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首富元先生死了,从市立医院17层的的VIP病房里掉到了-1层的地下停车场的坡道上。
元先生的世嘉集团是S市的经济命脉,每年为S市贡献的税收收入是总税收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多,市领导高度重视,对公安局长下达了48小时内必须破案的死命令。
而一切的证据都在指向自杀。
公安局紧急行动小组的二十几个人看着同一卷监控录像带的拷贝版,近一个月时间节点里,每个人一天时间节点,为了怕忽略细节一针一针的看,二十几个人顶着电脑屏幕一整天,20多个小时过去了,一群人恍如隔世,但没有任何发现。每一天不过是看病、休息、看报纸、家属探望,别无其他,而在今天凌晨元先生突然发疯了一样,抓狂的大喊大叫中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所有人都很费解的同时,也只好认定是元先生的一时神经失常。
陈浅是临时的重案组调查科成员之一,他与另外两个临时受掉的科员白子男与吕赫是一期的警校毕业生,三个人本身在市总局的下属区分局工作,这一次作为各分局的优秀代表被派来“光耀局楣”的,三个人好久没见了,本来关系不错的三个人百忙之中终于有机会凑在一起吃顿夜宵,唠完警校的往事,对于案情也提出了各自的看法。
“这就是一起自杀案,虽然有些蹊跷,但是证据摆在眼前,元先生车祸住院期间,只见过两个人,一个就是他的妻子贾盛韵,一个就是他的主治医生秦霍,两个人均没有作案动机,每天中午准时探望他的妻子,和每天准时给他换药的秦医生都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元先生突然就跳楼了,无论如何这也只能是一起自杀案”一头干净利落短发的吴赫说出来自己的结论。
“我更倾向于这是一场谋杀,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是我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女人的直觉很准的。”
“我同意子男的看法,我也觉得这是一场谋杀,有一些关键的点在我脑海里萦绕,绕啊绕,我就是抓不住,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反正我觉得这绝对是一场谋杀。”陈浅看着两个人,白子男还微微的点着头表示她的赞同。
“说来也怪,这个秦医生,每天很闲似的,明明换药打针护士就可以做的事情,他不紧完全包办了,甚至连厕纸他都亲自拿进去,真是怪了,他一个S市知名的骨科大夫,用得着向元先生如此讨好吗,这下好了,讨好的人死了,他也摊上了一堆麻烦事。”吴赫不无讥讽的嘲笑着秦医生,他很看不惯那些谄媚权贵的嘴脸。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这明明是一种同学情,秦医生是元先生妻子贾盛韵女士的大学同学,对于同学的家属尽心照顾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世嘉集团还是医院的大股东,就算秦医生不愿意,院长都会下达命令让他特殊关照元先生的。”对于同学情谊特别理解的白子男与吴赫据理力争起来,“再说秦医生还长的那么帅,一般帅的人心肠都好。”
“噗”,咖啡喷了一桌子,吴赫听着白子男的真情流露大声笑了起来,“你就会犯花痴,你那个前男友不是挺帅的吗,怎么还分手了呢,难道是因为心肠太好了吗?”吴赫甚至笑岔气了,声声不断的咳嗽声都从嗓子了冒了出来。
“吴赫,你够了啊!有那么好笑吗,其实还真是他对我太好了,让我无法适应,你知道一个人的爱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会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他家里条件不错,在自己的家族企业里任职,每天也不是很受管束,所以把一颗心全都放在了我身上。每天准时准点的出现在我眼前,早晨7点给我送早餐,中午12点接我吃午餐,晚上6点准时接我送我回家。最无趣的是他实在是不懂情趣,又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所以每天早餐都是我最爱吃的那家包子店的烧卖,午餐是思畔达木的火锅,晚上送我回家也走的是同一条路,车速不紧不慢的,我每次到家都整好是7点,恰巧那一阵我忙着一个毫无头绪的案子,而他每一次出现我都能预料到,连着10多天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恍然觉得我好像只是把同样的一天重复过了10多遍而已,仿佛我就困在那一天里出不来了,我害怕极了,于是我就向他提出了分手。第二天当我出门他没出现的时候,我高兴坏了,因为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陈子男久违的对着这两个哥们透漏了分手的前因后果,然后分别看向两个人的眼睛仿佛在期待什么。
“还不是你自己作,那么好的男朋友你都不要。高富帅还一心一意对你好,我要是个女的,我都得乐不得的倒贴上去。”
“吴赫,你跟我那帮“死”闺蜜们一个嘴脸,你们懂什么,你们就知道高富帅,对你好,你们懂那种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余生的恐惧吗?”
“我懂!”陈浅在一旁轻声应到。
“你看,还是陈浅懂我,不愧是心理学的高材生,看问题角度就是与你们这些俗人不一样。”白子男乐呵呵的搂住陈浅的肩膀,表示着对他的欣赏。
“我懂了,我懂了。”
“知道、知道!不用重复那么多遍,我听到了。”
“不是,我是知道了,元先生为什么自杀了!”
吴赫与白子男听罢,从闲谈中反应过来,一下子就进入了警察的职业素养,看向陈浅的同时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其实是与你同样的死法。”
“什么、与我同样的死法?我怎么就死了呢……”白子男一脸的疑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元先生也与你产生了同样的错觉,认为困在了同一天里,所以才会自杀的,我想他也不是为了要自杀,而是为了要“活”过来。”勾起了两个人的好奇心,陈浅接着说道“这确实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还记得元先生出车祸的新闻也是上了报纸的,我还清楚的记得其中有一条报道明确的说道是在陪妻子女儿看电影后回家的路上,而且车祸那么巧正撞主驾驶位,伤了元先生,而他的妻子女儿安然无恙。”
“你的意思是说,跳楼与车祸是同一个案件。”白子男有些震惊了,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蓄谋从那里就开始了“没错,应该这么说。而我们都看了VIP病房的专用录像带,那是为了客户隐私,只有影像抓取没有声音抓取的摄像机拍摄下来的,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不对,当当我无意间快进了8倍甚至16倍速看了几天的录像内容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当我看了十几天后,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十几天里有太多相似的场景出现过,甚至是一模一样的场景,我想元先生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作为一个商业领袖,时间观念是很重要的,所以在十几天后,天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甚至是看到自己妻子与秦医生的时候都有些诚惶诚恐,还不时地看着手表。当时我们讨论时,都以为是元先生车祸后患了术后抑郁症,甚至是躁狂症,把这些当作自杀的主因,当时你们注意到元先生手里的那份报纸了吗。”
“你说的是元先生早晨看的晨报吗?”吴赫回答到
“对,没错,就是那份报纸。”
“注意到了啊,子男你呢,你也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了,不就是一份普通的晨报吗”
“不,那不是普通的晨报,那是一份要命的报纸。它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们仔细看了那个报纸的扉页标题了吗?”陈浅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吴赫尴尬的说道:“没有,破案的线索也不能在一份晨报的标题上吧!”
“我倒是无意间看到了,是元先生出车祸住院的新闻标题吧!”白子男向后缕了缕头发。
“没错,就是元先生出车祸的新闻标题,但是日期是元先生出车祸第二天的日期”
“没错啊!就是那天的日期,这个我也看的很清楚”
“是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元先生为什么要每天的重复看同一份报纸呢,而且是连着20多天,每一天早上都去看那一份报纸。”
“我哪知道啊!”白子男一脸的无奈“也许元先生对那天的车祸耿耿于怀呢。”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每次从秦医生手里接过报纸的时候,元先生都问了相同的一句话。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我学过唇语。”说着陈浅就对吴赫和白子男不发出任何声音的只是张口型的说了一句话,甚至给他俩来了个口型的慢动作。
白子男与吴赫在一脸的疑惑中慢慢的也拼了出来,异口同声的说道“是今天的报纸吗”
“对,没错。而秦医生也答了同样的一句话。”说着又要比划口型,吴赫赶紧打断了他让他直接说出来,白子男倒是有些意犹未尽。
“是的,元先生,是今天的晨报!,而且一直是这一句话,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
白子男有些错愕,“你怎么知道的,当时秦医生是背对着摄像头说的,你也完全看不到他的口型。”
“说实话,我猜的!这是一种极强的心理暗示,而且元先生的妻子贾女士也是嫌疑人之一,他每天准时准点的在下午两点来探望元先生,要知道下午两点,是一个生意人最容易疲惫的时间,也最敏感。虽然每次看到的只是贾女士的背影,但从元先生的口型中,可以看出来,他每次与贾女士聊天谈的都是他自己最关心的几个问题,公司近况和女儿,而我猜测贾女士给的是一模一样的回答。而这也是这20多天来,秦医生尽心尽意“照顾”元先生的原因,他与贾女士要隔开元先生与所有外界的接触,让他在这个局里越陷越深,最后崩溃,让元先生觉得自己在车祸后困在那一天里,只有在那一天里“死”去,才能跳出这个圈,重新活过来。”
“陈浅,你这么一说,我也注意到了,我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秦先生每次拿来换的厕纸都是半卷,而且不是完整撕裂的半卷,在最外面的被撕裂的部分,都是有一个整齐的半圆,看来这也是很重要的心里暗示,难怪最后元先生看到厕纸的表情就崩了,歇斯底里的。”白子男也恍然大悟的解开了心里的疑惑。
“这也得益于这二十几天的天气和VIP病房的免打扰规定,这二十几天天气一直都是大晴天,甚至连多云天气都少见,而VIP病房也禁止使用任何电子设备,在这二十几天里正常人也会恍惚时间的,元先生车祸腿伤又难以行动,再加上这日复一日的心理暗示,说起来这真是一场完美的谋杀啊!”陈浅感叹道“有这样的手段和谋略,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那我们,快去抓嫌疑人啊!”白子男一激动站起来,“kong”餐椅被带倒砸在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抓谁呀!秦医生还是贾女士,你的证据呢!”陈浅说话的同时示意白子男让她坐下。
“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证据吗!”
“法律是讲究物证人证的,你当口头辩论吗,再说,那物证也算不得物证,即使真的告上法庭,被告方律师有千百种说辞能脱罪甚至能反咬一口“污蔑罪”呢!人证更不存在,甚至连作案动机我们都找不到。”陈浅喝了一口啤机甚至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
“可是......”白子男好像还想说点什么。陈浅一口打断道,“可是什么,大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这背后的人手段和心机远不是你我能比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明天就各回各局各找各妈了,我们来个临别的干杯吧,干杯!”吴赫和白子男一脸不甘心的举起酒杯与陈浅碰了碰。
48小时后,元先生案件已自杀案结案,陈浅作为离市立医院最近的分局刑警,顺道归还调查时取走的所谓的“物证”,其实不过是一些VIP房的摆件和配饰以及牙刷等元先生用过的洗簌用品,碰巧在电梯里碰到了秦医生。
看着秦医生手里拿着的报纸,“是今天的报纸吗?”鬼使神差的,陈浅也不知怎么的对秦医生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也许是憋在心里太久了,意识偏离了理性。
“是的,元先生,是今天的晨报!”刚说出来口,秦医生马上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略微有些错愕的看向陈浅。陈浅参与元先生案件调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接触过秦医生。看着陈浅盯着手里的报纸,秦医生不被察觉的做了个深呼吸,把报纸递向陈浅,“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的朋友元先生呢?你要看报纸吗,你拿去看吧!”
“不、不用了,我就是觉得在电梯里两个人挺尴尬的搭个话而已。”陈浅轻声的略带歉意的说道。
秦医生也没说话,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在下个楼层出了电梯。
在回分局的路上,有一个陈浅经常光顾的报刊亭。陈浅之前摆脱了老板帮忙找一找元先生车祸后第二天的报纸。老板还真的找到一份多余的。陈浅看着报纸的同时,老板还说起一件怪事,他说有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医生气质的年轻人在这份报纸发行的当天买了30多份报纸,老板好奇的问他买这么多份报纸干什么,年轻人说家里最近装修,用报纸保护地板。
陈浅当然知道这个年轻的医生是谁,而报纸上的标题下的正文里还写道,出车祸前一天元先生与妻子女儿看的电影是《盗梦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