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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Rey越想越心烦意乱。

明明表示不想和他谈，结果还是不得不面对他，还是个半裸的他。隐藏在黑色制服下的Kylo有一副健壮的身躯。Rey和他对抗过，知道他体格强健，但直接看到他赤裸的上身还是让Rey分了神。他大概是刚健完身，健硕的肌肉上覆着一层薄汗，两人间的空气中有种令人躁动不安的力量。他真他妈的性感。Rey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之后的几天，Kylo的样子一直在Rey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自从发现了原力连接，Rey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和他链接，有时是训练的间隙，有时是在她刚要入眠的时候，有时是半夜。连接的时候倒没什么，但每次断开的时候，Rey都会被空虚和巨大的失落淹没，然后在Luke的训斥下意识到自己走神了，或是从睡梦中惊醒，辗转反侧，直到天空泛出鱼肚白。

这完全不公平。

Rey正带着浑身酸痛站在淋浴喷头下，努力洗去训练后的一身黏腻。热水冲过光滑的身体，安抚着过度劳累的肌肉。幼年的奔波让Rey拥有纤长的身形，这段时间的训练开始塑造肌肉的形状——那是女子特有的肌肉线条——紧实，精致，优美。

凭什么他就可以在我的生活中来去自如！

Rey紧闭眼睛，仰着头让热水冲掉头发上的最后一点泡沫。Kylo的身体——性感的身体——再次浮现在她眼前。该死的。Rey猛地从喷头下闪出来，张大双眼，像濒死的溺水者终于从深水中浮出来一样大口吸气。

我必须要让他付出一点代价。

Rey暗暗发誓。浴室里热气氤氲，热水溅落在墙壁和地板上，就像那天雨中的山崖……对了，雨中的山崖。Rey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你以为只有你才能操控我吗，Kylo？Rey闭上眼睛，开始慢慢深呼吸，等待原力连接的发生。

（二）  

Kylo刚刚打发走所有的侍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又是常规的一天。Snoke的不信任，Hux的争宠，内心深处被撕裂的痛苦……Kylo甩掉沉重的黑色外套，重重地坐在床边。“我看到了你的动摇，孩子。”恐惧向Kylo袭来。Snoke是不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懦弱？明明已经杀了Han Solo，却还是得不到Snoke的信任。Kylo用力脱下靴子，甩在一旁。“他在利用你，你知道的。当他达成了目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Han的话再次在Kylo耳边响起。“不。”Kylo告诉他——又或许是在告诉自己——或许是害怕证实这个被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巨大怀疑。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犹豫了，把光剑递给了那个儿时记忆中的父亲。但当黑暗再次笼罩之时，他还是用光剑刺穿了父亲的胸膛。Han惊诧的双眼里是震惊与不可思议。恨我吧，爸爸。让妈妈不要再抱有希望了。Kylo在心里默默地想。我已犯下滔天大罪，我注定无法回头了。但他没想到，Han像当年那样，用手抚过他的脸颊，太多复杂的情绪从他眼里闪过，多到Kylo无法一一辨认，但最后的那个眼神他认得。当他还是个到处闯祸的孩子时，他见过太多次这个眼神。

Han Solo最后的眼神是宽恕。

Kylo将脸埋在双手间。

脸上长长的伤疤清晰可辨。那个给了他这道疤痕的女孩叫做Rey。她恨他，他却不想伤害她。原力选择把他们两人连在一起可能是他生命中发生过的最好的一件事吧。Kylo冷笑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自己这个奇怪的想法。她可是想杀了你Kylo Ren呢，哪里美好了。美好这个词，什么时候和你沾过边？噢，大概只有在你毁灭它的时候吧。Kylo有些苦涩地干笑几声，站起身来，想要去拿对面桌子上的水杯……忽然，一阵熟悉的感觉向他袭来。

“嘿！”

Rey的声音从身后传来。Kylo回头，惊异地看着眼前的画面——Rey背对着他，站在淋浴喷头下方，热水顺着她白瓷般的肌肤滑落，沿着她白皙的脖颈、柔美的肩头、光洁的后背、圆润的臀部、修长的双腿，最后在收窄的跟腱处汇成流，从小巧的脚后跟坠到地上。Kylo恍惚着，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

“嘿，我在跟你说话。”

站在氤氲的热气中的Rey回过头来，黑醋栗般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Kylo想说点什么，可抽紧的喉头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靠近一点，”Rey转过头去，“你不是说我们应该谈谈？”

Kylo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地迈向前去。太近了，Kylo感觉到自己被热气笼罩，温热的水珠从Rey的身上溅起，打在他的脸上……他能看见Rey湿漉漉的头发和从发梢滚落的水珠。雾气混合着一种很柔软、很放松的清香钻进他的肺里，温热的气体仿佛有种催眠的力量，像极了童年时期奔跑过的开满不知名小花的草地……在意识回归大脑之前，他已经站在了Rey的身后，热水正将他打湿。温度太高了，Kylo有一点晕眩。

（三）

Rey闭着眼睛，她能感受到Kylo就在身后。原力让她不用睁眼也能看到Kylo现在的样子，能感觉到他变得深重的呼吸，知道他尝试着向她的右肩伸出右手……狭小的空间里，原力躁动不安。Rey等待着kylo手指触碰自己肌肤的时刻，然而却Kylo停住了。他的手停在半空，离Rey光洁如牛奶般的肩膀只有1寸。犹豫、不安和怀疑顺着原力连接传向了Rey。

“要一起吗？”Rey突然问道。Kylo还没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Rey猛地转过身，过大的动作让困惑的Kylo吓了一跳。然后Kylo更无法呼吸了——Rey正在帮他脱掉上衣。血液瞬间撤出Rylo的大脑，冲向下方的某个部位。这是Rey，他梦寐以求的Rey，此时就这样，面对面的，湿淋淋的，一丝不挂的，站在他面前，用她那对清澈的漂亮眼睛看着他，热气朦胧中她的皮肤好得不像话——光滑，细嫩，吹弹可破，怎么也不像是个拾荒者，或者一个武士——前者肮脏丑陋，后者总是伤痕累累。Kylo盯着Rey娇嫩的粉唇，只要低下头就能尝到她的味道……Rey，会是什么味道？他很想知道。但多年刀头舔血的生活让他对这过于顺利的一切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控制着自己的冲动，给理智回归的时间。终于，Kylo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质问道：“你想要什么？”

Rey觉得这可能是个错误——而且还是个愚蠢的错误。他们两人的原力连接显然超过了她的预期。贸然地连接并妄图用这样的形式击败他，简直太自不量力。Kylo的味道太清晰，空气里的躁动和热量让她无法呼吸，更无法思考。可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落荒而逃？

“你不是唯一一个能用原力连接的人，Kylo Ren。”

Rey听见自己的声音不真实地响起。

“我知道。”

Rey有些泄气，她等的可不是这句话。

“你害怕了？”

Kylo显然对Rey的言论非常不满，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他怎么能表现出暴躁？

“不。”

“你在撒谎。我感觉到了，你在犹豫。”Rey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这一丝稍纵即逝的微笑对老奸巨猾的Kylo来说已经足够了。Kylo心中了然。原来Rey对自己能够随意进出她的生活有些不满啊。所以她就用这种方式表达不满？真是个不错的方式呢。Kylo在心里默默愉悦了一下，决定陪她把这个游戏进行下去。

“犹豫的原因可不一定是恐惧。”Kylo突然向前倾了倾身体。Rey更后悔了，脱掉上衣的Kylo性感得不像话——线条分明的肌肉，被飞溅的水珠沾湿的皮肤，宽厚胸膛投下的阴影正好将她遮住——这完全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Rey慌乱地收回目光，想在两人之间找个合适的地方安放，可注意力却被Kylo身上的疤痕吸引了。

战争在Kylo身上留下了太多疤痕，而她在森林里给他的那道疤最深、最长。Rey突然感到一丝愧疚。她不是故意的。她确实恨他，因为她以为他杀了Finn，因为他在追捕她。但她从来没有杀过人，也没有用过光剑。她那时还不知道该如何去搏斗，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像他这样强大的对手，却可她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击伤了他。看到他倒下的一刻，Rey是慌张的。她本以为自己想杀了他，可实际上她没有杀人的勇气。她只想打败他，然后带走自己的朋友。Rey的目光顺着那道弯曲的疤痕，从他的胸口缓缓上移，最终落到他的眼里。

“很疼吗？”

（四）

Kylo楞了一下，他以为Rey会逃跑，或者——像他暗自期待的那样——再采取点什么更大胆的措施来折磨他——没错，现在的每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如果折磨他是Rey想要的，那她做的很成功。可是他没想到会听见Rey用带着愧疚的声音关心他。她是在……为伤到自己而难过吗？Kylo不敢放任这样的期待滋长——Rey是光明的使者，而自己注定在黑暗中无法得到救赎。

说点什么，Kylo，说点什么。

“下次刺准一点，不要折磨你的敌人，也别给传奇光剑丢人。”

Kylo发誓这不是他想说的，那声音不可能是他的。伤心、愤怒、惊讶、委屈顺着原力连接传了过来。Kylo真是后悔死了，人类语言发展了几千年，为什么自己偏偏要说这句话。原力波动了一会，然后rey那边突然安静了。Kylo有些惊慌地看着Rey，不知道她是不是要走了。然而Rey并没有切断联系，只是很平静，平静的像孤独的海面。

热水还在不断洒落。过了好一会，Rey重新转过身去，让热水从头浇下来。

“你知道我恨你。”

Rey的声音很冷静，像一把圆头的刀，切进Kylo的心脏。

“你知道我看到Finn倒下去时，恨你恨到想杀了你。”

那把刀继续缓慢却坚定的切入，寒气开始在他体内渐渐扩散。

“我从未接受过正规的训练，也从未想要得到这传奇的武器。”

Kylo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就像我从来不想和你产生任何联系。”

不，不，不要说了，断开这连接，快点断开这连接！

“但我从来没想真的杀了你，Ben。”

Kylo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好像有点怪怪的。你不该对敌人仁慈？不不不，绝对不是这句。我知道？似乎也没好到哪去。谢谢？说谢谢根本不是自己的风格。他不确定该选哪一个。Rey依然背对着他，雾气更大了，在他和Rey之间形成一层越来越厚的屏障，他开始感受不到Rey的表情。原力连接似乎在弱化。不，不，不！Rey！不要走！他有种预感，如果Rey走了，他会永远失去她。Kylo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个模糊的影子，然而他什么都没抓到。Rey，Rey！Kylo绝望且慌乱的呼唤着Rey的名字，想要重新建立那种联系。他尝试了很多次，却再也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Kylo跌坐回床边，将脸埋在双手中间，痛苦地挣扎着。

Rey，please don’t leave me. Please.

Kylo在心中一遍遍默念着Rey的名字，想要祈祷却不知该向谁祈祷，孤独和黑暗再一次淹没了他。就在他决定放弃的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需要个老师，我可以帮你。”

熟悉的对白，只不过这次声音的主人是Rey。此时的Rey已经关掉了淋浴，身上裹着一条浴巾走向他。Kylo盯着她的双眼，匆忙地站起来，想赶紧走到她身边，却被自己先前胡乱甩在床边的靴子绊了一下。他有些窘迫的定在原地，等待着Rey的嘲笑。然而Rey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一丝一毫打算嘲笑他的意思。

“你问我想要什么，”最终还是Rey上前一步，缩小了两人间的距离，“Kylo，我想要你别放弃自己。”

Kylo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又转过来，盯着她的脸。

“你要自由，我可以给你自由；你要权利，我可以给你权利；你要我别杀你的朋友，我可以留他们一命；哪怕你要我把整个银河系送给你，我也愿意。可是你却要求我做我唯一无能为力的事。Ben已经死了，我亲手杀了他。站在你面前的是十恶不赦的Kylo Ren，如果你来这只是想找Ben Solo，那还是请回吧。如果你依然想杀了我，我随时奉陪。”

泪水渐渐充满Rey湿漉漉的双眼。

“Ben……”

“我说了Ben已经死了！”Kylo怒吼道。

“你知道他没有！”Rey声嘶力竭地大喊。

“滚！”愤怒的血液冲上大脑，Kylo咆哮着，伸直的手臂指向门口。

下一秒，Rey突然伸出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Kylo只觉得时间静止了。全宇宙只剩下他和Rey，正在恢复平静的他，和正在笨拙地亲吻他的Rey。

“Rey……”

Kylo用双臂轻轻环住Rey，小心翼翼地品尝她的味道，像是捧着一个易碎的梦。这感觉太真实，Kylo只想就这么一直抱着她，再也不松手。

“我回不去了，Rey。”

“我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毁灭了自己的家乡。”

“我发誓效忠Snoke。”

“我血洗了绝地圣地。”

“黑暗流淌在我的血液里。”

“我从出生就注定要与黑暗为伍。”

“你帮不了我的，Rey，没人能帮我。”

孤独、恐惧、绝望。他的内心冰冷的像宇宙的最深处。但Rey感受到了。

“你内心在挣扎，仿佛要将你撕裂（It’s tearing you apart）。”

“Han Solo宽恕了你。”

“你心中仍有光明（There’s still light in you）。”

“别害怕，我也会怕（Don’t be afraid. I feel it too）。”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Let go the past）。”

“你的血液中也流淌着光明。”

“阿纳金最终还是回归了光明。”

“我会陪你走过这一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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