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人心里的痛苦,有时候正像是腐烂的伤口,你越不去动它,它烂得越深;若你狠下心给它一刀,让它流血流脓,它反而可能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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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40分。
“干杯!”
12个玻璃杯相互碰撞,折射着暖黄色的灯光。
“今天我就要告诉你们什么叫酒量!”满脸通红的蔡程昱咧咧嘴,随即一饮而尽。
真是一群有活力的年轻人啊,王晰想着,浅笑着抿了口酒。
“蔡蔡你悠着点喝,你看看你爸妈,”川子笑眯眯的向大龙和嘎子的方向努努嘴,“他们忙着呢,到时候醉了可没人管你啊,欸,蔡蔡,蔡蔡……”
川子和李琦把像油爆虾一样的蔡程昱安顿在沙发上,无奈的笑了笑。
“晰哥。”
“嗯?”
“你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的机会吗?”
等等,为什么眼前的人有点模糊?
周深抬起有点无力的手揉了揉眼睛。
欸,不对,好晕啊……是我喝多了?
“当然了深深,我们还有好多歌儿要一起唱呢。深深?”
“是呀,我.......我还有很多歌想和你一起唱呢。”
王晰回头便看到周深歪歪斜斜的身影,放下酒杯,伸手去扶。
“深深?深深?这就醉啦?深……”
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是怎么回事?晰哥皱了皱眉。
随即,他意识到几分钟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为什么有点安静?
轻轻搂着迷迷糊糊的周深坐到沙发上,环顾四周。
什么……情况?
视线仿佛有点起雾。但还是能看清各个不同地方横七竖八的人影。
“嘎子?嘎子!”
回答他的是郑云龙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嘎子他好像是……醉了?”,低头看看靠着自己肩膀毫无知觉的阿云嘎,“我……”,大龙也缓缓的闭上眼睛,头顺势靠在了嘎子脑袋上面,不说话了。
他们俩还真是腻歪,真不想掺和他俩。
不对,我在想什么,最严重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大家都……我也好累啊。
搭在深深肩膀上的手缓缓滑落。
“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
我也安慰自己过,
我说: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
看过许多次数的云,
喝过许多种类的酒,
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沈从文《情书》
周深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倒在晰哥的怀里。
“晰哥?晰哥?”
想伸手拍拍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牢牢的捆在椅子上。
而12人正围坐在一张陌生的圆桌前,圆桌上只有一个黑色的音响和12副标着不同数字的耳机。
有人在喊我?好像是深深的声音?王晰缓缓睁开眼睛,被过分刺眼的白光闪的有些恍惚。
手背上有点刺痛。嘎子低头一看,自己什么时候有了个深灰色的纹身“9”?
抓过身旁大龙的手,“10”。迷惑的对视了一下,握紧了对方的手,望进彼此的瞳孔,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以及……一丝恐惧。
大家接二连三的发现了这诡异的环境,被捆的手脚,以及头顶上过分亮的白光。
就像是......
手术台上的无影灯。
“据警方报道,梅溪湖俱乐部的12名成员现已失踪超过72小时,所有失踪人员的最后一条微博都是一条狼人杀的游戏直播通知。奇怪的是,所有人的直播点进去都是满屏的暗酒红色,没有其他声音、文字或画面。每个人的直播时间都在1-3分钟不等。”
“警方通过IP地址的追踪锁定了梅溪湖大酒店,经排查确定了12人失踪前所处包房。监控无一正常运作,包房被意外上锁,现场有明显清理痕迹。可以说,这不再只是一桩简单的失踪案,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案。”
“酒桌上的玻璃转盘上有序地摆着12只盛满红酒的玻璃杯,每只杯子中都有一部手机。经梅溪湖俱乐部其他成员的指证以及指纹检测,12部手机都属于失踪人员,手机都已由于进水而损坏。根据视频中的时钟显示,游戏时间为1月20日的11点02分至次日的凌晨1点18分。稍后公示失踪人员名单......”
“失踪人员如下:郑云龙,阿云嘎,龚子棋,高杨,鞠红川,李琦,王晰,周深,刘彬豪,黄子弘凡,马佳,蔡程昱。居民如有任何线索,请拨打警方热线,积极配合调查。”
周深偏头看了看墙上那个奇怪的时钟,晚上10点45了。
DAY 1:
“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梅溪湖沉浸式狼人杀体验公馆,抱歉在未征得大家的准许就自作主张地带各位来到这里,我是你们这次体验的上帝。”,黑色的音响里穿出一个冰冷的女声。
听闻到这只是一次沉浸式的体验游戏,高杨悄悄地松口气。
王晰眯了眯狐狸眼。
“想必你也知道我们都是玩狼人杀的老手了吧,我们自然对相关的活动都很了解。先不说你这种,嗯,奇怪的”,郑云龙挑了挑眉,“邀请方式,为何我们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公馆的存在呢?”
短暂的沉默后,音响再次响了起来:“您们自然是不知道的,我们这个公馆仍处于试营业阶段,所以还为向公众开放,您们是第一批公馆的游戏玩家。”
不论如何不就是玩一场狼人杀而已嘛,李琦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你说说规则和板子吧。”
“哈哈哈...”传来机械音的冰冷笑声,“各位不用着急,先由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沉浸式体验空间。”
“首先,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夜晚空间,”,话音刚落,各自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12个很小的隔间,很厚的墙壁,里面各自有一把椅子,和一个小小的显示器。
很奇怪。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很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阿云嘎望着房间,有点发愣。
“每次夜晚降临,你们都需要回到各自的空间内。角色安排后,你们的夜晚空间会根据你们各自的身份进行改变,道具都很真实,哈哈哈,大家务必要小心了哦。成员将会在进入空间后产生困意,并昏睡一小段时间,请务必不要尝试强行醒来。公馆保证此种昏睡对人体没有任何伤害,且不存在任何后遗症。夜晚轮到发动技能的成员将会被唤醒,通过显示器看到队友,以及自己技能释放产生的效果。请通过各自的耳机以及耳麦与上帝和队友进行交流。发动技能时请听从耳机中的指示摆放相应道具,谢谢各位的配合。”
“请各位稍安勿躁,接下来就为大家分别安排角色。请大家根据手背上的刺青,在圆桌上拿起对应号码的耳机戴上,每个人将会在耳机中听到各自的身份。”
随即,手脚上的绳子像是有生命地一般,自动放开了。
“本局的配置特殊而有趣。请大家耐心的听完介绍。
1、普通村民 【4名】
夜晚没有任何能力,白天平民会接收到真假混杂的信息,需要从中分辨和判断出正确的信息。
2、火狼【1名】
当有狼人死亡的时候,火狼怒气中烧,当晚可以选择一名玩家,该玩家将永久失去能力。当一天死超过一个狼人时,火狼也只可以发动一次技能,即只能让一个玩家永久失去能力。
3、预言家【1名】
每晚预言家可以窥视一个玩家的真实身份,是村庄里的灵魂人物。预言家要思考如何帮助村民的同时又不被狼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4、女巫【1名】
女巫拥有两瓶药,解药可以救活一名当晚被狼人杀害的玩家,毒药可以毒杀一名玩家,女巫在每天晚上最多使用一瓶药,整局游戏中女巫都不可以自救。
5、猎人【1名】
当猎人被狼人杀害或被村民处决时,他可以射杀任意一个玩家。但当猎人由于意外死亡(如女巫的毒药或者被殉情而死)他不可在死前射出子弹。
6、丘比特【1名】
第一个晚上,选择两名玩家成为情侣。丘比特可以选择自己成为情侣之一,如果情侣里有一个人不幸落难,另一个则会为之殉情。如果情侣之中两人分别属于不同阵营,则他们的游戏目标就会改变成这对情侣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所以他们必须除掉所有其他的玩家。
7、守卫【1名】
每晚守卫暗中指定一个玩家,该玩家当晚会受到保护,不会被狼人杀害,守卫不能连续两晚守卫同一个人,守卫可以守卫自己。(玩家会因同守同救而死亡)
8、狼美人【1名】
狼美人是狼人阵营,在夜里可以魅惑一人,天亮后,如果狼美人被放逐出局或者被猎人射杀,被魅惑的玩家跟随狼美人一起出局,且无技能。(被魅惑的玩家不知情)
9、种狼【1名】
种狼是村中最先被感染的狼人,身上拥有病源。每天晚上和狼人一起行动,如果种狼愿意,可以将当晚的被害者感染成狼人,被感染的人失去原本的技能并且和此后狼人一起行动,胜利目标也和狼人们相同第二天早上主持人会宣布有人被感染了。这个技能只能发动一次。
*10、警长【1名】
游戏开始后第一天从所有玩家中通过投票选举出一名玩家授予警长。警长在白天最后发言并且投票时有1.5 票。
“最后提醒一下各位亲爱的玩家,请遵从游戏指令,反之一切后果自负哦。”
“11点了。各位移步到夜晚空间吧,记得戴上耳机,游戏就要开始了。”
一阵关门声后,大家的耳机再次响了起来。
“11点02分。很好,游戏开始。天黑请闭眼。”
NIGHT 1 :
【6号空间。
“6号玩家王晰请睁眼。6号玩家王晰请睁眼。6号玩家王晰请睁眼。”
王晰慢慢从昏睡中醒来。
“11号玩家将会死亡。”
“滋滋------”房间里的显示器亮起来了。
“不!不!这是真实画面吗!”
【6号空间的显示屏上。
高杨毫无意识的倒在椅子上,手臂无力地垂在两侧,手腕处被匕首深深地划开,鲜红色的液体不急不缓地滴落在洁白的瓷砖地上,血色慢慢消失在他脸上......
【9号空间的显示屏上显示着同样的画面。
【9号空间。
阿云嘎颤抖地看着还没收回的暗格,那一滴滴的鲜血如梦魇般的不断浮现在眼前。
就在刚刚,自己决定递出那把上面刻着狼头暗纹的刀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不是说这只是个游戏吗!”嘶吼声响起。
阿云嘎低头盯着自己的那一双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我终于知道这房间是哪里奇怪了。
暗色调的夜晚空间却铺着雪白的瓷砖。
白色瓷砖上鲜血是最明显的!也是......最容易清理血迹的!!
监控对面根本就不是游戏空间。是一个犯罪现场!!
而自己......竟然亲自递上了凶器!
“滋滋-----”显示屏回归了一片漆黑。
“阿云嘎先生,您已经通过显示屏看到了您的技能效果,感谢您的配合,祝你您接下来游戏顺利。”
【6号空间。
“你告诉我!”王晰难得失去冷静,猛地站起身,失控般的对着耳麦大吼,“这是真实场景吗?割腕不是开玩笑的你知道吗!他真的会死的你知道吗!”
“我倒是没想到你也会像刚刚那几个年轻人这样激动呢,”声音冷冷的传来,“呵呵,也不过如此。”
“你回答我的问题!他会真的死吗!??”王晰再次拔高了音量。
“哈哈哈,这就看你救不救了对吧。还有,这房间隔音效果非常好,别白费力气嚷嚷了。除了上帝我,自然是没人听得见的。”
“当然救.......”
“你可考虑清楚再说啊,不急,我给您放点音乐舒缓舒缓。”
前奏一起来,王晰就明白了。
这是根本就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一场人性的赌博。
播放的是《她真漂亮》。
“满天星光/将伴着我们飞翔。”
---“真的很幸运碰到了王晰老师。”
“想对你说/我一直将你放心上;
---“晰哥,我这次就直奔你来啦。”
想让你看/我双眼闪烁的泪光;
感受到吗/我那澎湃炽热的心脏。”
---“他真的就像亲哥哥一样的对我。”
王晰满脑子都是那个从电梯间出来歪着脑袋冲自己甜甜地咧嘴的孩子,那个对他微微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暗恋”的孩子,那个舞台上站在自己身旁干干净净的白衣少年,那个在选人环节毫不犹豫直奔自己而来的小高杨。
但他知道,自己也有特别特别想守护的人。
可解药只有一瓶。
脑中闪过了自己怀里那小小的身影。
可脑中画面里,拥抱的人慢慢变了样。
“别纠结太久哦,6号王晰先生。失血过多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吧,再不决定的话,等你下了决心,血也就流尽了呢。”又是那种戏谑的声音。“所以,亲爱的王晰先生,您的决定......”
“别说了,救!我救!”黑暗中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别问了,快救他!快去啊!啊------”
“好的,王晰先生,请将解药箱放在墙壁上弹出的暗格内。”
手忙脚乱的一阵声响过后,空间内又陷入了沉默。”
“王晰先生,您将会通过显示屏看到您的技能效果,感谢您的配合,祝你您接下来游戏顺利。”
DAY 2:
“天亮了。请所有成员走出夜晚空间,坐到对应号码的椅子上。请所有成员走出夜晚空间,坐到对应号码的椅子上。请所有成员走出夜晚空间,坐到对应号码的椅子上。”
“接下来,进行警长竞选。上警玩家请举手。”
“上警玩家有1号,3号,6号,8号,9号......”
一切都很有序的进行着,高杨盯着自己手腕的白纱布有些恍惚。
左手有点麻木。以及......虚弱、无力、隐隐作痛......
高杨看到他们举起的手臂,一张一合的双唇,却感到自己在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观看这场游戏。闭上眼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脑海。
黄子弘凡略有些兴奋的身体微微前倾。
高杨温柔滴歪头笑了笑,他还是这样的有活力。
可是......是我的错觉吗?一向在游戏中不露声色嘻嘻哈哈的郑云龙和阿云嘎,神情有些不自然?也许是因为灯光问题所以显得面容比较苍白吧。
可能是惨白的灯光刺在纱布上有些晃眼,高杨移开了视线,环顾四周,却发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
“默认11号高杨先生弃票。”
......
【马佳当选警长】
【公布死讯:平安夜】
.......
【5号周深发言】
会玩狼人杀的几个基本都在这里啦。
死亡情况也都很明确了,大概率是女巫用解药了。
人狼恋啊会不会有第三方阵营啊这些先不管,前几轮总是先排狼。
狼的技能比较多,希望守卫下一晚能保护一下预言家。
空守空刀目前看起来不太可能,我呢~是神,适当时间会爆身份的。
【6号王晰发言】
刀人情况前置位都说的比较清楚了,这里是女巫。
别忘了场上有火狼和狼美人的存在,神职都谨慎一些。
用药情况这里就爆出来了,高杨是我的银水。
毒药我会先留一留,看清狼了再用。
......
看似简单的发言却让马佳的脸开始变得紧绷,眼神徘徊在在王晰和周深两人身上,看到周深被牙齿撕扯着的嘴唇毫无血色,以及王晰幅度几乎小到看不见的点头。更不妙的是,似乎还有很多人并没有体会出这个游戏毫无人性的本质:血腥的自相残杀。
真正让所有人开始陷入恐慌的时候是当刘彬豪被投票出局之后,他们身后的绳子突然再次缠绕上他们的身体,然后在迷惑和惊恐之中看到一扇从未被打开的不锈钢大门从内部吱吱呀呀地被两个黑衣人推开。
室内的温度骤降。
“既然是沉浸式体验,出局的人总是有些小小的惩罚哦。”
众人呆楞的瞬间,黑衣人迅速逼近,粗暴的架起刘彬豪的身体,将他向那个的空洞拉扯,毫不留情的甩进去,关门的声音唤回了所有人的理智。
那12个排放的整整齐齐的冰柜反反复复在郑云龙的眼前浮现。
“那是......什......"
“停尸间。”
NIGHT 2:
【6号空间。
“哈哈哈哈36个里面怎么可能没聪明的,您说是吧,‘管家先生’。呵呵呵呵,藏头诗写得不错嘛。‘会死人/狼空刀/别用毒’?这默契和思维,不愧是深呼晰。不过我看,聪明的也没几个,您想想,还有好几个觉得您废话多、停顿长,表现很奇怪,想让您出局的小朋友呢。”
“上帝您挑拨离间的本领倒是挺大。”
说话时强压着语调,生怕一不小心就将积压已久的恐惧、愤怒和惊慌爆发。
“我就当做是夸奖啦,亲爱的王晰先生。啊,果然,我忘记了您可是个能看着兄弟失血过多而见死不救的冷血动物,这种挑拨怎么会有用呢?”
黑暗中拳头握的很紧很紧。
全身都在颤抖。
【5号空间。
“可为什么呢?我们这样你死我活、自相残杀的游戏让您感到快乐?”
“快乐?”对方一直波澜不惊的语调好似突然被撕裂。
半晌之后,终于听到了回答。
“周深先生,您还真是很天真呢。
谁说这个游戏是让你们争个‘你死我活’呢?”
“不是吗?”疲倦无力的声音轻轻响起。
“那就看您能不能活到能见证结局的时候了,亲爱的周深先生。”
“你,或者你们,一定都曾经是自己挚爱者背叛反目的受害者。你们不敢自己对这些黑暗复仇,你们也曾无力绝望过。所以找到了我们,我们的感情让你们看见了曾经自己幸福的影子,让你们恼羞成怒。你们想让别人也感受这样的绝望与挣扎。”
“除了使自己获得从受害方到加害方的快感,你们也想通过我们的选择证明不是自己当初软弱,而是所有受害者都束手无策。”
“唯一的区别在于你们仍然有欣赏日落日出、云起云涌这些美好的权利。你们还能活着。”
声音的空白期太长了。长到鞠红川都以为上帝离开了的时候,音响传出了略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说的不错。只可惜,我怎么感觉,你的死期,也快到了呢。”
DAY 3:
【黄子弘凡出局】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陷入噩梦,有种习惯已经深入骨髓,哪怕自己尝试忘记,身体却替你记得。
“以前我们一句话总要分两个人说。现在只剩你了。你要好好的。”
钢琴黑白键见证了那两个白衫男孩之间眼中只有彼此的微笑。黄子弘凡发现自己记得每一个那一天的细节,时间、地点,那天的阳光和雨,和那天走进自己心房的那个天使。
“-我喜欢你温暖像太阳
-喜欢你的明亮像月亮
-我会狂奔到有你的城市去歌唱。”
高杨眼睛开始变得通红,胸腔内开始光速繁殖起一种名为“恨”的魔鬼。
他死死地盯着龚子棋,理智在燃烧、化为灰烬,龚子棋眼中的惊讶和无助在高杨看来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虚伪。
冷眼旁观着他的剧烈挣扎,以及......试图忽略内心的空洞与罪恶感。
NIGHT 3:
【6号空间。
很失望。
王晰不相信是狼人没有读懂自己的信息,可他们还是没有选择空刀。
但毒药出手的一刻,王晰还是感觉自己的灵魂变得四分五裂。
恶心。
对自己千刀万剐的那颗心脏感到恶心。
以及.......双倍的罪恶。
他甚至要熬过这个令人窒息的长夜才能知晓自己应该忏悔的对象。
“亲自杀人的感觉如何?还有什么想和上帝聊聊的吗?”
上扬的语调暴露了自己的兴奋。
更直接一点形容的话,不是兴奋,是幸灾乐祸。
而且似乎格外有耐心等着王晰开口。
“我想,就算是赢的人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地狱吧?”王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说到。
“毕竟在你们眼中,最后存活的都是命运更青睐的、更恶毒更心狠手辣的人。可你们当初显然不是这群最后胜利的人,甚至......因为胜利者摆脱了本来与你们相同的糟糕境遇,让你们感到深恶痛绝与不服。”
“当厄运淹浸伤口太深,太难拒绝怨恨失落而自困,无地自容。”
“尤其这些人是踩着你们的心脏一步一步才得以走向高处,从而见到光明挣脱命运的,不是吗?”
“闭嘴。”冰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听出了气急败坏。
“所以啊。最后赢的人结局只会更惨吧。”
“可是求生欲是无人能抵抗的力量啊。”
DAY 4:
鞠红川无视了被困的手脚,突然站了起来,带翻了椅子。
李琦浅卡其色的裤管上血迹斑斑,重量几乎都压在黑衣人身上。
“晰哥,我帮你看着呢,放心。”
鞠红川脱力般地坐下,闭上眼睛。
“you are......my suns......shine/ my......only sunshine.”
眼睁睁看着他被粗暴地从圆桌旁拉走时,王晰意识到高杨的意识好像不是很清醒。
“主要是这首歌,不能跟不对的人唱。”
“感觉有了靠山。特别温暖,特别幸福。”
王晰感觉自己压抑的快要疯掉,整个人都快溺死在一个又一个死亡宣告里。
圆桌下,伸来一只小手抓住自己的衣角。
高杨看见自己的眼前只有模糊而色彩斑斓的画面,心底涌起一阵令人心慌却无可抑制的兴奋感,好像就连痛感都消失地无影无踪一样。
但是,经过王晰身旁的那0.1秒内,他还是听见了那一句低沉到几乎不可闻的“对不起。”
那句如同赎罪般的“对不起”狠狠击中、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争先恐后地离开身体。
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的结局。
不知道是死亡还是寒冷让高杨瞬间清醒。
他冲上前去攥住了黄子弘凡血迹斑斑的手,无助地抱起他已经冰冷的身体,将自己滚烫的面颊贴上那彻底失去温度的额头。
真正要走的人,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放弃了挣扎与抵抗。
高杨感觉自己好似被抽空了灵魂,麻木地睁着眼睛,所有关于他们的回忆走马灯一般从他脑海中一帧帧地跳过,却忽然镜头放慢,逐渐被拉回这个只能与死神共舞的冰封地狱,最后定格在黄子弘凡那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脸。
他将他抱住,用力到指节泛起青白。
阿云嘎听见自己孤独的呼吸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平线传来的一样。
......
阿云嘎低下头,举起颤抖的手。
“没有你我无法呼吸/我不能看你泪流了几公里/只是我还没有/鼓足勇气......”
投票出局也算一种保护吧。
蔡程昱感觉血液直往上涌,被投票出局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心口有点堵。
“嘎子哥,你一直是我特别敬重的人。”
......
“我会照看好龙哥的。”
“风轻吻/地平线/阳光跳舞/和蝴蝶/
每个明天/都是冒险。”
NIGHT 4:
王晰总感觉心脏钝钝的疼着。
只要神志一清楚就满脑子只有那瓶透明清澈的药,那瓶纯净到让他有自己一饮而尽的冲动的毒药。
以及……玻璃瓶碎片上反射着的、他那双无神的黑色瞳孔。
就想伸手想抓住玻璃瓶上映出的脸,却在下一秒失手摔成碎片,那种心口无法防备的刺痛开始密密麻麻地蔓延全身。
【9号空间。
“嘎子哥!嘎子哥,你说话呀,别吓我啊,阿云嘎!”
头脑中争吵不休的两个声音像是要将一切撕裂。
阿云嘎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倒在地上,瞳孔开始变得充血。
嘶吼声结束后,周深终于听到了一个沙哑至极的嗓音。
“空刀吧。不能在错下去了。”
上帝的声音在周深犹豫的一瞬间内充斥了狭小的夜晚空间。
“哈哈哈哈哈。空刀?亲爱的阿云嘎先生,‘空刀’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夸张刺耳的大笑。
“原来是王晰先生说过呀。阿云嘎,你想想,信誓旦旦说好不用毒的挚友,对你的心上人下了杀手,你却连复仇的勇气都没有吗?”
“10年了,阿云嘎先生。《最漫长的告白》对吧。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心上人在舞台上的聚光灯下闪闪发亮一定是很幸福的事吧。
“亲爱的阿云嘎先生,生死面前的心善就是懦弱啊。”
“闭嘴!”一个极度尖锐的声音刺穿了空气。
阿云嘎心里清楚。这是周深极度恐慌下才会爆发出的声音。
可是,阿云嘎心里更清楚的是,周深的恐慌其实来自于担心自己对王晰下手。
呵呵呵,真是可笑。
他才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呢。
“周深。”
周深感觉自己肾上激素在急剧的攀升,心脏却被阿云嘎眼中的痛苦、仇恨和陌生紧紧拴住。
周深知道,他认识的那个阿云嘎从来不会冷冰冰地叫自己的大名。
“6号王晰。”
仇恨在燃烧、勒紧,周深听到名字的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很沉的喘息声。
“周深,别这么自私。我们十年了,换作你可以忍受吗?”
周深忽然觉得没有再辩驳下去的力气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周深睁大着眼睛,通红的眼眶内已经干涸了。
大概我此生没有再多的眼泪可流了吧。
周深手指抚摸着冰冷的屏幕,仔仔细细地端详屏幕里阿云嘎的面容。
“我知道我没资格阻止你。”
我们终究要做最熟悉的陌生人了,阿云嘎。
心底的恐惧让周深疯狂地想闭眼逃避,但他逼自己强撑着眼皮感受刻骨铭心的罪恶。
【6号空间。
“终于还是轮到我了。”他甚至感到了一丝解脱。
上帝没有像其他人挨刀的时候那样迷晕王晰,雾气只是让他无力动弹。
无法挣扎地看到匕首没入自己的身体,真实的剧痛和恐惧钻心噬骨。
左肋旁的血流好似一直没有停下的势头。
上帝的声音再次响起。
“哎呀,其实呢,阿云嘎先生,如果你在王晰暗示你们空刀的时候就收手,你说会不会结局不一样呢?”
阿云嘎将自己的脑袋重重撞向墙壁。
真的没有办法继续坚持了。
那个大冬天硬是将自己的长大衣裹在自己身上的人,那个向全世界宣告会一直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那个自己受了委屈最想拥抱、得了喜悦最想分享的人……
那个现在奔向死神的人,而原罪是自己。
白瓷砖上的触目惊心的鲜血就好似世界上最锐的刀刃,劈裂了自己的躯壳。
对,只是躯壳。
王晰闭上了眼,喘息有点艰难。
“放……放首月……弯弯吧。”
“如你所愿。”
屏幕的另一端周深也听到了那三个致命的字眼。
“月弯弯……”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柄利剑刺穿了他的肺腑,剧痛从胸口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一寸又一寸地吞噬着他的呼吸。
“黑暗中……你会…….看到谁……的模样”
周深开始边哭边唱。
晕过去的最后一眼,虚无缥缈而绝望麻木,向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绝眦。
“ 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有些.......遗憾,就.......让它.......成成为遗憾吧。”
上帝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自己已经听不清了。
他仿佛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无比熟悉的眼。
幻觉吧。
脑海最后回荡着那梦幻的声音。
“旧时光/缠着我……不放/我的奢望……该如何……遗忘”
“晰哥,晰哥!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哭喊。
即使是幻觉,王晰也想最后抬手为他擦一次眼泪。
在黑暗完全降临之前,一滴人鱼的泪覆上了他的面颊,像一块千斤的巨石,拉扯着心脏沉入海底。
直到烈火焚身般强烈的痛苦让他再一次睁开眼睛。
瞥见了那把刀刃鲜红的匕首又无情被扯出身体的瞬间。
再次感觉到灵魂回笼进肉体的时候,是酒精触碰伤口的灼烧感。
他又听到了多少个夜晚里,自己睡梦中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那断断续续、带着哭腔的歌唱。
“ 不敢……想/回…….忆太漫…长/让眼泪……那么不可抵抗……”
王晰眯着眼睛看到近在迟尺的那张小脸和血红的眼睛。
他的眼泪滴落在嘴边,舔了舔,咸咸的。
歌声戛然而止。
周深感受到王晰指腹的老茧在自己眼角旁摩擦。
他很瘦很瘦,用他那并不温暖的臂膀拥住了他。
“别哭了,我在。”
DAY 5:
【公布死讯:平安夜】
【上帝告知所有玩家昨晚场上有人被转化成了狼人。】
......
马佳睁开眼睛,入目一片晦涩的光,10秒后视野开始慢慢变得正常。
面色灰白失去生命气息的刘彬豪和黄子拉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亲眼见证的死亡让所有掩盖在风平浪静下的蠢蠢欲动,在这一刻以更猛烈的姿态朝马佳席卷而来,暗无天光的冰天雪地叫嚣着将他的灵魂抽离躯体。
“咳咳咳…….我终于等来你了,佳哥。”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了,却让他的瞳孔骤然缩了缩,喉间酸涩。
艰难的向蔡呈昱移动,本能让他们紧紧相拥。
NIGHT 5:
“千刀万剐的感情才生动。”
阿云嘎毫不意外地看着两人同时比出的手势,甚至有些释然的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回响起一句空灵的词儿:
“谁可疑谁可怜,谁无辜谁苟活,我已经看透最后结果。”
这个世界终还是太小,相互把彼此送进绝望的深渊。
阿云嘎甚至有些急切,不死心的抱着他可能还活着的憧憬。
DAY 6:
回忆总是在最毫无防备的时候卷土重来。
“要不咱们过吧。”
最完美的三重唱组合,终于还是要曲终人散场了吗。
遗言简单到令人潸然泪下。
“谢谢。我懂。”
平静地自己往那里走,却总是忍不住回头。
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却是王晰那个寂静的控场手势。
默契真是妙不可言的东西啊。鞠红川不再回头,甚至加快了脚步。
“恭喜,本局狼人杀游戏第三方阵营获胜,5号玩家和6号玩家最终存活,亲爱的王晰先生和周......”
慢慢迈着千斤重的步伐向那扇紧闭着的门,双腿的力气缓缓被一点点逼近的寒气抽丝剥茧般的吸走。“我们能再看看他们吗?”声音低沉地几乎听不见。
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每一秒都在趋近极限。
“当然没问题了,毕竟杀人凶手想欣赏欣赏自己的杰作是很正常的嘛。”
“如此美景自然是要配些音乐的,你们觉得这首,怎么样?”
---“青春洋溢或成熟稳重的笑脸/都是回忆里最温暖的画面”
眼泪不受控制的倾泻,浑身发抖,忽然自顾自地苦笑了一声。
周深在同样颤抖的怀抱中泣不成声。
他感到肩头有滚烫的泪珠滚落。
---“简单的拥抱胜过了万语千言/一起努力过就值得纪念”
看着一点点打开的门,“进去之后去找投票出局的人,他们没受伤。优先去找最后几轮出局的人,他们应该还撑得住。只要是还有呼吸的拼了命也要带他们出来。”王晰脱下格子西装外的黑色羽绒服,微微弯腰给周深穿上时,周深听到了王晰在他耳畔的沙哑到有些失声的低语。
周深在对视中微微点了点头。紧紧地握了握王晰的手,随即放开,不回头地走向那扇冰冷的门。
铺天盖地而刺骨的寒冷在心头疯狂助长着恐惧和心痛的滋生。
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握住了那双几乎失去温度的双手。
阿云嘎一睁开双眼便看见王晰那过分消瘦而极度苍白的脸庞。
“晰哥......”扬起嘴角的动作好像都很艰难。
“别说话,留点体力,我想办法带你出去......”
阿云嘎缓缓转过头盯着怀里安安静静的郑云龙。
王晰颤抖的手伸出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一瞬间窒息般的沉默。
“嘎子,你听我说话。”王晰抱住了阿云嘎试图用体温传递热量,“睁开眼看着我,阿云嘎。”
---“一旦有任何影响我们关系的内容,我们就一致抵制不会接受的。”
“嘎子,带着他的那一份念想活下去。别让前面这些兄弟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好不好。”
---“做你想做的事,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嘎子,我求你了。”
“咳。”阿云嘎在放开郑云龙身体的一刹那,感到自己身体里涌上了一口鲜血。
---“不要哭,我们未来见。”
心头血。
深处冰窖,他的死亡就像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紧跟着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冻结了,连心跳都如同在烈火中挣扎的困兽般混乱。
阿云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嗯?”
“我喊你六七遍了。嘎子,疼吗?”
“心脏疼。”阿云嘎的右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左手臂。
晰哥抿了抿嘴,右手小心的拉过嘎子的左臂,左手有点艰难地在裤子口袋里摸索。
慢慢扯出一小卷自己偷偷从解药箱里拿出来的止血绷带。
“晰哥,那你呢?”
“什么?”
“疼吗?”
晰哥皱了皱眉。
“伤口。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阿云嘎盯着那双突然停下包扎动作的双手。
瘦了。他真的瘦了好多。手指骨节分明。
“对。我执意对你下的手。大龙出局之后,我的脑海里甚至闪过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沉默。
“下手之前我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你杀了郑云龙,我应该恨你的。可是我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恨你。”
阿云嘎感觉到手臂上的那双手又开始动作起来,他只能抬头看着那冰封的天花板。
他不敢看旁边,害怕见到那个跟自己十多年来一起长大的郑云龙,害怕看见那双原本深情的眼睛只有空洞。他也不敢低头看,害怕见到那个跟自己经历如此相似心心相惜的王晰,害怕看见那双原本温柔的眼睛里只有痛苦和失望。
“在哪里?”
“你不知道?”
“我…….他们.......没控制好时间,我提前晕过去了。”
……终究讲不出口。
“左肋旁边。”
“真狠。我看大部分都是在四肢上的刀口。”
“上帝是在赌周深一定会救你。”
“还有高杨。被割腕。也是在赌我会救他。”
手臂上的动作又停住了。袖子被一层层轻轻的卷下。
半晌的沉默之后,传来一个低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沙哑着响起。
“心脏很疼。”
“嘎子,你去靠门口站着,那里没有那么冷,累就坐下,但是千万千万别闭眼好不好。”
“晰哥,我没力气,等会儿会拖累你的。”阿云嘎苦笑一声,“现在倒是不嫌弃我吗?”
“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等我。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相信我吗?”
“好。”
—“感恩遇见/感谢并肩”
“其实场上还剩四个人的时候已经没有悬念了对吧。”
“是。”
“是不是有意想加快游戏进程好早点进去救人?”
“是。”
“晰哥,你尽你所能了。别太自责了。”
同样被拽到门口的鞠红川拉过阿云嘎的手。
“阿龙川菜馆只剩我们俩了。我们都要坚持住。”
“要是我闭眼了就狠狠的掐我。”
“好。我相信他们。”
“醒醒,醒醒。别睡。”
高杨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人,“我在幻觉里看到的竟然还是你吗?”
“来/摧毁这段感情/再/刺痛我的真心
你/在我耳旁呼吸/风/吹乱了/回忆。”
下一秒,他感受到了对方呼吸的热气。
“其实......你在意识到出局是真的会受伤的时候,抉择要不要给我用解药的时候是......犹豫的对吧。毕竟......最后还是要除掉我......你们才能赢。”
王晰捏着他手腕的沉默地检查着伤口。
“算了,没事,晰哥。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想听你亲自说出答案。”
高杨盯着手腕上一圈圈被缠紧的纱布,再次开口了。
“你当时说我们挺搭的。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但你后来说,你一定会找最搭的……”
“选人的时候,我真的都没有思考就不由自主地想直奔你而来。最可悲的是,你看着窗外,告诉我要去找别人……”
高杨突然被打断了。
“小高杨,不愿意笑的时候咱就不笑。”
“Love me tender……”
王晰闭着眼。
“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s fulfill……”
高杨还是习惯性的扯动嘴角的肌肉,却又突然想起刚刚的话。
有点无措的咬住嘴角,抬起头试图将眼泪禁锢在眼框内。
王晰的歌声停了。
“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高杨试探着身体前倾,王晰伸手抱住了小高杨。
高杨再一次将下巴轻轻搁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晰哥的肩膀太瘦削了,甚至磕着有点生疼,但却给自己一种溺水者着了岸的安全感。
“你不是来告别的吗?”
“哥是来带你出去的。答应我,别睡。”
......
周深看着龚子棋的大衣紧紧裹在马佳的身上,愣了一秒。
微弱的声音响起。“龚子棋......他给我的。他......他说他没受伤,而......而且他他他运动多,身体比我好的多。”蔡程昱挣扎着想把马佳拉起来。
---“挥挥手道别/我的伙伴/不说再见......”
大颗大颗的泪珠往下坠。
“他穿着......黑色衣服我一开始没有发现其实他自己也受伤了。都......都怪我。等我发现的时候,他他他......”
蔡程昱痛苦地捂住脸,几乎喘不上气。
周深拍了拍蔡程昱的肩头,却惊恐地看见自己的掌心中混杂着暗红和鲜红的血腥气。
“后后来佳哥被推进来了。”蔡程昱努力维持着声音,执意要讲下去,“佳哥进门的时候反抗了一下,然后就被敲晕了。”
蔡程昱脸上挂着病态的虚弱,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让我说完,不然我担心我一辈子都没机会说完了。”
心脏传来五马分尸般的绞痛感。
“马佳他失去意识了,我很害怕他就这样永远睡下去醒不来了。我检查了一下他没伤。当当时龚子棋已经没有脉搏了......我......我就想着不能再有人死了......”
很浓重的睡意侵袭着他。
“龚子棋……是因为想让我……活下去……而活活冻……的……”
他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死”这个音节。
想闭眼了。
“带佳哥出去......”
“你……”
王晰蹲下身,半搂着马佳站起来。
自己的下嘴唇被咬破了。感觉绷带里也有点渗血。
鞠红川看了看蔡程昱,在眼泪落下的前一刻移开了目光,摇了摇头。
“我……要去跟……咳咳咳……龚子棋说一声……蔡程昱工作室……还一直在等……他。”
闭上眼,像是攒了攒力气。
“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们......”
话音落了。头靠着子棋的肩膀睡着了。
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是眼泪淡淡的咸味。
王晰咬了咬牙,背起渐渐有些恢复意识的马佳往门走。
“深深,走。我们带他们出去。”
十步,五步......
寒冷就像枷锁一般拽着他。有些吃力。身体不自觉地向右倾。
三,二......
“哈哈哈,还想着要出去?”
随即门开始迅速的合拢。
王晰用尽了全身的力向门口迈去,伸出了手臂。
然后,猛地推了一把阿云嘎,“走啊!”
没推动。
阿云嘎转身,说了一句他很熟悉但却听不懂的话。
门口传来落锁的声音。突然腿就再也撑不住了。背着马佳跪倒在地。
小腹上方感到有点温热。血。
“周深先生,记得我第二晚就告诉你的事儿吗?我说过这个游戏不是让你们争个‘你死我活’。”
周深突然感到好像有一条剧毒的蛇紧紧地缠绕着心脏,绞紧,再绞紧。
“因为......你从没想过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活下来。”
“聪明。”
王晰把人搂的更紧了。
“但其实每个人身上都不是致命伤。所以,没猜错的话,我们的死亡并不是这个精心设计的,呵,所谓‘游戏’的重点吧。”
几颗还跳动着的心脏尽可能地在-8度的环境里靠近,再靠近。
意识有点模糊了。
“亲爱的5号玩家和6号玩家,你们作为胜利者不仅仅能相对存活更久,而且可以有遗言哦。”
王晰苦笑着抬起头。绝境中再施舍点光亮的把戏罢了。
可是自己明知道只是虚晃一枪却还是忍不住残存希望。
“暗格里有手机。你们只有两分钟。不过,有些我不喜欢的字眼不管是任何形式都会自动删除的哦。”
没有信号。倒是连接着无线网络。
打开微博,登陆。
王晰:“#声入人心超话# @廖昌永 @刘宪华Henry-Lau @尚雯婕 @鍾興民 @黄韵玲KAY @音乐人张筱真 @马克Musician @鍾漢Han @阿云嘎Musical @郑云龙DL @主唱李琦 @卡布叻_周深 @鞠红川 @廖佳琳佳廖 @李文豹LEO @仝卓TONG @黄子弘凡_Lars @王凯歌剧演员 @COSMOS-李向哲 @丁辉大辉狼 @未来的方书剑 @刘彬濠Benkho @蔡尧- @石凯BIG-K @JinShengQuan_Jason_金圣权 @南枫Ricky @贾凡--FANJIA @张超_Baritone @蔡程昱 @代玮代玮 @陆宇鹏LUK @陈博豪同学 @龚子棋Russell @李彦锋的锋 @梁朋杰- @阿波罗纳斯Apollonas @高天鹤Neil @简弘亦 @星元Ocean @高杨_Gyon @余笛SERAPH @马佳Tenor @洪之光Giuliano@S-r-y @湖南卫视谭诗桥 @湖南卫视声入人心
梅溪湖美声工厂 希望总是埋藏在最初的地方,
我们与希望同在. MXH我们在梅溪湖等你们.”
卡布叻_周深:“#声入人心超话# 梅溪湖这次来不及写小作文啦!meixihu
我们在《光之心》诞生的地方下等着你们哦。”
“时间到了。”
自动发布了。随即黑屏。
又是一阵熟悉的晕眩感。
“我刚刚 你知道 我对你说的是什么吗那句?”
“蒙语。《往日时光》里的。”
“‘兄弟,别来无恙。’”
“记得 你还记得、真好。这段蒙语,说起来这段蒙语,还是你你你争取来的呢。”
短暂的沉默。
王晰感到了绝对的危险气息。阿云嘎开始语无伦次了,典型的低温体征症状。
阿云嘎的喘息声有点沉。
“其实,嘎子,我们挺般配的。”
很累。伤口好像又撕裂了,冰冷的身体对淌出的热血的感触是那么明显。
“‘别解释了好不好’。”
太累了。
互相环抱着的手臂开始滑落。
“不,不不。阿云嘎,别睡。阿云嘎。”
王晰固执地把手臂又拉了上来。
用力。再用一点力。眼睛再次睁开,眯着看他。
阿云嘎感到有一种半个身体探在悬崖峭壁外的感觉。
—“记得吃饭,多喝水,这跟我说的一套一套的,到自己就做不到,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一直在阿云嘎的脑海中不肯散去。
直到脑海里有一个更响的声音在呼唤他。
凝视中王晰绝望地发现他的瞳孔缓缓放大了。
“不--------”
身体缓缓倒下了。
为了维持体温几个人环抱着的圈越来越小了。
每倒下一个,圈子就会减少一个人的位置,然后重新抱紧。
阿云嘎的身体被抱起来了。
“晰哥,”周深制止了王晰颤抖着脱西装的动作,“清醒一点。”
“嘎子哥他......去找龙哥了。”
流下的泪很快就在脸上凝了冰晶。
闭着眼放开他的身体。
好像闭着眼就能自欺欺人的逃避现实一般。
周深有点心绞痛。他都不敢想像如果担心王晰倒下自己是不是还撑得下去。
一生中遇到这样一个soulmate可能花光了这一辈子的好运。
周深将黑色的羽绒服脱下,披在他们俩身上,裹紧。
“深深,你说我们还会有合作吗?”
“会,晰哥,一定会。”
“不知道……"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
又是异口同声的千言万语。
……
“深深。”
长时间封闭的空间,氧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稀薄。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还是低温体征,王晰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四肢已经失去意识了,大脑关闭了手臂和腿部的血流,急剧降低了心跳和呼吸频率。
“每一次的《月弯弯》都是我们无限逼近勇敢的声音,深深,我尽力了。
深深,你要一直好好的。大人的世界是没有童话的。”
“我生平只看过一回满月。”
王晰痛苦的意识到自己不再止不住的打寒颤了,他苦笑了笑。心里清楚的很,低温体征到了寒战消失是有多严重,体温不足32度了吧......
最后王晰倒下的每一帧画面都像最烈的苦酒,周深却被灌的越发清醒。
他发现自己连嘶吼出声都做不到了。他固执地拉起他的身体,将他的额头靠上自己的。
“我们好好......好到......疯掉......像找回失散......多年双胞......”
......
猝不及防的手机消息提示音让高天鹤的手机再一次被砸落在地。
“最初的地方......”
“《光之心》诞生的地方......”
“梅溪湖美声工厂!”异口同声。
李向哲第一个冲进车内,坐进驾驶座。
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龚子棋,你说过我们是最有缘分的,等我,等我来。
向来稳重的王凯难得地失控了:“上车!上车!快!他们等不起!”
那次其实很多人都是第一回体验飙车。
“朋友们是最重要的。不管距离有多远,只要是心而往之,一张机票,一天的时间,一张高铁票,就足能见到你想见到的那个人。”
高天鹤沉默着祈祷。
李向哲无视了所有闪烁的灯。不管是红灯、绿灯,还是是试图拦下他的警车顶灯。
梁鹏杰很用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哭声还是刺进了车内所有人的心里。
贾凡拉过蔡尧的手。
冰凉的两双手都在试图从彼此手心吸取一点勇气和温度
身旁传来陆宇鹏的声音。
“振作点。他们在等我们。”
蔡尧没有回答,失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Someday~ I’ll wish ~upon a star
And wake up~ where the~ clouds are far behind me......”
再次踏进梅溪湖的美声工厂,摸索到熟悉的开关。
顿时一片明亮。
“不对,”方书剑来回踱步,“为什么室内比室外还冷?”
再次打开手机屏幕。
‘希望总是埋藏在最初的地方。我们与希望同在。’
‘诞生的地方......下。’
埋藏在......地方下......
“地下室!这里一定有地下室!仔细观察地板!他们在地下!”廖佳琳尖锐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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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再见,就一定.......会再见。”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确信自己听到了所有人的最后一句合唱。
游戏结束。
“再次介绍一下,亲爱的各位玩家们,这个游戏的主题是:
‘无人生还’。”
后记。
“据警方,梅溪湖俱乐部的其他24位成员通过失踪人员中王晰和周深的疑似求救微博找到了案发地点。
案发地点位于梅溪湖美声工厂。不幸的是,警方到达时其中10人已完全失去生命迹象,其中一人有中毒现象,一人有致幻剂注射针孔,多人在不同部位有刀伤,但都并非致命伤。死亡原因多为低温和失血过多。发布求救微博的王晰和周深被发现时每分钟呼吸频率已低于4到5次,被紧急送往就近医院。但由于两人长时间处于极低温且缺氧的环境下,低温造成大量热量散失,大脑供氧能力下降,几乎丧失了所有意识活动。其中王晰左侧肋骨附近有刀伤,似乎曾经过简单处理,据尸体情况推测,后续用力的剧烈动作导致伤口撕裂,失血过多。最终两者经抢救皆无效身亡。”
“更令人疑惑的是,现场找到的疑似凶器的三把匕首和针筒、药瓶上都只发现了其中部分失踪人员的指纹。现场还发现了一杆猎枪,上面同样只有一个受害人员的指纹,但经检查,无人有枪伤。”
“目前,警方的进一步调查正在进行中......”
【现场。
有4个人怪异的成环状倒下。6个人散落着蜷缩在各个角落里。
还有两个拥抱着着坐在圆中间的冰雕。
黑色羽绒服下,他们的额头紧紧相靠。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