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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鬼上部完
口罩 2017-04-16

BGM点我


“Keny,你会带他回家过圣诞节吧,你上次说你们要结婚了,我翻出了我的裙子,就是你姐姐婚礼上我穿过的那条,腰围太窄了,老天知道我胖了多少……”

Everett微笑着听妈妈絮絮叨叨,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藏在衬衫下的时间宝石。他坐在办公桌上,脚抵着飘窗。这间新办公室位于大厦的顶楼,落地窗外,抬头是云海翻滚,低头能看到马路纵横,傍晚夕阳落进来的时候,半个房间都是橙黄色的。

敲门声响起,他转过身,Sharon走进来,他点点头,回身跟妈妈话别,“婚礼的事情不着急,不过你是应该减肥了,妈妈,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少吃点糖。”

挂了电话,他从办公桌上跳下来,卷起衣袖,拉开椅子坐下,“你看过财务部的明年预算了吗?我有点惊讶,这样的预算能到我这里,你有审核过吗?”

他把报表甩给Sharon,报表在桌沿边滑出几公分,没有落下。Sharon垂下眼睛,却没有去动,她沉默了一下,开口,“Everett,冬日战士上午已经转移到了华盛顿……”

Everett抬起头,Sharon闭上了嘴,她伸手拿过报表,贴在胸前,她转身走向门外。Everett看到她越走越慢,最终停在门前,她转过身,“我真的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Everett把笔丢进笔筒,“出去。”

 

 

在神盾局,Stephen等到了Everett。他带着特战队的人从天桥上走过来,他走在最前面,比那些高大魁梧的战士们整整小了一圈,但所有人都不敢越过他。他走到跟前,抬了抬手,身后的人上前从两边夹住Bucky,Bucky始终垂着头,长发遮盖住了脸,双手背在身后,无动于衷地被带走。

Stephen看着他们走远了,他转过身,一手耙过头发,突然之间暴起一拳砸在天桥的钢化护栏上,护栏断了一截,从高空坠下,两边则像树枝一样七歪八扭地延伸出去。Everett立刻探出头,往下看看,“你会砸到人的。”

Stephen回头望向他,一瞬间都气笑了,“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Everett。”他摊开手,夸张地划过,“这一切发生后,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Everett面对他,神情平静,“抱歉,我没想到需要劳烦你出手,是我预测失误。”

Stephen被他说得愣住了,是真的无话可说,他张开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看着他的爱人,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上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Everett……Keny,你怎么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Everett温柔地摇摇头,他顺势环住Stephen的腰,把自己贴近他的胸口,Stephen本能地抱住他,他们在空旷的天桥通道里抱在一起,像在深海里一般没有安全感,周围都是急流暗涌,也许只是刹那,他们就会被推向不同的方向,尘海茫茫,再难相见。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我们第一次见到的时候?”Everett抬起头,他希望自己仍然能像刚才一样冷静,但是Stephen怀抱里熟悉的味道,冲得他鼻子发酸,他深吸一口气,但愿自己能笑得自然一点,蓝色的眼睛却终究是浮起了一层淡粉色的雾,让他难以看清Stephen的表情,“你记得吗?”

Stephen点点头,低声说,“我会保护你。”

“你会为我做任何事吗?”他紧跟着问,目光似要抓住他,眼睛里都是血丝。

Stephen良久没有说话,最终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他薄薄的眼皮上,Everett闭上眼睛,眼泪从睫毛上滚落,他听到他轻声叹息,“我答应你。”

 

 

Everett下班回家就钻进了厨房,他从柜子里翻出烹饪书,心烦意乱地翻了一阵,又丢回去,他还是打电话叫了外卖,纽约最贵的餐厅,他动用了一点小手段。Stephen回来的时候,怔了一怔,他没想到Everett那么早就下班,更没想到整间房间点满了蜡烛,他的小男友盘腿坐在地上,在沙发前铺了一条他从瓦坎达带回来的毯子,他很认真地把食物摆盘,却没有拍照。看到他来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懊恼,“我以为你还要晚一点。”

Stephen走过来,被他拉着在身边坐下,他在高脚杯里倒上酒,递给他,Stephen接过顺从地喝了一口,“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没有。”Everett摇摇头,开心地像小孩子,把头斜靠在他肩上蹭了蹭,“庆祝我们回纽约日?如果你需要一个理由的话。”

“好吧。”Stephen笑笑,没说什么。

Everett并没有在意,伸手拿过叉子,喂到他嘴边,“我做的,尝尝看。”

Stephen挑挑眉,张嘴吃下去,“唔……真的是你做的吗?”

Everett抿着嘴偷笑,他好像没有喝酒就醉了,他爬到他腿上,伸手把Stephen推得后背抵上沙发,俯下身亲他,鼻子蹭着他的鼻子,脸颊贴着他的脸颊,他的手爬上他的脖子,手指绕着他软软的发尾。

他们亲到Stephen忍不住想要更多,Everett才稍稍退开,迷蒙的烛光里,他看起来又美丽又哀伤,像跃动的小小烛苗,随时会熄灭,Stephen想要用手拢住他,保护他免受风雨,又怕被他灼伤。他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Everett双脚像树袋熊一样缠上来,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Stephen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他,直到Everett抬手遮住眼睛,他低低说,“把蜡烛熄灭,我想在黑暗里做。”

Stephen没问为什么,他抬手,屋子里刹那像落幕般被安心的黑色包裹。

Everett终于放下手,让眼泪斜流过脸颊。

 

 

Stephen早上醒来,Everett已经去上班了。他打开电视,新闻里正在放Bucky的审判,他被押解着从法院走出来,记者们一拥而上,闪光灯亮成一片,他抬起胳膊想要挡一挡,立刻被身边的人压制住,他只好低下头,仍然有人把长长的摄像头伸过去,从下往上探照他的脸。

新闻里说,他面临最高刑期。

Stephen看到Bucky在迈下台阶最后一步的时候站住了,他回过头,这一次镜头终于可以完整地拍到他的脸,他朝不远处的围栏外望去——那里有一群人举着牌子在大喊“他是无罪的!”“他是国家英雄!”“James Barnes中士!”

Bucky的嘴唇动了动,人头攒动,人们把话筒和摄像机争先恐后地聚到他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承认自己的罪行吗?你认为自己是无罪的吗?”“你对支持你的人怎么看?”“你会对受害者公开道歉吗?”“你会对Tony Stark道歉吗?”

Bucky淡粉色的嘴唇轻抿,看到他似乎可能开口,媒体疯狂地往前凑。

“我叫Bucky。”最终,他只是小声说,他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脚,就像重新站在梦中的黑沉沉的水面之上,这一次,每一次,他都会坠落,没有人能抓住他,总是差一点点,手在风中擦过,他碎裂成无数透明的镜片,每一片里都藏着他永远无法实现的美丽人生。

Stephen在沙发上躬身抱住头,他努力呼吸着,就像脖子上被套了一根绳索,越收越紧,他快要窒息了。突然之间,他猛然抬头,充血的眼睛重新看向屏幕,他在人群中寻找Steve的身影,没有,他不相信他不在,他应该在的,神色肃穆眉头紧皱地站在人群中,穿着西装,宣布这是不公平的,他会为了他的爱人继续奔走呐喊。他也会穿着制服,拨开人群,用拳头要一份公~~义,永远站在Bucky身前,为他而战。

他不会不在,他不应该不在!

Stephen迅速穿上衣服,想了想又换上了法师的装束,披上了斗篷。临走前,他才注意到Everett贴心地留了早餐,一个造型滑稽的太阳蛋放在破破烂烂的三明治上——这可能是他能做得最好的了。Stephen神色复杂地看着早餐,他再一次环视这个房间,阳光从窗格子里斜射进来,在地毯上留下一个圆形的光斑,如同一枚光阴的烙印。他记起了瓦坎达那间被他留在时间之外的小木屋——终究是太傻了,就算时间可以停下来,人却不会停下来。

 

 

Stephen在神盾局遇到了Tony Stark,他戴着大墨镜,脸色很不好,看到Stephen,他停了停,又继续往前走。

Stephen站在原地,踌躇了一秒,瞬移到了Everett的办公室。Everett不在,他在他的那间新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走到办公桌前,桌上有Everett用惯的笔、马克杯,他从瓦坎达带回的豹神装饰品,还有几个相框,相框里有他和妈妈的照片,他和姐姐以及侄子侄女的照片,但是没有他和Stephen的合照。

 

 

会议室里,Everett把协议递给Steve,Steve抬起眼睛,注视着他。Everett并不害怕,他回视着他,淡淡地说,“你签好了,Barnes会被转移到神盾局。我们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全新的身份,他将在这里以新的身份服役,我想这是我能为你们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你也得承认,Rogers队长,你们不可能全身而退。”

Steve的手指在协议上敲了敲,这里是高楼,窗户半开着,起风了,协议被吹着掀起一角,Steve半阖上眼睛,突然说,“Doctor Strange在哪里?”

Everett没有想到他突然问Stephen,他微微皱眉,随即轻飘飘地说,“我家,我猜他还没有起床。”

“他不需要为你卖命吗?”Steve讥讽地说,用眼神指指协议,“也签一份卖身契?”

Everett薄唇勾起,愉悦地说道,“我想想,结婚证书算吗?Stephen可比你们任何人都听话,我勾勾手指,他就能帮我sha人,不枉我大费周章。”

Steve轻笑,他歪过头,望向Everett身后,问,“真的吗,Doctor Strange?”

Everett迅速转过身,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吓人,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全身的颤抖。他眼睁睁地看着Stephen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斗篷在身后扬起,暴涨的魔力让他的脸扭曲得好像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一把抓住Everett,伤痕累累的手紧拽着他的西装领子,把他扯向他,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Everett急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他想要贴过去,却被Stephen禁锢在原地,不让他靠近他分毫。

“你听我解释,Stephen……”他哽咽着。

Stephen却突然松手,他退后一步,燃烧的愤怒像燎原烈火般呼啸而过,瞬间只有漫漫灰烬,怒火熄灭后,只剩下空荡荡的虚茫,他低头苦笑,“错误。”

“什么错误?”Everett急急地上前,伸手想要碰触他,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开。

“我的错误。”Stephen看着他,笑起来,他笑得眼神冰冷,“是我搞错了,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你不是他,你不是John Waston。”

Everett僵住了,脸色煞白,好像被一枪洞穿了心脏,如果说刚才他还在装模作样地哀哀祈求,此时他全然被冻住了,他轻轻地开口,不敢大声,嗓子喑哑,“谁是John Waston?”

Stephen几乎是欣赏着他的崩溃,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指,沿着Everett的脸庞徐徐划过,温柔地说,“我爱的人。”

Steve站起来,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Stephen突然一扬手,桌上的协议被无名之火烧成了一团灰,“对不起。”他对Steve说。

Steve摇了摇头。

Stephen伸手打开了空间通道,“让我们修正这一切,去救你的Bucky。”说完,他率先消失,Steve跟着踏入,没有回头再看一眼Everett。

 

 

Everett扶着桌沿坐下,他一手掐住自己的虎口,低头把自己埋进手臂里,无声地喊出眼泪,痛不可遏。

等他走出会议室,除了没有一点血色的脸,他衣冠整齐,头发都好好规整过了。他和迎面遇到的下属点点头,走进办公室,等他出来的时候,直接登上了楼顶的停机坪,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和战~斗机器人都准备好出发去阻止复仇者们营救冬兵的行动。

和这些超级英雄战斗几乎没有任何胜算,Everett下了飞机,道路封~~锁了,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命令,他却像一块石头一样漠然。

Amanda的电话飚过来,“Everett,让Stephen Strange阻止他们!”

Everett在电话这头笑得苍白,“你不知道?Stephen Strange把我甩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瞬,Amanda的声音陡然尖锐,“Everett Ross!”

Everett蒙住嘴,他突然觉得好好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居然是Amanda,他只花了1秒钟就反应过来,哦,我的Amanda。

“你究竟在做什么?”Amanda恨不得顺着电话线伸手过来揪住他,“Everett,你到底有多心狠?”

Everett目光阴郁地落在地上,他缓缓摇头,“你应该问我有多爱他。”

Amanda一时间哑了,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真的不懂Everett,她明明给了他最优厚的选择,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她还想在说什么,Everett却不想听了,“你知道,我们没有胜算,除非你联系上其他复仇者。”

“Stark摆明了不想掺和这件事。”

“那就没办法了。”Everett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放心吧,Amanda,我会尽忠职守的。”

他挂了电话,率先走进战~场。这一段街道,在繁忙的城市之中,却像被镜相空间隔开了,没有半个人。大厦像积木一样横倒,公路陡然升高,如凝固的瀑布,车子静静地停在上面,似一只一只安静趴伏的五彩甲壳虫。他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这里是他曾经在夜晚被Stephen带来的那条路,那一次他的拖鞋在风中遗落,他只好光着脚丫被他牵着走,斗篷覆在他肩头,温柔地包裹住他,让他不至于被夜风寒露冻感冒了。此时,他一个人既没有穿防护服也没有带任何武~~器,他径直往前走,像逆光飞行的鸟,他踩在那些碎石上,踉跄了一下,站稳了,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处废墟,汗都出来了,他抬手擦擦汗,干净的脸上留下脏污的痕迹。这可能是他最狼狈的一次战斗了,他不会飞,不会魔法,没有千钧之力,他比一般人还要矮小,能走到今天,他有的只是战局中的断舍,是把自己丢进棋局的勇气,和运筹帷幄的自信,他人生中遇到过很多次绝境,也有很多次绝处逢生,他每一次都能赢。这一次他也赢了,他抬起头,天空被青灰色的积云堆簇,如万顷江河倾倒,他忍不住想起了卡玛泰姬苍茫的天空,高耸的雪山。他曾在雪山前合掌祈愿,要永远保护Stephen Strange。他做到了,代价是失去他的爱情,没关系,这就是Everett Ross会做的,为了更大的利益,牺牲不重要的东西,在他进入这一行的时候最先学到的,也是他人生的准则。

他站在爆~裂的地面丛石之上,世界颠倒,城市濒死,仿佛提前窥到了末日的一秒,疾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枪~~炮声越压越紧,如同巨人的脚步踏得整个地面战栗起来,碎石扑打在他身上,他的呼吸被憋在胸腔里,已经站立不稳。一块巨石从天而降,他闭上眼,突然之间,他被抱起来,他欣喜地睁开眼睛,Stephen并不看他,他抱着他腾跃而上,飞过丛丛高楼,越过滚滚河流,穿梭过繁忙的街道,无数行人停下脚步抬起头……阳光破开云层,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光中勾出金色的线条像刻在Everett心头的伤痕。他在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把他放下,不带一丝留恋,转身就走,红色的斗篷像流水般滑过Everett的手背,也像流水一般握不住。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背对着他,丢下最后一句话。

 

 

 

圣诞节,Everett回家,他给每个亲戚都买了礼物,他以为又得面对一大堆尴尬的嘘寒问暖,但是所有的亲戚谈股票、谈升学、谈健身……就是没有人聊他泡汤的婚事,失约的男友,还有他被降职去了伦敦的事情——纽约一战,由于他的工作失利,复仇者们再次消失了。

他怀疑他的妈妈提前跟所有亲戚都打了招呼,但是妈妈不承认,她在厨房里做柠檬香煎小牛腿,忙得不可开交,听到这话,把手一叉腰,拧身靠在流理台上,“你以为你是谁啊,人人都要围着你转,他们自己家里都是一堆破事,轮得到他们来叨叨我儿子?”

Everett捧着咖啡,乖乖地听妈妈训,完了,上去拥抱妈妈。他久久地把脸埋在妈妈的脖子上,直到妈妈拍着他的后背,嘟囔,“我的傻南瓜。”

他在家里度过了整个圣诞假期,帮妈妈料理花园,和邻居吵架,跟姐姐和她妻子打牌,带两个孩子去公园玩,感觉比上班还要忙,他的眼袋都深了,人也瘦了一圈。等到要走那天,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着他大腿,“我们可以去伦敦找你吗?Keny叔叔,求你了,我们想去看凯特王妃。”“还有福尔摩斯!”“还有蜘蛛侠!”“蜘蛛侠不是英国的,笨蛋!”

Everett笑着弯下腰,他亲吻两个吵吵闹闹的孩子,“我想想……如果你们每个礼拜给Keny叔叔打电话的话,我就考虑一下。”

他没让家里人送他,一个人去了机场,直到坐上出租车,他才觉得放松下来。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消失的家,戴上墨镜,短暂地相聚,长久地分离,他已经懂得,孤独才是他所拥有最恒久的陪伴。

 

 

机场里,行人匆匆,他拖着行李快步穿过大厅,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Keny……Everett!Everett Ross!”

他转过身,摘下墨镜,睁大了眼睛,迟疑着喊出那个记忆深处的名字,“Ben。”

Ben拖着行李,向他跑过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眼花了!”

Everett有点不知所措,他把墨镜收进上衣口袋,换了一只手拿包,“你……你这是去哪?”

“我刚从柏林飞过来。”他有点激动地把身后的小提琴盒往身上背了背,“……你着急吗,我们多久没见了,八年,十年?你好不好?你后来去哪里了?”

他问出一连串问题,Everett张张嘴一时不知从何处说起,Ben已经伸手带着他往一侧的咖啡厅走去。

他们在咖啡厅里坐下,Ben看着他傻笑,他捋过深棕的卷发,摇头叹息,“真的太久了……又好像才是昨天,我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

Everett没有回答,他的眼中的Ben几乎没变,笑起来天真又坦率,但自己呢?自己恐怕早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老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尘螨覆盖的人生无法被阳光洗透。

“你还在拉琴吗?”Everett示意他摆在身旁的琴盒。

“哦,是的。”Ben有点开心又有点羞涩,他摆弄了一下琴盒,“我在演奏团,我……曾经去干过别的,广告公司,房产,我甚至当过一段时间的健身教练,但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小提琴。”

Everett微笑,他轻轻说,“我知道。”

那时候他俩都没有多少钱,Everett下课去打工,攒了八个月的钱为就为了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张在二手市场上炒到高价的唱片。他还记得Ben把他抱起来转圈,他们在雪地里一起欢笑着摔倒在地上,Everett想,我要为他买一把最好的小提琴,他值得最好的。他都不记得他们为什么会分手,也许只是一次吵架,或者一次没有做好准备就分别的旅行……

Ben坐在咖啡厅里望着他的样子,就像那时候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相对而坐,桌上堆满了零食、剪报、咖啡和无数的考试书,他们的脚挨在一起,抬起头来就是对方戴着眼镜的蠢蠢的样子。

“你……结婚了。”Everett的眼神停在Ben无名指上的小环。

Ben点点头,抑制不住脸上的幸福,“12年的时候。我们现在领养了两个男孩,你想看照片吗?”他不等Everett回答,就掏出了皮夹,Everett接过,那是一张夏天的海边合照,Ben和他的金发爱人把两个孩子夹在中间,一家人坐在太阳伞下,都被海边的阳光晒成粉红色。

“真好……”Everett把皮夹还给他,“这一切。”

Ben看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描摹,他银白的头发,他眼角的皱纹,他笑容里易碎的部分,“你呢?”

Everett轻舔嘴唇,很快扬起大大的笑脸,“我也结婚啦。他是个外科医生。”他扬扬手背,“做手术不方便,所以我们没有戴戒指,他送了我项链。”他的手指迅速抚过领口的位置,他大声说,“我们有一只猫一只狗。我们在纽约买了房子,婚礼是在希腊举办的,我妈妈和亲戚全都去了,简直要命,我的侄子和侄女是我们的花童,伴郎是……你还记得吗,你在乐团的鼓手朋友……婚礼是在一个晴天,天气特别热,冰淇淋是草莓薄荷味道的,我妈妈穿着长裙和他跳舞,开心得不得了……”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得他自己都相信了,白色的希腊婚礼,他研究了好久的婚礼网站,请帖上缀着玫瑰花,香槟酒是Stephen特制的,他的师兄王也来了,带着一群穿着长袍的僧侣,双手合十,用梵语为他们祝福。

他演技特别好,他骗过了Stephen,骗得他离开他,此时此刻,他在哪里呢?无论在哪里,他都能自由随心做他的魔法师,不必为了Everett去做违心的事情,不必从雪山云巅坠入险恶人世,永远身在时间之外,心在苍穹之上。

Everett应该得一个奥斯卡,他在心里微笑,他看到Ben为他高兴,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他想我连自己也骗过了。

“Everett,我真为你高兴。你……总是一个人承担太多,你不知道,有时候你让人充满了保护欲,却又不知如何才能保护你,你总是付出很多,却从不让人知道,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当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都发现自己很无力,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Everett有些失神,他刚要说什么,飞机广播响了。他俩一起凝神听着,却都不知道心思飘向何处,直到Everett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恐怕,我要走了。”

Ben也站了起来,他看着Everett,他仍然和记忆里那样美,他想他一定不知道,他还记得那时候在学校里,他的朋友们打趣他,你的那朵刺人的小玫瑰,他每次都坐在在第一排,双手抱住书包,眼睛亮亮地听他拉琴,他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曲子都曾是为他而作。

Everett拉起行李,点点头,转身告别。他走着走着,却站住了,小提琴声如一线白浪从身后漫漫扑来,最终卷上他的裤脚,轻柔地拍打着他。他没有回头,这一刻,Stephen转身而去时一直不曾流出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捂住嘴,又急忙掏出墨镜戴上,他握紧行李箱,快步往前走,小提琴声温柔地缠绕着他,陪伴着他,去往他无法陪伴他的远方。

 

 

 

尾声

2012年 伦敦 深秋

John从诊所下班出来,已经很晚了。他竖起夹克的衣领,夜风袭人,他却并不想回去住处,他沿着街道慢行,时不时抬头看夜空,秋天的星空旷远,他把手插进口袋,在心里也是沉默的。他在一家寿司店停下,撩帘进去,老板看到他,打了个招呼。

他在窗边的位置坐下,店里有一个老人,还有一对年轻情侣,除此之外就剩下他了,他双手握住暖暖的茶杯,大拇指无意识地划过杯壁。他抬起眼睛,目光不小心落在对面空空的座位上,那里摆着一副无人动的餐具,他立即垂下眼皮,他吞咽了一下,紧握住茶杯。

也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战栗席卷他全身,他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底就有一个声音超越任何理性,急迫地低语,“Sherlock。”

他抬起头,本能地顺着那股感觉望向窗外,远处暗淡的街灯下有个高瘦的身影,John就像一瞬间被抽去了每一根骨头,他完全不能动弹。

上帝啊,上帝啊,上帝啊……

他在心里疯狂地呼唤着,神,你把他带回来了是吗?你听到我的祈祷了?你怜悯我,把他送回我身边了对吗?

他不敢动,怕这只是一个梦境,就像他无数次在公寓里半夜醒来时追寻的梦境退潮后留下的星星点点。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从暗处走出,灯光照亮了他的模样,John连呼吸都凝结了,心脏像被烧红的铁链勒住,疼痛得顷刻就要死去。他看起来就是Sherlock,可他又不是Sherlock,他比Sherlock还要瘦,两鬓斑白,整张脸全靠颧骨支撑着,眼睛深陷在黑色之中,似鬼魅亡灵,他看着John的样子又凶恶又绝望,就像那些最疯的yin君子,走火入魔……

当他走近,他突然伸手按在玻璃上,那双手如同被地狱的烈焰熬烧过。

 

老板从厨房里端出寿司,愣了愣,那个经常来的医生已经走了,只有茶杯留在桌上,散发着袅袅热气,一口未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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