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弧雁(12)
身體和眼皮好重……是被鬼壓床了嗎?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嗯?奇怪,沒什麼反應。試試動動手指,手指好像被什麼夾住了,夾得好緊,身體好像都有什東西纏著,但又沒有其他的感覺……
慢著,那是什麼聲音?
“嘟……嘟……嘟……”機器發出規律的聲響。
嗯?以前在電視裡聽到的聲音竟然在旁邊一直嚮?
“少爺!榮宰少爺!聽見我說話嗎?……少……”秘書長緊張地輕拍崔榮宰的臉。
別別別晃我……我頭好暈……
當崔榮宰再次醒來已經是好幾天之後的凌晨。這次他切實的感覺到傷口帶來的痛楚,尤其是大腿和左手。他想再床上翻個身以找一個讓自己舒服一點的姿勢。很可惜他這個決定是錯誤的。大腿的傷扯痛得厲害,崔榮宰條件反射想要伸手摁住傷口鎮痛,才伸出手來,結果左手手腕又因骨折而鈍痛起來。崔榮宰這輩子最倒霉、最痛苦的事就是這個任務了。
崔榮宰欲哭無淚,久久沒有沾水的嘴巴乾澀得很,即便想狠狠發洩一下自己的痛苦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渾身彈動不得的他氣得舉起右手猛錘床墊。
發了一通脾氣,崔榮宰全身又痛又軟綿綿。正當他喘著氣休息,突然聽見有人緊張大喊了他一下,嚇的崔榮宰差點魂不附體,屏住了氣息,猛然瞪大了眼睛。
“啪嗒。”那人开了小夜燈,崔榮宰也終於知道在自己面前的並不是前兩天守著他的秘書長。
那人似乎很累,黑眼圈很深,臉頰還帶著傷痕使他看上去更疲累。但為什麼他會在這?崔榮宰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原來他已身在嚴宅,在自己的房間。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緒和暈過去前的回憶,心中莫名的失落和失望一下子湧上了心頭,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天對林在范有怨念。
崔榮宰嚥了嚥口水,算是濕潤一下喉嚨。他遲疑了一會,虛弱說道:“那個人呢?”
“……李準被充氣墊接住,你那天也看見了。他除了槍傷和掌上的傷,其他都很好。”林在范抿唇,愧疚的他一字一句都小心琢磨。看了看崔榮宰冷淡的表情,林在范猶如置身冰窖。他徹底沒有了底氣,自知愧對崔榮宰,他不敢有多停留,他從床邊起來,摸了摸崔榮宰的頭:“你先好好休養,明天我請醫生來替你做詳細的檢查。”說完,林在范步伐沉重,轉身離開。
這時崔榮宰卻用他沙啞的聲音拒絕,說:“不用了,社長大人也不必再來了,不必管我。”語調沒有一絲起伏,無情得讓林在范心中一寒。
林在范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此刻胸口似有千斤大石壓在自己的胸口,仿佛有很多話想對他說,但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他想對崔榮宰說,李準只是過去式的好友,並無其他、把他一手推開只是一時衝動,因為救人心切、一時推開把他手腕弄成骨折,也是只是無心之失、還有縱使他的腿……
他知道他也欠崔榮宰一句“對不起”,很可惜,想得再多,目前的他還是像有股無形力量影響著他,所有話都像哽於喉嚨裡,什麼都說不出口。他最後只是故作鎮定,只留崔榮宰一個背影說:“……明天再說。”
當晚林在范幾乎沒睡,而崔榮宰則因身體虛弱,心情雖然沒有很好,但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的嚮午,林在范才睡下去就被急速的敲門聲吵醒。秘書長心急如焚只是隨便敲下門,便幾乎撞進林在范的房間。
“社長!社長!榮宰少爺情緒很激動,你快去看看他!我們安撫不了他!快!”秘書長語速極快,還邊說邊把林在范身上的被子扯開。
林在范聽到狀況也不敢怠慢,不理外觀是否得體,穿起拖鞋跑出房间。“出了什麼事了?”
秘書長跟了上來,往林在范身上披了一件外套,他陳述:“就是醫師替他檢查他的腿,跟他說刀傷傷及大腿筋和大動脈……”
“繼續說。”林在范皺了皺眉吩咐。他似乎猜到秘書長想講的是什麼事,但他依然像昨晚一樣強裝鎮定。
“說會影響行走能力。”
走到崔榮宰房門門前的林在范聽到這裡腳步一頓,眼睛緊緊一閉,原本心中還不知所措的他變得無比痛苦。
啊……都是我害的……
秘書長見狀也難過地托了托自己的黑框眼鏡,低下了頭。林在范打開門的瞬間,只見崔榮宰被注射一些透明液體。
“你們在做什麼?”林在范衝過去一手按住醫生的手詢問。
“林社長,病患過於激動,怕是會傷及傷口,所以先注射鎮靜劑,讓他先休息一下。”
“……好。”抽了手,讓緊緊控制著崔榮宰的人員把崔榮宰交給他。看到滿臉淚痕的崔榮宰很是心痛,他用手袖擦乾淨還在抽泣的崔榮宰的臉,又一下一下的順著他的頭髮,讓崔榮宰靠在他的胸口前好好冷靜。
“你早就……知道的?”崔榮宰因藥力而難以集中,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但昏昏欲睡的他還是幽幽地問了一句,只求林在范昨晚並無全心矇騙。
“沒有。我也才知道呢。沒關係的,榮宰。我會替你找個世界權威來治,只要你好好配合,一定會沒事。”親吻崔榮宰的頭頂,故作輕鬆。
崔榮宰聽到“替你找個世界權威來治”便緩緩睡去。
林在范安置好榮宰,歎了一口氣,頹然地看著窗外的好天氣。
我後悔了,榮宰。對不起,榮宰。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