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原标题：说再见的你，是否也期待着与我再见

文丨暖阳春草

我遇见许多人，与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牵扯出情绪，氤氲出情感，然后我们分离。

我大大咧咧惯了，离开的时候一句拜拜人就跑得没影了。可是那一天他的一句再见，好似在告诉我，说了再见的人就一定会再见，可我再也没见过他。

第一次见到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的妈妈。他妈妈出现在教室时有些局促，但很温柔，拉住下课正在讲台上给同学讲题的我，有些急切和语无伦次地说着他儿子要转到我们班，希望我们能与他好好相处。说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觉得我看上去很亲切，跟班里同学都玩得很好，她希望我能帮助她儿子更快融入班级。我没多想的答应了，对新来的小同学也有了些好奇，还要妈妈来提前打招呼的新同学会不会不太好相处。

没等我好奇一阵，老班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介绍了新同学，并安排他坐我前面，叫我多多照顾一下他，也叫他有什么事儿就找我。转头望去，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戴着眼镜低着头显得有些腼腆，穿着衬衣，那是我对他的第一眼印象。

我是个衬衣控，尤其是男款的衬衣袖口和衣领会更硬一些，给我一种制式的满足感。瘦瘦高高的他穿衬衣格外好看，因此我对新来的小同学莫名多了几分好感，出了办公室就开始跟他讲班里的事和各科老师的一些要求跟特点。到教室就风风火火地招呼同学搬桌子，他坐下后又开始跟他介绍班里的班委，他愣愣地看着我，有些呆呆的，但很认真，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睛。

他总是话很少，还老是隔三岔五请假，我望着前面时不时就空下的位置觉得甚是忧愁，小同学小测成绩看起来学习不太好，还老请假，这可怎么办？我可是受他妈妈跟老班双重嘱托要照顾好他的。于是向来只在书上写笔记的我，每周会给他单独整理一份知识点总结。看到小测单上小同学不掉反涨的成绩着实有些骄傲。

我跟各科老师关系都不错，语文老师成功以不用写当天作业为条件哄我帮她批改过一次小测卷以后，各科的小测卷都变成了我的工作，不过也因此我不用去做课间操。

也是那一天，我第一次看到了请假后回来的他，脸色有些苍白。之前总是我回教室时他已经回来了趴桌上睡觉，这一撞见他有些吃惊，不过我也没在意，打过招呼就继续埋头改小测卷了。他却没有立刻趴下睡觉，坐了一会儿回头问我他的小测卷子多少分。我扒拉看了看说还没有改到他的，他起身反过来对着我重新坐下，手放在我桌上，下巴放在手肘上说要看我改。我深感欣慰，觉得小同学还是很重视学习的，于是把他的抽出来先批改了，结果却不太理想，我怕小同学自责是自己缺课的原因，赶忙夸他说之前错过的这次都没再错了，很是有进步。小同学看上去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低头抽走了我的那份，在我笔袋里找出红笔开始订正。

我改完登记好后把成绩表给老师送过去，卷子留下打算等会儿回来再发。等我回教室，发现大家桌上都发好卷子了，唯一可能的“好心人”小同学正趴我桌上。我很开心的道谢，并赶紧拿过我的卷子开始给他讲哪里错了，不给小同学再看见自己成绩受刺激。讲完后我再次鼓励他这次好好改错，下次肯定能考好的。

但是小同学当时看上去没有很开心，问我是不是错的太多了，我拍了拍他的头叫他别多想，错了就改，改完就记住。小同学乖巧答应，说我讲的他都会记住，听他这话的我很是有成就感。

之后的每次的课间操我都会在教室改小测卷，而他也告诉我每天请假是因为酗酒胃不舒服，要定期去检查。我从没见过打架酗酒的同学，也没干过这样大人们说的“坏孩子才会干的事”，小同学虽然不爱说话，性格有点冷冷的，可我也不觉得小同学像是“坏孩子”。于是，我的课间操时间除了批改作业还加了个疏导小同学的任务。

在我看来，小同学或许是觉得喝酒酷酷的，像是大人们干的事，于是效仿。我回家找了许多资料说明喝酒不好，都抄在本子上拿给小同学看。他看到我抄了半个本子的实例和试图画上去数形结合但实在太丑被我划掉的胃的手绘呆了好一会儿，对我说，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喝这么多吗？我却不甚在意，严肃的教育他，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最后弱弱的问了他为什么喝这么多。

他说因为烦。

我告诉他以后烦了就来找我，本姑娘给你排忧解难，不收费。

从那次以后，我总是课间操飞快的改完卷子，或者干脆找个理由推掉，在教室里陪小同学聊天。一开始他只是毫无逻辑的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什么“为什么十八岁以前都是小孩子”，还有“你为什么每天都很开心”，或者是“要是我有一天不见了你会不会来找我”，最后自己答到，肯定会，还写一堆失踪的危害给我看。我哭笑不得追着他打说那还不是为了他好。

再后来，我们会聊一些有的没的，他也越来越少的请假，课间操仿佛变成我们约定的自由时光，有时他趴在我桌上看我改卷子，有时候则趴我桌上睡觉，也有小部分时候他还是会继续问奇怪的问题。

在我眼里，他就像是个明明脆弱可爱却要装作是成熟大人的故作忧郁小同学，本姑娘当然有责任为他保驾护航的同时引领他走上正道！

此后的学期，我们总会在课间操聊天，但其他时候他还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同学，有人问他事儿也只是几个字的回答。我问过他课间操话挺多的，咋不做课间操了就不想说话啦？有问必答的他却从没回答我这个问题。那时的我还不明白，这样的差别叫做信任。

快毕业，课业越来越重，每天早上的卷子要改完错才能吃午饭，于是，每天的午饭前，我的桌子总是围了一圈又一圈问题的人。我问小同学会不会觉得吵，他说不会，我也听一听你怎么讲的。我那时只觉得小同学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其实还是很爱学习的嘛。

毕业考试前，他告诉我他的笔不见了，橡皮擦也不见了，尺子也不见了。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能信了这鬼话，陪他找了教室操场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无果后领着他去文具店，我看着架子上花里胡哨签字笔就摆了三个架子，实在不太会挑，最后小同学选了我平时用的一样的签字笔和橡皮直尺，我很是激动跟他说这个笔超好写，夸了他一路跟我一样有眼光。

考完的第一天，我跟闺蜜疯玩了一整天；

考完的第二天，我对了答案，自觉考得不错，开始在群里问成绩，被班长禁言；

考完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小同学信息，他约我出去有话跟我说。

那天他穿着白衬衣，像极了我跟他夸了无数次的小说人物立绘的穿着，一出地铁我就看见他了，兴奋地招手，跑过去夸他穿的贼帅。他有些不好意思，递给我一杯奶茶，加了足足半杯我最喜欢的红豆。

那天我们聊的很开心，小到前一天我私聊班长的趣事，大到远方的未来，我们整整聊了一下午。临走时我问他，想聊天就找我呗，干嘛还专门约出来，是有啥重要的事情吗？那天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我说没有，还递给我一个袋子说是生日礼物，我一打开发现是大白的玩偶，超能陆战队里我最喜欢的角色，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大白，他说我跟他说过。

我兴奋地道了谢，并挥手说拜拜。他一把拽住我，说再见，我不明所以，补了句再见啊小同学，提前金榜题名哦！

再之后，我们再没见过。

一到放假，老同学们便会约上吃个饭聊聊天，我聊起曾经的趣事，闺蜜诧异道你跟他这么熟？我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他看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我却帮他辩道小同学人很好的，还送了我个大白当生日礼物呢。闺蜜愣住了，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闺蜜说，她跟小同学一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应该说小同学跟班里的其他所有人都不怎么熟悉。但考完试当天晚上，小同学问她班里有没有什么安排，闺蜜觉得奇怪，但也告诉了他第二天大家要去玩，而我还约了跟闺蜜去看《超能陆战队》，因为我很喜欢大白。

我突然知道了我跟他分别时我觉得奇怪在哪里，我只告诉了闺蜜我喜欢大白，并没有告诉他。

回家后我看着床上的大白，呆呆地望了很久，好像有一些破土萌芽的想法。

我打开手机，却对着他的界面不知道发些什么，最后关掉睡觉了。

每年两次的同学会，能凑齐的同学越来越少，我的话题里渐渐也没了他，我不知道他最后执拗的再见是否有别样的深意，也不敢去细想我们曾经发生的一切。闺蜜有时候会在我提起他时不怕我生气的开玩笑说，这怕不是暗恋吧。在我眼里，他是“需要照顾的责任”，是总有奇怪想法却总是算不对题的笨小孩，我忙里偷闲地惬意时光几乎都有他的影子，我很难分辨那是是那么样的情感。或许最后见面那天的约见，他真的想跟我说些什么。

我没有这么自恋，也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让男生喜欢的女孩子，我不温柔，也不漂亮。大大咧咧，跟谁也打成一片，更不爱打扮。况且少年少女的悸动，也不过只是某个瞬间的心动，算不得什么。之后的岁月里我总是会在很多时候想起他，床上的大白，点奶茶时叫店员多放的红豆，还有街头一瞥撞进余光里的瘦瘦高高的的白衬衣。

我再也没见过他，而最后一见的那句再见，是否是他止于唇齿，掩于岁月的约定，我也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