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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机动队 - C8：梦醒时分 （4）
“我腿已经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高宁景的沉默不言让林佳希失了耐心，于是也不再废话地站起身，打开衣柜将衣服往行李箱里塞。
“你暂时，还是别出去了。”
“什么？”
“我说，你别出去了！”
林佳希的手停在半空，难以置信的转身。
“舞团早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你以为一年的时间，没有人可以替你吗？”
“上次的事故我们可是拿了大笔的保险费，你这么快复出，被追回怎么办？”
“这里的治疗费用，我们可是没钱出的，全是靠广告换的，还有啊，我亲爱的妹妹……”
高宁景语速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声大。话的最后狠狠地将林佳希推到在地，双手压在了她的双耳旁。
“你以为，你爸欠的钱，是怎么还上的。”
对高宁景的压制，林佳希一脚回敬在了她的肚子上。站起身理干净身子，林佳希将掉落的衣服继续装进行李箱。
“既然账了了，我也不欠谁了，至于今后，我想做什么，也是我的自由。”
“你要去哪里？”
飞快从地上爬起，高宁景一把扣住林佳希的手。
“我说，我要离开这里。至于以后，哈哈哈哈哈哈……”林佳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不可自抑。
“你，你笑什么？”高宁景心里生出一丝恐惧，扣住林佳希的手下意识扣得更紧。
“你和我父亲，以后要怎么样，和我也没有关系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
似是刺到隐藏最深的秘密，高宁景的面色刹那间苍白如纸。
“你，你妈，还有我爸是怎么回事，我不想过问。这么多年我赚的钱去了哪里，我也不想追究，总之，你们的一切，和我没有关系了。”
将高宁景的手甩开，林佳希将行李箱扣好，起身准备离开，手放在门把上的片刻，眼睛望向油画，看向墙后的少年。
你要等我……
心里的默念尚未完整，林佳希已倒在了地上，后方，是高宁景那张显然已经疯狂的脸。
“你别走好吗？”
“求你别走好吗？”
“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梦，在梦里我们都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再醒来的林佳希，四肢被铁链固定在了病床上。她嘴里塞着布，手上插着针管，输液瓶的药物让她昏昏沉沉，已然没了说话的力气。
梦里的声音她有听见，梦里的请求却让她窒息。她不是父亲的小孩，如果没有这身天赋，早就在地狱里沉沦。
呜呜呜地挣扎中，靠近的是周院长。此时他的笑脸不见眼神冰冷，周院长身边，她的姐姐，眼里的恨意更似要撕裂她的灵魂。
王护士长将头箍扣上了林佳希的脑袋，护士们按住了她的手脚。周院长抚摸着她的头发，电流通过，疼痛贯穿了林佳希。她身体抽搐泪水填满双眼，胃里溢出的呕吐物呛回她的食道，天旋地转世界毁灭。
院外，林佳希的海报和宣传视频，依旧如故。
疗养院不再冷清，精神异常的人被带来。治疗有效的报道一出，奖章和赞誉接踵而至。网瘾难戒的小孩儿、疏于照顾的老人，有伤需要疗养家人忙碌的病人，这里成了他们最佳的归属。
因为太美好，送人来的人离开时极度安心。而那些为家人签订了合同的人，离开了很多都没有再回来。
不久，周院长的慈爱笑容覆盖了K市新闻。
林佳希，再也没有人记得。
“她在哪儿？”
少年将微娅的双眼捂住再打开。
昏暗的房间遍布灰尘，房间一角大字形固定着一个人。说是人不如说是人形物件，如果没有那微弱的起伏甚至可以忽略她的存在。污秽之物将床单渗得发黄，即使不靠近也能闻到恶臭，床上躺着的人双眼紧闭，除去呼吸再无动作变化。
“你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办法离开房间，我能看到的，只是人的梦境。而我在梦里见到的她，依旧美丽和快乐。我以为，她真的留下来陪我了。直到……”少年遮住眼睛，“直到我在别人的梦里见到了她。”
“她怎么了？”
“她逃跑过，被人举报了。”
“举报？”
微娅一把抓住少年。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给我看？！”
少年面露痛苦。
微娅的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房间，和房间里那些被送来的病人。他们或表情呆滞、或神情绝望，大多被绑着，少数可以活动的，拿着棍子跟在护士身后，竟然像是打手。
不听话的病人被绑着送进手术室，受不了禁锢的人吊死在阁楼，无人认领的尸体消失在了运尸通道。
护士的笑容依旧甜美，周院长的眼泪在病人家属前掉的真切。叠加的画面里，这个远离市区的疗养病院，等级森严俨然是个独立的帝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在病院门口被院长捡到的，是他救了我。”
“所以你帮他做了什么？”
“这里最开始来的都是穷人，资金不足请不够人手。我身体弱只能躺着，有一天院长给我戴上了一个头盔，不久，我发现护士们无意间说的梦境，我都有看过。再然后，我发现我似乎能让人入睡，甚至……”
“还能潜进人的梦境。”
“最开始，我只是让病人们睡着不给院长找麻烦。”
“为什么开始杀人？”
画面回到了林佳希的房间，少年落在病床边手抚上林佳希的头发。脏乱不见，林佳希的脸回复初时娇美。
“她是唯一不把我当怪物的人。即使所有人都对我很好，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都把我当怪物，厌恶我，避开我。只有林姐姐，她会陪我说话，对我笑，跳舞给我看，还和我讲外面的世界。可是这里的病人，把逃跑的她抓回来。这里的护士，关着她任她腐败。还有医生，他们用电击、用药，还……”
少年的表情从温柔变成愤恨，再变得杀意腾腾，最后却落下了眼泪。
“最后，竟然是我杀了她。她说她想再次跳舞，让我帮她。”少年的声音弱下，随即又再次充满戾气地响起，“所有的帮凶都该死。还有姐姐，谢谢你帮我一次性解决了那么多人。”
少年看向微娅，笑容凄然。
微娅明白了。少年把王护士长、还有那些加害过林佳希的病人护士全然当成了物件，所以他们死得越是凄惨他越是痛快，而微娅适才的回击更是直接帮了他的忙。
等等，还有两个人。
像是回应微娅的疑惑，少年手往空中一抹。那是林佳希房间墙角一摊已辨不出本来模样的血肉。林佳希的姐姐-高宁景已被少年操纵的病人践踏成了肉泥，不见了人的模样。
那周院长呢？
微娅的话没有问出，她只是握住少年的手，不让他在再往下诉说。少年回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
“姐姐，你杀了我吧。”
医院废墟前，被欧洋抽空水的湖底，骸骨累累。
变身豪华疗养院前消失的病人，和送来这里便被放弃的人，人生的最后，也留在了这里。
病院前拉起了事故黄线，此次事件，当地机构自会收尾处理。
微娅推着轮椅，和欧洋登上直升飞机。
残存的大门前，有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血迹斑斑的周院长，依旧带着招牌式慈爱的笑容，身子站得笔直。
“欢迎入院，这是本市，不，本国最大的疗养院！”
“我们的宗旨就是让病人家属放心。”
“跟我来，跟我来，我带你们看看。”
他蹒跚着身子，脸上带着自豪地走进废墟。
身边，空无一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