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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书事:老车《数声风笛离亭晚》

处暑。走在太阳底下太阳依旧辣花花哩,树荫底下则是一身秋意。

我拖着拉杆箱,不是去旅游,是买菜。曾经还带个耳机听拉赫玛尼诺夫或者肖邦之类以显示自己不同于买菜的大妈大爷,后来干脆连这个也省了。

回来的路上注意到有人在卖李子,6元一斤,10元两斤。卖李子的老头老太太联合起来怂恿我买两斤,说可以做酵素。我才知道现在卖李子的老头老太太不仅都会用支付宝微信,连酵素什么的都明白得不行。

回到家里,我先捣鼓李子们。他们一半被我请去与前任百香果柠檬一起酵素,一半被我与冰糖一块做了糖水罐头。其中两只长得体态妖娆的被用来拍照。我管她俩叫夏日妖姬。

剩下的时间,席地而坐,看完《数声风笛离亭晚》。

从车前子到老车,从《明月前身》、《手艺的黄昏》、《偏看见》、《江南话本》、《云头花朵》到《味言道》、《茶墨相》《懒糊窗》与《苏州慢》,我有多迷这厮,似乎也说不上,但每每有人批斗老车“什么呀写的”,我一定是会跳出来理论的那货。     

从车前子到老车,老车从姑苏城里“精致的淘气”少年,到了紫禁城里负手看落日的遗老,傲慢没变,散漫依然。

你看看——

有朋友说老车点菜,像他写文章认真,我说错了,我点菜比我写文章认真。菜是自己吃的,文章是别人看的,爱看不看,管他呢!(《泥沙俱下》)

我信这家伙说得是真的。

你看他一个人从拙政园逛到艺圃,半天看街头手艺人做活,半天在管平湖的古琴里梦游,“艺术家没有敌人,更没有同伴”,文字是完全自言自语旁若无人的自负派头。

在暮气沉沉的日子里,老车偶尔有儿童般的一笑,尤其是旁边有人煞有介事地介绍老车为“当代丰子恺”时——

我在少年时期不知是耳朵不好呢,还是别有怀抱,常常会听错文:老先生们谈到丰子恺,我听成“疯子腿”,脑子里顿时浮现出济公形象,觉得这名字多好,鲜活有气势,后来知道是另外的字,很是怅惘了一阵,像破灭。《最好的散文是月份牌》

这个我会站起来与人辩论的家伙骨子里还是老式文人,风雅,固执,有魏晋的名士范儿,放在明朝或者宋代甚至清朝都行,就是不能搁在现代。

还好,老车兄弟素以清癯面孔布衣布裤形象示人,满足我对古人的美好想象。

老车也写美食,“吃一款美食是一次修行”一度被我作为口头禅,所喜欢的还是袁枚、周作人、汪曾祺一派,却又分明不是。

比较起来,周作人太正气,说不出老车突然而至的妖冶句子:

穿着白底碎兰花睡裤,浑身肿胀的少妇,那时我刚读完马可夫斯基诗集,觉得她就是穿裤子的一朵云。《古董铺》

汪老又太明朗,不像老车少年老成:

薄荷年糕,裹成成薄薄的鸡蛋汁,在油锅里煎炸,他们就能像春天的树叶一样舒放,真是个奇迹。猪油年糕和糖年糕面上都会撒些桂花,薄荷年糕上的桂花是暗色的,仿佛不一会儿傍晚就要来临。《初一》

这样的句子没有苏州城的暗绿与古典做底子,写不来。

我信老车更爱袁子才与金圣叹一些:

我在常熟看到“麦饼”两个白粉笔字,清清爽爽写在点心店窗口小黑板上。我想我这一生还没吃过麦饼呢,想象它是绿油油的,竟生出些感动。街道上冷冷清清,我是有一晚,忽然不想睡觉,骑着自行车从苏州不料骑到常熟,见到麦饼两个字,就在点心店门口等开门,后来,原来我以为的常熟,绿油油的麦饼,原来就是苏州黄渣渣的面饼啊,怎么没有想到!    (《袜底酥格麦地蔬格绿油油的麦饼格》)

你瞧你瞧这做派,可不就是王子猷雪夜访戴么?

从车前子到老车,你爱看不看,有时看得进去有时神思恍惚游离在外;从诗人到散文家到画家,你喜欢或者不喜欢,那个“怀抱公鸡的素食者”,那个傲慢、散漫的家伙一直都在,“无奈、乏力、疲倦(甚至厌倦)”却又偶尔兴致勃勃——

像处暑时候黄昏时分,苏州城里老车最爱的,一把绿油油的空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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