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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城》03
03
我愣住了。派达的声音是那么真挚，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什么事情认真过。
“我真觉得我们该换换名字，”几个月前他在酒馆里醉醺醺地大笑，脸上晕红，“你叫...派达，我,叫毕尔...”
“为什么？”
“哈哈，因为酒啊！你叫毕尔，可你滴酒不沾，”他指着我，又指着自己，“我不叫毕尔，可我最爱喝啤酒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任何时候都在无所谓地随意调侃。而这也是他得到了伐木工人这份工作的原因——面对繁重的体力劳动，他总是可以随遇而安，永远不反抗。
但现在，他要求我烧掉他的档案。我想他一定深思熟虑了很久，因为作为图书管理员的我是最容易接近档案的人，可一旦帮他，就等于渎职。
“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低声说，“赶紧回去，别让人听见。”
“不——我很清醒。这是我一生中最清醒的时刻。”他一把撇开我要去拽他的手，“我考虑很久了，所有人的档案都藏在图书馆里，你要烧掉他们简直轻而易举。没有人会发现的...”
“你要烧掉档案干嘛？”我一边急急地说一边四下望，“你...你不会也想学蒂奇一样逃跑吧？”
派达一开始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坐在木头椅子上沉默。许久他抬起头，一脸颓然地望着我的眼睛。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
我不禁愕然。“你真想走？为什么？”派达从来不是一个性格反叛的人，更不是一个叛逃派。教城中最顺服之人非他莫属，可现在，他却说他要走了。
“没什么。我就是厌烦了，几十年来一直干着伐木工人的活，说着同样的台词，做着同样的动作...我想试点别的...”
“你说实话！！”我气得一拍桌面，啤酒震得泼了出来。我不爱生气，可派达完全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想离开教城？”
派达木木地张着嘴，眼里有绝望的湿润光彩在闪烁。此时祭酒节狂欢正值最高潮，烟火卯足了劲，像再也不能盛开一样，拼命窜出去炸开。乐声歌声舞声一齐发飙，像海浪一样漫进几乎无人的酒馆。没有人能听到派达在说什么，除了我。
他说：“毕尔，教城很快就会毁灭。我马上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