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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鲨x博】潜流
阮箫箫兮 2021-12-03

一定要看到最后。          


                        你是深藏在我心中的潜流

                        总出现在我最平静的时候

                        难道情感也像蓝色大海

                        最深处是最乱的开头?

                                                       ---题记

 

 

上(I).

 

博士上前几步,用力推开年久失修的大门。

随后他转身看着那名跟着他走了大半里路的女子,她正安静地坐在不远处一块凸出的岩石上,目光垂落。

安静得令人心疼。

 

难得的周末假期,他能从繁忙的公务中奢求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经过和医疗部一番激烈交涉,签了四五份承诺书,他总算成功取得她的离岛许可。身为主治医师之一尚且如此,她可真让人放心不下啊。他苦笑道,看了眼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所幸最近她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大多数时候保持像现在一样安静沉默的状态。虽然在外人看来可能只是曾经的修女习惯性的祈祷,向某位看不见的神明祈祷......可谁又知道呢?

博士停止胡思乱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

他们搭乘小型舰载机做一次短途旅行,飞往伊比利亚西海岸,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小镇旁着陆。若不是罗德岛本舰恰好停泊在附近海域,他也不敢冒风险带她长距离出行。

但他们的目的地并非城镇,而是附近小山顶上的教堂。

一路无事,她顺从地跟着他登上一级又一级台阶。也许于她而言,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外勤任务罢了,他想,除了没有武器。

现在赫然显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座小小的教堂。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幽灵鲨。”他叫出她的名字。

像是从睡梦中惊醒,她抬起头来看着博士。

他走到她身边,轻轻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教堂。

 

上(II).

 

    依据罗德岛多方搜集的信息推断,干员幽灵鲨曾是隶属某教会的修女。之后,鉴于干员幽灵鲨现在的精神状态与罗德岛的现行方针,罗德岛没有对她进行更多调查。

罗德岛没有对她进行更多调查,博士可未必。

 

博士放下那本不知道看过多少回的病历,提笔在新一页下方病情概况栏写道:“近日干员幽灵鲨精神状态较为稳定。”

所谓“稳定”,不过是狂躁的反义词罢了。不知情者谁也不会相信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会毫无征兆地陷入崩溃状态,然后把病房掀了个底朝天,此时能让她平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斯卡蒂和博士。

他一直在苦苦追寻有关幽灵鲨过去的蛛丝马迹,结果有限。“身份不明,履历缺失”,寥寥数语根本概括不了她身上的谜团。线索从深海教会往前就断了,与她个人情况相关的信息少之又少,仿佛她的过去一直笼罩在教会的阴影下,披戴着修女的枷锁。

事实并非如此,他心如明镜。她是不折不扣的深海猎人,是斯卡蒂的同僚,从来如此,一直都是。这一点,斯卡蒂看得出来,他也绝不会认错。

把病历合好放到一旁,博士打开个人终端,从满屏幕五花八门的资料里找到最近收到的情报。他追查许久的某条线索终于有了眉目,对方信誓旦旦地给了他具体坐标和几张地形图,映入他眼帘的图像显示这是坐落在海滨的一座教堂,周边是早已无人居住的小镇。

离海有点近。他皱了皱眉。

风险固然是有的,但是......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去做某件准备已久的事。算了,管它是真是假,争取下次休假时带她去看看。他决定了。

除开任务,她也很久没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上(III).

 

教堂内部并没有博士想象的那么昏暗。光线透过西面的玻璃窗照进教堂,墙壁上褪色的浮雕为地面勾勒出意义不明的阴影。他带着她穿过一排排老朽的木椅,在宣教台前坐定。

绘在墙上的是一幅巨大的壁画,只可惜岁月剥蚀了它的色彩,模糊得难以辨认。

“什么都看不出来呢。”博士轻声说,随后注意到身旁的幽灵鲨双手交叉,作祈祷状。

“......听,茫茫的万物之主,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贸然打断只会适得其反,就先这样吧,也许她能想起些什么。博士想着,一边四处张望,寻找适合两个人休憩的地方。台前第一排长椅比起其他座位意外的还算牢固,他用手帕掸去积聚的灰尘,准备招呼幽灵鲨坐下。此刻的她已经停止祈祷,以沉默的姿态脸上呈现满意的神情。

边上的玻璃窗不知何时被打破,只剩下孤零零的框架,阳光也因此不再浑浊。幽灵鲨坐在光和阴影的交界处,穿着来罗德岛时的那身修女服,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注视着博士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登山包。里面是一个木盒子,再打开,一把吉他静静地躺在里面,精心保养过,但依然看得出使用者频繁练习的痕迹。

他拨弹出几个音弦,仔细注意着她的反应。可惜并没有,恬美的脸庞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恬静得令人心碎。

目光和红瞳相对的一刹那,他移开视线。

深沉的暗红下隐埋着潜流,背后藏着秘密的疯狂。

注意到博士回避她的目光,幽灵鲨轻轻笑了。

“呵呵......为什么要避开我的目光呢?这么做是没用的......您想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全都知道......”

是嘛?我想要的......你真的知道吗?博士轻叹一口气,没有说出他的想法,开始弹奏。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幽灵鲨认真地听着,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像,在哪里听过......好熟悉的旋律。”

当然,这可是,你曾经唱给我听得歌啊。

这么多年他学会了如何弹吉他,也终于学会了这首旋律。可是,当初唱歌给他听的人,已经不记得了吗?

弹着弹着,旋律把他带回那个夜晚。月光正好,风也温柔。

 

 

中.

 

那时的她,还不是“鲨鱼”,更不是“幽灵鲨”......只是她自己。

 

两人在海蚀崖边坐定。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大海,波涛起伏轻轻拍打着峭壁,无休止地溅起细碎浪花。

看着男人悠闲地晃荡着双腿,她忍不住问道:“你真不担心掉下去?”

“不担心,掉下去还有你救我。”

她白了他一眼,显然他并没有看到,而是拿出几个玻璃瓶和杯子,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深红液体,月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男人说,陆地上的人也喜欢喝酒。

“为什么?”她来兴趣了,以前他从来没说起过这个。

“有的人因为高兴,把酒言欢。有的人因为难过,借酒浇愁。”他简洁地回答,用起瓶器拔出软木塞,把液体倒进酒杯。“这些是伊比利亚特产,很久之前一个朋友送的,一直舍不得开。想尝一下吗?”

她接过酒杯,只喝了一口便还给他。

“太苦了......”她皱眉。“和我以前喝过的不一样。”

男人狡黠地眨眨眼,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斟满。

之前他滴酒不沾。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那你呢,这么苦,干嘛还喝。”

“因为,”他故作深沉地停顿,举起酒杯端详。“你看,它和你的眼睛是同一种颜色呢。”

诚哉斯言,杯中的深红与她的瞳色确有几分相似。但显然后者在他看来更为迷人。

“正经点。”

“真想听?”

“不说拉倒,不强迫你。”

“因为......你要走了啊。”

一时间只留下海浪拍击岩壁的声音。她无言地看着身旁这位救了她的男子。屈指算来,距离她昏迷被他发现不过短短几个月,她却感觉仿佛拥有了一生的欢喜。

没有无休止的战斗,没有无休止的噩梦,只有他陪她夜看繁星听潮涨潮落。

伤还没好。她安慰自己。源石性伤口感染很麻烦。

可她终究是在逃避,活在偷来的日子里。猎人没有也不应当拥有特殊的情感,软弱只会让自己沦为猎物。她不断提醒自己,却始终狠不下心。

直至今早她告诉他,回去的时间到了,明天启程出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在深夜回来。”男人说。

“为什么?”

“这样就能再和你一起看星星了。”

“少贫嘴。”她微微一笑,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某件事般问他,“为什么是夜晚?陆上的人不应该更喜欢白天吗?”

“不错。白昼有黎明,日出破晓,阳光明媚,一晨之计正当好。”他端着酒杯,稍稍仰起头看着星空,“可是啊,夜晚有繁星,月落银辉,天河璀璨,我所爱的一切只有在此时才最美丽,还有你。”

幽暗的深海永远笼罩着黑夜。但只有暗透了的夜,才更能显出星星的璀璨,才更能望见它们的光芒。

男人连开几瓶,酒杯都不必用,几口干净利落解决,然后松手任其自由落体。她看着玻璃瓶从他手中落下,坠入海面继而浮起。很奇怪,明明是个离别之夜,以往沉默寡言的他一如反常的健谈。   

她想起一次战役结束后,她缓缓浮出水面,抬头看见月亮和满天繁星。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是否能看见当年星星的倒影?未来战斗的海面,是否又能映出如今二人的身影?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男人的身形已经有些瘫软。

“你喝多了。”

“没有。”

她一把扶住摇摇晃晃的他。这么高的地方,她可不想这个笨蛋不小心失足掉下去。

这家伙,不明摆着醉了嘛。她心想,轻轻夺下他手里的酒放到一边。

他顺从地任她拿走,轻轻靠在她肩上。喝醉的模样神色平静,仿若平常。

“你走之后,我很快也会离开这里,有人邀请我去雷姆必拓。”他低声说道,“也许下次你见到我,已经是不知多少年以后了。

“但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被他意外救治后,她并未告知她的来历,他没问,她也不说。但她清楚,多少他也能猜到几分,只是对深海猎人了解的越多,给他带来危险的可能性就越大。

“知道我的名字可是会给你带来灾厄的。”

“无所谓......反正和你在一起这么久,灾厄早就盯上我了。”

她踌躇良久,下定决心般开口。

“那你一定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叫...劳伦缇娜。”

没有回应。

“怎么,我的名字很奇怪吗?”

她稍稍回过头,发现男人早已不胜酒力,倚在她的肩头沉入梦乡。

“看来是没听到呢。”

仿佛为了表示抗议,他在睡梦中喃喃自语。

“......劳伦......缇娜......”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男人突然醒来,直起身子后发现自己处在离悬壁不远处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他揉揉眼睛,循歌声看去。是她,独自坐在峭壁边缘歌唱。

“劳伦...缇娜。”他轻声道。

听见他的声音,劳伦缇娜微微侧过身子。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的侧颜,星空下银发被海风拂动,如冰出尘。红眸朝他眨眨眼,目光灼灼,道尽不舍与温柔。

歌声悠长,万籁俱寂。耳畔只余她浅唱低吟。

漫天星尘,皆然失色,不及眼中人亿分之一。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上(IV).

 

“慈悲的使者,请守卫我的睡梦,保护我的心灵......博士,您坠入睡梦了吗?呵呵......”

一曲终了,沉沦在回忆中的他直至最后一个音符彻底消散后才反应过来。

“这首歌的名字叫作,他乡的歌谣。”

“他乡的歌谣......难道您也是漂泊他乡的旅人吗?”

他正准备回答,却突然想起,他面前这位女子已经很久没再回到她的故乡,那座闭锁湮没在水下的城市。

“没有归途的心,去哪里都是流浪。曾经的我也是如此,直到——”

他看了一眼幽灵鲨,重新拿起吉他。

“下面这首歌,我想唱给你一个人听。尽管唱得可能有点烂......希望你能喜欢。”

博士的声音有些发颤。坦白说,对阵爱国者时他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曲调取材于古老的阿戈尔歌谣,他向斯卡蒂软磨硬泡无数回后才学会的旋律,最终填上了自己创作的词。

 

你是深藏在我心中的潜流♪

总出现在我最平静的时候♪

难道情感也像蓝色大海♪

最深处是最乱的开头♪

 

多想你变成心中一道暖流♪

日子有多长就能陪多久♪

难道情感也像这片沙滩♪

退潮后才知道真情依旧♪

 

午后慵懒的阳光,空气中纤毫毕现缓缓浮动的尘埃,褪色的壁画和斑驳的浮雕,这座小小教堂内所有的一切都在聆听男子的告白。风潮浪静,只有他和吉他的声音。

间奏的时候他偷偷瞥了幽灵鲨一眼,后者正闭着眼睛一副全神贯注谛听的模样,这让博士暂时松了口气。

毕竟无论是谁,在这个时候都会紧张的吧?

 

如果这片蓝色大海♪

一直都是波涛汹涌♪

那我需要等待多久♪

才会有她平静的时候♪

 

爱人啊♪  我的心从未走远♪

他还记得♪  所有所有故事的开头♪

那夜晚风轻拂你的长发♪

粼粼海面上星光闪烁♪

我许下誓言重见你的面容♪

一如守护我心中的潜流♪

 

 

 

上(V).

 

“博士......潜流是什么意思?”

“潜流啊,”他沉思片刻。“是迷惘的星夜,是不得不走的离别,是平静后想起的第一件事,也是那些埋在心底不曾说出口的‘秘密’。”

“原来如此,呵呵......其实我一直想带您去一个地方,一个能听到‘秘密’的地方......不过在此之前,”

她微微一笑。

他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她如此干净的笑容了。

“谢谢博士您呢.....很好听的歌,我很喜欢......诶,您怎么哭了?”

 

 

终章(I).

 

如果我跌倒,你会接住坠落的我吗?

如果我离去,你会挽留黑暗的我吗?

如果我黯淡,你会使我再度闪烁吗?

如果我失声,你会让我重新歌唱吗?

 

 

博士走进盐风城的教堂,悄悄地,像是怕惊扰了蛰伏的幽灵。

“还真的跟那里一样......”他自言自语道。站在空旷的过道上,他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过去。

这里的布局和当年他和幽灵鲨二人去的那座如出一辙,只是更为宏伟和庞大。完整的仪式形制,华丽的束柱,飞腾的扶舵,至美的玻璃花窗配上精巧的尖拱,这一切造就了破败城镇里突兀矗立的教堂。

依然在宣教台前站定,这次他终于看清了绘在墙上的壁画。

画中心的图案像头顶光环、额头上印有三戟的面孔。

是拉特兰的标志。

 

他来这里之前,事情已接近尾声。

凯尔希只来得及告诉他大概经过,然后建议他亲自去盐风城一趟。

“你想见的那个人,她暂时恢复记忆了。”

“暂时?”

“状态不稳定。与其说是恢复,毋宁说是原来的她。”

 

罗德岛接收幽灵鲨时,博士第一眼认出了她。

他不会认错。只是面前这位撕扯修女服未果后陷入崩溃的女子,还是她吗?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貌......她不是劳伦缇娜,而是自称“幽灵鲨”的感染者,刚刚逃离教会的魔爪。

“理所当然”的,他成了她的主治医师,亦是战场上她惟一的指挥官。

拿起武器,听到指令后,她只会遵从那惟一的指令,直到任务完成为止。也许只有杀戮才能让她淋漓尽致地发挥肌肉记忆般从容的战斗方式,获得片刻宁静。

他常常坐在病房床边陪伴入睡的她,她挂在胸前的十字架项链随呼吸微微起伏。他试了很多方案,罗德岛的医疗系统对她的病情没多大作用,只能勉强抑制其进一步恶化。窗外的星辰一闪一闪,像不像当初听她唱歌的那一颗?

他等了太久太久,从一开始他便猜到几分。迥然的着装,怪异的言语......抽丝剥茧,他心爱之人的灵魂躲在里面不肯出来。

但当他一直追寻的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反而无所适从。

他在第一排长椅坐下。他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来见她。但现在他却有些不知所措。

见她。幽灵鲨和劳伦缇娜,哪一个才是他深爱的她?

 

木盒里装着的还是当时那一把吉他,只是他已许久没再弹奏。

心烦意乱,不如找点事做。博士拿出吉他,开始调音。

几分钟后,门外传来切割的声音,随后教堂大门突然破开。黑色身影裹挟疾风闪进教堂,碎砾被吹得四散。

风一直到他面前才停下。幽灵鲨一手拿着长柄圆锯稳稳地指着博士,锯齿离他脑袋只有几公分,此刻被她卷起的尘土还在空中飞舞。

博士头都没抬一下,继续摆弄吉他。

“啧,你这样搞得我很有挫败感诶......”幽灵鲨放下圆锯。“算了,姑且原谅你一回。”

“幽灵鲨......你平安回来了。”

“幽灵鲨......”她蹙眉,继而醒悟过来。“哦,也是,现在的我对你来说,恐怕只是个会锯人的疯子罢了......幽灵鲨在战场上表现如何?我的指挥官,或者说,博士?”

她故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他没有回答。

“呵...这具破烂的身躯,现在除了保持沉寂和杀人外,毫无用处呢。”

她自嘲般说道。

“告诉我吧,你面前站着的这具破烂身躯,你还爱着吗?”

他没有回答。

 

她回忆两人分道扬镳后的那些年。那段日子里她只做两件有意义的事,战斗和唱歌。

历经数次大大小小战斗的血洗,她终于能够淡定从容地嘲讽着切下那群杂碎的头,也终于成长为“鲨鱼”,二队最凶狠的刽子手之一。

只是每每战斗结束后的平静时刻,她唱起歌时,心中总会浮现出他的身影。

凶狠冷酷的“鲨鱼”,是否还是当初和他相逢的劳伦缇娜。她总问自己。

而现在是幽灵鲨。

 

他想起战场上安静、偶尔喃喃自语的她。

他想起病床上睡梦中的她,恬静的脸庞一如既往的熟悉。

他想起总会在工作开始前祈祷、然后默默处理好所有文件的她。

他想起一直毫无保留信任他、接受他所有指令的她。

他想起深夜里陪他站在栏杆旁看星星的她。

他想起那个午后,在教堂听他弹吉他、目睹他流泪的她。

他突然明白,其实她一直都在,从未走远。

 

她的声音很轻,像在叹息。

“劳伦缇娜和幽灵鲨,你爱的是哪一个?告诉我吧......也请让我——”

“两者皆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字字却力若千钧。“与我相逢是你,凶狠无情的‘鲨鱼’是你,跌入深渊亦是你。

“我爱的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教会使用了更加残酷而罪恶的手段,将她的思维彻底影响。

在真正的劳伦缇娜之外,包裹着“幽灵鲨”。

回答歌蕾蒂娅的时候她表现得云淡风轻,心底里......还不是在担心啊。

好在,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她终于接受了这一切,决定身着修女服留在他身边。

 

只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硬生生截断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语,令她视线一片模糊。

 

啧,又开始了......脑袋中,脊髓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搅动着。

好不容易清醒着见到她,马上又要陷入疯狂之中。

我还能做什么?她自嘲道。

对......战斗,还能靠这个来证明自己,即便再次陷入黑暗。

只要我还在战斗,我便是幽灵鲨,是鲨鱼,是劳伦缇娜。

会有人记得我,他也是。

 

她感觉视野逐渐恢复清晰,博士已经扶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来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快......趁我还清醒,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赶紧听好了——”

“幽灵鲨。”

“反正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躺回那张床上,”她无谓地摆摆手。“以前都是我听你说,难得有次机会轮到我。”

“......嗯,你说,我听。”

“我知道之前我说过很多奇怪的话,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理解,明白吗?”

“其实已经听习惯了......”

“知道你会这样说,拦不住你,但至少我还有不说的权利......对了,还有战斗,我希望在我状态稍微好点儿的时候能继续战斗......”

她轻声道。

“不要让我离开战场太久,那是我......在他人死后还活着的证据。”

“我要怎么做?”

“再多分摊一些危险给我。”

“不行。”博士义正词严地拒绝。“凯尔希现在有事,我就是你的直接负责人,执行任务时要是出了半点差错,我可就完了。”

“哈......放心,那种状态下只有你能指挥得动我,队长都不行。战场上我会更安静,更听话......也只有战斗能证明我的存在了。”

她叹一口气。“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让我离敌人近点......这是我对你指挥能力信任的表现啊,这么紧张干嘛?”

“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陆上的敌人,简直太无趣了。”她换上哀怨的口吻抱怨。“有这种担心,不如想想怎么给你可怜的助理减少点工作量,要知道,我出院可不是为了给你工作的。”

“害,给你的工作已经是最基本的量了......”博士赔笑道。

看着她嘴角诡秘的笑容和不经意间手边闪现寒光的圆锯,他决定还是妥协为好。

“罗德岛的生活,麻烦。”她评论道,若无其事地放下圆锯。“好了,该说的差不多说完了......给我伴奏吧,说起来,你的吉他声真令人怀念啊。”

他的心跳漏了半拍。“那天下午......你能听见?”

“虽然‘我’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也有时还是能听见声音的。其实你弹得还不赖,大概赶得上斯卡蒂十分之一吧。”

博士无奈地笑。严格来说,这应该算是褒奖。

“多久没唱了?呵呵......我已经忘了时间,但没关系,这首歌,我想再唱一遍给你听。”

 

这是第一次他给她伴奏,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熟悉歌声再度响起,时隔多年以后。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终章(II).

 

如果你跌倒,我会接住坠落的你。

如果你离去,我会挽留黑暗的你。

即使你黯淡,夜空还是因你璀璨。

即使你失声,伴奏依然为你响起。

 

 

 

“博士...我还有许多的‘秘密’,一定要说给您听,在您去到那个地方之前......

“现在,而现在,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幽灵鲨......”

他的声音把她从黑暗中唤醒。当幽灵鲨再度短暂清醒的时候,博士正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他知道他无能为力。

“最后一成意识,要不了多久也会消散。”她轻轻回答他无声的询问。“反正到时候你会有办法让我平静下来......哈,别那么伤心嘛,至少,我们还见了一面呢......

“所以,最后弹一曲给我听吧......那首《潜流》。”

博士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拿起吉他。

他知道多说也只是徒劳。

他设想过无数回两人重聚的情形。几分钟前他还问她,回来的感觉如何。

她笑着说,就像去见一位故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就像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终于醒来的梦。

拨弦的一刹那,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光阴在他指下一逝而过。

依然是午后,依然是教堂,依然是独处的两人。只是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她不再是“她”,他也,不再是“他”。

今天的重逢也快走向尽头。

 

 

你是深藏在我心中的潜流♪

总出现在我最平静的时候♪

难道情感也像蓝色大海♪

最深处是最乱的开头♪

 

多想你变成心中一道暖流♪

日子有多长就能陪多久♪

难道情感也像这片海滩♪

退潮后才知道真情依旧♪

 

 

间奏的时候博士习惯性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她平静地笑了。血色的深渊里涌动着黑色漩涡,暗伏潜流。

这一次,他不再回避。

无论那红色背后是怎样的疯狂,他都愿意投身其中。

 

如果这片蓝色大海♪

一直都是波涛汹涌♪

那我需要等待多久♪

才会有她平静的时候♪


爱人啊♪  我的心从未走远♪

他终于等到♪  故事唱完了开头♪

这天海浪奔涌♪   潮声依旧♪

我得以重见你的面容♪ 两颗心紧紧相拥♪

没有许下誓言♪  却已然爱你所有♪

一如我心中的那道潜流♪


-END-

 


后日谈(I).


“......博士,您为什么喜欢黑夜?”

“因为,只有黑夜才能衬托出星辰的光芒。”

“可我记得上次问您的时候,您不是这样说的。”

“啊......没事,你看夜空中挂着的星星,也都各不相同。”

“博士真是个善变的人呢。”

“但是,天上三千星辰,我只爱那一颗。”

“是哪一颗呢?”

“自从悄然出现在我面前,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

“难道是博士一直抬头仰望的那一颗?”

“不,恰恰相反。那颗星星......一直都在我身边。”

 

 

 

后日谈(II).


大夜弥天兮,群辰作宴

两岸银河兮,星汇三千

舍繁华兮执此,叹浮生兮若梦

予独采其一兮爱之,独撷其一兮藏之

君问何者,答曰——

迫而察之,悄然兮坠于眼,萦牵不离

遥而望之,岂若目穷者兮,远不可即?

安得有解于天穹兮,卿曜如明星

 

——记载于《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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