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图来自神仙 @信马由缰 老师!
引自《吞海》原著:【秦川在近乎垂直的排水管中疾速下坠,竭力抱膝护头,每遇到管道拐弯或突起节点时必然“砰!”地巨响撞上,头破血流冲势一缓,然后顺着下一段管道继续跌跌撞撞往下坠。……泥土、尘沙、黑炭粉末充斥了整条管道;
秦川被紧追不舍的步重华当头扑倒,两人同时摔在了满地拳头大的碎石堆中!
他啪地抓住秦川右臂,二话不说发力反撞,喀嚓!
手肘在脆响中生生脱臼,歪成了一个可怕的形状!
秦川痛得牙关咯嘣一响,步重华仰躺在地屈膝狠蹬——那反应、速度和力量都不是开玩笑的,重达上百公斤的大腿蹬力闪电般撞上秦川胸骨,简直跟解放大卡车迎面撞来没什么两样,当场把他踹得喷血倒退数步,呕一声喷出了满口血沫。
秦川不住呛咳,咬牙“咔擦!”正了自己的手肘关节。】
秦川的伤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那时不完全是做戏,他是离土制手榴弹最近的那个,近距离爆炸造成的冲击伤导致他暂时休克,虽然后来跑路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但事后很可能突发危险情况。
宫先生见面自信“嗨老婆”,装得跟真负责任似的。他确定秦川的位置之后早有手下布置了临时病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CT设备运到这偏僻小山村的,但好在秦川除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之外并没有血气胸、脏器损伤的迹象。
宫先生满意地摘下眼镜,和CT结果一起交给手下,优雅的笑容终于带了点真心。
秦川却十分忧心——宫先生虽然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尊重,或者说怜惜,但这感情十分有限,但凡宫先生认为秦川受的伤没到影响活动的地步,就不会客气。
宫先生把手下都轰出去,然后拉好窗帘,毫不避讳地把秦川剥了,亲自帮他上药。
难为这位爷看起来养尊处优,竟然如此有耐心,不但亲手用毛巾给秦川擦遍了身,给秦川身上小到发丝粗的刮痕、大到整块磕掉皮肉的每处伤口敷了药,连秦川指甲缝里残留的碳粉都用棉签蘸着酒精细细挑了出去。
地上有些狼藉,药瓶、架子横七竖八地翻倒着,秦川披着一块破布趴在屋内唯一完好的家具——床上。
秦川被拷住的手边不远处放着两样东西,他饱经沧桑的银边眼镜和他今晚偷来的摩托车钥匙。九二式这等危险物品自然早已被宫先生没收,还当着秦川的面交代手下偷偷送还给警方了。
眼镜和摩托车钥匙放得也不算远,但恰好是秦川够不到的位置。
宫先生还细心地在手铐里垫上了某家奢侈品牌的手工真丝手绢,仿佛秦川这个在禁毒口摸爬滚打了十几年、黑白道上刀光剑影、能文能武的精干男人在他眼里是什么娇贵的品种,生怕冻了秦川的皮,又怕磨了秦川的肉。
实际上,秦川腰上的淤伤正是在宫先生铐他的时候反抗未果,被宫先生一拳打出来的。这一拳明显带有威慑意味,疼得狡猾的秦老板龇牙咧嘴。
一块浸透了热水和药酒的毛巾叠得方方正正,宫先生隔着毛巾大力按揉他后腰上的淤青紫痕,他能感觉到宫先生的目光若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虽然知道宫先生讲究流程,在给他揉开青紫之前不会对他做什么,但秦川心里还是有点慌,随口道:“我能问问宫老板为什么会来这儿吗?”
宫先生淡淡道:“万长文被捕那天厂房爆炸、毒气泄漏,道上基本上都得到了消息。他落网之后警方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和他做蓝金交易的鲨鱼。我对抓捕行动的部署没兴趣,只要查查警方大体动向就行了。毕竟,我的目标一直是秦老板一个人。”
大批武装警力调动不可能毫无痕迹,但宫先生对机密行动的部署细节并不关心,他只要追踪大体动向,知道最终决战地点是在这个矿坑附近,然后派手下盯着红外热感雷达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秦川苦笑了一下,正要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急促而有规律的敲门声,大抵是在通报事情的重要性。
宫先生把毛巾从秦川身上拿开,起身走到门口,用外语交流了几句,宫先生的手下似乎很是焦急。
手铐叮当响了几声,秦川利落地翻身坐起来。
宫先生回身看了他一眼,形状优美的唇线挑出一个微妙的弧度,说不上是愠怒还是期待:“秦老板,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
否则,宫先生就有理由收拾他了。
这点他俩都心知肚明。
秦川无奈地叹了口气:“宫老板也太看得起我了。”
宫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身出去了。为防秦川在屋里搞小动作,宫先生并没有把门关上,而是把灯关了侧身站在门口和手下交流,顺便从手下手里接过了什么很小的东西。
宫先生这人占有欲强,他碰过的东西别人连看都不许看。屋里拉着窗帘,阻隔了月光,从门口只能借着院落里的灯光看到秦川朦胧的人影,看不清身形,但站起来、走动、下蹲之类的大动作必然会被发现。
这倒是方便了秦川一边偷看屋外的布防一边偷偷解手铐。
手铐钥匙藏在床垫和床板之间,是刚才戴手铐之前从宫先生兜里顺来的,为此他还付出了一块淤青的代价——虽然已经被敢作敢当的宫先生揉开了。
反水小王子是个聪明人,向来识时务。明知自己打不过宫先生还反抗,为的自然是偷钥匙。
然而他刚艰难地摸到钥匙,宫先生已经和手下交流完毕,转身进门。
秦川心里一紧。宫先生回来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打开手铐!
就在宫先生一手放在门口电灯开关上的时候,一道厉风猝然扑面而来!
秦川要偷袭宫先生只有这一个机会,就是宫先生进入黑暗后视线来不及适应的半秒。
然而如果记录下来做个比较,那一刻宫先生的反应速度比之前小巷里秦川躲开拳风的反应速度要快了好几倍。
他当时并不是打不中秦川,只是手下留情罢了。
这一记狠辣的鞭腿被宫先生侧身避开,秦川毫不意外地蹬上一侧墙壁,他腰肢极其灵活,飞速旋身又是一踢!
这一踢少说也有几百公斤,如果他对面是个寻常人,必定整条小臂都被他的重腿扣在脸上,少说也得脑震荡,但竟然被宫先生防住了!
宫先生稳稳架住了秦川的腿,出手迅捷如电,手刚和秦川的腿接触就顺着腿筋一路捋了上去,随即毫不停顿地并指成刀狠狠一切,秦川顿时感觉整条腿都麻了。
然而祸不单行,钥匙竟然没捅开手铐!
秦川暗道不好。
他和江停、方片J、步重华等人都交过手,也算是身手一流,但他知道别说自己,论赤手空拳单打独斗这些人恐怕没一个是宫先生的对手,宫先生的肌肉力量和反应速度都强到了一个诡异的境地,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因此他从没想过挟持宫先生脱身,只是想趁偷袭的时候解开手铐然后跟接他的人里应外合逃走。
黑暗中勉强又过了几招,秦川本就双腕被缚,更不是宫先生的对手。带着手铐砸下的双手被宫先生单手托住,又是轻巧地一撞麻筋,秦川手里捏着的手铐钥匙当啷一声落地。
秦川听见宫先生轻笑一声,瞬间浑身寒毛直立,知道自己今晚是真要完了。
宫先生把灯打开:“秦老板这时候装乖可来不及了。”
秦川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仰面躺下了:“接应我的人都是临时联系的,还望宫老板手下留情。”
他对面那古希腊雕塑一般的男人答得顺口:“那是自然,辛苦他们跑了一趟,我已经付过费了,并且跟他们说,你已经被你老公绑架了,天天有吃有喝,过得很好,就是有点肾虚。”
秦川惊愕回头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宫先生含笑看了秦川一眼:“你上了我的床,可不就是我的人了么?”
秦川问的是宫先生什么时候跟接应他的人联系的,从手下敲门到宫先生回屋不过半分钟,显然不足以完成宫先生刚才说的事,但偏偏宫先生曲解了秦川的意思。
许是看秦川的表情太有趣,宫先生耐心解释:“秦老板没发现自己手边的眼镜并不是你从矿井里带出来那副,我刚才戴的才是吗?”
秦川这才实打实地惊了:“你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把钥匙放回我身上的时候。”
秦川装傻:“啊?”
“刚见面的时候秦老板轻易就把枪给了我,空出来的那只手第一次偷了我的钥匙。但是在水井边上你发现逃脱失败,生怕我给你检查伤口的时候搜身,于是在我拉你起来的时候把钥匙放回了我兜里。出于礼尚往来,我就顺手用我戴的那副换走了秦老板的眼镜,在秦老板做CT的时候让人研究了一下眼镜腿里的定位发信装置——放心,我没亏待招来的那些人,这时候还愿意来接你的当然要重赏,一人三十万,他们高兴得很。”
秦川眼前一黑。
姓宫的——可能也未必真的姓宫——财大气粗,主业是合法军火商,生意做得很大,宫厂独家设计制造的武器设备连东南亚官方都买单。秦川记得,当时就连黑桃K也只给身边几个精锐手下配了带隐蔽兰草标志的宫厂武器。
秦川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宫厂的人拿着微冲客客气气地对他说“你要接的人被我绑架了”以及“这里是三十万请收好”的话,他也会选择拿钱走人并且以后远离秦川此人、免得蹚浑水的。
“刚才那出的确是为了试探一下秦老板,不过秦老板也不用懊恼,手铐钥匙是假的,我暂时没准备给你打开。别的不说,我的确是想好吃好喝好药供到秦老板尽快康复为止的。”
秦川被宫先生冰凉的手冻得一哆嗦,咬牙切齿道:“那你兜里放个手铐钥匙做什么?”
宫先生一哂:“我兜里除了假钥匙还放了别的东西,怎么没见秦老板偷?”
秦川:“……”
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但忽然发现自己后腰越来越木,并且神经麻痹的感觉在逐渐扩散!
秦川惊怒:“你……药酒里下了麻药?难怪那么黏!”
他身后高大的男人慢条斯理道:“一点盐酸利多卡因罢了。提醒秦老板一声,要不是你为了第二次偷钥匙偷袭我,就不会挨我一拳,也不会有揉腰的事了。”
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