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一）

        "星光孤儿院，你是说，夏子妍与赵立春交往可能不是偶然的，而是夏子妍一手设计的？"秦枫吹着刚泡好的茶，一脸清闲的看着又忙碌了三天的陆航。这件杀人案虽然以赵立春的伏法告终，但是陆航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些东西没有搞清楚，于是自己便对这两个人再次进行了调查，这就又忙碌了三天没合眼。                

      "你不觉得奇怪吗？首先就是赵立春，我们询问了他周围的人，他们对赵立春去酒吧的事情都觉得不可思议，表示赵立春是一个酒量很差的人，而且不善交际，基本不参加公司的聚会，工作外的时间也不去什么社交场合，这种人是怎么会去夏子妍所在的酒吧？又怎么能和夏子妍认识的？咱们是知道的，夏子妍所在的KT酒吧虽然是新开没几个月的酒吧，但在S市算是生意极好的，而夏子妍无论长相还是其他方面，放在那种场合，都是被人追捧的一把手，据酒吧的人说，追求夏子妍的人不在少数，其中不是没有富二代，她为何就偏偏看上了赵立春？我总觉得里面还有疑点没有搞清。"陆航揉着自己的眉心，手里还捏着一打报告。

       秦枫把吹的刚好温度的茶递给了陆航，顺手薅走了那一打厚厚的报告，"爱情自有天意，俩人一对眼的事儿。"秦枫哗啦哗啦的翻着手上的报告，一旁的陆航喝着茶，盯着秦枫桌子上的多肉植物走了神，没有理会秦枫的贫嘴。

       "洪燕公司在十五年前，在未到拆迁时间就强拆了一处土地上的建筑物，其中就有夏子妍所在的这家星光孤儿院，"陆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的神，"时间太久远了，唯一找到和这个孤儿院相关的报道也只提到了一句'强拆导致伤亡，洪燕公司作出了赔偿'，此外再无其他只字片语。""

       "十五年前啊，那会夏子妍应该只有9岁吧，档案上写她就是在9岁那年被现在的家庭领养的，难道是因为这件事才被领养？可被领养这件事不是应该感到开心吗？"秦枫大致翻了一遍手上的报告，"除非是，

       "造成伤亡的人里有她重要的人，而且这个人重要到能让她铭记至今。"陆航接过秦枫的话，顺便把秦枫那个拿去古董市场都丝毫没有违和感的搪瓷杯塞进了秦枫手里，"赵立春因为涉及挪用公款，法院因此对其所在的洪燕公司进行了财务调查，结果显示洪燕公司具有巨大的财务漏洞，其中困难涉及到跨国洗钱。

       "这个由法院去调查了，调查出了什么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和十五年前强拆的星光孤儿院有关联。夏子妍和赵立春的交往一定不是偶然的。"陆航闭着眼，掐着自己的鼻梁，大抵是因为熬夜的缘故，陆航的脸颊和眼窝硬生生的凹陷了下去，眼周隐隐浮现着一点乌青，下巴上还有点没刮干净的胡茬，可以说是十分不修边幅，但即使邋遢成这幅熊样，他看起来也并不显得轻佻，或许是由于凹陷导致眉宇显得更加深邃，或者是本就高挺的鼻梁更加突出，看起来反而有股军人般严肃成熟的气质。

      "我知道这次的'白色情人节'的案子已经结案了，这些东西和案子本身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但不把这些残枝末节的东西理清，我总是放不下心，万一出现什么能让案子转变的线索，就像十二年前郭峰诏的......"

      "陆航！"秦枫直接打断了陆航的话。

       秦枫在平时没个人样不干人事，甚少喊别人的名字，总是自己闲来无事给别人取些"爱称"叫，女同胞相对比较幸运，不是名字最后一个字叠词词，就是最后一个字加个美女，而男同胞基本没人能逃脱秦科长的魔爪，关键秦枫也不捡些好听的，美名其曰贱命好养活，到办案缉凶的时候能保一个是一个，大家一边骂骂咧咧的说他封建余孽，一边唧唧歪歪的互相痛失真名。1有一次秦科长被晓晓的"十二指肠线索"搞得焦头烂额，转身就给新来的法医小助理起了个"十二指肠"，晓晓一边感叹秦科长可能有点自虐倾向，一边哀叹着小助理悲惨的命运，结果转眼就美滋滋把小助理叫上了"十二"，可怜小助理，除了入职当天，干了一年多，就没人叫过他真名。但陆航是秦科长起名清单的黑名单，倒不是因为陆航队长的身份，主要是秦枫有一次在庆功宴上喝多了，想起陆航还没有爱称，就晕晕乎乎的起了个小陆航比，起完还邀功似的抱着陆航的胳膊航比航比的乱叫，被陆航一个手刃打晕直接拖回了家，又顺便获得陆队长三天黑脸的附赠奖励，之后此事就被被刑侦部门的一干人当作酒暖饭足的必备小磕，自此之后，秦枫便在陆航面前就收敛了很多，平时还是乖乖的叫老陆，小陆航比的事情再没提过。

       但即便如此，秦枫甚少这样一字一顿的直呼陆航的名字，陆航睁开眼抬了头看着秦枫，迷离涣散的眼神像一只委屈的大猫，那一股子的严肃气也不知散到了哪里。秦枫严肃的口气瞬间软了下去，“陆航，你听我说，郭峰诏的案子最初不管是证据链还是供述，都是经过当时市局高层审核过的，你只是负责找到了相关的证据，证据是否真实的判断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你不找，证据摆在哪，也会被其他人找到，别总把别人的锅底的灰忘自己脸上抹。“

（二）

       郭峰诏，这个名字，在六年前的市局是一个禁忌。

       十五年前，郭峰诏是当时市局刑警大队的队长，接到有人匿名举报一个洗钱的犯罪团伙，因为举报人线索提供的极为模糊，市局考虑到其真实性没有决定立案，毕竟市局每天收到的举报信垒起来能把人淹进去，大部分举报信开头一句话，内容全靠编，少部分是投诉和恐吓信，真正和重大案情有关的举报信少之又少，更何况市局还有线人提供信息，像这种类型的举报信基本只有进入碎纸机的命运。但郭峰诏却坚持认为举报信的内容是真实的，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理由，只是私下自己开始调查，由于自行调查缺少人力物力的相关辅助，这一查就是三年。这三年究竟查到了些什么具体线索，谁也不知道，郭峰诏没有把他查到的线索交给当时局里的任何一个人，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查到的东西，或者说，查到的程度，已经足够多足够深到让那个犯罪集团最终做出了灭口的决定。

       陆航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天气很阴沉，他正在家里百般无聊的画画，市局已经很多年没有大案子了，不需要他这个新人在周六加班，他画完了最后一笔，紧接着就接到了局里打来的电话：说在一个失火的仓库中，发现了郭峰诏，但是已经失去生命迹象了。

       刚从警校毕业的陆航，由于成绩优异，又因为父亲是市局高层的缘故，便把陆航安排进了郭峰诏的手下当小跟班，一跟就是一年多半，虽然没有什么重大案件，但是无论是出警去现场，还是在审讯室里审讯，郭峰诏都会叫上陆航这个初出茅庐的牛犊。一开始的郭峰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和陆航在一起，就会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传授自己的工作经验，甚至审讯时都会突然趴在陆航耳边给他说刚才那招叫“唱黑脸”，对面的犯人哪见过唱黑脸唱一半还带讲悄悄话的，倒是吓得几个哭爹喊娘的招了供，不过时间一长，陆航是彻底沉不住气了，见到郭峰诏就绕道跑，现场也不和他出。直到陆航的办公桌上收到了一张题目叫做“检查”的小字条，保证人郭峰诏发誓自己再也不在他耳边乱叨叨，陆航这才和郭队长“和好如初”。

       陆航从接完电话开始，脑子就是一片空白的，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冲到市局的，他只记得自己冲进法医室时看到了那个再也不会叫他“小陆”的人，再也不会在他耳边叨叨的人，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紧闭双眼，脸上被烧出了一片发白的水泡。郭峰诏的死因是由于缺氧以及吸入烟尘和一氧化碳导致的窒息死亡，因为远离着火源，郭峰诏身上没有被明显的烧伤，他的右手不正常的紧攥着，法医后来从他的手中取出了一张字条，字条上用铅笔写着四行毫无规律的数字：1155665/4433221/5544332/5544332。经笔迹鉴定，是郭峰诏本人的字迹；物证科在现场找到了烧了一半的仓库账簿以及账簿中间夹着的半截铅笔，经鉴定，字条所用纸与账簿纸相同，这串数字确定为郭峰诏的遗言，但是谁都没能解读出这串数字的意义。

       和郭峰诏一同被送进解剖间的，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一具通过衣服和铭牌以及家属的确认，是仓库的安保人员，起火的时候正在仓库内检查，另一具通过指纹比对，确定他是一名在逃三年的嫌犯，涉及杀人洗钱等犯罪行为，死因却是刀伤致死，根据法医鉴定，他是被人一刀捅穿心脏，是一刀毙命，准确度和力道均非普通人可为，且尸体表面被大面积烧伤，几乎难以辨认，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杀人后的放火灭迹。可问题在于，公安逮了三年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的嫌犯，是怎么和市局刑侦大队的总队长同时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仓库的。

（三）

       人可以一夜暴富，可以一朝成名，也可以从顷刻之间跌落神坛。

       解刨室内的郭峰诏依旧躺在解刨台上，而在解刨室外的郭峰诏，从破案无数的市局刑侦大队队长沦为赣南仓失火案的嫌犯，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证据是陆航在现场和市局周转，不眠不休的找了一个晚上发现的。

       在仓库内找到的一把普普通通市面上就能买到的水果刀，经鉴定，确为杀死在逃嫌犯的凶器，刀身虽然已经被烟熏黑，但是鉴定科仍从刀柄上取到了半枚较为清晰的指纹；火灾的原因是用汽油和打火机点燃了仓库中心堆积的废衣物，又因为赣南仓是一个旧衣物回收的储存点，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火焰就吞没了大半个赣南仓；陆航在仓外发现了还装有一半汽油的矿泉水瓶，水瓶上提取到了几枚清晰的指纹，瓶中的汽油经鉴定是引起火灾的汽油，而这些指纹均来自郭峰诏。此外陆航还找到了仓库门口地上的几颗烟头，烟头上的DNA比对与郭峰诏的相同，此外还有一份几乎烧的差不多的合同，只有最后几页纸的中心处还没有被烧到，通过残存的内容判断是一份用于证据交易的合同，合同最后一页还有没被烧完的半枚郭峰诏的指纹。

      市局高层极度重视本次案件，在线索采集后开了几天的会，确定了郭峰诏涉嫌用证据勒索犯罪集团、放火和故意杀人。而陆航因为找到了重大证据，被破格直接提升为鉴定科的副科长。只工作了一年半多能提到这个位子，科里人人都来恭喜陆航，而他掐着自己的手掐到流血，才得以平静的向每一个恭喜的人道了谢。

     “我这算是吃着人血馒头吗？”

       警察犯法的新闻，在当时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在S市照样引起了一片轰动，更何况，郭峰诏还是市局刑侦的队长，一石激起千层浪，市局里从高层到基层，都发生了巨大的人员变动，先后还有几位高层人员提出了离职，而市局里与郭峰诏有关的东西，瞬间被清理一空，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过，而他本人，被葬在了一片普普通通的墓地，由于郭峰诏的家属需要承担赣南仓以及由于火灾去世的安保人员的高额赔偿，连墓地的钱都是陆航和几个与郭峰诏生前关系好的老警察私底下一起凑的。

       一个坏人做了一百件坏事，终了做了一件好事，他就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一个好人作了一百件好事，终了做了一件坏事，他便成了虚伪的对象，道貌岸然的禽兽，似乎每个人都看到了他皮下隐藏的阴谋。

       郭峰诏这个名字成为了市局的禁忌，他过往的一切变成了一打黑字白纸，放进了积满灰尘的档案室，在终日不见阳光中慢慢被人遗忘。

（四）

       秦枫是六年前由于破获了“411重大杀人案”的线索，被强力推荐调来市局的。因为当时的刑侦队长即将退休，本身市局高层想要秦枫去接替刑侦队长的职务，但秦枫在入职后果断拒绝了这一职务，并且强烈推荐当时还是鉴定科科长的陆航来做刑侦队长，高层犟不过秦枫的决定，于是陆航提升成了队长，而秦枫则接替了陆航的职务。尽管两人搭档了六年之久，陆航到现在都没能从秦枫嘴里套出当时为什么推荐和他都不熟的自己的原因。

       但是秦枫的出现，使郭峰诏的案子出现了转机。

       S市很多年没有出过大案了，市局相对分局甚至还更清闲一点，秦枫大抵是那段清闲日子里最忙碌的人，和现在偷工减料、好吃懒做的他完全是两个人。秦枫申请了档案室查阅的资格，空闲时间从前往后看完了市局档案室存档的大案悬案，于是就看到了六年前郭峰诏的案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仓库的大门为什么是从内往外锁住的，一个准备要放火的人，会把自己唯一逃跑的大门锁住吗？”秦枫对报告上：“大门从内锁住，推测是郭峰诏防止嫌犯逃跑而提前上锁”的内容感到无比的不解，“就算是害怕嫌犯放火后逃跑，也应该是放完火后从外锁住大门，此外，为什么不把汽油倒完，汽油瓶子为什么要仍到外面，感觉就像是故意要人发现似的。

     “还有指纹，我私下比对了一下报告上你找到的那几枚指纹，包括合同上那半枚，所有的指纹都是来自右手，而且只能找到清晰的大拇指和食指指纹，其他都是被模糊过的，怎么就这么碰巧，我们本身存在局里的指纹就是左右两手的大拇指和食指。

     “郭峰诏是想用他查出的犯罪集团的犯罪证据去勒索犯罪集团，才会和那个嫌犯见面，这件事的证据是那份烧毁但是不完全的合同，但是除了这份合同，你们并没有找到郭峰诏调查出的证据，郭峰诏的坟都是你攒钱买的，这一分钱都不要的不叫勒索，叫做慈善。”

     “你想说，郭峰诏可能是无辜的？但是已经六年了，当时参与调查的人员除了我，离职的离职，撤职的撤职，还有被调到其他地方分局的，更何况人证、物证，你知道找到的概率有多小。” 

     “再小也要试试，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不就是我们警察的职责吗？”秦枫冲着陆航笑了笑，把郭峰诏的报告重新塞回了档案袋中。“秦枫！你，”陆航慌乱的站了起来，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秦枫，秦枫转过身，陆航却没有继续开口。秦枫抖了抖手上的档案袋，厚厚的一叠报告压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郭峰诏已经死了，我也知道再调查出什么对一个死了六年的时间人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是，就算不能证明他是清白，至少，能解开一个疑点是一个，也能让他走的清清白白，”秦枫看着呆若木鸡的陆航，“所以呢？你跟不跟我一起？” 陆航疯狂的点了点头，他这六年期间不是没有尝试过寻找郭峰诏是无辜的证据，只不过势单力薄，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听到后面的人像是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陆航穿着外套转过身去看着靠在门框上等他的秦枫在碎碎念着什么。

       秦枫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上的车钥匙丢给了陆航：“你来开车，我们先去赣南仓转一转。”

（五）

       这是秦枫刚来市局第三个月，市局里面硝烟四起，刑侦大队仿佛是在过节一般，人头攒动，灯火通明，这是郭峰诏案重启调查的第四天。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秦科长和陆队长的努力下，主要是靠秦科长能把死人说活的嘴，他们从6年前赣南仓的一个仓管那里，成功找到了当年郭峰诏案的一条重要线索：当时认为在火灾现场死亡的第三人，王守聚和实际的仓库的安保人员王守聚，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因为赣南仓不像其他仓库，主要存放的是一些废旧衣物，因此，看管赣南仓的人员一般都会安排年老快退休的工人，年轻工人都会安排给保管重要物品的仓库，而法医科同事在看了当时死亡的安保人员的解剖结果，推算该人最多不会超过四十岁。

       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陆航写了八页的报告，详详细细的列举了六年前郭峰诏案的疑点和现在发现的线索，局长看完后和高层开了两天的会，最终决定重启郭峰诏案，尽量查清疑点。

     “招了，”陆航一脸疲惫的从审讯室出来，接过了秦枫递给他的水杯，“审十个重案犯都比审她一个轻松，一问就哭，下次换你来，这种我是真不行。”

       警方暗中调查了真正的王守聚家里的财政情况，发现六年前，在定案后，王守聚妻子的银行账户上，除了转入的各项赔款，还在一个月后存入了整整五十万元。王守聚一家四口人，都指王守聚一个人打工赚钱，王守聚本人因为早年在矿场打工，还患有肺痨，家里的钱更是治病都不够，这五十万又是从哪来的？于是立马传唤了王守聚的妻子，陆航亲自上阵审问。

     “死的人确实不是王守聚，”陆航喝了大半杯水，嗓子这才不那么哑，“有人买了王守聚的身份，

    “对于王守聚一家，本身就已经是入不敷出了，王守聚患有肺痨还不能干重活。林英莲，就是他妻子，说赣南仓的活是一年前有一伙人给王守聚找到。应该是早有预谋，那伙人给他们说，有一天会有人用王守聚的身份意外身亡，之后他们不仅会获得各种赔偿，组织还会给他们五十万作为身份的费用，只有一点，他们再也不能见到真的王守聚，但是组织会安排他们后半生到死都能好吃好喝的过，对于像王守聚这种家庭，这种条件他们无法拒绝。郭峰诏案发生前一天，那伙人来他们家，其中就有那个假安保人员，他接替王守聚的身份，而王守聚则是趁晚上被那伙人给送走到什么地方去了，假的王守聚第二天在赣南仓早早的布置好了陷阱，等着郭峰诏上钩。

    “林英莲交代说，那个假王守聚当天晚上在她家烧了好几份合同，然后从里面选了一份烧的差不多的，就是我在现场找到的那份，剩下的都让她给扔掉了，不过她留了个心眼，把有份没烧完的藏了起来，林英莲不识字，她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那份还在她家里藏着，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还有就是，那把杀人的水果刀，也是从她家拿走的，她说那个人把水果刀清洗了好多遍，又在刀柄上用胶带粘了个贴纸上去，那个应该是有郭峰诏指纹的贴纸。”

       在王守聚家找到的合同上的内容和案发现场找到的一模一样，甚至最后一页郭峰诏的指纹都是没有一点差别，根据林英莲的证词和其他证据，法院最后做出判决，郭峰诏案翻盘，郭峰诏本人无罪。但是警方依旧没有发现那个犯罪团伙的线索，也未能搞明白郭峰诏的最后一句留言。

（六）

       时隔六年，物是人非。

       而同六年前一样，陆航再次因为发现了重要证据立了功，市局领导苦笑不得，不知应该恭喜还是安慰，对于陆航来说，郭峰诏的案子一直是他心头的一座大山，他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证明他是无辜的证据，当他真正找到证据，郭峰诏也彻底清白后，陆航却觉得自己心头的那座大山更重了。一想到六年前，是自己找出的证据证明郭峰诏有罪，六年后又是自己找到的证据帮郭峰诏平反，陆航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笑话一样，如果当年自己再认真那么一点点，再坚定那么一点点，会不会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死人已经是一抔黄土，清白与否全在世人的评价，就算被泼了脏水也不会泉下有灵，但活人心中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因此从那时起，陆航就给自己立了规矩，必须确保自己处理过的每一个案子没有疑点，每个证据都必须真实，这是他能做到，对郭峰诏唯一的弥补了。

（七）

       陆航低着头，不敢看秦枫的眼睛，他字斟句酌的想了好久，才终于缓缓的开了口：“我知道与我无关，但是，总归是对老郭有一点愧疚，我当年束手无力，只能当个找证据的小角色，现在有能力了，就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蒙受冤屈了。

      “老秦，我问你，如果我有一天也成为了”郭峰诏“，你会怎么做？”

     “首先第一点，你不会成为郭峰诏，至少你活得肯定比他久，因为我是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的你放心吧，你得活到七老八十让我给你亲手拔管，

     “其次呢，你这人虽然欠了点脑子一根筋，但是脾气倒还是不错，人家一般都和我这种类型的结仇，你就别抬高身价了，

      秦枫对着陆航翻了个白眼，嬉皮笑脸的开了腔，

   “这最后嘛，

       秦枫不轻不重的弹了一下陆航的脑袋，看着眼前人深褐色的瞳孔和里面蠢蠢欲动准备打自己一顿的小火苗，脸上的笑意逐渐温柔。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正如准备取证郭峰诏案那天他看着慌慌张张穿外套的年轻队长，轻轻念叨出来的话。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