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生都在不见天日的矿井度过,诺顿·坎贝尔相信,那座庄园将给他带来又一次新的“机遇”。
每一步付出,都需规划其长远的走向。
折好的旧信:发黄发脆,曾落满角落里的灰尘,落款本尼。
向上爬,要忍耐被疏离的孤独。
一枚硬币:沾染着煤灰、鞋印、泪水、贫民窟的尘土。
为了生存,表现出不属于自己的一面。
贴在背后的纸条:讨厌的家伙!在工头面前摇尾巴的狗!
坚持的人总有更多机会。
一页日记:我找到了那个老家伙的记录,现在,轮到活得长的人了。
亲切、善良背后的另一面。
无人认领的杂物:一条破被,一把凿子,一封未寄出的信,一小块被包好的、放硬了的白面包。
只不过是拿回被上天亏欠的部分。
一张地图:若干个被划掉的矿洞地点,以及一个红色的圈。
更大胆,才能挑战命运。
撕碎的草纸:记录爆破的深度、孔间距……炸药用量。
重要时刻,最需要伙伴的见证。
一页备忘录:两瓶最便宜的酒,给那些喝猫尿的家伙洗洗喉咙。还有肥肉,丢给那只看门的大狗。
在本性深处爆发,如同被引燃的炸药。
一页日记:那些该死的记者和警察走了。原来,一切都这么简单?
忘了他们,远离漆黑的地底。
一块磁石:“也许,它能让我远离不幸与黑暗。”
致诺顿:
你这个臭小子!
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再也不来看望我了?
这个等死的粪坑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我日夜思想回到矿洞,找到金灿灿主矿脉——
你不会吧!
你不会吧?
你不会吧?
你不会自已就先去了吧?
那样你可真是、真是一个……
别抛下我,求你了。
你那张时而阴沉,时而灿烂的笑脸后面,到底藏着一颗怎么样的心?
连一个老人…你不会欺骗一个在煤矿里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矿工吧?
诺顿,好孩子,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
不要抛弃他的老伙计。
不!
不…诺顿,该死的,你这块愚人金。
铁凿本尼
(陈旧的字迹)
账目:8月前结清酬劳,三成已付
地点:欧利蒂丝庄园
保存交通票据!续租,回来寻找新的落脚点。
(新的字迹)
那么大一笔钱!
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钱,这要是在矿上,得让多少人豁出命去争抢!
瞧瞧,这就是不公平,穷人的人生难得安逸,而那些有钱人、老爷夫人们——他们只要躺着挥挥钞票就够了。
过去的二十多年,我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用暗无天日的地底生活换取苟且偷生的机会,拼了命的下井挖矿只为换点可怜的吃食。爆破的疤痕像蛆一样爬在我脸上,那些唾弃和嘲讽……我每次忍耐,就为了一点点向上爬的机会。
真可笑啊,我费了这么多力气,这也只是底层人的努力——不过是终于从老鼠洞里爬了出来,不用再没日没夜地扒拉那些令人作呕的煤灰。而那些只会嘲笑人的可怜虫们,他们只配永远待在地底、被人踩在脚下腐烂生蛆。
那笔钱是我应得且仅有我能得到的!想想吧诺顿·坎贝尔,这是多好的机会。简单的“游戏”,慷慨的雇主。铲除一个障碍、获得一大笔钱,这不比你以前做的那些容易得多?
没有谁比谁的命更金贵,想想那个女人,想想她那副该死的倨傲的姿态!
除掉她,至少在她下手之前!
……
在那篇矿洞开采事故的报道中,他们提到了唯一的幸存者——诺顿·坎贝尔。
报道里是这样描述的:非法使用炸药导致了工作层矿顶的坍塌,数十名工人被困井下。复杂的矿井结构使救援工作难以开展。
警方称,在搜救队即将放弃搜救时,有幸存者从离矿洞外几十米的山涧中打通了缝隙。与已经血肉模糊的遇难者相比,他仅遭受了部分烧伤……见报的内容仅有这些。
我怀疑另有隐情,便花了些时间调查诺顿·坎贝尔。
同是矿工的父亲早死于尘肺病,教育背景也一片空白……他只能像多数穷人一样奔波于生计。从前工友和雇主口中只能打探到这些。他性格阴沉,很少谈起自己的事。诺顿·坎贝尔作为客人被邀请到这个庄园,今天我找到了机会向他采访,只得到了些模糊的回答。
问:一年前的矿难中,你是否参与了矿洞的非法爆破?
答:这是常见的事。煤矿法就是摆设,都知道爆炸比凿岩开采快得多。
问:根据调查,事故当天你提前了半个钟头下矿。
答:习惯而已,那群懒鬼只会跟在我屁股后面,伸手等钱和矿石从天上掉下来。
问:遇难者都死于坍塌时的乱石,你只遭受了脸部灼伤,是否说明矿难发生时你更靠近爆炸热源、但却有机会躲到安全地带?
答:这种问题怎么不去问警方?他们调查的比我说的更清楚。
我带的钱只够支付三个问题,和之前与他交谈时一样,诺顿·坎贝尔接受采访的态度并不友善,拿了报酬后便匆匆离开,他流露出的对富人的仇视是毫无掩饰的。
之后,我们只在晚餐时见过一面。他和其他客人也没什么交谈,只是脸色更加阴沉。尽管普林尼夫人告诫我远离诺顿·坎贝尔,但在我看来,他只是对生活富足的人抱有嫉恨。
经过采访和调查,我也有了更明确的猜想。被邀请来的人身上都有某个无法坐实的骇人传闻,这些游戏似乎指向了同一个目的。不过,那个人除外……
致我的好兄弟:
老兄,最近怎么样?
你这次歇得可真够久的,再过段时间,矿上的活都要干完了!
前两天我找着一件工装,看着还挺新。
等有空托人捎去,给你家臭小子改个冬被吧。
你不在的这个月,老科林也病倒了。
真见鬼!只要还待在地底下,就像逃不过似的,人总会被各种毛病找上门来。
不过,这种日子该结束了。干完这次的活,我有个新的主意。
就像你之前说的——到处都是矿,到处都能挖,凭什么只有有钱人才能挖出金子?
想想吧,我们也能过上好日子。顿顿吃上白面包,孩子们也顿顿都有蛋糕点心。
你家的臭小子能去学校里读书,穿得跟少爷似的干干净净。
咱们住上好房子,装上明晃晃的大玻璃,好好晒一晒太阳。
等孩子们长大了,他们想起来的都是吃穿不愁、佣人成群的日子。什么矿洞,什么煤炭……呸!
好兄弟,我等你回来,我快等不及跟你讲下去了。
信里只能说到这儿了,这可是一个金灿灿的计划!
我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做件大事。
改变我们,也改变孩子们的一辈子。
本尼
祂在意识的底层发出有力的震鸣——召唤着那块平静的卵石,回归熔火般燃烧着的罪恶本源。
这些冷硬的山石见证了那场灾难,熔火曾熄灭,但依旧在地底蛰伏着。
为了做出改变,总能想出一些办法。
真遗憾,它的听众无法为它的轰鸣鼓掌。
“忍忍,诺顿,还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