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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保/完颜不破×岳银平】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揽月篇 下卷(配文)

由于金军不明原因的突然撤兵,在朝中秦桧等一干主和派官员的极力劝说下,宋帝终于同意派出使臣前往边关面见海陵王,商谈两国的议和事宜。

一道休战言和的圣旨由快马传至边关,让岳银平心中是忧喜参半:忧的是朝廷竟然如此短视,金军的大举退兵缘为何故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若非完颜不破担心两军交战下引发的浓厚血气和冲天怨气会刺激他僵尸的嗜血本能,以他野心勃勃的图谋又怎么可能轻言退兵。朝廷这么做只怕是养虎为患,待完颜不破能够成功压制血瘾之日,要对付已然成就非人之身的他只怕是难上加难。休战对于百姓而言也许是最大的心愿,他自然也不希望百姓因为战争流离失所,但以他对完颜不破的了解,身为岳家军统帅的本能告诉他,这次的议和并不乐观。只是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哪怕不是出自真心,暂时的休战也是一件好事,毕竟他不愿意看到完颜不破变成一只没有神志只知道杀戮的野兽,尤其还是因为自己。

没有多加为难宋帝派来议和的使者,哪怕对方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心中那比谁都要迫切百倍的休战念头,自己本可以趁机向宋帝多索要些好处,只是因为宋使求见之前岳银平对自己说的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暂居朱仙镇?在你还不能真正地控制血瘾前,就让我来照顾你。”这种美事完颜不破自然不可能拒绝,不日便应下了和谈一事,并交代心腹大将全权负责相关事宜,若有要事可通过飞鸽传讯自己,然后便乔装打扮满怀喜悦地跟着岳银平离开了。

柳仙儿是朱仙镇柳员外的嫡亲侄女,因柳员外膝下至今没有一儿半女,故一直极为疼爱自己这个侄女,将之视若己出奉为掌上明珠。而柳仙儿自小也极为孺慕自己这位叔父,与之情同父女,故而时不时的便会过府小住几日。这日,柳仙儿依照惯例又来到府上探望叔父,途经西苑时耳边突然传来阵阵琴声,柳仙儿循声凝神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烟灰色长袍的青年男子正独坐院中低首抚琴,那宛若幽涧山泉般清越空灵的天籁之音便是从男子那灵巧纤长的指尖流淌而出,令自幼喜欢弹琴的柳仙儿一时惊为天人。痴痴地望着青年男子在晨曦映衬下显得越发丰神俊朗的儒雅之姿,柳仙儿的心便如小鹿乱撞般突然失序地狂跳了起来。柳仙儿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自诩才貌双全的自己,任是富家公子的诸般讨好,抑或少年英杰的百般追求,都不曾让她有过丝毫的动容,如今一颗芳心竟就这么轻易地沦陷了,从自己见到那青年男子的第一眼开始……

再度化名王琰跟着岳银平来到了朱仙镇,二人一起住进了柳员外家的西苑,由于西苑离主屋甚远,平时罕有人至,显得十分荒僻。据说岳银平恰逢其会曾对柳员外一家有过救命之恩,而对方除了知道恩公姓岳,对他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如此倒是正好便于他二人隐藏行迹。只是还没等完颜不破享受到和岳银平独处的乐趣,便发现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给缠上了。说实话这种为他人所称道的大家闺秀是他最讨厌的类型,矫揉造作还自以为是国色天香,仿佛只要是男人就一定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比起这种女人,自己心头那道身影,他没有女人的楚楚可人温柔婉约,却有着与自己不分轩轾的才智和勇武,以及不输任何女人的绝世姿容。完颜不破清楚若是让那人知道自己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必然会为之恼怒万分。想起记忆中那次为了掩饰身份,自己故意紧紧攥住了对方的手不肯放开,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抑或者是二者兼而有之,对方那素来淡定沉稳的眸子中竟闪过一丝慌乱和无措,那清透如玉的面容也随即浮现出一道道堪称艳丽的红霞。彼时深深为之惊艳的自己便想着,不知掩藏在那袭轻纱白衣之下的身体,若是将它都晕染上如此醉人的绯红之色,究竟又会有多么的诱人呢?这么想着,完颜不破倒是有些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心思了,因为比起那些所谓大家闺秀故作娇羞的模样,自己倒是更贪恋岳银平那轻恼羞红的脸,那有如昙花一现的风情每每忆及都令自己有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一定不知道,两人同处一室的每一夜,都对自己是种莫大的折磨和考验,而自己要耗费多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才能勉强克制住内心那头蠢蠢欲动的野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质改变的关系,漫漫长夜每当望着房中另一张床榻上那抹沉静的睡颜时,自己便会睡意全无,目光更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自那道身影上移开,就这么一直贪婪的流连其上,待到自己回过神来时,往往天色已然到了破晓时分。凭着僵尸特有的灵觉,每一次自己都能抢在岳银平睁开眼睛之前合上双眼故作沉睡状,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如此,只是下意识便这么做了,仿佛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不能越界不能越界,因为一旦打破这最后的屏障,自己那即将决堤的感情便会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至,不给双方留下任何退路,那时一切就会走向连他也无法掌控的未知……

毫不留情地将那自称仙儿的女子关在门外,完颜不破忍不住自嘲一笑,什么亲手做的点心?!自己如今除了人血还能吃其它东西吗?若有,那这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一个人做的,是自己根本不会拒绝的,哪怕他端来的是穿肠毒药……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明明知道他是成就宏图霸业的最大绊脚石,以自己历来的行事风格不是应该将这威胁及早扼杀才对吗?既然想成就大业,就不能有弱点。可不知为何,每次一旦生起想毁掉对方的念头,自己的心就仿佛是被人攥在手中狠狠挤压揉捏,然后被生生绞碎,这样的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最令自己不堪忍受的却并不是这痛,而是那股从心底深处漫溢而上足以令人窒息的寒意与绝望的恐惧感。他不知道这恐惧感是从何而来,却出自本能的肯定,自己宁可承受血瘾发作的痛苦,也绝不想再体会第二次这种生不如死的无力感……

“姑娘什么事啊?”岳银平?!门外传来的那道熟悉嗓音瞬间将完颜不破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还来不及多想,脸上已不自觉地泛起笑意,脚下更是下意识加快了几分,疾步上前一把将门打开,语气中是满满的喜悦,“你回来啦?”只是此刻岳银平的注意力显然都在那个让他觉得不堪其扰的女人身上,并没回应自己,完颜不破心头莫名的不爽,当下漠然道:“别管她!”随即径直拉起岳银平的手,语调却倏地转柔,“你也该饿了,来。”此刻完颜不破心里只想着和岳银平独处,根本不愿把精力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岳银平却忍不住转头看了看那道渐渐远去的落寞背影,心头疑惑更甚,这柳姑娘怎么会出现在西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又开始了……身体僵冷如冰封,体内却炙热似火烧,那种内外交煎仿若冰火两重天般的双重折磨,周身难以自抑地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感,仿佛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不属于自己。或许是源自于僵尸对自身缺失的本能追逐,他们既需要鲜活的血液为他们驱散体内亘古不化的寒意,也渴求肌肤相亲的炽热纠缠温暖他们永恒冰冷的身体……而此刻便如先前的每一次那般,饥渴难耐的感觉就像是座囚笼般将他牢牢困锁其中,完颜不破知道自己必须独立撑过这段堪称非人折磨的煎熬,以往每当这个时候自己也总是会下意识地远离岳银平,因为想要将对方狠狠占为己有的欲念远比那嗜血的冲动还要来得更加强烈。而今日不知何故,这血瘾的来势似乎尤为的汹涌难当,其威力居然在平日的数十倍之上,完颜不破不禁开始庆幸此刻岳银平不在自己身边,否则……否则自己一定会不顾对方的意愿犯下弥天大错,伤害到自己最不愿伤害的人……

正全力和自身血瘾做抗争的完颜不破并没注意到,窗外那轮有别以往的明月,此刻正散发着不祥的邪异红光。然而有一个人此刻却是蓦然惊觉,望着天空中那轮妖异红月,岳银平心头的不安越来越重,这红月……难道……此时平地几声惊雷,本来晴朗的夜空突然间乌云密布,这倾盆的雨势来的是猝不及防。“遭啦!”似乎想到了什么,岳银平顾不得手上尚未处理完的军务,随手抓起一把伞便冲进了遮天的雨幕中……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能守在完颜不破身边,岳银平不得不每隔几日便抽出一天时间来,回军营专门处理堆积的公务,许是这几日积压的事情太多,不知不觉便忙到了入夜时分。是自己疏忽了,岳银平心头满是自责与懊悔,更是恨不能立刻赶到完颜不破身边,只希望一切还不至于太迟。

“不想死就别再缠着我!”完颜不破不明白为何今日自己竟无法成功压下那血瘾的侵袭,为免自己控制不住吸了人血,他只能暂时离开柳府,想着先找个无人之处静待体内的饥渴感平息下来,可是这讨厌的女人不知怎的跟了来,还一点不会看眼色的在那自说自话。此刻在完颜不破眼中,对方不啻于是送上门的食物,腹中阵阵上涌的饥饿感,还有充塞喉间的干涩感,都在不断提醒着他,自从变成了僵尸,自己就没有真正的进食过。而这蠢女人身为他的食物,却一直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处子之血的芳香反复刺激着自己身为僵尸对鲜血尤为敏感的嗅觉,体内的血瘾被对方这么一刺激已然彻底失控,而那女人还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白心迹,“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公子,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完颜不破明白,他和岳银平的努力终于还是因为这女人的愚蠢而功亏一篑,他甚至能想象到当岳银平知道之后,脸上那难过自责的表情。只是这么想着,完颜不破便觉心头微微一疼,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名火就瞬间涌了上来,此刻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让这蠢女人付出代价!

“我警告过你,有什么后果你别后悔!”冰冷的语调不含半丝感情,待柳仙儿看清转过身渐渐向着自己逼近的那道身影,心头得偿所愿的喜悦已然转为惊恐,“不可能……”虽然还是那张俊美的脸,但眼前的男子不再是初见的儒雅,反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微眯的双眸间隐约可见令人心悸的绿光,缓缓张开的唇齿间赫然有着两颗不属于人的尖利獠牙……

回到柳府的西苑,遍寻不着完颜不破的身影,屋里的桌案上杂乱不堪,凳子也翻倒在地,而地上更是散落着几张字迹凌乱的纸笺。“到底发生什么事啦?”岳银平越发焦灼不安,他想起马铃儿临行那日的忠告:“「三破日」是大凶之日,冤气冲天,到时候我怕会搞出人命。记住,千万不要感情用事。”突然探手入怀掏出一个造型古朴奇特的罗盘,先前一直都没有半点反应的罗盘此刻居然散发出道道金光,而那金光竟仿佛通灵般控制着罗盘的指针指向了一个方向,岳银平心头一凉,知道一切正朝着自己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也许是饥饿得太久,抑或者因为对方是导致自己和岳银平的努力付诸东流的罪魁,完颜不破几乎是发泄般将对方全身的血液吸食殆尽。待岳银平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双目圆睁倒在雨幕中的柳仙儿,失血过多的惨白夺去了她昔日的娇艳红润,那副不甘瞑目血液尽失的诡异死状足以令观者都为之惊颤。

是自己的错,自己太疏忽了,居然忘了今日是「三破日」,还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身边。“不行。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想起当日为了阻止马铃儿杀掉刚变成僵尸的完颜不破,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让对方胡乱吸血杀人,虽然马铃儿也警告过自己事情不像想的那么简单,但当时的自己却认为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都是可以解决的。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眼前这具冰冷冰的尸体仿佛正嘲弄着他的自以为是,自己有负马姑娘所托,也愧对完颜不破对自己的信任,更加对不起柳员外的好意收留,因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既悖离了仁义之道也违背了公理,父帅多年的教诲怕是今日一朝散尽,只是明知是错却也要继续错下去……

无独有偶,完颜不破乍见岳银平出现在这里,心头难免一阵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该如何去面对对方,纷乱的思绪同样将他的记忆带回到了那一日……无法忘怀当岳银平在那个女天师面前主动地抓起自己的手,并牢牢地与之十指相扣,宣誓一般地说出“我相信他!”时自己心头涌现的悸动与震撼,就为了这一句“我相信他”,自己宁愿苦苦压抑身为僵尸的本能,只为了不让对方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以及自己私心所贪恋着的每次成功压制血瘾后对方那张欣然绽放犹如雨后晴空般的笑颜……

明明同居于一室,明明心系着彼此,此刻身处客栈的二人却只能相对默然。柳员外家是不能再住了,虽然对方并不知晓柳仙儿的真正死因,但面对柳员外难掩悲伤的神情,岳银平心底便有说不出的愧疚,只觉得自己先前的那一刀插得还不够深,完全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孽。于是三日前向柳员外辞别后,岳银平就带着完颜不破来到了朱仙镇郊外的一间小客栈,此地人烟稀少,也只是偶尔才有行脚商会路经此地短暂住宿。

客栈老板姓卢,这卢掌柜听闻二人打算在此长住,心中自然欢喜,手脚利索的按他们的要求找了间最偏远的客房,还答应若没有二人的召唤便不会前来打扰。只是这卢掌柜的嘴上不说什么,心下却是对这两个男人坚持同宿一间的要求有了自己的猜测,这客栈里分明有那么多的空房,自己甚至表示愿意只收取他二人一间的房费,对方却还是坚持如此。更别说还非得住在这最偏僻的客房,不让人前来打扰,这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又是为了什么?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是“那种”关系,估计是被双方家人所不容,于是二人便相约“私奔”到了此处。眼神忍不住偷偷在二人脸上转了转,卢掌柜心下不由叹道:如此出色的两个男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那软玉温香的抱起来不舒服吗?非要寻求不一样的刺激……可惜了这么两副好皮囊,想想得有多少怀春少女心碎了一地哟!话说他们究竟哪个是在下面的?卢掌柜想着想着,这思绪便越拐越远,根本就收不回来了。说起来这卢掌柜的没什么爱好,就是一颗八卦之心啊那是常年都在熊熊燃烧,只是有时候知道太多的人往往都是活不长久的。

二人虽同处一室,却是和在柳员外家一样,房内安放了两张床榻。考虑到会来这客栈住宿的一般都是些行脚商,商队自然人数众多,所以这客房最大的特点就是它足够宽敞,就算摆下五六张床也是够的。此刻房中的二人虽相对无语,心头却都是思绪翻涌。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几日,但每当完颜不破想起那日岳银平自残的一幕,那颗心却还是忍不住为之颤抖、绞痛,而当他明白对方如此伤害自身不过是为了赎罪,以及为了帮他掩盖僵尸吸血的痕迹,心头的那股无名火便一直不曾熄灭。“是我害了你,是我害得你变成了僵尸。”完颜不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这句话打击到了,所以他对自己的好不过是自己因为他而变成僵尸的愧疚与补偿吗?自己不需要人可怜!尤其是来自于他的怜悯。与其如此,自己倒宁愿对方杀了自己。“我不想伤害你,我想帮你,无论你相不相信。”所以他所谓的帮我就是通过伤害他自己,再用自己的血在现场制造那女人被野兽咬伤失血过多的假象,用来掩盖她的真正死因。岳银平,你说你不想伤害我,但你知不知道,看见你为了我而伤害你自己,我会比自己受伤更疼更痛……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补偿?我不需要人可怜!”岳银平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分不清到底痛的是伤口还是自己的心。“是我害了你,是我害得你变成了僵尸。”这句话,自己真的不该说出口,没想到居然伤到了对方。所谓的赎罪其实只是针对柳姑娘,但自己却不好解释。难道要告诉完颜不破自己最大的愧疚是来自于柳姑娘,因为自己本可以杀了完颜不破,这样后续的一切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但却由于自己的不忍不愿,造成了对方的悲剧。而自己为了保护完颜不破,甚至还要让对方继续死不瞑目,让她的死亡真相长埋地下永远不为世人知晓。而完颜不破变成僵尸的罪魁祸首不就是自己吗?所以对方的罪其实是自己的罪,是自己必须要赎的罪,这样自己的良心才会好过一些。但是这些话却无法对完颜不破言明,因为岳银平莫名的就是有这种感觉——自己若道明真相,完颜不破也许会更生气。

如果完颜不破此刻能够窥见岳银平的心声,只怕就不会再对岳银平为了自己自残的举动感到耿耿于怀,因为若是知道岳银平伤害自身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那女人赎罪,他就会有种想把对方的坟给扒开狠狠鞭尸的冲动。在对岳银平的独占欲上完颜不破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只能说岳银平潜意识里是真的了解对方的,因此成功地规避了另一场更大悲剧的发生……

房中的两个人继续沉默着,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只是时不时的会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对方,然而他们的视线总会默契十足地撞上另一道同样欲言又止的目光,却又不约而同地宛若逃避一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分明心系着彼此的两个人,却偏生因为太过在乎对方,反而不知该如何打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无形的阻隔……

仿佛和先前并没什么不同,无论自己送去什么完颜不破都二话不说地全盘接纳,即便那是碗鸡血,还加入了可以压制血瘾的马家偏方,只是别说要喝下去,那味道光是闻着也令人作呕,但每一次完颜不破都会在他面前毫无半点抵触之色地将之送入口中,仿佛是要安他的心一般。然而岳银平心头的忧虑却是没有半分消减,只因马姑娘留下的那句告诫之言,这药方只能对没有吸食过鲜血的僵尸起作用,一旦破了戒,哪怕只是吸了一口,就再也回不了头……完颜不破分明已经吸食过人血,可是几日过去他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对人血的渴求,就连以前每日定时发作的血瘾都再也不曾犯过,最让岳银平深感不安的,是对方身上那日复一日越形浓重的血腥味……他不敢去深思这些究竟代表着什么,他更加不愿去怀疑对方,因为他知道这对完颜不破而言是一种伤害。既然自己曾经说过相信他,那么就要说到做到。完颜不破,请你,让我的信任永远为你保留,可以吗?

强忍下喉间阵阵翻涌的作呕感,完颜不破强迫自己将口中那一言难尽的东西咽了下去,随即眼角余光故作不经意地偷偷瞥了身旁的人一眼,岳银平眼底的担忧和不安自然是瞒不过他,只是希望这样可以暂时地安一安对方的心。但令完颜不破没想到的是,他与岳银平可以说是日夜相对同宿一室,自己身上的每一丝变化又怎么可能逃过对方的眼睛,更不用说由于他这两日来的频繁觅食,那股萦绕在他周身弥久不散越来越厚重的血腥味已然掩盖不住。

这一夜,卢掌柜的客栈终于迎来了新住客,那是个走南闯北满天下演出的戏班子,据说他们每到一个城池就会停留一段时日,唱上几天的戏,人气旺的就多留个几天,若是生意清淡便即刻起程赶往下一个城池,今日许是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只得暂时拐到这荒僻的郊外小店来留宿一宿。既是戏班子,那便是三教九流各式人种的聚集地。媚儿身为班子里的当家花旦,由于出众的容貌和妖娆的身段,自是追求者甚众。自打她跟着戏班子五湖四海地跑着,见过的王孙公子贵胄子弟不知凡几,却是无一人及得上今日在这客栈中所见二人。身着金色袍服那位看起来丰神俊朗霸气凌人,以她那阅人无数的眼界观之必是出身于位高权重之家,毕竟那一身的贵气又岂是寻常人家所能培养出来的,至于另一位身着轻纱白衣的公子则是少有的清逸俊秀灵气逼人,那绝世姿容便是自诩容貌不俗的自己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自叹不如。这样的两个俊美郎君,想来无论是谁得到其中之一,都该觉得心满意足此生无憾了……但是谁说本姑娘就一定要做选择,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了呢?反正男人嘛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凭我媚儿的本事,只要试过一次,本姑娘保证他们食髓知味,到时候只怕是赶,都赶他们不走了。想到这里,媚儿不由妩媚一笑,对着坐在不远处正喝茶的二人抛过去一个自认为销魂的媚眼,却恰好撞进了白衣公子的那双清眸,承载着犹甚春雪初融不染尘世的纯净,这一下四目相对,没经历过男女情事的岳银平不由耳根红透郝然低首,那微微羞红的脸却是惊艳了在座众人的双眼,戏班子里那些个平日里男女不忌的角,此刻那一双双眼睛简直恨不能黏到岳银平脸上,眸子里透出来的淫邪之光让岳银平本能地感到不适,下意识地往完颜不破身旁靠了靠。虽然他不知道那些目光所代表的含义,却也知道它们并非出于善意。而那想要靠一个媚眼便一箭双雕的媚儿,不但没有如预期般成功俘获对方的心,反而深陷在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无法自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岳银平发呆,半晌都没能回过魂来。这么多人在觊觎着自己心中的圣地,是的,对完颜不破而言岳银平就是他心中最后的圣域,不容轻犯,更不容许半丝亵渎,在场这些心怀龌龊丑态毕露之人自己一个都不准备放过,尤其是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让岳银平为她脸红,还让他在除我之外的人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哼,贱人!你不是自诩有几分姿色,喜欢到处勾引男人吗?等着吧!我会给你一个毕生难忘的体验!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卢老板简直要不忍直视,那颗爱看热闹的八卦之心终究还是不甘寂寞的,心下一阵腹诽:我说小娘子,你那点小心思还是趁早收起来吧!难道你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吗?那双狐媚子眼光顾着勾搭人了,咋就没发现那俩是一对儿呢?没见那金袍公子一副想吃人的模样吗?想跟人家抢暖被窝的,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哦,合着你一人送死不够,还搭上你们戏班子一群人组团上去送死。这公子看着就不像是个好相与的,你们自求多福吧!我老卢,就等着看热闹咯!

当夜,因为客栈中多了戏班子的人,为免节外生枝,二人早早的便回到房中歇息。只是到了夜半时分,完颜不破忽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清醒的眸子里根本没有半分睡意,转头看了看仍在熟睡中的岳银平,这才下床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当他离去后不久,岳银平一直紧闭着的双眼也随即张了开来,半梦半醒间身边依稀仿佛少了个令他觉得安心的气息,当他挣扎着醒过来,房内早就没有了完颜不破的身影。不好!岳银平心下悚然一惊,急忙起身追出门去,一阵清风拂面而来,鼻翼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循着血腥味飘来的方向一路寻去,没多久就看到了那一条条由零星滴落的血液组成的蜿蜒血线,仿佛鲜血铺就的小道,不断地向前延伸。岳银平心底此刻已是一片冰凉,完颜不破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最后的希望也在看到媚儿那具血肉模糊容颜尽毁的尸体之后终于破灭了,本来妩媚的面容和妖娆的身段上遍布着丑陋无比的血痕,哪儿还有半点先前诱人的影子,甚至连那对勾魂的眼珠子都已被人从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给摘了去。“不!”无法接受这目之所见的残忍一幕,岳银平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完颜不破!你为何……为何如此……耳边突然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哀鸣求饶声,岳银平面色一变,急忙循声赶去,为了能及时追上完颜不破的踪迹,岳银平甚至将马铃儿临行前赠予他的专门用来追踪僵尸的罗盘取了出来。只是当岳银平赶到之时,那卢掌柜已然断气,只怕那卢掌柜从来也不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八卦之心居然会害自己命丧黄泉,只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偷偷跟在半夜不睡觉的完颜不破身后,亲眼目睹了一场来自于怪物的饕餮盛宴,整个戏班子的人,只要是对那白衣公子有过不轨邪念的,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也都难逃这怪物的追杀,而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那个叫做媚儿的女人,更是遭到了重点关注,受尽各种非人的折磨,被生生虐杀至死。卢掌柜就是因为目睹了这犹如噩梦般的血腥一幕,无比惊惧之下才会不慎弄出动静,这也使得完颜不破不得不将之灭口。罗盘失手掉落的当啷声惊动了沉思中的完颜不破,当他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岳银平那张血色尽失写满不敢置信的脸……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胡乱杀人,现在居然连卢掌柜也不放过。”

“我不想的,只怪他知道太多了。”

“那媚儿姑娘呢?你为什么要将她毁容?还残忍地挖掉人家的眼睛?”

“那个女人她该死!自诩有几分姿色,就到处勾引男人,她不是喜欢乱飞媚眼吗?我不过是成全她,让她那不安分的眼睛飞得更远一些罢了。”

“你——”岳银平好悬没被完颜不破那强词夺理的说辞气出个好歹,“那些戏班子的人呢?他们又有什么错?就算你需要吸血,也不用杀这么多人吧!”

“他们居然敢用那种下流的眼神看你,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是我?居然又是为了我?为什么每一次都是因为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完颜不破,我本以为只要自己在你身边就能够帮到你,结果我不但没有能够阻止你杀人,反倒是害你造下这诸多杀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应赎的罪……

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岳银平,对方脸上那失血的苍白令完颜不破既心疼又自责不已,想着昨日再一次眼睁睁看着对方将那刀刃狠狠刺入身体,也许由于太过突然,待他反应过来却只来得及上前拥住那具软倒在自己怀中的身体。岳银平,我不想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尚在昏睡中的岳银平自然无法给他答案,只是曾经的一段回忆此刻却突然变的鲜明起来。想到那次对方让自己不要再杀人,自己曾问出口的那句话,“要是我做不到呢?难道你还会为我再伤害你自己?”

“会,我一定会!”虽然这句话岳银平说的坚决!但当日的他却对此半信半疑,要将刀口朝向自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相信有人可以为了别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然而,岳银平毕竟是岳银平,他永远会做出令自己意想不到的事。自责吗?是的,却仅仅是自责自己没有相信岳银平说的话以至于事情发生时来不及阻止对方,但完颜不破并不后悔自己杀了那些人,若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想必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只不过,这一次自己会更为妥善周密的计划,不让岳银平有机会发现,抑或者,赶在对方伤害自己之前阻止他。可完颜不破却分明忽略了一点,一旦岳银平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他又能阻止得了吗?

刚刚伤愈随便出来走走就撞上了出殡的队伍,任是谁大概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然而这对于岳银平而言,却是最糟糕的体验。又有人死了,难道又是完颜不破?不,也许这只是单纯的生老病死,自己说好相信他的,怎么可以怀疑?但是……究竟是不是他?带着满腹心事回到那个废弃的小屋,就是当日他初次救下完颜不破之时替对方找的栖身之地,如今也只有这个地方最适合作为他们临时的居所了。进门就撞见半趴伏在地满脸痛苦之色的完颜不破,不及多想岳银平便疾步上前,满脸关切之色地倾身问道:“很难受是吗?你等我一下。”

望着再一次被端到自己面前的那碗加了马家偏方的鸡血,完颜不破知道岳银平仍然不肯放弃,明知道这所谓的马家偏方已然压制不了自己体内的血瘾,却还是抱着微小的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却每每令对方面露失望之色。自己不愿意再看到对方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因为每次见到都会令自己感到窒息的痛。岳银平,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让我这么心疼。这么想着,一股抵触的逆反心理骤然爆发而出:“我不想喝!”

“为什么不喝血?你不饿吗?”脑海中突然闪过方才撞见的送葬队伍,虽然心底一直让自己相信完颜不破,此刻内心彷徨的忧虑与不安却还是令他忍不住脱口道,“我问你呀,你是不是出去过?”

“你别管我!”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那么我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下岳银平是真的急了,他能感觉到完颜不破语气中的自暴自弃,而这才是他最害怕的,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一切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忍不住一把抓住完颜不破的手,急道:“我别管你?你叫我别管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出去过?去过——”

原来你一直在怀疑我,怀疑我又出去吸血杀人了,完颜不破心下不禁自嘲一笑。自己怕节外生枝,于是在对方养伤的这段时间,夜夜咬牙苦忍着血瘾的反噬,毕竟是已经尝过活人鲜血的滋味,那种比先前还要煎熬百倍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僵尸是无法体会的。然而为了岳银平,他还是做了,一次又一次将自己逼到极致,哪怕无数次痛到窒息失去意识,自己也不曾后悔,可是现在他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而更加可笑的是,即便是现在,自己居然也没有感到半点后悔,只是心底那股不被信任的委屈让他忍不住出口打断对方的一再追问,“岳银平,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相信我!”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我帮不了你,也无法阻止,我不想再发生这种事。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

“你不必说了!出去!”害怕再听下去自己便会心软,岳银平眼底的晶莹对他而言太有杀伤力,让他有股愿意为之不惜一切的冲动,而他不想让自己爱一个人爱到失去尊严失去自我的地步。只是当岳银平真的如他所言的离开,完颜不破却发现自己此刻最想做的就是追出去,将对方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若是没有了岳银平,什么尊严什么自我对他而言又有什么用。可是,阴魂不散的血瘾再度卷土重来,完颜不破只能无力地趴伏在地,痛苦地紧攥着胸口呼吸困难地喘息着……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天助我也。一道形如鬼魅的红影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血红的唇角边勾起一道充满得意的诡谲笑容。月光下,那道身影弥漫着森森魔气,朝上摊开的掌心中黑气缭绕,那被黑气层层包裹着的,是一颗凝固的血珠,那是一种生平未见的鲜红,通透纯粹熠熠生辉,简直美到了极致。不愧是极品圣血,果然不是凡品,不过作为葬月的祭品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自己趁着对方重伤昏迷时偷偷取了些以备不时之需,这回果然派上了用场。冷笑着将掌心中的血珠投入了桌上那碗鸡血中,那碗混合了马家偏方的鸡血突然散发出一股极致香甜的气味,对僵尸而言那是远比最圣洁的处子鲜血还要顶级的美味,当那香气飘入完颜不破鼻间,正被血瘾所折磨的完颜不破下意识便将手探向了那碗先前一直被自己所厌弃的药血混合物……

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完颜不破又中途折回的岳银平,刚刚推开门便被一个快到极致的人影给一掌打飞了出去,只是还不待他做出反应,那道人影竟然已逼近身前。岳银平抬首望去,那人赫然是完颜不破,只是此时的完颜不破分明不太对劲,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已然变成了诡异的绿色,冰冷的眼神中对自己是全然的陌生。“你——”还不待他把话说完,对方的唇已然压了下来,将他的未尽之言半路封堵。岳银平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然巨响,顿时僵住了身子,他不敢相信完颜不破居然吻了自己。当完颜不破喝下那碗被加了岳银平血液的东西后,骤然接触到顶级美味的甘醇芳香令他无法自拨,对极品圣血的进一步渴求让他的神志陷入了疯狂状态,只是下意识地寻求着那股熟悉的香甜。直到眼前这道身影的出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飘散出的清香和方才自己渴求的分明系出同源,不过那香甜的气息却似乎更深一筹,让自己无法抗拒。只是不知为何,本该刺入对方脖颈的利齿在看清对方的那一刻竟下意识收了起来,本该落在对方颈侧的唇却是完全不受控制地转移到了对方唇上,似乎比起掠夺对方的血液自己更想要掠夺对方唇齿间的甘醇,而对方那压抑的喘息声也远比痛苦的哀鸣声要悦耳动听得多。

空气被过度掠夺的窒息感将岳银平的神志拉了回来,感觉到那条还在自己口腔中翻江倒海的灵舌似乎正越来越不知餍足,岳银平挣扎着将对方一把推开,羞恼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骤失的温暖与甘醇让完颜不破心下不悦,一把掐住眼前人的脖子,正想给对方一点苦头尝尝,视线却停留在对方唇边那抹刺眼的血痕上,那是方才被自己打伤的吗?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的绞痛,终于恢复清醒的完颜不破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底不由一阵惶措不安,自己居然打伤了岳银平,还失控地吻了对方,即便现在自己口中还残留着那言语难以描摹的美好……不对!这不是重点,现在自己究竟该怎么办?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一切的完颜不破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自己还是装傻好了,就当自己还没恢复神志,顺便也探探对方的口风,于是他仍然掐着岳银平的脖子,虽然那力道已然轻微到只要对方稍稍用力便可轻易睁开的程度,“我问你,要是我把你变成僵尸,到时候你不会老不会死,你会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只是原本的试探终究还是因为对眼前之人的渴求而悄然变了质,当对方问自己到底想怎么样时,真实的心情已然掩盖不住地脱口道出:“我要你,我要你属于我!就这么简单。”

“你疯啦!”面对对方不敢置信的眼神,完颜不破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强烈的感情,这份感情他已经压抑的太久太久,只因为觉得变成僵尸的自己已经是个怪物,根本就配不上岳银平,“我没有!我和你不同,我的野心和占有欲有时强的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了!”谁说僵尸就没有感情,不会落泪,当完颜不破眼带晶莹地说出“岳银平,当我知道你永远不会属于我之后,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时,岳银平的心便已然柔成了一摊春水,他同样眼含热泪,那是感动的泪水,“我知道,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我不怪你。”

“我现在成了僵尸,连未来都没有了!”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完颜不破索性将自己的痛苦全盘道出,他已经一个人承受了太久,“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这样我会觉得自己是一无所有的。”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和你交换,可我偏偏没有办法。你告诉我,告诉我该怎么做?”岳银平的语调中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怜惜。完颜不破,如果当日你没有救我,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痛苦,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将手自岳银平脖子上收回,完颜不破一脸的茫然之色,“我已经失去了未来,我不想失去你,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为你我甚至可以牺牲一切,就算为你死也心甘情愿,你知道吗?”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即便对完颜不破的心思若有所悟,但对方言语中的深情还是令岳银平震撼不已。

“告诉你又怎么样?你会爱我吗?”岳银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甚至带着几分乞求的话竟是出自一向霸气凌人的海陵王完颜不破口中。也许是太过震惊,岳银平不禁有些怔愣,他的反应却显然让完颜不破会错了意,只听对方轻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语调里满是心灰意冷,“你还是回去吧!”

不愿就此让完颜不破离开,更不愿对方误会自己的心意,岳银平忙出声叫住对方,“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当然相信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岳银平,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不相信我!”这是对我那句话的回应吗?你既然不爱我,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越来越不满足于只是单纯地待在你身边,我想要拥抱你、亲吻你,想要狠狠将你占为己有的欲望已经越来越压抑不住了。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我怕自己会像今天一样,甚至将你伤得更深更重。痛苦地闭了闭眼,不自觉地将手紧攥成拳,刻意用没有感情的语调道:“算了吧,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走吧!”

眼底的泪意越来越无法克制,岳银平没有想到在这个世间居然会有一个人能像完颜不破这般爱着自己,即便他们皆是男儿之身。但那又如何?“我是不会走的,让我和你在一起分担。你可以为我走上不归路,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你,负起所有的困难呢?”

“你要我相信你真的爱上我?我不知道你是真的还是骗我的。我很想相信你,但我不想让你怨我一辈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自己也并非铁石心肠,更何况自己对他……此刻,面对完颜不破的深情,岳银平终于吐露了深埋心中最大的秘密,“知道吗?我曾经爱过一个人,但是我一直放在心里,直到他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我不用你可怜我!”完颜不破不希望岳银平是因为愧疚与同情才接受自己,他不需要对方用感情来赎罪,只是虽然理智上很清楚,心底却还是不自觉怀抱着微小的希望,“我再问你一次,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

一再被对方质疑自己的感情,就算沉稳如岳银平也不由怒火中烧,自己确实对完颜不破怀抱着愧疚与怜惜之意,但不代表自己就会拿感情来补偿对对方的亏欠。疾走几步绕到完颜不破身前,语气中带着不加掩盖的气恼:“你希望我怎么对你说呢?说我是为了报恩,说我同情你,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吧?你既然不想看见我,我走。”

“不!你别走!”这下子轮到完颜不破急了,见对方不似作伪,知道此时若不拦住对方,也许自己就真的要失去对方了。变成僵尸以后,最大的好处大概就体现在这速度上了,至少想要堵住自己的心上人便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于是没等岳银平反应过来,完颜不破便已然挡在了自己身前,甚至就连那扇房门都被对方给顺手关上了。

“你让开!”

“对不起岳银平,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伤你的心。”面对满肚子委屈和怒气的心上人,我们霸气凌人的海陵王,求生欲十分旺盛的直接认怂了。也对,追心上人还讲什么自尊和骄傲啊!反正只要认错就对了,这一点显然海陵王是无师自通了,“我只是太爱你,我怕我——”

“你怕什么?你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好!你不相信是吧?”满脸震惊地看着岳银平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随着对方身上的那袭白纱飘然落地,完颜不破的眼睛越睁越大,心脏不争气地越跳越快,眼底亦悄然蒙上一层欲望之色。“看着我。你还不相信?”望着仅着一件白色单衣,脸上难掩羞意眼泛晶莹地看着自己,语调却是越来越温柔的岳银平,这一刻对方在自己眼中简直美得惊人,自己费尽心力才勉强压制下来的欲望竟就这么轻易地被对方再度挑起。喉间的干涩感越来越强烈,比先前更甚百倍的莫名饥渴让完颜不破再也把持不住,他紧紧攥住了岳银平的双手拉至自己胸前,用着如宣誓一般的语气郑重道:“不是,今天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要做的事,就算你现在说后悔,我也不会停止。”完颜不破知道,现在哪怕岳银平后悔了,自己也不打算再放对方离开,因为下身早已涨得发疼的欲望告诉他,自己是如何强烈地渴望得到对方,渴望着能与对方融为一体。若是失去对方,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预知,自己将会做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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