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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衍生]女帝·信王

“陛下!今时今日,帝都百姓只知有信王,何曾知陛下!”

“是啊,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信王势大至此,断乎留不得了!”

我悄悄抬眼看向陛下,她低垂着眼,目光隐在冕旒晃动折出的闪光之后,看不分明。

地上跪着的几位都是几代追随陛下母家的重臣之后,自陛下幼时便多有扶助。若无他们,只怕陛下早就死在那居心叵测的继后和昏聩的先皇手里了。他们一路护佑陛下,一直到陛下决意联合信王起事,以清君侧之名诛杀继后,继位女帝,亦不改初心,冒着举家负罪之险,倾力相助。为着这份恩义,陛下自幼时对几位老臣均执子侄礼,时至今日,依然如故。除了信王,朝中再没有比他们更受礼遇的了。

陛下早已免去了几位老臣的跪礼,往日见此场景,只怕早已命人扶起。今日,却长久地沉默不语。

“陛下!老臣知陛下重情义,然则信王拥兵自重,陛下可曾想过,若信王欲效黄袍加身之故事,陛下可有一抗之力否?!”

陛下霍然起身,在龙座前来回踱了几步,众臣一时都噤了声,等陛下做最后的决定。

“就如各位所言罢。只是,信王死后,各部事务及军队的安抚接管,各位尽快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我看见陛下的指甲陷进了肉里,“兰心。”

我忙双手奉上议事前陛下交给我的书笺,昨天陛下直写到后半夜,我还以为是给信王的书信,从前陛下还是不受宠的公主,住在冷宫的时候,也经常一夜一夜不睡给信王写信,天明后再命我悄悄送出去交给将军家的小书童。转天,还是将军公子的信王就会乔装出现在陛下面前,还带着各种小玩意逗陛下开心,有时候是小人偶,有时候是永芳斋新出的糕点。冷宫的生活寂寞又清苦,时不时还有讨厌的继后找公主麻烦,但是每次看到公主和公子坐在院里海棠树下喁喁细语,连作为奴婢的我都觉得岁月静好。现在公主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公子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好像有很多事都不同了。

“兰心!还不把书笺送去给几位大人!”一旁的小黄门拼命冲我使眼色,“陛下叫你好几声了!”

我恍然醒过神,觑了眼陛下,见并无发怒的神色,赶紧将笺纸递到几位大人手上。

“这里是信王在六部和禁军的心腹名单,还有他家秦军中朕的眼线,诸位大人掂量着办吧。”陛下道,“朕累了,都先下去吧。”

“陛下,那诛杀信王之事······”

“半月之内,朕自有计较。”陛下挥了挥手,诸位大人方喏喏退下。


三日后,信王书信传来的时候,陛下正召见禁军副统领,密议要事。

“哼!好个信王!说什么郊猎散心,朝中的事桩桩件件还不是了如指掌!匈奴来国书他要指点朕如何回复,连礼部出缺一个侍郎他都要安插自己人进去!真将朕视若无物吗!”我听着笔墨摔在地上的声音,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陛下先看到了捧着一瓶桃花的我,皱眉道:“这会子捧着这劳什子做什么?”

“这,这是信王让人送回来,说看猎苑桃花灼灼,特折下开的最好的一枝,快马送与陛下赏玩。”

“哼!朕乃一国之主,难道在信王眼里只能赏花饮酒,碰不得朝政!”又是一阵器皿落地之声,“拿出去扔了!”我忙转身退走,将花瓶塞给廊下的小宫娥,吩咐她拿走。

陛下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从前很高兴看到信王,也很喜欢信王帮她的。当初若非借秦军之力,仅凭几位老大人一腔孤勇,陛下亦无法在宫中制住先皇,逼他下诏废后立储。陛下初初继位,也是信王宫内宫外奔忙联络,为陛下理清关系,处理政务。陛下封信王,亦是取信重之意,册封当日,同赐佩剑上殿之权,信王位同摄政王。女帝非为幼主,亦非病重,而立摄政王,如此恩遇,一时传为异数。朝政日渐稳定,信王功不可没,民间多有称颂,甚至有立生祠者,陛下反倒退了一射之地。朝政军务尽皆在摄政王之手,朝中逐渐有异声,闹得凶的也被信王镇压。此次是诸臣趁信王郊猎,再次进言,而陛下,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曾听得陛下在御书房问信王,为什么不叫她知道御林军裁撤的关节。信王的语气听起来很温和:“这些事太劳神,我也不想让你烦心这些乌糟的事情。现今我都处理好了告诉你,不是很好?”陛下没有答话,但我知道,从那之后,陛下就开始在军中朝中提拔安插自己的人了,不叫信王知道的,只听皇命的,自己的眼线。

半月之期将至,这半月来,陛下连着密会臣子,连我亦不得在内侍候。我知道陛下要做什么,却并没有说话的立场。我自小就是陛下的侍女,陛下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信王的书信还是一封一封地来,我不知道陛下每夜坐在桌案前看着这些书信在想些什么,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封封回复,如常送出。

“兰心。”我听得陛下召唤,忙忙进屋。陛下背对着我站在桌前,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只是那节奏很有些迟滞似的。“我有事要交代你。”

我一抬头,看见陛下手边精雕细刻的錾金酒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

陛下并没有回头,仿佛并没半分动摇,我看着她的手摁在桌面上,指尖全无血色:“朕知道你都明白,明日听朕吩咐。诸事都已安排妥当,明日你直接呈上就可。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守着了。”

我深拜退出。

御书房的灯火亮了一夜。



翌日一早,我便听得前殿骚动起来,闻得是信王提前回朝。还未来得及向小黄门打听信王何故提前回朝,便见陛下梳妆齐整,步出御书房。我忙提步跟上。

上了大殿,见信王带着两名侍从孤零零站在大殿中央,一见陛下,一脸惊疑:“不是说陛下突发急病?如今见陛下似并无大碍?”

陛下平平道:“朕无大碍,卿可失望?”

信王皱眉:“陛下无事就好。待臣查出何人妖言惑众,诅咒君王,必定严惩!”

陛下冷冷道:“是朕让御药院放的消息,信王要把朕如何呢?”

“陛下是气臣半道截了送去匈奴的国书?想要吓吓臣,跟臣开个玩笑?”信王抬眼盯着陛下,可是帝王的冕旒挡住了他探寻的目光。

“朕不过昨天让御药院出了一张药方,今早摄政王殿下便已上殿,”陛下慢慢走下陛阶,“若是朕昨日出的是收虎符的诏书,今日面对的是不是就是摄政王的刀斧加身了?”

信王的脸上已看不出表情,只是慢慢道,仿佛每个字都重逾千斤:“陛下这样觉得?”

“卿曾经为了权势助朕清君侧,朕许了你倾国权势,而今帝都百姓具只知信王,不知女帝,卿可欢喜?”陛下停下脚步,盯住信王:“可是朕已无赏可赏,若卿还想要的更多,会不会,想要弑君自代?”

信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脖子仿佛僵住了一般,费力抬起一点对上陛下的眼;“你以为我求的是权势?”

陛下拍了拍掌,大殿内外呼啦啦围满了禁军,为首的正是那日的副统领。我低着头,奉上錾金酒壶。

“摄政王辛苦,赐西域佳酿一壶。”小黄门在旁唱道。

“为显恩重,朕亲自斟酒。”陛下拿起酒杯斟满:“请摄政王满饮此杯。”

“你这样待我。”信王只是死死盯着陛下,“我以至诚倾心待你,为你操持,你这样待我。”

陛下只是没有感情的看着信王,仿佛在看一个死物:“请摄政王满饮此杯。”说着将酒杯往前递了递,“禁军已在朕手上,秦军我亦分散差至各县,这会只怕已被各县驻军围困。六部已有几位阁老视事,卿可放心。”

摄政王冷笑两声,猛的接过酒杯,酒液撒出,染红了他的袖口。副统领似怕他暴起,拔剑上前,意图拱卫陛下。

未曾想信王转手将酒液倒入口中,陛下仿佛也未想到信王如此干脆,似欲上前,又生生止住。我在陛下张大的瞳孔里看到信王逐渐跪坐下去。

陛下缓缓蹲下身去看着信王,这毒着实猛烈,不过弹指功夫,曾经叱咤沙场、军功赫赫的信王已不能言语。

信王亦不再动作,只是仍然盯着陛下。

大殿上没有人说话。

过得片刻,只见信王吐出的血已越来越多,面色亦越发苍白,眼见无救了。陛下倏尔伸出手,抹去信王嘴角的血迹,用血在信王眼角点了一颗血痣。信王只是看着陛下,眼神里的愤恨、不解、担忧俱都淡了,只是留恋,我好像又看见了多年前海棠下的公子,每次公子要走,都是以这样的眼神看着回身进屋的公主,可是公主一次都没有回过头。

点完血痣,陛下抽身而起,吩咐副统领:“你来善后。”便走向龙座。我看着信王被盖上白布抬出大殿,看着他至死仍望向陛下的方向。

可是陛下始终没有回头。


朝廷很快发了邸报,摄政王郊猎突发急病,暴毙。陛下终于掌握了所有的朝政大权,越发辛苦。

陛下开始一夜一夜地枯坐。

摄政王死后,他的副将呈上奏表,摄政王早已事先安排,无论因何身故,秦军与朝中门客俱得听命女帝,不得有违。是以摄政王死后,朝野并无动荡,一切都格外平顺,平顺到有时根本感觉不到曾有权势煊赫的摄政王存在。与奏表一起,副将还送来了一张白狐皮,说陛下幼时在冷宫落下过寒疾的病根,摄政王那日策马百里才终于猎得,预备硝制了送进宫。

陛下勤于政务,夙兴夜寐,经常连饭也顾不上吃,又夜夜难眠,终于病倒。太医说,陛下幼时已有病根,长久以来多思忧虑、积劳成疾,如今已是积重难返之相。

陛下龙驭上宾时,还枕着那张白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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