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无非有两种方式,或异于众人,或泯然于众人。一种代表孤立,一种代表同流;
我不想同流,也不惧孤立,我只想要一只杰尼龟;
他会用火箭头槌打倒欺负我的人;
他会带我找到爸爸,然后和妈妈一起快乐的生活……
海边的小镇,平淡,但不失精彩,总有那么几声喧嚣叫喊,让这个小镇不甚太平。
“芽衣你大早上发什么疯给我打电话!啊啊啊!”
怒火有时来的就是这么的措不及防,最后的理智告诉芽衣不能把火气释放在无辜的手机上,可怜的手机才难逃一死。
“不是你叫我来给你补课的吗?”反问的语气尤为加重,可某个还在和周公打架的憨憨丝毫没嗅到危险的气息。
“那也不至于这么早啊!这才几点啊!我的美容觉啊!”
芽衣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我要是起痘了,我!我饶不了你!”
而人的不要脸是无限的。
火上浇油一般,手机里的那位仍旧死猪不怕开水烫,怎么作死怎么来。好吧,强忍住嘴角的抽搐,芽衣敲响了门。
……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这道题我已经讲了几遍了!”
许是不会发怒,清澈的嗓音不仅没有半分的威慑,甚至还略显勾人,这也给了某个憨憨再不要脸一点的勇气,虽然头上的包还没有消散,也还在阵阵作痛,可柚子还是在作死的路上愈行愈远。
“芽衣,你说海里有没有杰尼龟呀!”柚子笑着问出这充满幻想的疑惑。
如果在平常,芽衣一定会给这个微笑打上十分,温暖,愈人;可放到现在,自己苦口婆心辅导半天的作业,换来的只是作业本上多出的杰尼龟手绘和有关杰尼龟是否真实存在的探讨。芽衣觉得自己并不介意在柚子的头上再添一锤。
……
青春就像海风,带着朝气绵延不断,是独特的高昂,可也有那么几缕特例,它们藏身海底,化为暗流。
青春期的少女们,总是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或聚集,或孤立。海边的小镇也不例外。有的会因为成绩优异而被畏惧,有的会因为特立独行而被疏远,芽衣是前者,柚子则是后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们深刻的贯彻了这一论点,所以芽衣只有柚子一个朋友,柚子也是一样。优等生和差生的“友谊”,成了小镇上独特的风景线。
……
“芽衣,你说大海里有没有杰尼龟啊?”
“不是说了吗,这种东西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上是没有杰尼龟的。”
正被一道难题困扰,芽衣没好气的回呛道。
“芽衣你好无聊啊!就不能有一点美好的想象力吗!”柚子不怀好意的接近,在芽衣的额头结结实实弹了一下。
“那么多美好的事情芽衣都不去做,不去想,天天这样学下去,迟早会变成书呆子的!”柚子比这手指,端着老成的姿态,像是在教育不学无术的少女般苦口婆心,不过她才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少女罢了。
感觉这样被折腾下去自己多半是看不进去了,芽衣合起书砸在柚子的脑门。
“首先,我也有喜欢的东西,才不像你说的那么无欲无求;第二,学习呢是属于我喜欢的那一类里的,我才不是书呆子!”说罢还恶狠狠的瞪了柚子一眼。
收起的书本整齐的立在书架上,葱葱玉指躺在柚子眼前,面对着的是柚子的满脸疑惑。
“愣着干什么,走呀!”看着柚子半天没有动静,芽衣不满的收回了手。
“不是某人说我快学傻了,还想带她去海边放放风呢,看来还是算了。”
揣着的小手,撅起来的小嘴,闹脾气的芽衣也还是美的动人。咽了咽嘴角的口水,柚子悻悻的扑上前去抱住芽衣。
“当然要去啦!就知道芽衣最好了!”
柔弱无骨的触感,尽管已经拥抱过好多次,可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受。是体香,还是洗发露的味道,嗅到的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不重,却足够沁人心脾。贪恋的是肢体的碰触,还是内心的温暖?
我不知道……
“芽衣,你说杰尼龟会藏在哪里呀?”
“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杰尼龟呢?”
“你想呀,芽衣!”像是怕芽衣不理解,柚子起身站在沙滩上手舞足蹈,“杰尼龟那么厉害,一个火箭头槌就能把坏人打倒!”说罢便就地演示了起来,弯腰一顶,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啊哈哈哈,果然做不到呀。”甩了甩头发上沾染的沙子,可还有很多夹杂在发丝中,芽衣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帮她整理着。
“如果找到了杰尼龟,我就可以打那些欺负我的人了!”柚子抬头讲述着自己的豪言壮志。
“还有我的爸爸,杰尼龟一定可以带着我和妈妈去接爸爸回家!”
还在茶色长发上穿梭的玉指蓦然停止,随即又继续梳理着。
“芽衣刚刚说也有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呀?”很自然的向后躺下,蹭在芽衣柔软的怀抱里,像是一只贪恋主人挠痒的橘猫。
“是学习呀。”下巴轻轻的贴近柚子的头顶,芽衣也是给自己找了个依靠。
“除了学习啦!”
“嗯……我想……”
……
好像也没有什么可想的,每天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呆在柚子的身边。真要说喜欢的东西,好像真的没有,连学习,也只是为了找回父母而强迫自己努力。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本以为他们是幸福美满的,可曾今对我有多爱现在就有多嘲讽,母亲带着家产离开,而我被判给了父亲,可他为了所谓的梦想留下我和爷爷独自生活。
拼命的学习,是为了让爷爷在看到成绩单后露出欣慰的笑容,也是心底留有一丝期待,如果我好好学习,成为别人口中的好孩子,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会回来看我。
也许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
“芽——衣,芽芽衣!”抬头看到柚子的手掌在眼前摆弄着,“你又走神啦!”
“啊,抱歉。”
“在想什么啦?”
“没,没什么。”
又是长久的沉默,海风带来咸湿和冰凉,芽衣裹了裹身子,吮吸着柚子身体的暖意。
“该回家了,再不回去你爷爷该担心你了。”
“好。”
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比起软绵的枕头,芽衣更喜欢依在柚子的头顶上,毛茸茸的发丝扫过脖颈的感觉很令人舒适。
很自然的牵着手走回家,两人的家相隔不近,但也不算太远,一般都是柚子先把怕黑的芽衣送回家再自己走回去。
“我就像是芽衣的杰尼龟呀!”柚子总是这么打趣道。
“嗯……”
……
其实以芽衣的性格,她更喜欢形单影只,在她的规划里时间就应该全部用来学习和工作。所以在学校里她没有一个朋友,尽管她们中有几个从小学还是就是芽衣的同学。
“我不需要朋友。”她总是这么自我催眠。但也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懂得她有多寂寞,回家的路上她总会带着用零用钱买的小鱼干,和小镇上的流浪猫打成一片。也只能这样才能让她冰冷的心再跳动几下。
所以为什么会和柚子成为朋友呢?那得从很久之前讲起了。
……
所以她叫柚子吗?
极少数的被芽衣记住的学生的名字。之前的只是因为她们是班长或课代表,交流过多而无奈记住,柚子却是因为她奇怪的发色,在这个小镇染发的本就少见,更别说是一个学生。不过她的茶发还是蛮好看的。
初识也仅仅止步于此。但缘分好像另有安排。
面对眼前的柚子,芽衣能给出的最好的形容词应该就是一只小猫——炸了毛的小猫。彼时芽衣正在小巷子里喂着流浪猫,却听见隔壁巷口传来阵阵喧嚷,像是起了冲突,叫喊声中还夹杂了几声听得清的粗口。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受惊的猫咪早已抛开,无事可做的芽衣也只好徘徊的巷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当是凑个热闹了。
“你爸爸都不要你了,你还豪横什么?”
“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染个头发,显得你很狂是不?知道这学校里谁说的算不?”
“……”
“这眼神,怎么,想杀了我?”
“啪!”
“你给我放尊重点,兴许你跪下来磕个头我还能放过你,没人要的小杂种!”
“你才,你,你才是没人要的杂种!”
“给你脸的是不?对,你不是没人要,是你爸爸早就死了,真可怜的小杂种啊。”
“你爸爸才死了呢!”
听到开头芽衣就想离开了,听声音也知道是学校里最有名的那个混混,曾今还来骚扰芽衣让她做他的女朋友,最后被爷爷摆平后也识趣的再也没招惹过芽衣,本想就此离开不愿惹是生非,可听到染发芽衣还是停下了脚步,染发,是今天的新生吗?好像是叫柚子来着。还在回忆着女生的样貌,可殴打声传来,对女孩子都这么狠的吗?无名的怒火从心中燃起,这种情况谁能坐视不管啊,转头,奔跑,一气呵成,只想着不要伤到女孩的要害啊。
她再一次看到了她。
柚子靠在墙角,被围在人群中间,身上满是灰尘,应该是鞋印吧,太多重叠在一起,看起来是灰蒙蒙的一片,胳膊,小腿——夏天海边略显闷热,人们大多身着短裤短袖——女孩裸露的肌肤也多是鲜红。但她还是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蓬松的长发就像炸毛的猫咪,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拳头,也不管是否打得到人。
“你们才没有爸爸!”带着哭腔,可女孩硬是不让自己留下一滴眼泪。一只手护着额头,另一只手拼命的反击着。
芽衣再也按耐不住,冲上前去就在打头的大哥背后踢了一脚,少女虽然力气不大,可用尽全力的一脚还是让他摔了个跟头,旁边的石头也成了武器,芽衣颤抖着举起,朝着人群扔出,没有人愿意去赌芽衣能不能砸到,都纷纷闪开,也是有了一瞬的缝隙,芽衣拉起女孩的手撒腿狂奔。
芽衣的突然出现让混混们都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毕竟那可是让老大都不敢招惹的人,而老大也是悠悠的爬起,显然摔得不轻,大喊一句“都给我追!”众人这才迈开脚步,奈何两人早已跑远,街道上人流也多了起来,此时下手无疑是自寻死路,混混们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
“慢,呼,慢点,我,呼,我跑,呼,不动了。”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旁的柚子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芽衣才缓缓停住脚步,大概事发突然,被拽走的柚子显然没有调整好跑步姿势,岔气一般脸憋得通红,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芽衣一下子手足无措,只能慌忙的拍打柚子的后背顺气。
“怎,怎么样?”
“好,咳咳,好点了,咳咳。”
……
“别,咳咳,别拍了,再拍我骨头都散架了,嘶,疼!”
“对不起。”
收手时无意间碰到了柚子胳膊上的伤口,芽衣如同等待批评的孩子一样呆立在那里。
“没事啦,谢谢你啦!”
这个人好像不知道痛,面带微笑的道谢,手掸着身上的灰尘,不时碰到的伤口让她的眉眼阵阵收缩,但笑容却始终没有从脸上消失。
“不要紧吗?”
“嗯嗯,没事的,都是小伤。”
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她面对这么多伤口还能一笑而过,芽衣攥紧了拳头,不由分说的拽着柚子走开。
“啊啊啊!要去哪儿?”
“我家,我给你包扎。”
“啊!不用了,真的没事的,这样太麻烦了。”
“……”
没有回应,芽衣不由分说的牵着她走着,眉头紧皱是不容拒绝的神色。柚子还是怂了,本能告诉她现在不要做出任何忤逆面前人的事情。
……
“抬手。”
“嘶……”
“抱歉,我轻一点。”
“没事的……”
柚子能够感受到的,棉签轻敷在伤口上,芽衣指尖轻轻护在手腕上,防止她因疼痛而抖动,尽力的控制着力度,能上药,也不至于太过疼痛。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心里想着,嘴上却嘶嘶吸着冷气,果然还是太疼了,芽衣的一脸愧疚倒让柚子无地自容,真的不怪你的,你已经够小心了。
疼痛渐渐消弱,伤口的酥麻化成一丝丝舒适,像是被小猫舔舐。但伤口毕竟只有那么几个,短暂的上药时间,柚子还没好好享受就已经结束。倒是芽衣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度,反倒把自己累出一身汗。
“谢谢你呀,美,美女……”
最后的称呼声小的可怜,毕竟连救命恩人的名字也不记得属实是一件难堪的事,明明映像里还记得两人事一个班,那么出众的美貌也确实让柚子注视许久,可就是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是什么,尴尬的气氛弥漫开,连芽衣的耳根也变得通红,也说不清是疲劳过度还是恼羞成怒。
“我叫蓝原芽衣。”
“啊!谢谢你,芽,芽衣。”
看着芽衣的眉毛挑了一下,柚子还以为是自己的称呼出了问题,赶忙补充道,“蓝,蓝原同学,我,可以叫你芽衣吗?”
“嗯嗯。”没有拒绝。
……
又是长久的沉默,看来两人都不太会交流。
“你家在那里?”
“啊?”这是什么展开?还在想着怎么样缓解尴尬的柚子被芽衣的提问吓了一跳。
“我送你回去。”
“啊啊啊,不用了吧,今天都这么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万一他们又找上你就不好了。”
“额,那拜托了。”芽衣的担心不无道理,柚子不好拒绝也只好接受了初见人多次的好意。
“不过芽衣好厉害啊,把他们吓的都不敢追过来。”
“我爷爷和镇上的警署的人认识,上次他们找我麻烦,就被关进去了几天。”
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柚子来说这已经足够令她赞叹了,毕竟从芽衣的房子来看芽衣的家庭就不一般。
“他们为什么欺负你?”
“好像……是因为我染发?”苦笑着说出牵强的缘由,“其实小时候他们家就住我家附近,从小就仗着体格大欺负我,不过后来我搬家了,最近才搬回来,没想到又碰见他了。”
“对了芽衣,你一会要和帮我保密啊,就说我是在路上摔倒了。”
“为什么不把他们欺负你的事说出来?”
“啊哈哈哈,本来就没有太大的事情啦,以后躲着点就好了,不想让妈妈太担心的。”
“那你爸爸……”刚刚也偷听到了,应该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我爸爸出差啦,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要是再不回来,等我毕业了就去找他去,对了,我的头发好看吧!和我爸爸同款的。不过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也没有太深的印象,都是听妈妈讲的。”
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以后上下学一起走吧!”
“啊?”
“就是以后一起上下学,就是像其他人那样结伴一起走,我怕你……”声音愈发的小,这应该是芽衣记忆里唯一一次想要和一个人结伴,爆棚的羞耻心让芽衣低下了头,害羞,更害怕邀请失败。不过柚子的回答显然让芽衣放下心来。
“可以呀,不过你家里人没问题吗?”
“没事的,我和我爷爷住在一起,爷爷工作忙,基本都是我自己在家。”
“那谢谢芽衣啦!”
两人还不熟络,但都在心中默认了对方朋友的位置,吹着海风披着夕阳,看着柚子一蹦一跳的踩在阳光投射的影子上,是不是还会因为跨度太大而发出疼痛的呻吟,不过这就叫记吃不记打吗?上一秒还咧着嘴大叫,下一秒又一蹦一跳的前进。心情许久没有这样放松,果然和傻瓜在一起自己也会被传染,不过,做傻瓜也挺开心的。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脚步也跟着前面的傻瓜上下起伏。
“好啦,到家啦!”
看着柚子身后的屋子,芽衣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一共走了快四十分钟,一个人的话应该半个小时就可以了,不算太远。
“记得帮我保密啊!”眨巴一下眼睛,柚子提醒道。
“嗯。”
……
“我回来了!”还是一样有活力的推开门,这真的是一个受伤的人?要不是亲眼所见芽衣完全无法把她和受伤画上等号。
“小柚子回来了呀,哎,脸上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呀,回家路上不小心摔得。”说着还回头给芽衣使了使眼色。
“……”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啊,芽衣低头扶额,嘴角不停的抽搐却蹦不出一句话。
“怎么摔的这么严重,啊,这是你同学吗?”柚子母亲这才注意到芽衣的存在。
“啊,是的阿姨,我是柚子的同班同学。”
“真是的,快进来坐,柚子这个孩子太淘气,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没有,柚子同学还是很优秀的,就是怕她摔得严重,太担心就送她回家的。”
“Bingo。”柚子在心里默默为芽衣的回答呐喊!
“也是,这孩子从小毛手毛脚,一点也不细心,快进来坐一会吧。”
“谢谢阿姨,不,不用了,我看柚子没事就回家了,家里人该担心了。”
“就是,妈,都这么晚了也该让芽衣回家了。”
“你这孩子,好,那芽衣同学路上慢点,快谢谢芽衣同学!”
“是是是,多谢啦,芽衣!”柚子嘴角上扬露出大大的微笑,也不知道这声谢谢是感谢帮她包扎还是感谢帮她保密。不过,确实很开心呀。面部表情有限,微笑可能就是芽衣最喜悦的表现了。回到家照着镜子,芽衣才注意到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掉下去。果然是被这个傻瓜传染了吗?
心里多了一丝期待,不再是如同机器般的服从,而是期望着明天去学校,还能见到她。这就算朋友了吧,柚子。
……
所以为什么要躲?藏在树丛后,芽衣瞄悄的探出头去,却被另一只手一把按了回来。芽衣顺从的缩回脑袋,算了,不能和她计较。不听话的鼻尖耸动起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可不是谁都能拒绝的,多少有些贪恋,芽衣也是借势埋在柚子的怀里,舒服的眯了眯眼。
“呼,终于走了。芽衣起来啦,该回家了。”
都有些困了,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明明不用躲着他们的。”
不用说,也是那一群不良又来找事了。明明我就可以解决他们的,盯着柚子,芽衣的眼神里塞着不满。
“万一他们想鱼死网破把你也打一顿怎么办,我皮糙肉厚还好,你那细皮嫩肉的,我可舍不得。”
怎么好像我的肉长在了她的身上,比我还心疼。
“再说这样躲一躲也没有什么影响嘛。”
也是,这也是正当借口可以依偎在柚子身边。
是的,就像是被驯养的野猫,芽衣展现出惊人的粘着力。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木筏,饥渴的旅客看到了绿洲,从未有过朋友的芽衣,有了她的第一抹曙光。
很少有人能适应芽衣的寡言少语,冰冷冷的态度总是把他人拒之千里,而剩下的,无非是怀着目的接近。也有人想要窥探海面下的冰山,却无人能承受冰川的刺骨。现在,芽衣看到了另一座冰川,她没有父亲,从只言片语中也可以推断出柚子的父亲不是远行,大多是已经逝世了。这是发生在她小时候的事,那她也能懂我吧,缺少了关爱,残缺的人生,冰山把坑洼低谷藏在海面之下,冰川之上反射阳光有多么的刺眼,冰川之下绵绵暗潮就有多么的寒冷。所以,更像是芽衣怀着目的接近柚子,那是忍受不了孤独的人,最后的救赎,我们一样特立独行,我们一样不算讨喜,我们一样不甚完整,我们一样难忍孤独,所以,我们抱团取暖。
……
“所以这个是?忍者神龟?”
“杰尼龟杰尼龟!这个是杰尼龟啦!”
也是,这么可爱想来也不会是忍者神龟,对于ACG知识匮乏的芽衣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忍者神龟还有哪只乌龟是站起来走的。不过柚子的绘画水平倒是没的说,哪怕没有见过,芽衣也觉得这只乌龟画的惟妙惟肖。
“你是有学过画画吗?”
“啊?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倒是很想学,但又不想给我妈妈添麻烦,毕竟学画画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个都是我自己练习的,无聊的时候就画一画!不过芽衣是在夸我画的好看吗!”
这个人蹬鼻子上眼的功夫倒是了得,胸围没见张脸皮倒是越来越厚。
“也就凑活吧。”
“咦,嘿嘿。”
……
“芽衣!起床啦!”
“都周末了你发什么疯!”
“周末就可以赖床了吗!要规律生活,走,陪我去写生!”
沉浸在回忆里的芽衣笑出了声,当时就应该想办法记录下来,是谁曾今义愤填膺的说周末不赖床的。
初晨的阳光倾斜的投下,晃得有些睁不开眼,本就因早起而不怎么清醒的大脑更是迷迷糊糊,顺从的被柚子牵着前行。咸湿的气息愈发浓重,是到海边了吗?阳光愈发的刺眼,合拢眼皮也挡不住眼眶前的红火。
“好啦,到啦!”
是海浪声,暮土晨钟,敲打在岸边礁石,轰鸣,不刺耳,听不清柚子的声音,只听得和海浪声争相呼应,脑袋是发懵的,声音更显震耳。眼睛眯成一条缝,倔强的想睁开,却纹丝不动,许是早晨阳光正好,也是海浪曲折,反射得日光更显灿烂。花白的浪像柳絮翻滚,一个在风中,一个在海里,撞在礁石上,都灰飞烟灭。
明明是习以为常的海边,在这一瞬有了别样光景。阳光洒下,面前的茶发更显刺眼,像散发着佛光,芽衣忍不住想跪地祈祷。
是柚子啊,渐渐回过神,脑海也趋于平静。
柚子已经开始作画了,垫着脚走进,看过的书上有说画画是不易打扰,轻微的响动也会让灵感消散,可又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蹑脚走到一个刚好看得见的位置,也分不清是在看柚子还是看落笔,只是好像有些懂了什么叫画美人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