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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之痒》五
2022年6月16日
D市最近的天气不阴不阳，要死不活，闷得人心慌。
我这人对低气压特别敏感，情绪马上低落下去，坐卧不得安静。再加上这两天网络上各种恶性事件疯狂轰炸与再度反复的疫情，近期状态相当不好。
以前这种时候我都非常需要H的安慰，但现在渐渐意识到单方向接收他情感上的馈赠是非常无耻的行为。人首先要学会自救，然后再想着去依赖他人。
于是我今天买了一点他喜欢吃的零食，想从他惊喜的笑容里获得一些满足感。给予的快乐有时候比接受要大得多，这点也是我这两年才理解的。
零食包括一支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吃的网红雪糕，一整个葵花花盘，一斤东魁杨梅。葵花这个我得解释一下，H的品味很别致，他喜欢生葵花籽。我是没吃出哪儿好来，于是我又给自己买了一斤原味儿炒瓜子。
H拿到葵花的时候非常惊喜，一般这都是他们老家才能买到的东西，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我发现你跟一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你做每一个决定都会下意识地考虑到另一半的需求。给家里添置物品就不用说了，一般都还需要两个人商量着来。就是平时路过什么店铺，也会想着哪些是H喜欢的，要不要买点回家。在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习惯，然后我猛的想起了我妈，她几乎半辈子人生都在为家庭谋划，现在我也不知不觉中被培养出了这样的习惯。
两个人在一起八年了，维系我们的是爱情还是习惯呢？很难判断。
晚上，压抑了一天的浓云开始发挥它的威力，下了好一场大雨。我跟H说还好我没洗床单，不然一晚上都是潮的。H说没事儿不脏，说完在床上打了个滚儿，又用双手把双腿抱住，以臀部为支点，告诉我他现在是不倒翁。
“来，你推我。”
我从侧面用力推了他一下，他直接倒在床上。
“你神经病啊！让你从正面推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轻易地盖过了雷声，窗外混乱的世界对我们这片小天地无能为力。
今天下午H没睡午觉，晚上就睡得格外早，留下我一个人欣赏他的睡姿。H睡觉还算安静，至少不像我有时候起床发现自己转了半圈。他也不爱出汗，天生没什么体味，总的来说是个相当合格的床伴。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个开关，只要我碰到他，他就会本能地抱紧我的胳膊，像拥着一个抱枕，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
但我爱出汗，极度怕热，经常被他搂个三分钟就已经热得不耐烦了。我又不好意思立刻把手抽出来，一般还会再坚持几分钟，直到他自己感觉到我的胳膊已经发黏了，才主动松开我。
迈入中年的男人睡觉时再也没有言情小说里那种美好的画面，扯着老男人的呼，说着老男人的梦话，你爹是什么样，大街上的中年男人多半也就是这样。我看不到我自己睡觉的状态，我想估计也就是中年男人惯常的样子。
但H总说早上起床看到我的时候都觉得非常可爱非常好看。
这种令人作呕的形容词他用了八年了，我就提议下次他比我先起床的时候给我拍个照。后来有天早上他真的把我拍下来了，我仔细端详了半天照片，不得不承认他有发现美的眼睛，我反正是没有。
你要让我夸一夸自己的睡姿，我顶多说腿看起来挺长，脸是绝对不能见人的。抢过他的手机把照片删掉，以绝后患。然后我坐在床上开始搜索怎样保持良好的睡姿，未果，放弃。
好在全天下能看到我睡觉样子的人不会太多，如果顺利的话，能天天看到的争取也就是H一个。不知道他这种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状态还能坚持几年，现在我还可以放肆地睡、尽情地磨牙放屁，他也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你说这是习惯的力量还是爱情呢？
又或者说，习惯也是爱情的一种表现方式。习惯一个人在身边，习惯想起他的喜好，习惯于听到他的呼吸声，习惯于迁就他的作息。
“我已经习惯了跟你在一起了。”
听起来像对另一个灵魂彻底的接纳，可能不够动听，但最实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