⑥作茧自缚

　　他对莉莉斯能有什么心思？

　　墨丘利将指尖放到鼻端轻嗅，他依稀还能闻到上面残留的香味。一丝一缕，都充斥着诱惑。

　　那是莉莉斯秀发间独有的味道。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这馥郁的香气。

　　最开始他并不在意，只是这味道挥之不去有些扰人。

　　而等他后知后觉到，这味道已经充斥在他的身体的每个角落的时候，墨丘利已经无法抗拒这股惑人心幽的味道了。

　　一如莉莉斯本人之于他。

　　……

　　这是位于妮妮尔月光花园下方的地下室——是在纽因岛计划前，墨丘利最早建设的实验基地。

　　只不过在纽因岛设立之后，这个地方就渐渐被废弃了。

　　直到莉莉斯的出现让一切计划开始运转，他才重新开始了对这个地下基地的使用。

　　步上一层阶梯，再穿过幽深阴晦的走廊，一扇精细雕刻着老鹰的金色门扉出现在眼前。

　　那门上的老鹰栩栩如生，犀利的眼神宛如一道利剑直入人心。然而墨丘利的气势比那翱翔九天的雄鹰更盛，一双凌厉的深灰色眸子里仿佛藏着呼啸的冰雪。

　　任谁都能看出那里面化不开的杀意。

　　只是那杀意在墨丘利打开门扉的刹那，被他眼底浓郁的黑所尽数掩去。

　　满室昏黄的灯光一下子倾洒出来，模糊了墨丘利的神情。

　　只是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宽敞的房间里，落地灯柔和的光照亮了每个角落。自然，也笼罩在在床上昏睡的莉莉斯的身上。

　　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墨丘利凝视着这个女人。

　　莉莉斯还穿着白天会客时的那身精致的礼服，量身体裁的裙子完美的勾勒出她腰身的曼妙。而脸上精致的妆容更是锦上添花，将她的姣好的容颜点缀得更加动人。

　　墨丘利完全记得她白日里的风情万种，那一颦一蹙就都像是画卷，清晰得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而此刻她沉睡的样子，在他眼里就又是另一种风景。

　　——抛去了白日的锋芒，纯真在她的脸上流露了出来。

　　忽略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昏睡中的莉莉斯就像是一个精致的娃娃，让墨丘利想将她收藏在展览室。就如同那些蝴蝶标本，美丽只为自己永恒绽放。

　　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莉莉斯柔嫩的脸颊，然后流连反复在她的眼角眉梢。

　　他一直都很清楚莉莉斯的美。

　　那是纯真与妩媚的完美结合，让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得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当然，他也听说过关于莉莉斯整容的那些传言。

　　不过墨丘利并不在乎她的美丽是否真实。他只知道，没有人的美可以比得上莉莉斯。也只有她，才能是妮妮尔的女王。　　

　　也许这份美丽并不安分，但是任谁都无法替代她。

　　因为——“没有人可以拒绝莉莉斯。”

　　事实也证明了，妮妮尔的所有人，都无不为他们的新任女王而疯狂。

　　莉莉斯是个很好的棋子。

　　也许就是这样的理由，所以即便墨丘利心里清楚，这个女人之于他是一份毒药，却还是将她留在了身边。

　　只是一开始，他以为莉莉斯是致命的毒药。如果自己不时刻保持着清醒，就会随时被那掺杂着毒的美丽所摄去了性命。

　　——“你会爱我吗？”

　　她总是这样问自己。

　　时而以天真，时而以魅惑的口吻向自己索要爱。

　　“爱”这个问题太复杂，墨丘利从不认为他会爱上什么人。

　　只不过，明明可以斩钉截铁得告诉她“不会”的答案，他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直到那隐蔽的心底悄然滋生了嫉妒的情愫。

　　再次启用的基地被他改造了功用。这个房间最初本是他设立在这个基地的办公场所，却变成了一个——卧房。

　　在第一次的自我放纵下将她绑到这里来，之后的几次就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她就是像温吞不致命的慢性毒素，渐渐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等墨丘利发现这点时，一切都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隐忍和克制都没有用。

　　心底的嫉妒就像疯狂的蔓草，即使他紧紧得关上了心里的大门，也还是能从缝隙中窜出，像蛹一样将一颗心牢牢禁锢在其中。

　　作茧自缚。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个属于弱者的词的含义。

　　然而墨丘利不能爱莉莉斯。

　　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她永远是贪心的。

　　即便饱食着爱意，却还是期待着更多。

　　一旦得到短暂的满足，她的目光就会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所以他不能让莉莉斯窥探到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愚妄。

　　这是一场输不起的博弈。

　　……

　　莉莉斯的确是墨丘利乖觉的人偶。

　　他在居高临下的牵引着人偶的命运，却不知道人偶亦在牵引着他。

　　命运的舞台就像是牢笼，而他是里面最虔诚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