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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落空山9 完结
墨鸦的动作还是稍微慢了一瞬，姬无夜抓住他的破绽，毫不留情地进攻，大刀却被人拦下。
夜莺手中的匕首，硬生生扛住姬无夜的一击。火花四溅，二人使力，力道越来越大，夜莺隐约支撑不住，忽然，白色身影瞬间出击，姬无夜胸口正中一掌，连连后退几步，捂住胸口，鲜血也溢出嘴边。
夜莺和白凤的闯入，让局势不再一边倒的压制。姬无夜知晓二人背叛自己，却不太相信墨鸦也会如此，便问，“墨鸦，你竟敢背叛我？”
“将军，你错了，我没有背叛将军，我只是来换命的，”他邪肆张扬的笑容面对着姬无夜，“拿我的命，换这两个人的命。”
他指的是白凤和夜莺。
姬无夜擦拭着长刀，“你的命，能值几个钱？从你违抗我的命令的那一刻起，你的命，就已经不值钱了！”
墨鸦的笑容一点点收敛，“想不到我的命这么不值钱，这下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不过，既然这条命不值钱，就不用担心会失去更多了，哪怕只拼到一点儿，也算是赚了。”
他轻轻放下弄玉，弄玉靠墙坐在地上，墨鸦开始出手，夜莺和白凤从旁协助。
姬无夜对抗三人丝毫不觉得吃力，他一面接招，一面进攻，在大殿中一步步移动。
终于，他按下机关，“刷刷刷刷”，四面降下铁质护栏，将白凤夜莺墨鸦弄玉四个人团团关住，外面的护卫听到动静，也齐刷刷进来，排成一队。
姬无夜在外面，讥讽地看着他们，“可笑，在我手中，你们插翅难飞。这样的笼子，才是最适合你们的。”
三面的墙壁陡然变化，成为坚不可破的铁壁，屋顶的天花板层层反转，竟然也变成精铁，唯一看得见外面的，就是姬无夜和他们直接的铁栏。
墙壁上，机关术运转，出现一个又一个的箭槽，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对准他们。
姬无夜耐心地解说着，“封住你们的，是一百九十三块寒精铁板，对准你们的，是三百七十一支玄铁箭弩。”
“上路吧。”
他冷冷下令，箭弩便射出利箭。
墨鸦闭上眼睛，周身萦绕着黑色的死亡气息。
他心神外放，心念一动，无数的乌鸦冲了进来，不知死活地像风一般刮了进来，箭矢乱飞，乌鸦乱飞，或一箭一个，或两箭一个。
这些乌鸦宛若狂风，无穷无尽，姬无夜居然都被震慑住，他看着这满天的乌鸦，以及飞舞狂乱的箭矢，抬手示意手下拿来他的弓箭。
士兵恭恭敬敬地递给他弓箭，姬无夜搭弦开弓，瞄准那人，放开箭羽。
箭矢凌厉地飞出，势不可挡，墨鸦全身心操控着乌鸦，夜莺和白凤带着弄玉，被他护在身后。
他突然感受到一阵寒意，来不及回神，被利箭穿透了胸口，那箭穿胸而过，力道依旧不减，直逼向白凤。
白凤瞳眸一缩，尚未躲避，墨鸦回身，单手抓住了利箭。
鲜血，顺着箭头流淌，滴落在地面，不多时，已经汇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白凤心神皆颤，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死掉的乌鸦一个个砸落在地板上，不知道多少只，总之，所有的箭弩都已经用完了。
墨鸦单膝跪地，顽强地不肯倒下，弄玉的眼眶已经完全湿润，她一点点挪到墨鸦身边，素手按住那血流不停的胸口，声线发抖，“不，不要，墨鸦，你何必呢？”
墨鸦颤抖着伸手，抓住了弄玉的那只手，弄玉泣不成声，没有挣扎，墨鸦心头似乎有一点开心，他又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弄玉，你的解药呢？”
弄玉挤出一抹笑回应他，“没有解药。”
墨鸦的笑容消失了，竟然愣愣的，然后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悲伤苦恼，“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无事，”弄玉的脸色很苍白，她有一点睁不开眼睛，就靠进墨鸦的怀中，“我早就做好了必死的觉悟。”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说话。
弄玉好半晌都不说话了，墨鸦哆哆嗦嗦地去探她的鼻息，而后心如死灰。
他的胸口，痛到极致，快要没有办法呼吸了。
墨鸦开始神色恍惚，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不过似乎还有人哭着喊他墨鸦哥哥。
对了，白凤和夜莺。
墨鸦强行撑着思绪，他流了好多血，快没有力气了，看着白凤，白凤已经濒临崩溃，只拼命输送内力，试图护住他的心脉。
真是个傻小子。
他又看着夜莺，夜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硬是憋回了眼泪，听话地看着他。
墨鸦的视线抬起，看着大殿角落里那块钢板，夜莺的哭泣止住了，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墨鸦笑了，然后将弄玉放平，他也慢慢躺下。
让他歇一会，就歇一会。
夜莺面无表情地擦干眼泪，慢慢站起身，嘲讽地开口，“终于榨干了他最后一点价值，有够啰嗦的。”
姬无夜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女。
夜莺迈开步子，走到大殿最角落那块钢板的下方，朝姬无夜挑衅地开口，“这本来就是当初我督工建造的时候，留下的活路，没想到将军准备了那么多箭弩，让我没办法逃掉，现在墨鸦这个傻子替我们挡掉了箭弩牺牲了自己，我总算能从这条活路出去了。”
姬无夜握紧了长弓，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夜莺竟然藏了这样的心思。看着志在必得的少女，他的弓箭蓄势待发，“那就看看，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弓箭快！”
白凤不太清楚，却也觉得不对劲。
夜莺腾身而起，直逼那块钢板。
姬无夜力道十足的弓箭紧随其后。
夜莺的唇边绽放出狡黠的笑意，姬无夜恍然大悟，大喊，“不好，中计了！”
可是没法收回，眼看着夜莺半空翻转避让，可仍是快不过弓箭，被利箭挑着心脏而过。
白凤大喊一声，“不要啊！”
他冲过去，夜莺先他一步重重地砸落在地面，白凤跪在她身边，费力地将她抱起，让她靠在自己身前。
夜莺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连心口也都是血。
她的手臂缓缓抬起，食指指着那块钢板。
白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利箭穿透钢板，钢板被姬无夜强大的力量震碎，咔嚓咔嚓裂开，一块一块掉落在两人的身边。
那里，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蓝天。
夜莺笑了，“白凤，你看，天空……”
“天空已经在你的……头顶……”
“用你最大的力量，去自由的飞翔吧。”
“你，带着我的那一份，带着墨鸦的那一份，还有弄玉的那一份自由……”
“不，算了，好像在给你压力，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白凤胡乱摇摇头，看着死去的弄玉，还有紧闭着双眼的墨鸦，以及怀里气息奄奄的夜莺，他再也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夜莺，你撑住，我带你走，我们这就离开。”
白凤横抱着夜莺，飞身而起，姬无夜气得命人按下机关，新的一轮箭弩换上。
无数的箭矢飞出，白凤在空中险险地躲避着，虽不至于插进血肉之躯，却仍然叫它们刮出了几个细小伤口。
箭矢刮过他的手臂和腰背处的精铁缠护，那些就像枷锁一般的东西，纷纷断裂。
近了，近了，自由就在眼前！
白凤此时，却突然使不上力气，身子向下坠落。
一片墨羽，逆风向上而来。
白凤回头，墨鸦强撑着冲他一笑，他不再犹豫，脚尖点着那片墨羽借力飞出了这里，飞向天空。
“该死的，该死！”姬无夜怒吼着，按下机关，铁栏回到机关槽，他来到此处，看着逃走的两个人，不等他有所动作，墨鸦抓住了他的脚，他抬头，冲姬无夜道，“别忘了我，我还有最后一点价值。”
姬无夜手持长刀，向他砍去，墨鸦已经不在了。
姬无夜的后背遭到重击，他的脊骨发出脆响。
他急忙反击，墨鸦又不在了。
侧方出击，他成功格挡，却在另一侧又挨了拳头。
墨鸦的优势，是速度。
几番来回，姬无夜受到重创，而墨鸦也消耗完最后的力气，倒在地上。
这回，是真的倒下了。
小子，以后要活得像个人样。
新郑城郊，白凤怀抱夜莺，一路踏风踩叶地飞驰。
“停下，停下吧，求你了。”
夜莺不断哀求，白凤听得心软，禁不住她的祈求，找了一处树下，让夜莺靠着树干。
夜莺咳嗽几声，又吐出好多血。
白凤忽然想起先前的对话。
“怎样的速度，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必须要快到，超越生命的流逝！”
他扶住夜莺的肩膀，眸露一丝凄楚，“夜莺，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夜莺的呼吸渐渐平稳，看起来情况好多了。
夜莺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她应该是在回光返照。
她抬头，伸手挡在眼前，“天，已经黑了呢。刺客的生命，原本就属于黑夜。夜幕，百鸟团，我们原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鸟儿。”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白凤，你有听到弄玉的心弦之曲吗？那首曲子，应该是叫火凤涅槃，我想起来了，我在紫兰轩听过，是她弹的。”
她离开背靠的树干，靠进白凤怀里。她好冷，希望借白凤的体温暖一暖，又叽里咕噜说了好多东西，“九公子韩非，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肱骨之才，那天他也在，好像弄玉是他的手下？对了，他的流沙，真的不错，假以时日，定能超过将军的夜幕。”
“弄玉说，百鸟之首，奋力冲破死亡的绝境，获得新生，说的就是你啊。白……凤凰，你要好好活下去。”
“照顾好自己。”
“就当是为了我。”
一滴眼泪，滑落脸颊。
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不该睡觉的时候去睡觉了。
白凤抱着睡着了的姑娘，眼泪想流也流不出来了。
云开，月明。
夜莺为他指明了道路，他一向都很听夜莺的话。
韩非的流沙组织吗。
看流沙聚散，回首天涯路远。
他抱着怀里的姑娘，朝着目标而去。
至此以后，这世间多了一个聚散流沙的高手白凤凰，少了一个夜幕百鸟的白凤。
经年以后。
那个名满天下的恶人，因进过七国监狱，刻满了死囚印记，名叫胜七。
赤练女因为欺骗了他，从他口中套出了流沙首领卫庄的位置，被他以命相搏，眼看送命。
白凤凰适时出现，以当年救人时的同样的姿势接住了她。
无关情爱，他心系一个已经不在了的姑娘。赤练女心系卫庄大人。
赤练女警告他，“放下我吧，你救不了我的。”
脑海中，两个身影重叠。
当年的她在他怀中，也是求他放下，最后他永远失去了她。
白凤凰淡漠地开口，“我可以。”
胜七识得他，白凤凰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却也不放在眼里，“轻功，可不代表武功。”
白凤凰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时候，他也曾和那个姑娘说过同样的话。
他的唇边勾起冷然的笑意，“轻功不代表武功，但是速度，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
他招来百鸟困住胜七，此时，他施展轻功，速度极快，胜七冲出百鸟阵，却也不见得白凤凰的踪影。
到了安全之处，他将赤练女放下，赤练女需要为自己疗伤，他没有插手。
脑海中，他读懂了那天夜莺没有说完的话。
轻功不代表武功。
但是速度决定了你我之间的距离。
不想和你距离太远，所以才选择比试轻功，提升自己。
白凤凰抬头，看向天空的百鸟，他一摆手，众鸟得令，分散各处去寻卫庄大人的下落。
我现在有了够快的速度，快到能够超越生命的流逝，救下了赤练。
可惜，再也没办法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