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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塔
提示：本文含有部分OOC和私设！请酌情食用！
如果我一定要离去，我最不想忘记的人，是你。
I
夜阑声静。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舰船上层区域的走廊回荡，絮雨正试图以光速接近博士的办公室。刚从龙门新街作战撤回的她来不及换上便装，想把胜利的讯息第一时间带给博士。
到了，到了，停在博士办公室门口。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絮雨拢拢头发，调整好呼吸，敲门。没有任何反应，“咚咚”的敲门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有些突兀。原来门是虚掩着的。
也许他已经睡了吧，絮雨想。然后推开了门。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电子显示屏发出的幽光，在悬挂着的巨大战术地图旁边是一张办公桌，和伏案桌头，熟睡不已的寻秋。
絮雨叹了口气，他还是这样，加班到深夜，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状况。
电子钟发出了“叮”的整点报时，就在絮雨把一沓文件----地图连同作战报告放在桌上的时候，博士醒了，困倦地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原本憔悴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了。
在罗德岛，除了阿米娅和凯尔希，助理是唯一可以见到博士面容的人。
寻秋抬起头，发现絮雨正站在自己面前。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
“想第一时间把作战胜利的消息告诉你。”絮雨说。“你不也是一样，最近身体状况这么差，还天天加班。”
博士拿起报告，被絮雨一把抢过。“我是医生，你要听我的。现在就去睡觉。”
“我也是医生呀。”寻秋笑道。“罗德岛生物脑神经学专家和矿石病专家。要我睡觉也可以，不过我现在腿麻了，要人扶。”
絮雨无奈。此时的寻秋与作战指挥时气定神闲、镇定自若的他判若两人。也只有在自己最亲密的助理面前，才会偶尔开开玩笑。
“你这么纤弱，怎么会让你扶我呢。”在絮雨抓住他手的一刹那，他顺势牵过她的手，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你这么好骗，如果离开了罗德岛，让人很担心呢。你不会离开的，是吧。”
“不会的。”絮雨轻声道，眼角却有些湿润。走廊的光线太暗，他只是自顾自说着。时间到了，哪有人不离开呢------
II
传说是不死的，她也是。
从那一只水母无意中闯入遗迹算起，已经过去了五千年。
那是一个在阿戈尔流传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无征种尚未诞生，世间物种也尚处于混沌朦胧的状态。
直到一只水母误入了海底神迹，又歪打正着触动了海神。神是喜欢开玩笑的。他决定给予这些玲珑小巧的生物不死的生命，同时馈赠他们命运的诅咒。
于是他把它们变成了人形，成为阿戈尔第一批原住民。
三十年，是命运的轮回，也是神沉睡时间的亿分之一。族人必须在自己三十年岁时返回故乡，朝拜灯塔，接受它的洗礼，重生。
她是阿戈尔人，隶属其中极为少见的一个分支。
她的族人，是海神的子民，享有神灵的祝福，拥有近乎不死的身躯，当肉体无法忍耐环境或受到严重创伤时，将会重回幼体状态再次生长。
与之相伴随的，是命运的诅咒。受到致命伤害重新生长后，他们的记忆都会遗失，无论之前铭记的多么深刻，发过的誓许过的愿，都会忘却，只留下一纸空文。
当其他族人肆意挥霍自己的光阴，生性敏感的她却因此忧郁，并萌生了做一名医者的念头。
阅遍族中史书，她沉重地发现，在她之前已有无数努力奋斗的阿戈尔人徒劳而返。这是命运的结，他们的生命是一个轮回。
怀着复杂的心情，她离开了故乡。第一个十年她早早修完了维多利亚医学本硕博的所有课程，毕业后的她没有待在医院，而是选择成为一名巡游医师。
第二个十年很短也很长。她背井离乡，游历四方。维多利亚的安宁和谐，龙门的繁华阜盛，卡西米尔的纸醉金迷……她都知晓；冰原寒风肆虐，草原风光旖旎，雨林郁郁葱葱……她都经历；人心险恶，向背无常，举步维艰……她都见证。你总可以在大城市的电影院里找到她，多愁善感的巡游医生对他人情感极易共情，这使得她能够清晰感受到影片角色的喜怒哀乐，剧情的悲欢离合。
十多年，她踏遍小半个泰拉大陆，中洲的一切纷纷扰扰与她无关，无数势力兴起而又衰落。她只是看着，从未表态。
她幻想过亲情友情爱情吗？她的双亲已经不认识她了，亦或是她已经不记得她曾经的挚友和所爱了。她逐渐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刻意回避和别人的交往。
和我，只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吧……她想，她悲哀地想。
一切的一切，在五年前的三月六日改变了。她被困在沙漠的中央，严重脱水，又没人收得到她的求救信号。没有水，她又怎么生长呢。她只是苦笑，医者不能自医，十五年救了那么多人，到头来却无法拯救自己。
被人抬上担架是她昏迷前脑海中仅有的感觉。是寻秋，和他带领的小队。说来也巧，那一天寻秋为了赶时间抄近路恰好经过沙漠，恰好收到了求救信号，恰好发现她就在他附近。
III
命运的机缘巧合，让莫比乌斯环翻面。
她醒后看到的第一张脸（其实不算脸，博士带着面具和兜帽）是他，然后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墙壁，以及——圆形舷窗和蔚蓝色的大海。
看到大海，絮雨没由来的一阵心安，但更多的是，羁旅之思。二十年了，她已经二十年没回过故乡了。
身旁男人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出于你的健康状况考虑，我们对你做了例行身体检查，以便后续对你的治疗。”
“体检报告表明，你的各项身体指标皆低于健康人体的平均水准，你的免疫系统尤其如此，一场高烧说不定就能夺走你的生命。所幸你没有感染矿石病。”
“我平常有注意自身防护的。”她低低地说。
“无论如何，你不应该带着这样的身体在外边乱跑。医疗部和我的建议都是，在这里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再做决定。罗德岛不会因此收你医疗费的。”
絮雨猛地抬起头，他们，他们就是最近崛起的新兴势力——
“没错。我们就是罗德岛，致力于救治感染者。我是罗德岛的生物脑神经专家，你可以称呼我为博士。”他微笑。“或者，叫我的名字，寻秋。”
“你显然具有较高的医疗水平。如果你想留下来的话，我们真诚地邀请你加入医疗部；想走的话，我们也不会阻拦。很快我们会停泊在龙门，大概会待一个多月吧，你可以做充分的考虑。”寻秋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龙门市区。”不过现在，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的随身物品都在你身边那个床头柜里，有什么需要可以按铃。”
说完这番话后，他便离开了。
但她的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她已经漂泊十五年了，风餐露宿，夜观星空。也许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了吧……她想。
熟悉的是大海，陌生的是久违的好奇心，不仅是对这家除了制药啥都干的企业，更多的是对那个神秘的男子，那个谜一般的男子。她决定，要留在这里。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IV
关于他，她早有听说。
世界上最后一个无征种，享有国际声誉的生物脑神经和矿石病专家，神秘消失数十年后再度复出，后加入罗德岛制药公司，和凯尔希联手开发了源石感染监控装置，被广泛应用于各大移动城市和地区。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鬼才般的军事才能。
“恶魔”“梦魇”“地狱”“恶灵”是整合运动对他的称呼。他无与伦比的军事指挥能力和无懈可击的战术规划，使得罗德岛在一些高难度任务委托中表现出色，例如肃清潜伏在高地的萨卡兹和扰乱矿区治安的泥岩小队，再往前就是击溃浮士德部队。这些任务的完成使得罗德岛声名大振，除了纷至沓来的订单外还有蜂拥而至的求职者。
她曾耳闻先前有一只凶神恶煞的虎鲸大闹滴水村，好像是她的同乡？后来好像也加入了罗德岛……她揉了揉眼睛。忘了。
哎呀！她忽然记起，今天和寻秋还有一个小小的约会。按照罗德岛的惯例，博士会带着新入职的干员在舰船转上一圈，让他们熟悉环境。
絮雨赶紧梳理了下自己的鬈发，换上正式的衣服。看着镜中精致的自己，絮雨不禁哑然失笑。多久没这样打扮过了？在野外天天灰头土脸的，生活都成问题，哪顾得上外貌呢。
出了干员宿舍楼，寻秋早已在不远处等候了。
“今天的你又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呢。”寻秋微笑。“走吧，今天我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絮雨跟上他的脚步，一边听着他的讲解。虽然没有龙门那种高耸入云的大厦，但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是让她应接不暇。
“罗德岛制药公司，是一家注册医药研发公司，致力于研究和救治感染者的医疗方案。在泰拉大陆内广招贤士，不管资历，无论感染。同时，我们也会为雇员们提供优质的医疗与生活条件以及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寻秋的声音略显严肃。“除了销售医疗设备外，罗德岛会接受一定的作战任务以取得经济资源，比如最近与龙门的贸易合作和清理矿区隐患。
“最高领导人是阿米娅，但是她现在并不在岛上，应该又去哪里谈判了吧，凯尔希医生会陪着她的。”寻秋苦笑。“公司起步后，她世界各地到处跑，岛上大部分日常事务都是我代理管理的。”
“舰船，我们一般直接称呼它为‘罗德岛’。舰上可以大致分成四个区域，分别是生活区、办公区、动力区和训练区。
“生活区，是罗德岛成员休闲生活的地方。宿舍楼的附近就是小广场和微型商业区，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商品。当然，想去食堂就餐也行，顺便一提，我们的食堂伙食还是很好的。
“办公区，是文职人员和科研人员们的集中地，包括会客室、图书馆、实验室等。控制中枢在顶层，我的办公室也在那里。”寻秋指了指那一块区域。“有电梯直达。”
“动力区，是总工程师可露希尔主管的区域，她的办公室也设在那里。罗德岛所有动力和能源系统的维护都由她负责。除了喜欢工程的干员外，一般很少有人去那里。
“训练区，核心区域。有两栋楼，一栋教授干员包括泰拉史、机械理论、医护教程在内的多种文化课程，旨在培养干员们自身综合素质。不忙的时候，我也会去讲讲源石理论；另外一栋是供体能和战斗技巧训练之用，目的是提升干员自身的作战能力和身体机能。一般来说，教官会对新入职的干员进行培训，直到其评定达到合格为止。”寻秋看了看絮雨。“不过你的体质不太适合训练，更何况还是大病初愈，还是跟着我吧。”
“跟着.....你？”
“岛上事务这么多，我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所以需要一个助理哦。相比于战斗任务，换换环境也许有助于你恢复。处理文字的工作，觉得怎么样？”
“处理文字相关的工作，会很开心...”
“那太好了。”寻秋顿了顿。“我上一个助理被塞雷娅女士强行调去实验室了，她解释原因是她不适合文书工作。”
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内，寻秋和絮雨把罗德岛逛了个遍。他们的最后一站是医疗部，罗德岛的核心部门和最负盛名的部门。
“我是华法琳，罗德岛血液样本库的建造者和管理人。首先还是要欢迎你成为我们大家的一员，但我们最为关注的，是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体检报告是嘉维尔经手的。你的免疫系统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很脆弱，稍微严重一点的疾病都有可能带走你。
“医疗干员是一个队伍必不可缺的成员，但鉴于你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康复后的免疫系统仍不能达到正常人水平，这确实令人堪忧……”华法琳停顿了片刻。“至于你战地培训和外派任务，还要我和凯尔希医生经过讨论商量再做决定。
“无论怎样，欢迎你加入罗德岛，欢迎你来到医疗部。散会。”
V
------时间线。闪回现在。
短短十秒内，絮雨回顾了自己的前半生。从阿戈尔到维多利亚的医学院，到四处漂泊的旅途，最后是罗德岛。
她成为他的助理已经五年了。从刚开始的好奇，到现在的钦慕。难得有这样一个地方让她感到安宁，难得有这样一个人让她感到安心。她记不清有多少次劫后余生了......天灾肆虐，暴徒横行。比灾难更恐怖的，是人心。
“在发呆？”等絮雨回过神来，寻秋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一晃神的工夫，他们已经站在甲板上了，絮雨身上甚至还多了件大衣。这可是尚处二月的晚冬呐......
“今天作战辛苦了，明天打算全体放个假，你也休息一下吧。”
明天放假？太好了........
“那你有什么安排吗？是和他们一起开party，还是想和我逛逛呢？”
“那，可以去龙门市中心的电影院吗......”絮雨小声说道，细若蚊声。
“龙门市中心？唔，那里倒是十分繁华。无妨，陪你看场电影吧。明天好像是格拉尼导演的电影的首映，早就听说她和斯卡蒂在拍摄水滴村的故事了，明天过去，说不定还可以看到可萝尔呢。”
暗夜无光。泰拉大陆的夜空不是明亮而又清澈的，云朵遮住了星星，即便是有月光的夜还是如此黯淡，好像这片大陆上人们的命运。在甲板上可以看到遥远处一块猩红色，那是天灾爆发的核心区域，龙卷风的怒吼仿佛就在耳畔。
天灾所至之处，哀鸿遍野，民众颠沛流离。她知道，她现在的苦痛与大陆上千千万万人的苦难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VI
早上和下午，絮雨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心里清楚，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待在这里了。
她整理好房间，打扫好卫生，做了一次大扫除。等她做完这一切时，已经是中午了。
窗帘撩在两边，阳光泼进房间。她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表示十分满意。伸了个懒腰，开始写信。
五点钟博士来敲门的时候，她正在给个人物品分类。待整理完最后一件物品，絮雨才打开门。
寻秋焦急的声音马上飘进她的耳朵。“都已经五点多了，我们快走吧。电影七点半开始入场，正式播放前还有首映仪式呢----”
“别急。我梳洗一下，很快就好。”
絮雨冷静的声音平复了寻秋的焦虑。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她，看向走廊窗外远处那片热闹的街区。
雪绒披肩宁静素雅，搭配上梅花花瓣一般的裙摆，更显高贵典雅的气质。絮雨对他嫣然一笑，听到脚步声回头的寻秋已经呆了。此刻的她，璨若晨星,耀眼。
寒风呼啸万物寂，枯树枝头一点红。
龙门市中心。是龙门最繁华的地段，汇集所有经济、文化、娱乐中心为一体的地区。
寻秋牵着絮雨的手，向电影院进发。寻秋心里七上八下的，要是给某些八卦干员看到了，明天罗德岛不得炸开。但是......问题是他们俩的样子太像情侣了，一路上路人纷纷回头
电影院门口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今天是电影《骑兵与猎人》的首映，影院大厅内格拉尼和可萝尔被大批的粉丝们包围着，在递来的一张接一张海报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大鲍勃和他的小队已经回他们的故乡了，一旁只有斯卡蒂正一脸淡漠地挨个和粉丝合影，手里还扛着她那把标志性的大剑——后来格拉尼偷偷跟寻秋说，她手里的是把样式逼真的假货。
格拉尼向寻秋挥挥手，继续应付那些粉丝。正好斯卡蒂这边最后一个粉丝合完影，寻秋和絮雨便走上前去。
“你是....我的同胞....”虽然絮雨是第一次见到她，但是却有种熟悉的感觉。“你的身上，有大海的气息......”
斯卡蒂微微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突然，她的漫不经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个日子要到了？”
絮雨的微笑僵硬了一刹那，旋即说道：“是的。”
斯卡蒂的冷漠的神色凝重了几分，然后转过身去，下一个粉丝已经在等着了。
“她问你什么呀？”寻秋奇怪道。在他印象里，除了幽灵鲨和格拉尼外，斯卡蒂几乎从未主动对其他干员说过话。
“明天是我的生日....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寻秋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他们两个已经被人群推搡到检票处了。
“情侣座，G05和G06，在一号厅。”
”呃......情侣座？”
“说是情侣座，实际上就是把一排的座位拆分成几个小区域罢了。”寻秋解释道。“抓紧我的手，别走散了。”
150人的观影厅人满为患（实际上五个观影厅都人满为患），如果不是博士通过格拉尼，估计也抢不到票吧，絮雨暗想。
荧幕亮起，格拉尼帅气矫健的身姿映入寻秋眼帘，斯卡蒂依旧一副冰山脸，大鲍勃拉响电锯。虽然当时已经看过格拉尼的报告，寻秋还是感受到了战斗的艰难；即使是电影，战斗依旧惊心动魄，令人胆战心惊。
不知何时絮雨的手缠上他的，手的柔软和温暖令他心里一颤。这就是......阿戈尔的水母吗......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出的气息是她的味道.....大海的气息不由分说刺激着他的额叶区......
“我有一个习惯，喜欢记住我看过的每一场电影，留下它们的票根。”絮雨轻声在寻秋耳边说道。“这样我就可以记住它们了......秋。絮雨也想记住你呢，陪我一齐看完这场电影吧......”
没有人注意到寻秋的脸红了，他原本想好的千层套路全部被攻破，这波啊，他在底层。
电影院旁的东方餐厅，典型的炎国式装潢，奢侈又不失高雅。两人相对而坐，在丰盛的佳肴面前，寻秋大快朵颐，却注意到絮雨没怎么动餐具。
面对寻秋疑惑的眼神，絮雨只是摇摇头，说自己今晚没有胃口。
“你今天走了很长的路诶，最好还是吃点。”寻秋给她夹菜。“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絮雨笑盈盈地看着寻秋，不做声，在他百般劝说下才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唉。寻秋心中叹气。这么顽固吗......他是担心她的的身体，他和絮雨之前的步行距离虽然不长，但对于她来说体力消耗应该还是有的。
直到回到罗德岛，寻秋才发现他确实有亿点累。明天还要接着工作呢，他绝望地想。完了完了，明早肯定起不来了。
“我先睡了，絮雨。”寻秋打着呵欠。“你也记得早点休息。”
未等絮雨回答，寻秋径直走进了他的寝室，就在办公室的旁边，十分人性化的设计，当博士失智后可以及时补觉。
VII
寻秋只觉得自己在无限地下坠，下坠，下坠......
直到絮雨接住了他。她纤细的双手环抱住寻秋，她的脸贴近他的脸。
“我要走了。”
原本迷糊的寻秋瞬间清醒了大半：“你、你要走？！”
“我要离开你了，秋。”絮雨还是素日里平静的口气，只是多了几分哀伤。“我要离开你了........”
寻秋刚要说话，她的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我已经在你身边五年了，从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已经托付给你了......
你知道我是阿戈尔族群中罕见的一族...但你不知道，我们真正拥有记忆的寿命...只有三十年......每隔三十年，我们都会响应灯塔的召唤，远渡重洋回到故乡，然后重生，生生不息......
灯塔，是我故乡奉为神明的信仰，我必须回去...无论如何......
还记得昨天在甲板上远处的灯塔，有了灯塔，再远也会归家......
答应我..别忘了我好吗...
你，永远是我的灯塔......
双臂抱紧， 她的唇吻上他的。是大海，是潮汐，是波涛，是雨，是他和她所有的回忆。
他听见她唱起古老的阿戈尔歌谣
优美的旋律隐藏下深深的悲伤
她生于大海也必将终于大海
寻秋忽然惊醒，头疼欲裂。几点了？墙壁上挂着的电子钟告诉他还只是五点半。
他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自己睡过头了。
头好痛啊，好像还做了个梦......他这才想起，好像他昨天喝了几杯炎国特酿酒。
看来以后不能喝了，这个劲儿太大了......
他起身到办公室，准备倒杯水喝，忽然发现他的桌上有一封信。白色信封，娟秀的字迹无疑是絮雨的。
秋：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代表我已经距离你数千公里远了。
我寝室柜子里装着给其他干员的礼物，就拜托你转交她们了，还有你的哦。
你昨天进房间的时候忘记关门了......下次就没有人替你关了哦。
阿戈尔人总是含蓄内敛的，除非，碰到了对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只有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才会展现出活泼的一面。
你还记得吗，五年前你救我的那一天，正好是我的生日。五年后的今天，也恰好是我的生日。
不得不承认，秋，原本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冰封，可它早已解冻，从我遇见你的那一刻起。是你改变了我。你走进了我的生活，也走进了我的内心。秋，非常谢谢你，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真挚的爱情。
我注定会爱上你，无论历经多少路途，多少风雪，从阿戈尔的大海到罗德岛的舰船，我的脚步就是我的思念。我相信，无论多少次重来，我终究回来到这里，终归会碰见你。
你是我的灯塔，再远，我也会归家。
PS：明天是斯卡蒂的生日，别忘了送礼物给她。
你的，
絮雨
柜子里装的是絮雨的收藏册，所有她看过的电影的票根，有的早已泛黄。这是她回忆的证明。还有几份已经标注好姓名、已经包装好的礼物。斯卡蒂的被放在第一个。
他未发一言，却早已泪流满面。
VIII
守护是不朽的，她也是。
罗德岛给予我前所未有的温暖，还有你。
我喜欢坐在沙丘上看落日。我明白，落日会远去，我的记忆也会远去。
落日不属于我自己，我的记忆呢，同样也不属于我自己。
我唯一能抓住的，只有黄昏的余温。
我不能像塞雷娅那样成为你的坚城。
我也无法如能天使一般永远待在你身旁。
我只能以我自己的方式，守护你。
因为你是我的灯塔，永远的灯塔。
IX
从那以后，博士很少露出笑容。夜归的干员偶尔会看见他独自一人倚靠在甲板栏杆边，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会听到他在轻声吟唱。
虽然听不懂大意，但旋律令人心碎。
沉默寡言的虎鲸小姐无意中听见后，只是默默叹了口气，眼中无尽惋惜。
X
某年某月某日，午后，办公室中。失智的博士睡意沉沉。
“人事部的人告诉我要来这里......我的代号是絮雨，不过是一介巡游医师。如果可以的话，就将我当做在屋檐下避雨的旅人吧，请不要太在意我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