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近乎挣扎地咬紧那块被热水和自己唾液浸湿的棉布,汗液从那参差不齐的刘海间和太阳穴附近流向那略有略无的眼纹,划过那看起来竟饱含颗粒感的脸颊,顺着那尚未完全被它覆盖住而变得干裂的嘴唇,像并不存在的有着蒲公英那般轻盈的虞美人一样,一滴接着一滴十分整齐地扑向那依靠着布枕却不够温暖的凌乱的发间。
它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木制品上注视着这一切,那是它未懂事便被刻印在脑海的从未见过却似曾相识的画面,从出生之时便是满身疮痍,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背负着莫名的事物,如童话一般虚无缥缈,如誓言一般铿锵有力,它本能地用着早已熟记于心然而却倍感生疏的手法解开那冰冷的,厚重的霓裳,让传说中能够温暖一切事物的光沐浴自己并不健全的身体,从发梢到脚踝,从耳垂到锁骨,每一个部位都无法不为这从未有过的感觉所动容,这一刻,它等的太久了,它微笑地看着自己身体最后的遮羞布化为美丽的雪花飘落到它的脚边,将自己从这充满白色寓意的谎言中解放出来,一点一点变成自己所不知道的形态飘散到远处的每一个角落,几颗承载着部分记忆的粒子似乎像有了意识,看着本该去往的远方却最终选择停留在那仍未知道名字的她的身上,让那微不足道的温度能够在她的心房有些许的彷徨,它用仅剩丝毫的光尽可能地照亮它们前进的方向,只希望她的脸庞能减少一丝痛苦的模样。也许这就是高歌引吭,直到梦醒之时便是一曲离殇。
她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剧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花却在饱含温度的眼帘下婀娜多姿,布满血丝的眼球完美的记录着这一时刻,待到天地一线,它便纵身一跃,向着那无边无际的黑。她用着那双早已被岁月摧残的双手,将女孩嘴上变得冰冷的棉布慢慢取下,在那尚有余温的水里揉搓着,一次,两次,每一次都尽数让这温度能够在这块布里的每一个角落有所停留,她做到了。被拧得半干的布在她的手里重新回到了女孩的嘴唇,这一次恰到好处的覆盖住那干裂的地方。伴随着肿大的眼袋,一道又一道山峦一般延绵不绝的皱纹停留在她的额头,被五颜六色的细绳编织成三股五股的发间,被轻微涂抹过的干净的眼线,这是早已老去的容颜,却有着从未腐朽的双眼。她看遍这里被自然打上迷人的光影,听遍这里曾有的每一首旋律,闻遍这里曾有的每一种香气,她就像这座岛屿本身,诉说着这里孤独的美丽,直至今日,你发现了我,透过那双被困于时空的双眼,闪着幽蓝而深邃的光。
她本应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