点像……好可怕啊……
一旁的福部女士先是一副傻眼的表情，然后……
“好不甘心~”
小声抱怨了起来。
你是小孩子么……
最后，我将视线停在了从刚刚开始就没有抬头的折木先生身上。
“这个计划大题上没有什么问题，倒不如说我也想过。”折木先生顿了顿，继续说，“不过，这里有个致命的问题。”
“既然在对方看来土地理应归他们所有，在他们看来，所得的收成归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如果我们这边贸然放低姿态，对方看中我们急于推动改革，很有可能得寸进尺，提出过分的要求。”
确实。
人的欲望是不容易满足的。
明明只是别人的无心之举，却很容易被人理解为理所应当。这本质上和我初中的时候对折本的误会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
高中时有一个人的行为让我察觉到了无私的奉献是真的存在的。
她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
至今我都十分感谢她。
不过，就眼前的事而言，我所释放的也不过是虚伪的善意罢了。
虽然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这样做，却有办法让问题消失。
“所以说，我预备了一道保险。”
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自信地说道。
11.（下）
“如果我们只是让步的话，对方很可能得寸进尺，倒不如说一定会是这样。”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需要向对方同时施加一定的压力，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做出决断，进一步削弱他们的判断力。虽然说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方法不是什么新鲜做法，不过行之有效就足够了。”
折木先生稍稍缓和了惊愕的表情，向我开口：“真想不到这种方法是由您这种年纪的人想出来的。所以如您所说，如何向对方施加压力？”
“在我看来，释放假消息足矣。如果有一个关于大城市的某个大公司要与我们合作，并且准备亲自动手推动改革的话，就对方的角度看，如果发展成那种结果，对方势必会失去主动权，认为我们不会再在乎他们的意见，理所当然的经济利益也会失去。在害怕失去的压力下，对方如同溺水的人，会不顾一切地抓住身边任何能依靠的东西，到时改革的推进所面临的障碍也就迎刃而解了。”
“这样有点卑鄙吧……”
福部女士直视着我的眼睛，不无厌恶地说。
折木先生一瞬间犹豫了一下，
“总之现在将使改革成功推进作为最优先事项。”
他少见地、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就您而言，如何才能使这样的消息散播开？”
“这个嘛……”
我在神山市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传播方面的人，总不能去公园里对着晨练的老人说「您知道千反田家族要和东京的公司联手改革农业了么？」，会被抹杀掉的吧……
“虽说是半桶水响叮当，不过还真的是新奇的想法呢~我来帮你。”
“喂，里志，这样做真的好么，总觉得让人不舒服啊……”
半桶水响叮当？
我的方案哪里半桶水响叮当了？
还是指其他的什么……
这个人和阳乃真的很像。我拿手的超译字幕对他一点都不起效果……
不禁揣摩起福部先生的话中深意，以至于另一个人的抱怨都没传到我的耳朵里。
“福部先生，请问您在哪里高就？”
“嘛……总之是和消息打交道吧，这种任务交给我完全没问题。”
这样啊……
福部里志，深不可测的人。
“非常感谢，比企谷八幡先生。那么，我们就按照这个计划执行。虽然比我预期的时间要早了很多。那么，我去准备和对方的交涉，那么里志，散播消息就拜托了。”折木先生简练地做出了总结。说完之后，他好似叹气般小声说道：“虽然看起来没问题，其实还真有够棘手的……那边的委托怎么办呢”
“您说什么？”由于语言随着叹息散开，我听的不是很清楚。
“不，没什么。”折木先生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
“那么，解散。”
简短的结束语后，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嘞，我请你去游乐场吧。”
“不……不要说那样的话，我又不是小孩子……”
笨蛋夫妇吗？那一对。
在心里一边悄悄吐槽，一边也站起身。
回去吧。
反正我的工作也已经完成了。
以后的工作，近乎完美的折木先生和深不可测的福部先生一定会出色地完成吧。和他们比起来，我真的不算什么……
不过也好，
回去找平塚老师喝一杯，挫挫她的锐气，让她少给我找点麻烦吧。
正在我在内心中描绘静可爱傻眼地看着我这么快就跑回来还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却又不甘心的神情，我甚至都要笑出来了~
“比企谷君，等一下。”
哦哦，折木先生的开关转换了啊……
“无论那个方面，您都帮了我的大忙。我看比企谷君这些天好像也很累的样子，毕竟想出了那种周密的计划。”
是啊，很累的。所以要赶紧回到千叶去泡小町高汤。
“所以说，比企谷君要来和我们一起家族旅行吗？”
“哈？？？”
12.
为什会变成这样……
坐在行驶在崎岖山路上的高级旅行车中的我，在心中无力地吐槽。
时光倒回到昨天。
“不……我只是一个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先生您家的私人活动吧。而且在我看来，现在的我对于推进改革工作也没有什么助力了，而且……我还要回去向平塚老师报告此次委托的结果……”
我将所有涌进脑海中的托辞一口起地倒了出来。
至于我这么做的原因？比企谷八幡是个连与自己内心的关系都处理不好的可怜人，参加这种活动一向都是蹲墙角。而且这次还是自己临时上司的家庭旅行，不仅会给他们带来不愉快的回忆，况且预见到那些温馨的景象，实在是对自己的心脏不好……
所以说完美的折木先生，这个时候倒是读读空气啊……
折木先生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叹了口气。
太好了！正在我在心中雀跃时，
折木先生从身上掏出了手机，播了不知是谁的号码。
“平塚吗，最近过得怎么样啊？”折木先生一边说话，一边笑着看向我。
可怕！好可怕！
亏得我还以为折木先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现在，我总感觉自己就像在大网中挣扎的咸鱼……
果然是因为眼睛腐烂了的原因吗……
“唉……准是比企谷那家伙又要偷跑了吧。也好，折木，换他来接电话。”
话筒中传来的话语，让我瞬间石化。
无奈地接过手机。
“喂，平塚老师……”
“给 我 老 实 点 ！”
“我要求你从现在开始，无条件地听从折木的安排。从今以后只要你在神山市，折木就是我的代理人，知道你要是不配合的话，回来是什么下场你自己知道的吧！”
就是这么回事……
在那之后面对垂头丧气地说出“那就麻烦您了”的我，折木先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和先生一起走出办公室，就看见早已一身旅行装束、准备齐全的千反田夫人和她的女儿。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
司机开着车向远离市区的方向前行。
不愧是神山市。这里城市周围几乎四周都是山，而且景色也十分不错的样子。
这个季节……家族旅行的目的地会是……
“温泉！”
在显露寒意的冬夜，身体泡在温暖的露天温泉中，看着池边堆积的白雪与池中升起的雾气互相掩映，再配上面前觞中的酒（注1），简直是太棒了！
要是一个人出来玩的话，我一定会高兴得叫出来。
“对哦比企谷君，我们确实是要去泡温泉~”
前座传来千反田夫人愉快的声音。
糟了！我对温泉的喜爱让我散发出腐烂气息了吗……果然隐形小企的技能有所退步啊……
“嘛，姑且……”
为了缓解尴尬，我好不容易出声，并将目光停留在身旁坐着的折木先生上。
“那么，请问我们要去的是什么样的温泉旅馆呢？”
“……”
折木先生您怎么了？好像自从刚才开始就不发一语，印象里的折木先生不是那么阴沉的人啊。
“……请等一下。我现在实在是有点……”
哦哦，就算是超高校级的折木先生，也有会晕车的弱点啊~
“还好么，奉太郎？要不然让司机停会再走吧？”
千反田夫人满脸担忧。
“爱瑠，我没事。挺一挺就好了……”
真的不用这么逞强啊，折木先生……
这种在某些奇怪的地方较真的性格，和某人真的很像。
难道偏差值越高的人，越有着奇怪的执着？
那我不也是这样，难道？
不。
不可能的。
比企谷八幡毫无疑问只是个普通人。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车子已经在旅馆前缓缓停下。
折木先生的状态不容乐观啊……
蜷在路边的长凳里，双手捂住脸，腿也不住地颤抖着。
女童担心地注视着她的父亲。
而千反田夫人，则像哄小孩入眠般，轻轻地抚摸着折木先生的后背。
虽然说不仅冷眼旁观，还在心里细细思付的我略显无情。
但是，
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冷静地分析一下，这种事情发生在比企谷八幡身上的概率是多少？这可不是上了高中后还和初中同学保持联系的1~1.5%，虽然我的数学令人绝望的差，这个概率我还是很有把握地说是无限趋近于0的。
既然1%都可以算为误差，那么趋近于0的数更是不在话下。
我还是不抱任何希望好了。
也许是出于对我的照顾或是说为了他的妻女而对我的防备，折木先生为我另订了一间房。
这样也好，让人心理上真的很舒适。
折木先生还真的是通情达理呢。
虽说是一起来的，毕竟是折木先生的家庭旅行，想必之后的改革工作压力会很大吧，我便没有打扰他享受天伦之乐的道理。嗯，我真的是温柔呢。
因此，个人的时间就变得很多。
不过，闲暇越多，人也就越容易胡思乱想，黯然神伤。
趁着现在人少，去温泉看看吧。
通往浴场的路上。
感受着温泉给内心带来的燥热，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二月黄昏的室外，还是很冷。
我一边嚷嚷着“好冷好冷”一边向浴场大步走去。（注2）
然而，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
脚底像是生了根一般。
只因为那看似虚幻的身影。
艳丽的黑色长发整齐地披散在双肩上，给人以认真到几乎严苛的感觉；发间的两个蝴蝶结若隐若现；纤细的肢体如降下的初雪般轻盈脆弱。浑身散发着梦幻般的浮空感。
不知为何，雪之下雪乃出现在此地。
似乎是注意到他人的目光，雪之下慢慢回过头。
瞬间的惊讶掠过她的脸庞。然后，
“好久不见，比企谷八幡。”
“……”
我无法回答。
因为，
那精致如上等陶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注1：觞，一种酒器，中国古代就有着“流觞曲水”的说法。
注2:看过冰菓的人都知道，当时的浴场是男女分开的。虽然lz并没有说明，但是在日本，分开的浴场才是主流，男女混浴才是极少数情况。所以说并没有什么活色生香的剧情哦~
13.
虽然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我的大脑在飞转。
为什么雪之下雪乃会在这里？不用说是在这温泉旅馆里，即使是说她出现在神山市，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吧。
这纤细的身影果真不是幻觉？不是堆积在心中的遗憾与惆怅堆积而成的形状？
不，不是幻影。
凛冬般清澈的眼瞳与之中表现出坚定的意志，让我如此确信。
总之要先回应。
“雪之下……”
叫出她的名字之后，封闭的记忆大门被猛地推开，无数回忆涌进我的脑海。
红茶的香气、华丽的身姿、沉静的笑容。
高不可攀的云端的存在。
夕阳斜照的部室。
在樱花飘散的时间、毕业典礼之后，侍奉部部员集中在这里。
“所以我宣布，大逃杀比赛的胜者是雪……”
正当平塚老师正要宣布最终结局时，
“不。最终胜利的是比企谷君。”
蕴含着强烈意志的声音响起。
“我说过结果的判定会是我的专断……”
“不。从结果上看，比企谷君的效率最高，无论是解决委托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所以他赢的比赛实至名归。而且，我……”
“小雪……”
由比滨强硬地准备打断。不过我十有八九直到她这么做的目的。
可是。
“我虽说得到了自我，但是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红茶香气环绕的场景，在那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那么，比企谷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吧。”
输的人要答应胜者的任何要求。
可是我……
“我并没有改变，所以没有要求别人的资格。毕业证书也有好好拿到，我走了。”
逃避般地快速离开部室。
至今我都不知道，当时部室里三人的表情。
想到这些，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无法继续发声。唯一能做的，只是直直地注视着眼前的她。
……
“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
良久之后，雪之下静静地陈述事实。
虽说这句话的语气并不冰冷，我却感觉身处九重寒冬。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雪之下轻轻说完便转头离去，不再看我一眼。
这样最好了。
这正是我以前陈述的，reset的人际关系。
不过，有一点不同。
以前我经历的reset, 都是由于他人对我的无视与抵触，我只是接受这样的事实而已。
而这次，
是我经过仔细考虑之后，用自己的行动取得的结束。
对，这样最好。
像我这样的人接近雪之下是不被允许的，更不用提闯进她的内心。
因为她真的是太优秀了。
正所谓「那些云端上的人，会在不经意间把靠近他们的人伤害得遍体鳞伤，最终撕得粉碎。」
所以说平凡的我，根本就不应该靠近她。即使是向在高中时受制于那样的不可抗力，之后也应该好好远离才对。或者说如此完美的她，根本就不需要依靠我。要是选择人依靠的话，也应该是更加优秀的人。
既然这样想，我为什么还要对那段时间如此怀念，对自己的选择存有疑问？
因为雪之下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虽然有经过印象的不断更新与调整，不过那，应该就无限接近于我一直追求的，
「真物」的形状。
不过，现在再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
雪之下她，应该有遇到那个闯入她内心的人。
毕竟一个人跑到远离家乡的温泉旅馆，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14.
委身于温暖的温泉里。
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我也不知道。
记忆上笼罩着一层黏腻的浓雾，感受也暧昧不清。
就像刚刚长时间用功学习过一样。不过那不是像学习之后能自豪的说出我有好好努力的情感，而是隐藏着的，更加悲伤的东西。
幻灭吧。
释怀吧。
也许是混合的，更加难以定义的东西。
现在同样在温泉中的雪之下，会在想什么？喂喂，“冰之女王”不会已经和温泉化为一体了吧……
无聊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可是我并没有驱散它。毕竟我不想揣测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妄想这种东西，也是有作为止痛片的作用的。
“比企谷君，进来的这么早啊。”
瞬间以为是雪之下，但是这里可是男性浴场哦。
仅仅腰际围着一条浴巾的折木先生笑着看向在水池中接近躺尸的我。
话说您真的有三十多岁么？怎么身材看起来感觉比我还好？果然是因为在乡村的原因么……稍稍有些羡慕啊……
折木先生接着解开浴巾进入池子，我不禁别开视线。
现在折木先生真的是家族旅行模式啊…...
“那个，请问为什么您会邀请我来参加您的家庭旅行啊？”
“首先在这次的问题解决上，您实际上出了大力。这也是为了感谢您的提案。另外，其实我也接到了别人的委托……”
这样啊……
“还有，对不起。”突然，折木先生低头道歉。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我还是一头雾水。
“因为选择了这里的旅馆，给您造成了不愉快的回忆。其实刚才的事，我是看见了的。抱歉。”
“……”
这已经不是尴尬或者说羞耻能够形容的感觉了。这种被他人目击到自己人生内核的事，实在是想让我自行了断啊……
我闭起眼，将头整个没在温泉里，像极了鸵鸟。
大家好，我是比鸵谷，请多关照。
虽然散发出「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的强烈气息，折木先生却不打算停止推进话题。
“所以说，那位女孩就是比企谷君所说的雪之下了？”
我说，折木先生您是故意的吧……
我探出头，抹了抹前发上的水，用哀怨的眼光看向折木先生。
然后，
与他那不亚于处理工作时的认真眼神交汇了。
“……是的。”迫于无言的压力，我终于开口。
“其实啊，平塚她在同意我向她申请帮助的请求时，也向我提出了一个委托。”
突如其来的直球。
“是吗……”我也只能给出暧昧的回应。
“所以说在这段时间内，我一直都在观察你。”
“虽然我认为你在一些事情上的想法过于偏激与消极，不过你真的是一个能被委以重任的人。这些从你面对问题时的严谨态度和周密思考中就能观察到。”
“这些都是无需推理就能了解的”，折木先生顿了一下，
“换言之，这些不是平塚她委托的重点。因为我对你不能称得上了解，所以靠盲目的臆测来推理，不仅很狂妄，甚至可以称之为愚蠢。”
“不过从你刚刚的表情来看，那里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吧。”
“当然我也知道出口询问他人的隐私是不被允许的。不过，一方面是因为平塚的委托，一方面也是出于我自己的原因，我想要帮这个忙。”
翠绿色的眼瞳中，没有半点的轻视与虚假。
“所以说，能否讲给我听听呢？”
啊……真是的。
为什我认识的人的偏差值都这么高啊……
温柔的由比滨结衣、叶山隼人。
正确的雪之下雪乃、雪之下阳乃。
既温柔又正确的平塚静。
还有，凌驾于他们之上的折木奉太郎先生。
这也许是比企谷八幡，在这个世界上经历过的，最令人欣慰的事。
我的大脑有点发热，眼前也有些模糊。大概是雾气笼罩的温泉的原因吧。
“……如果您不嫌烦的话。”
“嗯。”
面对微笑着凝视着我的折木先生，我缓缓开口。
真是赢不了他啊……
15.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羞耻死了……
向别人表露自己的故事与心迹什么的，真的是不想再做了……
偷眼观瞧，折木先生闭着眼睛，默默地点头。
“所以说你是在为之前的选择而深深后悔是么。”
一语中的。
无法反驳的事实。
虽然我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叙述自己的故事，并且竭力控制自己的语调。果然是折木先生，真的是敏锐啊……
“……可以说是这样。”
我低下头说道。
“而且你也没有自信，而在自惭形秽吧。”
瞠目结舌地僵在了温泉里。
“我就知道。”折木先生露出了平静的笑容，眼神中满是怀念的神情。
下个瞬间。
肩膀被搭住了。
反射性的想后退，但是看见折木先生的让人心神平稳的笑容与其中无言的魄力，我不禁挺直了后背。
厚重而平稳，就像这里的大山一样。
折木先生，简直就是神山市的化身。
我在神山市感受到的，让人舒缓的气息。
这种气息，现在弥漫在温泉里。
温柔而强大，却有与那种强气的老师不同。简直就是强化版的平塚老师。
明察秋毫，拥有者看透他人内心的力量，却又不咄咄逼人。
从这个角度来看，比雪之下阳乃强太多。
遇事时的认真态度，制定计划的滴水不漏。
这个方面，甚至凌驾于雪之下雪乃之上。
对待他人的温柔态度，散发出的沉稳气息。
连城廻学姐也难以望其项背。
从各个角度来说，折木先生都超越了我认识的最优秀的人们。
毫无疑问，折木先生是完美的。
这样的人，会理解我的什么呢？毕竟我们不在一个世界里啊。
“这样，听听我的故事。效率应该会高一点吧。”折木先生看透了我的疑惑。
“首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自己的生活现在是什么颜色的？”
什么颜色的？一直被别人疏远，被人排挤。自己也对他人的观念与做法嗤之以鼻，认为他们并不能理解我执着追求的东西。虽然会因为种种原因与他人产生交集，但是出了家人意外，关系也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重置。所以说，一直是个边缘人啊。
“灰色的吧，我想。”
“……”
“……”
“你真的，和我很像呢。”
“怎么可能？灰色背景的人，会拥有如此绚丽的人生？”
“我在刚上高中的时候，确实抱持着与你相同的想法。然而，由于和你进入侍奉社的原因类似，我也进入了一个社团。”
“难道您也写了那种烂爆了的作文？”
忍不住插嘴。
“怎么可能。我是说，我也是和你被平塚拉进去一样，被别人推进了社团而已。”折木先生有点不悦，但还是接着说：“当时我保持的信条是节能主义「不必要的事情不做，必要的事尽快完成」。而拜此所赐，我也过着边缘人的生活。但是，由于另一个契机，我改变了。”
“那就是我的夫人。当时，她用她的方式，向我抛出了另一个选项。一个引领我走到这里的选项。”
“经过了太多的事情，我有了改变。是她让我学会如何积极地审视这个世界，如何祛除自己身上自傲的缺点，如何去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我真的衷心的感谢她。”
这样么……
本来，我没有机会接触到云上之人的心路历程。说实话，我十分惊讶。
俗话说“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看到了这样的人，我的确可以重新审视自己走过的路。
可是，现在考虑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不。当然有意义。”
好可怕！您真的是读心能力者么……
“你追求「真物」的方式不就是这样么？”
折木先生如此说，露出了与他性格不符的促狭的笑容。
平塚老师，你到底说了多少……
“但是，审视自己以前走过的路，不是为了对以前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而是为了对自己不断进行调整，不断向自己的追求迈进。”
“而且我想，对于真实的追求，那个人现在也是一样的吧。”
真的？她不是已经找到打开她心扉的人了么？
“虽然不能从我看到的角度推测出，姑且还是从平塚那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那个人……
不过更重要的是，雪之下如果还是孤身一人，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外，希望你记住一点。”
突然，折木先生换上从未见过的严肃表情。
“虽然如此说有可能显得自夸，不过从我这个社会精英看来，”折木先生顿了一下，
“你真的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一个客观上看是个又扭曲又卑鄙的人不是么？想出的解决问题的方式除了擦边球就是干脆逃避问题不是么？
“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你通过自己的思考与评估所做出的决断，往往比多数决定所做出的选择正确的多。虽然有些办法看似不妥，却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你行动的初衷。比如你当时不想让社团解散的原因，不仅是出于自己的眷恋，也是出于为她们的考虑吧。虽然由我说你的心路历程有点奇怪就是了。”
折木先生苦笑了一下。
不，您说的万分正确。
看到我轻轻点头，折木先生继续说，
“明白自己的价值之后，审视自己的现状，排除自己后悔的心情。因为别扭地玩弄文字游戏、欺骗自己毫无意义。然后，做出你的决定吧。好了，说教到此结束。”
折木先生温暖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畔。
虽然如果被别人说「你应该明白自己的价值」会让人不爽，但是现在的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温泉中的雾气好似沁入了我的大脑，理性的怪物被温热的心情降服。
“折木先生，真的很谢谢您。回去后我会好好考虑的。”
快点回去冷静冷静，再进行思考吧。
逃也似的离开了浴场。
千万别遇到雪之下。
不然，我觉得自己会抑制不住想要表达心迹的欲望。
可是，
转过楼梯转角的瞬间，
苍色的眼瞳与我对视了。
16.
惊愕到说不出话来。
明明我都那么匆忙的赶回来，还是和雪之下碰见了？
嘛，也难怪。我和折木先生在浴场中聊了那么久，而且雪之下她也不是一个做事拖延的人，估计好好放松过之后就立即赶回来了吧。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刚出浴的状态喽……
虽然想要尽力别开视线，可是我的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一般，动弹不得。
因为现在的雪之下，真的太美了。
艳丽的黑色长发还没有干，被松松地绾在头上，将她如雪般的肌肤衬托的更加夺目。虽然经过了四年，她知性的气质未变而且更加沉稳，但是由于刚泡完澡而在脸颊上印上的红晕是她显现出少女般的青涩。
这家伙，真的可爱到犯规啊……
我默念着「心头灭却」，终于将视线从雪之下身上偏移开。
“啊啦真了不起呢，正想着你要是继续盯着我我就报警呢，痴汉谷君。”雪之下说完，脸上泛起了促狭的笑容。
这家伙性格恶劣的地方倒是一点没变……
“才没有。”
“是吗？”
雪之下的语气虽然有着疑问感，但是还是能明确地听出想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说完这句，在她准备转身离去时，
「做出你的决定吧」
折木先生的话飘过脑海。
也许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吧。
也许在将来的某天，我还会像现在一样为自己的决定深深后悔吧。
「就是现在。」
平塚老师也曾经这么说过。
如此优秀的两个人都做出如此判断，我可以相信他们的判断吧。
好好确认一下吧，
用自己的方式。
“那个，雪之下……”
听到我的声音，雪之下肩膀跳了一下，轻轻转过身。
我的声音有可怕到那种程度么……
“雪之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诶，我吗？”雪之下似乎有点吃惊，
“现在大学毕业了，家人让我自己出来放松一下，调整状态。然后被推荐了这里。说实话，这里还是很美的。”
这点我十分认同。
“姑且再问一句，是谁推荐你来这里的？”
“是姐姐……”
“是嘛……”
雪之下阳乃。
奇怪的推荐地。
平塚静。
奇怪的委托。
混沌的碎片集齐了（注1），违和感的正体也暴露了出来。
那两个人……
我并没有在对她们不满。相反地，我很感谢她们。
毕竟是她们给了我这次机会。
“话说回来，比企谷君你为什么也在这里？跟踪狂？”
“怎么可能。四年没见、连你的联系方式都不知道的我怎么跟踪你？我是被平塚老师强行派过来给别人帮忙的。”
“是么……”
雪之下也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后像是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不愧是雪之下小姐，领会的真快。
她会是什么反应？生气的转身离去？像看垃圾一样看向我？还是如冰锥般的冷言？
那个什么，这个可是最终判决啊……
我不禁闭上了眼睛。
“那个……”
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联系方式呢？”
“……”
“……”
别慌啊八幡，你看看因为你的原因，雪之下的脸都红了喂！
这不是自我意识过剩。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雪之下阳乃和平塚老师都不是毫无缘由就会采取行动的人。
那么，我也可以去相信。
“好。”
“还有啊雪之下，”我接着说，
“能不能做我的……”
「恋人」这种话，真的是有点说不出口啊……
“那可不行。”
诶！
“我还没说完吧……”
叹息着说出似曾相识的话。
“在我告白时转身拒绝的你还这么说，心脏真大呢，比企谷君。”
雪之下小姐，拜托不要读我的心好不好？
“但是，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
“让我重新了解你吧。”
说完，雪之下露出了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不能呼吸。
心脏好似紧紧揪住。
我现在肯定一脸痴呆相吧……
无所谓了。
至少现在，我比以前的任何时刻都接近真物。
注1:neta自《GOSICK》
17.
我呆住了几秒钟？几分钟？
完全没有概念。
以后要是谈起现在这件事会得到「像个八幡一样坐在那里」的评价吧……自从那次以后（注1）再次更新的八幡绝赞黑历史！
饶了我吧……
但是，这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我回过神来，盯着雪之下的脸猛瞧。
刚才，她是不是说了些不得了的话……
不是自我意识过剩。应该不是吧？
雪之下早已将笑容收敛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然后，在我的持续视线攻击下，她的脸开始泛红。
真的是越来越红，好像要冒出蒸汽来。
你是哪里的托马斯嘛……
这个念头窜入脑海，我不禁露出笑容。
下个瞬间。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吧。”
空气为之冻结。啊嘞，残冬的神山市有这么冷的吗？
“明明自己刚才就惊得说不出话。”
“嘛……是有惊到。”
坦率地说出想法。
“所以说，还是我赢了。”
你的好胜心怎么还这么强的……嘛，毕竟人本性不变啊。顺便一提，我还是这么别扭，光荣的理想职业还是家庭主夫哦。
还有，雪之下小姐？刚刚你的脸那么红也可以算是赢了？输赢的判定未免太奇怪。
如果现在说出来，我会被抹杀掉的吧……
“对了……”雪之下刚要开口，就被人横叉一脚似的打断。
“哎呀，姐姐也要和小雪乃做朋友嘛~”
“是不是啊，比企谷君~”
“姐姐……”
警报声在脑海响起。
虽然说这件事是她和平塚老师一起策划的，但是她出现在此的理由又是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
雪之下阳乃就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寻求他人的碰撞，并以一个洞悉者的角度乐在其中。
时时寻找他人碰撞所带来的刺激，却不考虑给别人带来的后果。
人如其名，雪之下阳乃就是这样的人。
把别人的本质丝毫不顾忌地暴露在阳光之下，却从不让人了解自己的内心。
若要是以塔罗牌形容的话，就是magician「魔术师」。
代表着事情的开端。
说回来，她和平塚老师的目的应该截然不同。
她只不过是在寻乐子而已。
应该是她从平塚老师那里听到了计划，然后提供支持的吧。
真是一种可怕的嗜好。
永远不满足的她，不停地在他人身上寻求乐趣。
简直就像毒品一般。
而且，其破坏力远超毒品。
或者说，这是她这种「超人」才能受用的东西。
总之，好可怕。
面对雪之下阳乃这种人，务必要谨言慎行。
这些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怎么办啊？一个人陷入沉思把问话人晾在一边很失礼的喂……不过，还是我的自动设置率先启动。
“你好，雪之下阳乃小姐。”
“哎呀~不用那么拘束也可以的啦，叫我姐姐也可以的哦”
“那么，雪之下小姐……”
“又来又来~明明都已经到这一步了~”
“……”
“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明明只是拜托你提供一个目的地选项而已。为什么跟来了？”
拜托了雪之下桑，不要这么可怕好不好？虽然所谓「穷胸极恶」这个成语仍然适合你……
“因为我担心我可爱的妹妹啊~话说回来，比企谷君也在这里的哦，好巧啊~”
这个人……
明明就是她诱导的结果，还在这里装傻……性格真有够恶劣的……
“其实我也感到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这话你刚刚才问过的吧……”
“不。我是指你出现在这的具体原因。”
正当我想要出口解释时，忽然发现其实已没有解释的必要。
因为，
折木先生正缓缓向这里走来。
注1:这里指大老师做出真物宣言后羞得满地打滚的事
18.
“比企谷，你这么快就出来了？这里温泉的精髓要长久的泡才能体味啊。”折木先生笑着对我说。
然后，他注意到了我身旁的两人。
“二位晚上好。初次见面，我是折木奉太郎。”
“晚上好，我是雪之下阳乃。”
“初次见面，我是雪之下雪乃。”
这两个人都一副严肃的社交表情。果然是因为折木先生气场强大么......
“那么，您就是里志提到的协助者吧。”
出乎意料地，折木先生向初次见面的阳乃问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用眼神询问雪之下，然而她也是一脸惊讶。
“我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度假，与里志请来的协助者接洽也是任务之一。”
折木先生看出了我的困惑，向我解释道。
“就是这样哦，比企谷君~姐姐我会尽心竭力的，毕竟是比企谷君你想出的点子嘛~”
这个人......
不仅设计了我和雪之下的见面，而且从与福部先生的委托交谈中就推测出想出解决办法的人是我。不对，她应该是一直在等这个委托吧。
果然是以玩弄人际关系为乐的人......
“那么雪之下阳乃小姐，请问您能否与我讨论一下做实消息的具体细节？”
“好的。”一脸正经地回复折木先生后她转身面对我。
“那么比企谷君，你什么时候请我喝茶呢~”
说完，阳乃小姐跟随折木先生的脚步，消失在楼梯转角。
只留我下一脸呆愣地杵在原地。
“比企谷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过头，雪之下雪乃直视的目光像要把我射穿。
身体又好似被寒霜冻住。这是第几次了？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雪之下小姐？
嘛，毕竟之前只是认为作为调整自己的旅行，结果发现是自己姐姐一手操纵的。又扯进了有我参与的奇怪的委托，个性好强的她一定不能接受吧。
“嘛，说来话长......”
“一字不露地把来龙去脉告诉我。”
刑讯逼供么？为什么我会被如此对待......好歹我也算是被法律保护的成年公民......真的是因为志愿是“家庭主夫”么?
“那你先等一下。”
总之，先去自动贩卖机那买瓶饮料回来，毕竟这里还是很冷的。
没有MAX，只好拿黑咖啡充数了......
那家伙喜欢喝红茶，姑且挑一个给她。
“接着。”
“谢谢......”
看着雪之下小心地用红茶饮料罐焐手，我开始讲述以往的经历。
19.
“这样啊......”
听完我略显冗长的叙述后，雪之下轻按额头，叹了口气说道。
“你的行事方法果然没有改变。”
“是么......”
“而且面对那种情况，不是有着更好的解决办法么？比如说，”她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与对方在短期内解决长期延续的土地纠纷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在短期内以强制力推进。比如借助本地政府或者法律条文中不可反抗的强制规定。”
“......”
是啊......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通过强制力推进改革不就可以了。不愧是事事都寻求正面突破的雪之下小姐。虽然当时站在我们的立场上获取政府的支持在时间上稍显紧迫，但是如雪之下所说，从法律条文上寻求突破是十分可能的。
“不过因为是比企谷君所以就没办法了呢，毕竟你只能想出这种阴暗的解决办法。”雪之下轻笑着说，一副赢得胜利的喜悦表情。
还说我......你这种糟糕的性格不也是一点没变......
“我的思想阴暗还真是抱歉了呢。”
“不。我并没有否认你的做法。虽然这个做法无论怎么看都不够光明正大，不过也能确实地解决眼前的问题，同时也能为长久遗留问题的解决带来积极的影响。”
“......”
等等，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被这个冰雪女王发自真心的夸奖了？是这样么？
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些话发自她的真心。
也是呐......毕竟为了自己的理由而说谎、玩弄文字游戏来掩盖自己本就清楚的事实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雪之下雪乃不会说谎。
曾经我因为自己的这个判断遭到否定而苛责自己，谴责自己的自我意识过剩。
而现在，即使是自我意识过剩也好，我也愿意坚信这个论断的真实性。
“你真的很厉害......”
这句话脱口而出。
毕竟雪之下一直都是超一流的嘛......虽然说找寻到‘自我’的她更加完美就是了......
“是这样么？”
不知为何，雪之下突然转过头去喝起红茶。也许是红茶热气的原因，她的脸颊有些泛红。
然后她转回来，
“那你对事情到底知道多少？”
真是无厘头的问题。我赏了她一个死鱼眼，要求她重新说明。
“就是关于姐姐啊，一般人都能联想到的吧，废柴谷君。”
能联想到才有鬼......
“没......直到遇见你之前，我都认为这仅仅是平塚老师对我的蛮横指派。”
“这样啊......被姐姐大大地捉弄了一番啊。”
雪之下眼中燃起苍蓝色的斗志。
好可怕啊......这个女人。
“不过，这确实给我提供了一个重新审视的机会。我也应该谢谢她。”
审视什么？我十有八九知道答案。不过这对于我也一样啊......
“还有比企谷君，我也谢谢你。”
“蛤？我可没做什么值得你道谢的事情......”
“不。正是由于高中的时候遇到了你，我才发现了自己身上存在的问题，而且，在你的协助下，成功地纠正了它们。”
“不去一味追随，不去盲目依靠。这些都是比企谷君教给我的哦。”
“不......”
被帮助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如果没有这个人，我不会拥有一段看似错误却又充满意义的高中生活，性格也会更加别扭吧。
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显而易见。
我和她都被拯救了，被彼此。
虽说直到高中生活的最后我们都没有找到两人之间的恰当距离，不过那也不代表现在的我们找不到吧。
“‘最大公约数’一定能......”
“‘真物’一定能......”
寻求得到的吧。
“那么，”雪之下注视着我。
““一起寻找吧。””
虽然是寒冬的旅馆，我却觉得身处三月阳春。
20.
一成不变的事物，瞬息万变的事物。
生活虽不能事事如自己所愿，但是人们还是能够伸出手，将结果导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现在的我们，既有那样的觉悟，也有那样的能力。
之后的事情也顺理成章。
由于我的工作实际上已经做完，简单地对折木先生说明情况后，我便离开了温泉旅馆。阳乃小姐却留在了那里。
交棒喽。
之后就万事拜托了，阳乃小姐~
而雪之下貌似也是调整好了的样子，同样离开了那里。
不过，与之前唯一的不同。
两条看似平行的直线，有了交集。
证据就在于我现在和对面的这位大小姐一起坐火车回千叶。
千叶啊！我最爱的故乡！MAX咖啡！还有......
小町高汤，我来了！
“比企谷君，你现在的表情很恶心。虽然本不想提醒你，但是你现在至少还是与我同行，请注意收敛一下。”
被严厉的说教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不都是期盼的表情？
“......”
“嗯？”
“我是不是也对平塚老师道个谢比较好？”
礼数真周到呢......
“也是。我之后还要对她报告一下委托的解决情况，你也一起来好了。”
熟悉的酒吧门前。
推门而入的瞬间，我被震慑住了。
超大规格的鸡尾酒，和旁边的大龄女青年。
“还把女儿的照片发过来了，折木那家伙就这么想死？谁会顺从你的邀请去神山找虐啊！”
“......”
“好想结婚......”
真不想向这样的家伙搭话啊......
“那个，平塚老师。我从神山市回来向您报告委托的完成情况。”
平塚老师的目光依次扫过我和雪之下。
“我应该向老师表达谢意。谢谢您，老师。”
雪之下开口说道。
“看来你出色地完成了我的委托啊。”
不要那么温柔地注视我！还有，雪之下你也不要脸红！
“我还没说委托完成的具体细节......”
“不用了......我知道比企谷一定能好好完成的。”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方法就是了。”
雪之下，你啊.....
“总......总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对，工作。”
“那么老师，告辞了。”
“老师告辞了。”
我和雪之下走出酒吧，平塚老师之后的抱怨我们肯定不可能听到。
“老同学之后又是学生吗......”
“老板！再给我来杯大的！”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