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依旧寒冷。
这是第几个,独处的夜晚?
许墨的眼神依旧冰冷,十点一到,他就像个定时行动的机器,换上了轻便的睡衣,躺上了床。
每日行事历上写着,这个时间,是他跟她,一起睡觉的时间。
但那进入梦乡后的悲伤睡容,又好像将一切拒之于外,不允许其他人靠近与碰触。
在梦里,是唯一能见到她的机会了吧。
什么时候,那双紧牵着的手,被硬生生扯开。那个试探性的玩笑,假扮成情侣,到最后两人真的可以互相牵手、互相拥抱。
却又在那次争锋相对后,分道扬镳。
打从一开始,许墨就不能与她相爱,更不应该掏出自己的真心,他没有办法爱人。
但许墨还是深爱上了,无法自拔。
只有他在同事们下班后还独自待在实验室里。他翻阅书籍、打着键盘,各种可能的药方都亲身试验。
他想知道,什么药可以让他忘了爱。
一种类似镇定剂的药物,吃了可以让自己大脑放空,安安稳稳地睡眠,没有梦境,一片空白。
一日一颗,他维持了三天;一日两颗,他维持了一个星期;一日五颗,只能维持两个星期。
他无法忍受。
搜寻更多的文献、更多的临床实验,直到那日,连吃药都让自己呛着,他一边捂着胸,一边咳出了那些白色药片,因为混了水而有些混浊,化为白色的稠状,灯光反射,似在嘲笑他的愚蠢。
谁能救救他?
那个能救他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那天晚上下雨了。
倾盆大雨,滴滴答答地打在落地窗上。淅沥沥的雨声打在他的心上,就像令人紧张不安的的急促鼓点,一下又一下。
打在他受伤的心上。
他实验了新的药剂,需要注射在自己身上。他已经放弃了「忘却」的疗法,因为那些记忆已经根生蒂固。
第一次注射,没有什么成效,或者说药剂的剂量过低,还在实验阶段,没有出现反应。
几次失败,他转而将药剂又转制回了口服的药片。
他自己却不知道,真正治愈他的,根本不是药片,而是他自我强烈的心理暗示。
他看见了她。
许墨笑了。
他一直以来,都独自在黑暗中走着。他没有想过有人会侵入他的黑暗、有人会在这黑暗中点亮光芒、有人会在黑暗中牵起他的手、有人会在黑暗中,向他说「我爱你」。
就在他即将脱离黑暗之际,他亲手推开了光芒,让自己再次掉入深渊。
他以为他可以回到过去没有光芒,独自一人的生活。
几番的折磨告诉他,你做不到,你没办法离开那道光,没了那道光的你永远站不起来。
多少个夜晚让他蜷缩在床上,抱着双膝,引颈其盼那道光再次温暖他。
他却只能看着身旁的幻觉,苦笑。
理智告诉他,那都是假象,她并不存在。
但情感驱使他更靠近一步,直到挥手触碰不着任何东西,他才放下了手。
他把受伤的心封闭了,谁也摸不着。
所以,当真正的光芒到来时,他没有察觉。
他又看到了她,她会说话、她会笑、她会难过。
许墨却不敢触碰她。
因为他怕又是一场空。
她就像一颗微小却闪亮的流星,她破开了黑暗,照耀了许墨的黑暗。
那个拥抱,就跟许墨脸上的热泪一样温暖。
他摊开了手中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放着一颗种子。
说好的,要再一起孕育我们的爱。
无须忍耐,放声大哭吧。
那颗在黑暗中,只为你闪耀的小星星,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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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看见许墨流泪,那是多么揪心的痛
这次换我们抱抱他,像他平常安抚我们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哭了,我找到你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