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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启,被朱元璋先枪毙后审判的明初文豪
孙东 2025-04-16


明洪武初年,江南之地文风鼎盛,孕育出一位虽在大众认知中稍显冷门,却在文学领域成就斐然的一代文豪 —— 高启。其 “文豪” 之名,并非自封或因粉丝追捧而得,实乃凭借自身卓越才华,赢得了文艺圈同行们的高度赞誉。明清两代,对高启的评价堪称极高。明人陈璋赞其成就 “冠于明,胜于元,高于宋,兼乎晋唐,追乎汉魏”,将他置于跨越数个朝代的文学坐标系中,凸显其文学成就的卓越不凡;清人赵翼更是直言 “然有明一代诗人,终莫有能及之者”,明确指出在明朝众多诗人中,高启的地位无可撼动。自元末起,高启已然成为天下文坛、诗坛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与代表人物。

《明史》对高启亦有评价,称其 “天才高逸,实据明一代诗人之上。其于诗,拟汉魏似汉魏,拟六朝似六朝,拟唐似唐,拟宋似宋,凡古人之所长,无不兼之。” 高度肯定了高启在诗歌创作上的天赋与才华,认为他能够精准模仿各朝代诗歌风格,集古人之长于一身。然而,《明史》也惋惜地提到,高启 “不偕于时,遂困踬以没”,暗示其因与所处时代格格不入,最终命运坎坷。

高启出生于公元 1336 年,此时元朝统治下的江南地区文化氛围依旧浓厚,为高启的文学成长提供了滋养。

明朝初建,百废待兴,文人对新王朝的态度显得尤为关键,而像高启这般在文坛举足轻重的人物,其立场更具象征意义。他若对明朝表达支持,天下文人或许会纷纷效仿,形成积极的舆论导向;反之,若他不支持明朝,极有可能带动众多文人排斥新朝,进而影响天下舆论对政权的态度。故而,明朝建立后,众人皆将目光聚焦于高启,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公元 1368 年,明朝建立,此时高启 32 岁。高启并未刻意制造事端。尽管元朝统治者对江南地区的文人士子颇为优待,乱世中占据江南的张士诚对吴中文人也关怀有加,但明朝建立后,高启对新朝基本持全面支持的态度。他特意为朱元璋赋诗一首 ——《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诗中毫不吝啬对朱元璋的赞美之词,将其比作圣人,以 “真龙在天上飞” 这般生动的表述颂扬其不凡,盛赞朱元璋的功绩无可比拟,衷心祝愿大明朝能够千秋鼎盛、万世不衰。文人通常擅长委婉含蓄地表达情感,而高启此诗却直白热烈,甚至给人用力过猛、略显肉麻之感。但这份赤诚的拥护让朱元璋龙颜大悦,当即征召高启入朝为官,赐予他高官厚禄,同时委以编修《元史》的重任,足见对他的赏识与信任。

高启入朝后,表现愈发出色。他不仅自身以积极热忱的态度投入仕途,认真勤勉地工作,还充分发挥自己在文化圈的广泛影响力,不遗余力地动员更多文人投身仕途,为朝廷效力。朱元璋见此情景,心中欢喜,旋即提拔高启为户部侍郎。要知道,朝廷六部之中,掌管财政的户部至关重要,高启担任此职,相当于成为了大明朝的财政部副部长。不仅如此,朱元璋还让高启兼职负责宗室诸王的文化教育工作,安排他为朱标、朱棣等皇子授课。这一系列安排,足见朱元璋对高启的看重与喜爱,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付于他,是对他学识与品德的高度认可。

然而,面对这看似一片光明的大好前程,公元 1370 年,年仅 34 岁的高启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 拒绝。他向皇帝诚恳地表示,户部侍郎一职责任重大,自己年纪尚轻,恐怕难以胜任如此要职。况且自己出身文人,向来闲散惯了,并非通过科举考试层层选拔进入官场,缺乏从政经验,故而认为应当另选贤能之士担当此任。高启的推辞之词,谦逊有礼,态度诚恳,看似合情合理。但紧接着,他又表示不仅无法承担户部侍郎的工作,就连现有的职务也不想继续担任,一心只想离开朝廷,告老还乡。朱元璋听闻此言,心中满是疑惑,刚刚还提及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为何突然又要还乡?高启解释称自己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只想回归家乡,享受平静的生活。

就是这一番言论,让朱元璋心中大为不快。朱元璋心想,你才参加工作一年多,就诸多借口,这也不行那也做不了,还声称疲惫不堪,究竟是何用意?是嫌弃待遇不够优厚,还是对工作环境不满,亦或是已然对这份工作乃至对大明朝、对自己失去了热情?往小处说,这可能只是对工作缺乏热情;但往大处想,难保不是对大明朝和自己心怀不满。

实际上,高启这类文人,性格孤高,骨子里透着一股自负,与朱元璋的行事风格和统治理念本就难以契合。朱元璋期望的文人,是能够绝对支持新朝的文坛领袖,一旦被吸纳进入朝廷高层管理圈子,便要服从指挥、为其所用,不能肆意妄为。然而,高启本质并非如此。从他的不少诗作中,不难看出他对社会矛盾的敏锐洞察与讽刺,对强权统治的鄙夷态度,以及对黎民百姓的深切同情。并非朱元璋对百姓不好,而是在高启的意识形态中,朱元璋远远达不到他心目中圣贤之君的标准。朱元璋曾闲来无事删改《孟子》,如此举动,怎能让高启对他心生好感?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是如此,关系融洽时,对方的言行皆能接受;一旦关系出现裂痕,便会觉得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令人厌烦。曾经高启与朱元璋彼此欣赏,如今却相互厌弃。

以朱元璋的性格,在新朝急需用人之际,有人如此 “撂挑子”,本应严惩不贷,甚至可能会大开杀戒,牵连九族。但朱元璋此次并未冲动行事,并非他突然变得仁慈,而是他一时之间仍有所忌惮。高启作为文人领袖,在文坛影响力巨大,若没有极具说服力的正当理由便将其杀害,恐怕会引发恶劣的社会影响。至少在当时,朱元璋还需要高启这一文坛领袖发挥模范带头的表率作用,以引导天下文人对新朝的态度。所以,尽管心中不满,朱元璋还是批准了高启的辞职请求,甚至最后还颇为大方地赐予他白银一百两作为路费。高启千恩万谢,拜别皇帝后,便离开京师,返回了苏州老家。

回到苏州的高启,虽已辞官,但作为曾经的御用文人,又曾陪王伴驾,即便退休,依然备受瞩目。无论是文化圈还是官场,许多人都看重他的身份与影响力。当时的苏州知府陈宁,便希望能与高启结交,毕竟 “多个朋友多条路”,万一哪天高启再次被调回京师,那便是极为重要的人脉资源。然而,高启对陈宁却毫无兴趣,直接闭门谢客,不愿与其有任何往来。高启不喜欢陈宁的原因很简单,此人乃是一个酷吏,在任期间只知欺压搜刮百姓,苏州当地百姓甚至给他起了个外号叫 “陈烙铁”。如此品行恶劣之人,高启自然不屑与之交往。

明朝的知府属于流官,不会长期在一个地方任职,一般两三年便会调任,朝廷此举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官长期盘踞一地,形成顽固的个人势力,将地方变为自己的私人领地。果不其然,两年后,即公元 1372 年,陈宁任期结束,离开了苏州。而这个作恶多端的陈宁,终究天理难容,后来胡惟庸案爆发,他被查出是胡惟庸的亲信,最终落得被杀的下场。

陈宁离开后,新任苏州知府是魏观。魏观,字杞山,湖北赤壁人,资历颇深。早在朱元璋还在元末乱世中征战天下时,魏观便已投奔朱元璋,成为其幕僚,与刘基、宋濂是同一批人。在朱元璋建立明朝的前后,魏观为朝廷做了许多重要工作,深受太祖的欣赏与信任。后来,魏观年事渐高,六十多岁时,皇帝体恤他年老体迈,便让他退休。陈宁担任苏州知府的两年间,将苏州搅得民不聊生,当地民怨沸腾,社会矛盾异常尖锐。陈宁离任后,朱元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任,于是想到了已经退休的魏观,让他临危受命。

魏观果然不负众望,堪称一位名臣。尽管年事已高,但到任后政绩斐然。他一方面积极安抚百姓,致力于恢复良好的社会风气;另一方面大力发展经济,采取一系列有效措施促进当地繁荣。短短几年时间,苏州便政通人和,焕然一新。魏观施行仁政,关爱百姓,能力出众,不仅深受苏州百姓的认可,吴中文士们也对这位新知府赞誉有加,其中就包括高启。说来也巧,高启与魏观本就是老相识,多年前曾同朝为官,高启还是魏观的下属。此次在苏州重逢,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关系愈发亲密,私交也更加深厚。主要是高启十分欣赏魏观的执政风格,两人在人生理想与目标追求上也高度契合。

元末时期,苏州地区曾被吴王张士诚占据,此地更是张士诚的大本营,他还在苏州修建了皇宫。后来,由于张士诚兵变及战乱等诸多因素,这座宫殿毁于一旦,只剩下些许残骸。魏观担任苏州知府后,一直希望解决这一遗留问题。毕竟长期对着这样一个宫殿残骸,既影响城市美观,又不利于城市建设,给人的观感也不佳。于是,魏观决定开展一项 “改宫为衙” 的工程,计划利用吴王宫的地基,修建苏州府的府衙,作为地方官员的办公场所,也算是变废为宝。

从工程的计划阶段、立项阶段,到筹策、招募民工、征发劳役,再到具体实施、开工动土,魏观都小心翼翼,谨慎行事。他坚决不克扣银钱,杜绝贪污腐败行为,一心只想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做好。然而,即便他如此兢兢业业,此事还是遭到了非议。苏州府的高级官员主要有两位,一位是负责行政的知府魏观,另一位则是掌管军事的苏州指挥使蔡本。同在地方为官,本应相互配合、同舟共济,可蔡本却偏偏与魏观不合。蔡本见魏观声望日隆、政绩卓著,心中嫉妒不已,气愤难平。于是,他向京师递上一纸奏疏,弹劾魏观。

弹劾魏观并非易事,因为他几乎是一位毫无污点的官僚。所以蔡本上疏弹劾的角度十分刁钻,他抓住魏观 “改宫为衙” 一事,举报魏观 “复宫开泾,心有异图”。蔡本向皇帝进言,称吴王宫本是张士诚的居所,代表着张士诚的政权,如今明朝已然建立,魏观却要重新修建吴王宫,还打算将其用作衙门,这分明是妄图死灰复燃,有谋反作乱之心。但实际上,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魏观作为行政官僚,并无调动一兵一卒的权力,而苏州的兵权恰恰掌握在蔡本手中。若魏观真要谋反,前提是必须与蔡本串通一气。若魏观谋反属实,蔡本作为指挥使才是第一责任人。至于所谓的 “开泾”,更是荒谬至极。“开泾” 指的是魏观在任时主持的一项水利工程,苏州城内有条人工河,自春秋战国时期修建,到明朝时已经堵塞,魏观发动官民疏浚河道,这纯粹是造福百姓的民生建设,怎能成为弹劾的理由?

其实,对于蔡本的弹劾,朱元璋心里明白魏观的为人,并未太过在意。但既然弹劾的折子已送至朝廷,皇帝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便象征性地派了一位御史前往苏州调查此事。这位被派下去的御史名叫张度,字景仪,广东番禺人,洪武五年(公元 1372 年)进士出身。此人在当时风评颇佳,为官清廉,能够秉公办事。他前往苏州调查的方式与众不同,并未大张旗鼓地以官方流程进行检查,而是乔装打扮成普通百姓,悄悄潜入苏州,展开微服私访,深入民间收集证据。

恰好张度抵达苏州时,“改宫为衙” 的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施工现场正在举行一个重要仪式 —— 上大梁。所谓上大梁,就是为建筑物的屋顶安装一根中梁。在古人的观念里,中梁是房屋结构中最为关键的部分,也象征着厝宅的安详顺利。苏州府改宫为衙,自然要举办上大梁仪式。作为知府,魏观亲自主持了这个仪式,好友高启也前来捧场,并为魏观写了一首贺词 ——《上梁文》。仪式结束后,张度在苏州各地转了转,并未发现其他异常情况,便回京复命。

回到朝廷面圣后,张度首先否定了指挥使蔡本那近乎无厘头的状告,向皇帝说明魏观把苏州治理得很好,并无谋反作乱的嫌疑。但张度也指出了其他问题,其一为 “非时病民”,其二是 “危言耸听”。张度称,魏观改宫为衙、疏通河道,动员了大量苏州百姓参与劳役,致使百姓无暇务农,耽误了农业生产。此外,张度提到苏州文人高启为魏观改宫为衙工程所写的贺词意味不明,值得深究。高启的《上梁文》全文现已失传,仅知道该贺词是单纯祝贺魏观将苏州城整治得很好,认可 “改宫为衙” 这一工程,且在贺词中多次使用了 “龙蹯虎踞” 一词来形容即将落成的府衙。

在张度看来,自己的汇报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帮助魏观,毕竟他否定了魏观谋反的不实指控,上疏所提及的问题,不过是魏观搞基建工程耽误了农民种地,并非严重罪过,皇帝即便生气,顶多将魏观罢官。然而,张度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次汇报竟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明太祖朱元璋出身农民,即便登上皇位,骨子里依旧保留着农民的思维方式。站在农民的立场上,无论魏观所做之事初衷如何,只要耽误了农民种地,损害了农业生产,便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而且,皇帝获取信息的渠道有限,多数时候只能依据奏疏内容进行判断,甚至还会自行脑补。张度说魏观 “非时病民”,朱元璋便直接将魏观想象成一个大兴土木、迫害农民的无良官吏。更何况,高启还写了一篇在皇帝看来问题重重的贺词。

“龙蹯虎踞” 这个成语,出自宋人丁开的古诗 “龙蹲虎踞江山大,马去牛来社稷空”,在古人语境中,此地特指南京,即当时的大明京师。高启用 “龙蹯虎踞” 形容苏州府,在朱元璋看来,这无疑是暗示虎不在京师、龙不在京师,却在苏州,其心可诛。封建统治者,尤其是像朱元璋这般敏感多疑之人,对任何异常情况都极为警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能触动他们脆弱而紧绷的神经。毕竟,苏州曾是吴王张士诚的属地,是其割据时的中心城市,且张士诚对吴中百姓不错,当地不少百姓对他仍有感情,明朝开国后,还有百姓偷偷祭祀张士诚。此时高启一口一个苏州是 “龙蹯虎踞” 之地,怎能不让朱元璋心生猜忌,血压飙升。

此外,高启在上梁仪式中,不仅写了贺词,还即兴吟诗一首:“郡治新还旧观雄,文梁高举跨晴空。南山久养干云器,东海初生贯日虹。欲与龙庭宣化远,还开燕寝赋诗工。大材今作黄堂用,民庶多归广庇中。” 诗中又是 “龙庭”,又是 “黄堂”,在朱元璋眼中,这几乎是要将苏州定义为都城。还让魏观 “广庇众民”,在朱元璋看来,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广庇天下百姓。当然,这只是朱元璋主观上的想法与判断,实际上高启肯定并无此意,但一旦皇帝认定某人有问题,便百口莫辩,注定在劫难逃。

于是,在皇帝的想象与判断下,魏观成了一个大兴土木、破坏苏州农业生产的无良官吏,高启则成了发表反动言论的逆党。而魏观与高启交往密切,自然也被认定为逆党。既然魏观被视为逆党,那么之前蔡本指控魏观谋逆作乱似乎也就成了事实。最终,怒不可遏的朱元璋大笔一挥,立刻派兵到苏州将魏观逮捕,以谋逆不道的罪名下狱处死。至于高启,朱元璋更是新仇旧账一起算。当年高启辞官,朱元璋便想收拾他,如今正好有了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于是,公元 1374 年,38 岁的高启也以谋乱的罪名被逮捕,腰斩于市。

事实上,朱元璋事后冷静思考,也明白自己此番举动多为借题发挥,是基于错误的主观判断。洪武六年(公元 1373 年),魏观因政绩卓著,本已被提拔为四川行省的参知政事,即将成为副省级干部。然而,当苏州父老乡亲得知魏观要调走的消息,竟纷纷上街奔走,痛哭流涕,请求朝廷将魏观留下继续任职,最终魏观未能成行。试问,若魏观真的伤害了广大农民的利益,农民怎会如此挽留他?换言之,在同时期的知府中,论政绩与民望,恐怕无人能出魏观之右。

打心眼里,太祖清楚自己制造了一起冤案。但君王向来是知错改错,却绝不认错。所以,朱元璋虽明面上不承认自己杀错了人,但后来还是允许魏观的家人以官员的礼节安葬他,还让民间出版了魏观的一些诗集和作品,甚至专门安排了几个官员逢年过节去给魏观扫墓。而对于高启,朱元璋却并未给他平反。在皇帝看来,即便高启没有写下那些所谓的反诗,他也必须死。因为高启作为文坛领袖,影响力太过巨大。若他愿意为新朝效力,不仅不用死,还会成为天子御用的文人,享受尊崇与荣耀。然而,高启却不愿意与朝廷合作,朱元璋让他担任侍郎,还让他教导本朝储君,他却执意辞官回乡,摆明了是不想与朝廷同流。既然他如此 “不听话”,在朱元璋的专制统治思维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这并非朱元璋第一次因文人的言论而大开杀戒。明初有个诗人叫陈养浩,他写过两句诗:“城南有嫠妇,夜夜哭征夫。” 意思是城南有个寡妇,夜夜都在为她死去的丈夫哭泣。朱元璋看到后,大为光火,认为在太平盛世、天下安定之时,陈养浩却描述妇人天天哭战死丈夫的场景,这分明是故意抹黑挖苦,表达对朝廷的不满。于是,陈养浩被皇帝下令捉住,扔到湖里溺死了。高启的死,本质上与陈养浩之死并无二致。

作为皇帝,朱元璋既是勤政爱民的改革者,又是猜忌嗜杀的独裁者。在专制体系下,即便强如朱元璋,其人性也不可避免地被扭曲。他深知,权力的稳固往往要以大多数人肉体的满足伴随精神的死亡为代价。但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实高启对他的不满,从很多年前就已悄然滋生,而自己却从未察觉。

当年太祖征召高启入宫,君臣二人尚处于蜜月期的时候,高启就写了一首古诗:“女奴扶醉踏苍苔,明月西园侍宴回。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宫禁有谁来?” 宫女扶着喝醉的嫔妃,刚刚参加完宴会,或是准备离开,或是刚刚前来。身边的小狗对着花丛中的影子空自吠叫,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出现在宫禁之中的,除了皇帝的女人,想必也别无他人。高启用隐晦的手法、委婉的笔触,从一个侧面,刻画了一个古代皇帝沉迷酒色、夜时荒淫的行径。而至于这位古代皇帝,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是不是指的就是朱元璋,恐怕只有天知道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高启之死,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悲剧,更是洪武年间皇权高度集中下,文人命运的一个缩影,反映了专制统治对思想文化的压抑与摧残,成为了历史长河中令人叹息的一页,警示着后人权力与自由、思想与统治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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