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累死累活了8092天后老天附赠的第三个休息日,全因为餐厅老板本周忘了给我排班,真不知道是该谢谢老天还是谢谢老板,不过我建议普天之下尤其大洋某岸的老板们都向本人这位学学。
休息日里千千万万社畜如你或者千千万万野畜似我自有千千万万的过法,而其中最痛苦的无非是把它看作工作日的倒计时。我就是这么醒来的。不过令人比较欣慰的一点是,今天也是在流泪中醒来,这点上和平时还是保持一致了,估计接下来还会继续平稳发挥。
我真不知道怎么搞的,最近发现一觉醒来就会自然而然地流眼泪。我心里嘀咕:这他妈才早晨八点,我流个**毛的泪啊,又不是上班以后的每一个普通小时。不管了,随他去吧,顺着眼泪淌下的路径擦擦干,从眼角抹到太阳穴——是的,你很容易知道这时候我还躺着呢,但你别自以为聪明,我擦完眼泪后嘘嘘——抽烟——**——抽烟——躺平——呕吐——嘘嘘——躺平这套规整的工序你一定不会知道。嘻嘻。
写这行日记的时候,我正抽着二十分钟内的第三根烟,还是用着从在上海看 New York, I Love You 里 Maggie Q 演的鸡那学到的持烟手势。三根啊,换成人民币感觉自己在抽金条,抽完这根我立马停手。
烟抽得我晕晕乎乎间想起上一回晕晕乎乎是在中午,我妈被我缠着问鸡翅要腌多久,是不是非要加姜加葱加料酒,缠到后来不耐烦想把我挂了。我:额……然后又抽起了烟。如此看来,烟真是我的好朋友。
隔壁住着的室友回来了,点亮屋内的灯,洒了些到面前我俩合用的阳台上来,照亮栏杆。我坐在床边靠着落地窗,听着阳台下铁路上车辆来往的呼啸声,有几个片刻会想到17年尾住在宝山的一些画面。在那边是飘窗,是二十几楼的高层,是上海北边郊区的旷远和宁静,是城市远郊的散落的大块暗色;而在这边,在这个更加平坦辽阔的南半球,是阳台,是郊外的火车轰鸣,是西边住宅区连缀成片的灯光。在这样的回忆之下我竟然有种与家贴近的亲切感觉。
或许吧,本硬盘又在倒贴贵沪了。但谁叫上海就是本人开始后学生时代工薪生活的第一个城市呢?我可不是因为上海才习惯把每一处暂住过的地方与房屋称之为家的。本人到处是家,每个家都留我一段时间,然后被我遗弃,然后静静变旧,等待下一位倒霉蛋。
也是在我现在坐的这个地方,我和在悉尼认识的朋友阿诗说:在你离开住过一段时间留下许多回忆的地方,准备奔赴另一个地方开始创造新的生活或制造新的回忆时,你已经把家折叠、打包放进了贴身最近的某个位置,等待落地抵达那一瞬间的展开。
想来还蛮对的,毕竟眼前是上海宝山窗外在和灰烬原野阳台缓慢重合。灰烬原野——我住的 Ashfield 区,这英文名好听但没想到译出来会让人不忍说出第二次。但我已经说两次了,我再去吐会。
吐完回来了。电脑已经从爱在瘟疫蔓延时播到了禁色。就在刚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达明卅一派对这场演出的音乐资源,下了半个钟头拿 itunes 本地播着,我可去他妈的 APP 时代流媒体平台。
这一景也像十来个月前在宝山住的最后一月靠着床头看这场 Live 一样,沉缓、浓烈、压抑、悲伤。站在如今这个上帝视角的时间位点看来,当时再过几天我就会和一起靠着盯着电脑收看达明一派的朋友闹掰,冷场,半年后重修旧好,如今遥问在北京的他有没有音档资源。
2018发生了好多变化,说起2018我指的是2018加上2019的上半年,毕竟后者等于虚空一片。这一年多里我进入了自己的奥德赛时期,毕业以及和好多关系一般的同学见了此生最后一面,在沪上外资养鸡场和各色品种的禽畜殊死搏斗,也从一条缓步走向成为中产废物的轨道逐渐偏离——一切都恍若隔世,只有在这个过程中经历的那些失去唯一真实。失去长发,失去桃花运,失去行云流水的表达能力,失去保持了七八年的体重水平,失去了或亲或疏的几个朋友。唯一留下的是我的悲观情绪,以及善于将一切场面改写成悲剧的能力。
下午在公寓楼前面的亚洲超市买了瓶料酒准备回去腌鸡翅,结账时候也没问出口这个 master degree fighter 模样的收银刚刚音响里在播的是不是哪吒,一直在唱一句“open now open now”。回家路上一搜歌词,哎呀喂,是朴树。当年听这首好好地光记着激动这哥们儿终于不忍心看我不断倒回2000年九月活着畅想自己长成隔壁老张幻想生活甜得像糖了,竟然没料到送我这张数字专辑的好朋友也会有从我的生活里消匿的一天。我早就说用网易云准没好事吧?栽了。嘿嘿。
刚刚说到一个东西:奥德赛时期,命名的人说这是人在青年与成年之间比较躁动、迷茫的一个时期。而依我看,这分明是人最像人的一个时期。你说人真的可以安定下来吗?我说不。还是那个好朋友,送我猎户星座那个,她这样刻画过我:你不可能安定下来的嘛。我说是。
很巧的,今天回到家之后也没腌鸡翅,躺着了。开始听朴树那张专辑里我最喜欢的 Baby,达尼亚,又听到那句这么几年来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他时刻需要对岸。我就差把这句话印在自个儿脑门上。和在上海最后一两个月认识一起扮演沪上夜游神的朋友共鸣了一两回合,发现太过领会彼此抑或太过类似以致不必再讨论下去。
“他时刻需要对岸。无论是在哪一边。”写得多好啊,换句话说,写得多我啊。生活于我是一道难过物理卷子的大题,怎么做都只能期待碰碰运气,于是也就随便做做了。
这样想来还是30行30列,900个方格249颗雷的扫雷比较容易。我先去赢上一赢。8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