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清晨,梁府。
尚蜀的天气,有时候山茶花一开就是数月,有时甚至能开半年,算是相当长了。可再怎样的红,怎样的端庄也好,它们的主人也已离去了。盛放不谢,也只能让他人观看,这也许算得上是一种不幸了。
幸好在他离开的最后,最后的时候,他看到了如彭云一般的美,一切都刚刚开始吗,就如刚刚如春的尚蜀一般,春寒料峭,正代表着春天的温暖将要眷顾热爱着这片山水的每一个人。能够让他临别之时看到这篇光景,又可说是一种幸运了。
只不过,这位尚蜀的知府大人,心里又是否能领会他府中花儿的心思呢?
宁辞秋站在梁府的花园里,从山上下来的风吹着她的衣角,耳朵被风吹得缩了起来。
若是梁大人能多看几天这些花儿就好了,管他喜不喜欢呢。可是如何让才能让他看见呢,北上赴京,为国效力,这之中自然是杳无音讯,想要寄花给他,又要寄向何处?
思考着,宁辞秋慢慢走出了梁府。不经意间抬头望去,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草木勃发,已有青绿之色。云彩时而聚于山林,叫人看不清其本来面目;时而倚偎在岩壁之上,与天相接。
山上清冷,时候尚早,还没有人来饮茶看戏,但宁辞秋还是坐下来喝茶。山间气候与山下不同,虽然无人栽培,也有梅花开放。随意驻足在一株跟前,果然是比自己种的花要有风骨许多。花朵艳丽娇俏,宁辞秋便把头探过去瞧,半边身子已伸入花中了,香气似有似无,清逸淡雅,沁入了她的心中。
一个晃神,意识到自己的举止有失礼数,她才赶忙将身子收回,眼看四下无人,才缓了一口气,没意识到自己的脸已红透底里了。
又在尚蜀耽搁了几日,终于要动身去玉门了。也许是巧合,宁辞秋离开尚蜀的时候也是一个傍晚。那夜,她看着江面,久违地有了一种流离之感。
她感到很不舍,不舍离开尚蜀,虽然这里只是自己为官驻脚的一站,虽然这里已不再有自己的用武之处,虽然自己在别处和人有了约定。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一种莫名的伤感,这伤感她难以表述,世上果真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吗?
她从怀里掏出一枝山茶花,垂手将它放到水面上。春潮翻涌,在月光下闪烁着白色的波涛,山茶花乘着这浪,起起伏伏地向北飘去。
回到船舱,铺开红线格的绢纸,宁辞秋思考了许久迟迟不能下笔。要写点什么?盖哪一个章?写了又要寄给谁呢?
困扰着,宁辞秋伏案睡着了。在梦中,她看到了春雷滚滚,看到了群峰耸立,看到了无数百姓,看到了……一叶小舟,和小舟上的一个目光坚定的人,他的眉眼之中有无法掩饰的留念,但绝没有遗憾。
梦醒,夜已深了。宁辞秋向船舱外看去,尚蜀城灯火点点,渐隐于群山之中。
她不再犹疑,提笔写下诗文几句:
“湘簟纱厨午睡醒,起来庭院雨初晴。夕阳偏向柳梢明。懒炷薰炉沈水冷,罢摇纨扇晚凉生,莫将闲事恼卿卿。”
写罢,她便熄灯睡了。
这一封书信,她日后亦不曾寄出。
其实是看了《西州曲》之后的有感而发,看个乐就行
(其实我觉得很多闺怨词作放到太后身上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