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一个夜晚,一场舞会,一个人,一场舞
没有人知道那个独舞者的舞伴身在何处
更无人知晓面具于礼服下的人是谁
兴许不是同一个人呢
这便解释的通了
长夜伊始
冬日祭回来的三叶和工作结束的白夜雯在壁炉边玩桌游。
三叶打出一张侍卫:“我猜你手里是7.5,皇后”
雯愤愤地摊出手中的牌:“你怎么又知道?!”
三叶抿了一口牛奶,看着窗外的雪夜,轻轻向窗上呼出一口气。窗上凝结的水汽模糊了人们为圣诞节做的准备:“真相是窗外的风景,你尝试模糊它,渐渐藏起它。但是我,”她拭去窗上细密的水珠,“我所做的不过是拨开你所有的掩饰。“她看着窗上的贴纸,”真相自然大白眼前。“她笑着,再次洗牌
雯捂着自己的杯子:“不要装诗人,谢谢!”她喝下一口拿铁,“并且说些我能听懂的人话!”
“动动你的脑子,“三叶从牌堆中拿出一张牌,”你开局摸到一张国王……“
雯紧紧盯着三叶手中的牌,回忆着桌游的规则,努力跟上三叶的思路:
1代表侍卫,可以猜一名玩家的手牌
2代表牧师,可以查看一名玩家的手牌
3代表男爵,可以与其他一名玩家比较手牌,数字小的出局
4代表侍女,可以无视在一个回合内无视其他卡牌的效果
…………
“……之后你摸到了侍卫,但是你猜不到我手里的牌……“
雯仔细听着,努力理解着,但还是抵挡不住坐在壁炉旁的困意。
木柴噼噼啪啪地响着,空气里充斥着温暖与舒适的分子,窗上刚刚被三叶拭去的水汽在温暖中重新在玻璃上立足。三叶的话并没有打破圣诞节前夕的静谧,她已经这么跟雯梳理了一下午,从雯一局都没有赢过可以看出:她压根就没听进去。
“……在手里是侍卫是打出国王无异于……“
“我了解了,三叶,再来一局!”雯似乎是已了解了桌游的精髓,正迫不及待地要证实自己
不过三分钟,三叶打出一张侍卫:“我猜你手里是国王。”
雯灌下一口拿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明明没有犯上次的错误啊……”
三叶抿着牛奶:“那是明明没有犯,而且动动……”
三叶的电脑和雯的手机同时打断三叶即将开始的演讲
两个人同时将手伸向键盘和手机
“姐?嗯……我在三叶家呢……你说你明天来?……欸?哦,好,好,嗯……哦,圣诞快乐,姐,嗯,好,嗯,挂了哈”
雯转过身,看着在电脑前托腮沉思的三叶,尝试性地在她眼前挥挥手:“三叶?”
“在”
“我姐让我给你带句话……”
“游戏开始了”三叶打开一封邮件。
“她说:‘盛宴再次开始了,神社不凡的公主。’“,雯重新坐回椅子上,”神社的公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叶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眼神大而空洞。她不明白雯的姐姐白夜梅为什么会找到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还提到一场她从未听闻过的神社的盛宴。她的手僵在键盘上,壁炉的火势骤然下降,窗上微微映出火苗蓝色的影子,细小的雪花在三叶面前飘飞。
门的响声打断了三叶的惊恐
“我来啦~”二叶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摘下自己的手套,身上落满圣诞前夕的雪。
“啊,是二叶啊。”坐在椅子上的雯招呼她,“玩牌吗?三叶酱在忙。”
“不了,我就是来找三叶酱的。”二叶笑着,“身为记者的你不会没有嗅到吧,雯” 她抖去身上的雪,“事件的味道。”
“欸?”雯眨眨眼,像小孩子一样看着二叶,“什么事件的味道?”
“这次不是事件了,姐姐”三叶敲着键盘,额前的刘海散落在双眼附近,“是一场你我都没有印象的盛宴。”
二叶的目光中流出惊恐
“盛宴……”她喃喃
三叶叫二人去看那封邮件:“不过我完全看不出这和盛宴有什么关系,只是又一起寻人启事罢了。”
两封邮件内容完全一致,寄件人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姐妹:黑糖馒头和红糖馒头,芳龄13。两个馒头都表示另一位已经失踪两周,而因为三叶是她们在世上最信任的人而来找她求助。两封邮件附上的是同一张照片:黑糖馒头身着蓝裙子站在穿着红裙子的红糖馒头右侧,两个人手上各有一个挎包。
三叶敲着键盘:“既然两个人都发来了寻人启事,那么就互推她们的邮箱地址吧。”
三个人都叹出一口气:“但我总觉得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三叶走到窗前,再次拭去窗上的水汽,看着窗上的贴纸和窗外的景象:“无论如何,先过一周后的圣诞节再说。”
平安圣诞夜
壁炉里的木柴噼噼啪啪地响着,舒适于安逸的分子依旧充斥着室内。雯小口喝着拿铁,看两姐妹玩桌游,不是她不参加,是两姐妹开局分分钟秒了她。
三叶打出一张牧师:“来吧,亲爱的姐姐……”
二叶亮出自己的公主:“只要你手里是皇后,你就死定了……”
“为什么呢?”雯托腮看着她们俩
“动动你的……”
三叶的牢骚被二叶打断:“啊,三叶酱,我抽到这张牌真是运气呢”她打出刚摸到的男爵。
“服输。”三叶把自己的皇后扔进弃牌堆。
雯熟练的洗牌:“再来一局?“
“吃姜饼人啦~“冲进来的白夜梅打破雯希望赢一局的幻想
于是三只手一起伸向姜饼人
“姐姐你不去当厨师真是可惜了啊……“雯腮帮子鼓鼓的的,口齿不清地说,”怪不得你之前说盛宴开始了。“
壁炉里的火骤然减少,只剩几点零星的火,窗上的水汽凝结成冰晶,舒适的分子锐减。梅的眼里透出疑惑:“我没有说过啊。“
雯显然是察觉到室内气温的不寻常,注意到这不是个需要现在探讨的话题:“好像有些冷……你们要去拿件衣服么?“
“不用了“两姐妹同时回答
“我陪你去吧。“梅放下姜饼人,”好像是有些冷……“
待白家两姐妹走出房间,三叶轻轻张开她的手掌,一片蓝色的雪花在她手中旋转,升腾“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神社的女儿啊……”她喃喃,“我本以为这么多年隐藏自己的身份,神社会忘记我呢……”
二叶也张开手掌:“尽管你努力隐藏自己的身份,但是你用的还是神社赋予你的名字……”她浅笑,“况且你几年前在警局工作时,用的还是柳石苔三叶这个名字……“她饶有趣味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红色雪花。“我也是啊……”
“你们饿了吗?”冲进来的雯无意中看见了二叶手里的红雪花,好奇心促使她提问,“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二叶手里什么红色的突然消失了……”
“哦,你说这个么?”二叶急中生智,变出一片干枯的红枫叶,“牌盒里找到的,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了。”
“梅去做饭了,对么?”三叶害怕雯就此发现她们身为神社公主的秘密,赶忙转移话题,“哦,再来一局吗?”
雯的眼睛顿时闪出星光,暂时忽略了二叶挥手让枫叶飘散的动作和三叶若隐若现的笑容
牌局再一次开始,与之前不同的是两姐妹在牌中动了手脚,兴许一次“偶然”的胜利可以让雯就此不再想这对两姐妹噩梦般的一瞬
而梅的平安夜晚餐终止了这级长的,噩梦般的一瞬。
“把牌亮出来比大小吧。“三叶提议
情理之内意料之内,雯第一次赢了两姐妹
二叶看着冲向餐厅的雯,挥手将壁炉里的火熄灭,“雯在这种事情上还像个小孩子啊……“她笑着
三叶严肃地打断她姐姐:“巧合过多总会引起怀疑……“
“我知道,”二叶轻声说,“但我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你要好些吧……”
正在努力回忆曾经盛宴的三叶没有听见二叶的细语
骤然消失的光亮打断了三叶的回忆
没有人尖叫,没有人惊慌。
她们的身份不允许她们这么做:白夜梅是现任警局搜查课人员,白夜雯是记者,柳石苔二叶是律师,而柳石苔三叶曾经是警局搜查课人员,与梅是同事,现在是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
“三叶!”是梅,带着雯,“没事吧?”
“我们没事,去前厅吧,这里不适合聚集。”
四个人刚在前厅坐定,电灯重新发出亮光。三叶看着其他三个人,没有人受伤。雯注意到什么,轻轻的走到窗前,窗上像是写了什么字,全是红的。雯拭去窗上的水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聚集在那窗上:
“神社的血宴早已开始,我一直在等你,三叶”。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三叶紧盯着那扇窗喃喃
二叶轻轻的打断她,“因为有一个故事必须由我告诉你,而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主角。”
三叶抬头,神社依旧矗立,她轻叹一口气,推开神社的门。这是她自记事起到高中生活的地方,但是她对小时候生活在这里的记忆已经消失了,多年来她一直希望找到记忆消除的答案,但她一直没有找到。她深吸一口气,踏进神社积灰的木板,脚步声在空寂的房间中回响
“三叶。”是白夜梅
三叶走到梅所在的那间屋子。在她脚踏进那有三层楼高的房间时,她感到记忆中有一面朦胧的迷雾正在散去,童年尘封的记忆骤然解锁,万千思绪奔腾过脑海,再度于思想触摸不到的地方沉淀。
但她抓住了一条,那是她小时候问外婆奈叶的一个问题
“外婆,为什么我没有妈妈,爸爸又去了哪里……”
旁边的二叶听着,泪水渐渐滑下她的脸颊
外婆奈叶笑笑:“等三叶长大了,他们就会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三叶?”梅打断了三叶的回忆
“啊,在。”三叶回过神,环顾房间,注意到角落的一具尸体。她走上前,不禁发出疑惑:“这不是两个馒头中的一个么?”
“什么馒头?”这次是梅发出疑问,“我们已经确定这是紫家同卵双胞胎姐妹中的一个,”她拿出手机,“现在只有妹妹紫薷与我们有联系,那死者应该是她姐姐了,”
一幅图片在三叶的脑海中闪过,但她没有抓住。
“三叶?”又是梅
“在,”三叶回神,看着那具尸体,“你是怎么接到这里有尸体的信息的?“
“我今早起来看见手机备忘录里有一句话:‘对于神社宴会的迟到,深表歉意。‘,我想只能是这里了,想到你曾经同我提到过神社的事,料想你可能也对这里有了解,就将你也叫过来了。“她看着这房间顶上的房梁,”我们在这里找了好久,还是叶冬先发现房梁上吊着的尸体。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尸体弄下来。“
三叶无意问梅那叶冬是谁,走近尸体,注意到那是一具裸尸,白皙的皮肤上只有脖子上有一道勒痕
哪幅图片再一次在三叶脑海中闪过,三叶成功想起。
那也是一具女裸尸,白皙的皮肤上只有脖子有一道勒痕。三叶走近那具尸体,震惊于那竟是母亲一叶。她猛然听到身后的声音:“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不能给你留下活路了。“
一道绿光闪过
玻璃破碎的声音
另一个声音在三叶耳边响起:“记住,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主角。”
那是谁的声音?
无从得知
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主角。
黯淡的光环
三叶惊醒,自己正在床上,可以听见门外壁炉噼噼啪啪的响声,还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她能分辨出雯和梅的声音,还有一个男声,那是谁呢?她不知道
三叶迷迷糊糊的下床,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失去的意识。打开门,跌跌撞撞的走向前厅。
“醒了?”是梅
“呐,你的牛奶。”是雯
三叶接过牛奶:“谢谢。”
门的轻响,是二叶
三叶没有理会二叶的到来,只是问梅:“现场有没有一个挎包?”
“挎包?没有。“梅迟疑了一秒,”你有看到什么挎包么,叶冬?“
“没有。”他沉吟
“这是……谁?”三叶站在梅后,一脸狐疑的盯着叶冬
“局里的法医。”在三叶桌子上整理稿件的雯插话
三叶呡了一口牛奶:“死者是窒息而死的么?”
“不像,“叶冬喝了一口咖啡,”痕迹没有生活反应。推算死亡时间是一周前。“
一周前?!
三叶脑内闪过一扇窗,雯却先开了口:“圣诞节!“
“神社的血宴早已开始……“梅细语
三叶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邮箱内有一条未读消息,三叶暂时没有理会它,而是先给梅看圣诞前夕黑糖馒头和红糖馒头的消息和照片。
“这么说,死者是这两个馒头之一?“梅很是惊奇
三叶看着邮箱里红糖馒头的未读信息:“这么说死者就是……那个姐姐……黑糖馒头,叫什么?“
“紫苜。“白家两姐妹同时回答
雯放下手中的工作:“难道是黑糖馒头,即紫苜死了?”
三叶没有理会雯,径直看向紫薷的消息:那是一个初中生的绝望。小时候快乐的一家四口人只剩下她一个。父母均在三年前的车祸中去世,姐姐两周前失踪,现在也已确认死亡……
“是时候打开那个小盒子了,那个小舅舅给我的盒子……”她最后写道
“小舅舅……给你的盒子?”三叶回复
“嗯,小舅舅说只有孤身一人时才能够打开它。“
寂静
良久,三叶从思索中回神,正在敲击键盘时,又接到了紫薷的消息
“但是我还不能打开那个盒子,对么?因为我还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姐姐,这世上还有与我有血缘关系且我信任的人。不说了,姐姐还在体育馆等我打篮球呢。“
“紫薷……三叶喃喃
“对了,谢谢你,三叶姐姐,尽管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你是我除了姐姐在世上最信任的人。但是,谢谢你,求助于你我不后悔。”
寂静
紫薷没有再发来消息
“现场有什么发现?”三叶在寂静过后开口
梅也在想着案件:“虽然没有生活反应,但痕迹不是勒痕,死者身上也没有抵抗伤和威逼伤。现场吊着死者的房梁上没有灰尘,地板上也没有除了死者赤脚印以外的足迹。我们刚来时尸体下方有一把梯子,长度够得上房梁,应该是死者自杀时用的。”
“尸体应该已经在殡仪馆里了吧。”三叶转向叶冬,“关于尸体能否解剖……”
叶冬不像是在听
“叶冬?”三叶有些疑惑,“你……在听么?”
“啊,关于尸体……”他显然是刚回过神,“……我会搞定关于解剖尸体的所有问题。”
梅皱眉,显然是没有理解为什么紫苜的死亡时间是一周前,以及叶冬如何搞定关于尸体解剖的问题:现场是自杀,但死者唯一的亲人是未成年人。
“三叶酱!”白茹冲上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三叶径直走进档案室,凑在白茹耳边:“好姐姐,帮我个忙呗,事成了请你八喜和奶茶呦~”
白茹来了劲,却故作不情愿:“那你当初又为什么辞职呢?”
三叶神秘地一笑:“我来,正是为此事。”
白茹一把推开三叶:“行行行,大表姐是怎么说的?”
“她说如果你帮我,她年后请你。”三叶对白茹耳语
说服了白茹,三叶的嘴角依旧挂着神秘的微笑:今天来并不是自己辞职的真正原因,只是为了看看三年前一起并没有引起警方注意的交通事故,还有那个可疑的法医。这两个案件有什么潜在的联系呢?为什么当初辞职的时候叶冬还没有入职,偏偏等她离职后才工作呢?
三叶收起微笑:肯定是有的
正在翻阅卷宗的三叶神情愈发严肃:三年前一场小小的案件在警方根本没有什么记录,至于那个可疑的法医,除了他大学学历的介绍,更没有什么。三叶拿出手机,发消息的同时听到一个声音:“你可算来了……”
三叶猛地转头:“白茹!有听见什么声音么?”
白茹白了她一眼:“三叶酱您最近压力是有多大啊,脑子里都装着些奇奇怪怪的的东西不说,回趟家还能晕倒。”
“我……回神社……晕倒了?“三叶极度不可思议,“我怎么可能晕倒?我不过是听到了四叶的声音,然后……”她注意到白茹惊讶的,震惊的,似是看向神经病的眼神,“怎么了么?”
白茹的眼神仍是诧异的:“四叶?!她是……你妹妹?“
“四叶?!“三叶一愣,”那是谁啊?“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现在才想起我么,三叶酱~你当初不是说……会永远记得我么……“
白茹显然没有听见三叶所听到的那个声音,又白了她一眼:“大表姐说她在抱你回住宅时您可没少说四叶酱的名字啊……“
“你俩讨论什么呢?“推门而入的是梅和叶璎晗
白茹怔在原地,三叶又低下头,去翻阅资料,还不忘问梅:“你抱我回住宅时叶冬有没有说些什么?“
以为三叶回问梅关于四叶的话题,自己会因此又遭批评的白茹和不知三叶所云的梅都看向三叶,异口同声:“叶冬?!他应该说些什么么?!“
三叶整理好手中的资料:“他的入职简历里写明了他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和解剖学,而且他的大学距紫家两姐妹的初中比较近,所以我请他以紫薷小舅舅的名义为她请假,并照顾她。“她随着消息提示音拿出手机,却皱紧眉头,将消息转发给二叶,雯和梅。
“怎么?“梅也拿出手机,也十分吃惊
三叶在白茹工作用的电脑前坐下,登入自己的邮箱,尽管叶冬是个可疑的法医,也要基于他警察的身份相信他,但是那条消息,她必须证实,证实,再证实!
身处事务所的二叶拿出手机,是三叶转发的叶冬的消息:
“紫薷精神正常,没有精神错乱的痕迹,却对报案后所发生的事件没有印象。什么案件?望解答。此外,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们。而且,我总感觉紫薷认识这个跟踪我们的人。“
二叶愣着,良久,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在档案袋中一通乱找,却没有结果。
“三叶酱……“她喃喃,”……这主角不是好当的……谁又能承受那光环呢……“
幕布的掩盖
“弃牌“三叶对梅说,打出手中的王子
“你赢了。“梅亮出手中的公主
依旧是三叶的住宅,壁炉里的木柴依旧在噼噼啪啪地响,安逸,舒适的分子依旧充斥整个房间。今天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本说好四人一同跨年,却只有二人赴约:雯以工作为由,已“人间蒸发“了四天;二叶呢?不知道,兴许还在事务所忙着吧
“真对不起,我来晚了。“二叶推开门,抖去身上的雪花,没有理会二人的寒暄,更没有去厨房拿自己的豆奶,而是径直在壁炉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刚刚在事务所翻阅资料,发现这个。“她拿出一个档案袋,”是十年前的案子,那时候我才刚工作,这个案子是叶璎玲前辈负责,我只是去打下手的,最后也对这案子没了什么……你干嘛?!“她看着三叶
三叶打开电脑的手并没有因为二叶的疑问而停止:“如果是十年前的案子,那肯你定会在这个电脑上备份。“她没有理会二叶和梅的目光,“我现在的电脑账号还是我初中那会儿神社那个。还有,姐姐,你最好把档案袋那会事务所去,免得前辈叨叨叨说个不停。”
“欸?!前辈闲着没事看这个干啥?”二叶很是惊诧
三叶不慌不忙的呡了口牛奶:“在雯报道这件事后,前辈肯定会想到这案件。”她看着二叶和梅,耸耸肩,“既然二叶能记住她负责的案件,先辈也可以。”她按下回车,继续操作电脑,“我小时候去姐姐事务所曾经有一个案件档案丢失过,前辈可是叨叨叨了一整个月。”
二叶没说什么,将档案袋放进包里,起身去厨房拿豆奶。梅将牌洗好,放回盒子里,轻轻对三叶说:“你说那曾经丢失过的案件,会不会和这次紫苜的死有关?”
三叶看二叶还没有从厨房回来,径直打开邮箱,“可能。”看到收件箱里显示为“空”时轻叹一口气,为二叶腾出座位,让二叶操作,“但我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案件是关于什么的。”
二叶笑了:“这次的案子正是曾经丢失的案子,两姐妹哥哥遇难失踪的案子。“
两姐妹……哥哥?!
“是不是紫蒺靳?“三叶脱口而出。
“紫蒺靳?那谁啊?“梅一脸疑惑的看着三叶
“不知道,“三叶苦笑着,”我想不起我的童年时什么样的,有时候想起来了什么,又不知道为什么要想起来,“她做了个鬼脸,”我的童年就像一场梦,长大了就醒来了,对于自己梦见了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要装诗人,谢谢!“梅看着三叶
二叶却点点头:“没错,正是十年前,紫蒺靳的案子。“
“欸?!“三叶瞪着二叶,”那为什么我之前去警局没有翻到?“
“因为这个案件被保密了,“二叶意味深长地看着三叶,好像那是只有她们才能理解的秘密,”当然,那时候我才刚工作,没有被告知为什么要保密这个案件。“
“警方总归不会坐视不管吧,“梅发出疑问,”那时候我也刚工作,却一点点都没有听到这案子的风声。“
“只要是叶家两女王发誓要保密的事件,你永远不用想知道。“二叶从档案袋里拿出一张纸,”我可是都被要求签了协议书。“
三叶站起来,轻轻地将二叶从椅子上拉起来,将她推出门,“既然有保密协议,你还敢直接把档案袋拿过来?!“
“不然你们怎么看呢?“一脸懵的二叶努力挣脱三叶,却并不成功。
“用我的电脑,”三叶的声音中加了一些戏谑,“不要身为律师犯案就这么不小心。”
“啊好好知道了知道了。”二叶走出房门,留下三叶和对着电脑发呆的梅。
三叶在椅子上坐下,看着梅:“你抱我回来的时候我有没有一直说四叶的名字?”
“想起来了?”,梅眼神中透出欣喜,却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没有,”三叶苦笑着,将碎发拉到耳后“只是……感觉什么曾经想不起来的在被遗忘后再次被想起……”她似乎意识到梅不是可以她说出秘密的对象,住了口,却想起那个圣诞夜:
“在这个故事里,你才是主角,这个故事里没有主角光环,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主角,”二叶端着她的西瓜汽水,“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你是主角的证据并且向知道你是主角的人确认。”
“谁又知道这些呢?”三叶急忙追问
二叶浅浅笑着:“所有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与你血缘关系越亲近的人,越是更容易地想起你作为主角的证据。”
“什么意思?”
“所有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的潜意识里都知道你作为主角的证据,你找到证据后告诉他们,他们的潜意识就会找到这条记忆,但只要你不说,他们就想不起来。“二叶呡着汽水,”与你越是血缘上亲近的,越容易想起……“
“你说,紫棘靳和这个凶手……”梅打断了三叶的回忆
“有关联?”三叶抬起眉毛,“可能的。”她陷进椅子里,转移话题,“叶冬已经在对紫苜的尸体进行解剖了么?”
梅呡着红茶:“是,不过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说出事他担全责。”
“是么?”三叶闭上眼,“那我也不再去管它了。”
键盘的声音打断了椅子上那个熟睡的女儿。不知何时,二叶已经回来,这在和梅一起复盘十年前的案件
“醒了?”二叶敲打着键盘
三叶打了个哈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二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又颇有警示地加了一句话,“外面雪又大了。”
三叶以梅几乎看不见的幅度点了下头,“所以十年前的案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对我的童年已经没有丝毫印象了。“
“你不该有印象的,“二叶喃喃,”那是场噩梦。“
三叶似乎由回忆想起什么,对二叶耳语,“紫薷可以……“
“作为你的保密人么?“二叶笑着,”当然可以。“
梅拿着她尚有半杯红茶的杯子走向厨房。
三叶有些怔:“为什么要叫保密人?“
二叶浅笑:“因为想起证据的人,必须死去。“
那在潜意识内若隐若现的故事如银色的子弹般穿过三叶的颅腔,所有沉睡的记忆在短暂时间内被猛然唤醒,儿时记忆朦胧的面纱再次被撩开:十年前,血宴的开胃菜,难道是……
零的寒潮
三叶瞪着二叶:“你杀了父母,还有紫蒺靳?“
“果然,“二叶浅笑,”在真相面前,你选择遗忘。“
遗忘?
“四叶,“三叶合上电脑,声音中多了一丝无奈”那是我的同卵双胞胎妹妹吧。“
梅一直没有回到前厅。“不错,“二叶又是一笑,”你是何时发现的?“
“冬日祭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尽管我当时想不起来四叶是谁。圣诞节你讲过故事之后,我就大概有印象了。‘她凄惨地笑,“现在我已经分不出哪些是我真正遗忘的,哪些有时是我不愿记起的了。”
寂静
零点新生的钟声,准时响起
前厅的门随声音的响起而敞开一秒,跨年的寒潮顿时席卷整个屋子,引得待在厨房里,不想打扰两姐妹独处时光的梅忍不住出来查看。两姐妹没有动,她们都各自想着心事,无心来关心这所谓的“超自然现象“。梅的呼声却让她们猛地一怔
“雯!“
裹着厚厚衣服的白夜雯随着寒潮被吹进屋内,在零下10的低温里,尚没有死亡。三叶手忙脚乱地和其余二人为雯脱去厚厚的衣服时,一张纸片从中飘出
“今年也请多指教 -奈“
那张纸片,三叶见过。整整十年,每个新年,生日,圣诞节,她都会收到这样的一张纸条,她曾无数次希望知晓这是谁寄来的。今天,寄信人第一次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奈
三叶看到紧紧盯着纸条的二叶,她明白了奈是谁
四叶,柳石苔四叶,神社的第四个女儿,紫霜奈
因为是神社的公主,三姐妹的名字是神社赋予的,但如果是以非神社公主的角度看待她们,三姐妹从大到小便是:紫霜婠,紫霜萱和紫霜奈
安顿好雯,梅似乎很高兴有一个离开两姐妹的理由:她并不想在乎两姐妹的名字,兴许她已经忘记了三叶的全名是柳石苔三叶。她只在意她的工作,她的案件和她的妹妹。
两姐妹则不同,她们必须时刻警惕着,什么时候,在什么人面前,称自己为柳石苔,又在什么时候,称自己为紫家姐妹。为什么呢?三叶已经忘记了,二叶也忘记了。
不,二叶并没有忘记,她只是不愿意想起罢了。
按二叶的说法,那是场噩梦。
三叶跌回椅子上,又看着电脑。二叶在窗前,看着窗外狂风怒号,雪花纷飞,雾气凝结。她张开手,火苗随之升腾,融化窗上的霜。
“姐姐,”三叶看向她,“紫苜来消息了。”
紫苜?!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二叶轻轻问。
三叶半躺在椅子上:“不错,不过更令人好奇的是她的消息。”
“十年前我亲手杀了哥哥,十年后紫苜亲手杀了我。”
三叶沉默着,二叶怔着:一个死人怎么会突然发来消息?
“不过紫薷并没有错,我并没有死。”
消息一条条发来,三叶和二叶一动不动,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时间对这个住宅,似乎是静止了。没有声音,没有动作,什么都没有
只有紫苜的消息,一个死人突然发来的消息
“我是谁?我是紫苜”,那是最后的。
良久,三叶方才回神,颤抖的手伸向键盘。窗外的风又开始嘶吼,雪依旧纷飞。三叶切到与紫薷的聊天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出一句话:“你姐姐还活着么?”刚想按下回车,手却不自主缩回,自嘲似的喃喃:“明天是个难得的假期啊……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
说着,合上电脑,留下二叶一个人依旧对着电脑发呆
“喂?!“三叶在她眼前招招手,”咋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么?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突然发来消息……”
“当然奇怪,”三叶打断她,“但现在不是考虑它的时候。“
二叶依旧呆在原地,良久,又打开电脑,按下发送。
“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个世界了“
“萱……萱……“
三叶定睛一看,那是个与她十分相似的人,不同的是那个人的眼角有一颗痣
“萱……那个……是我啊!“
那个女孩看着三叶,眼里闪出光
“你是……欸?!“
重心改变,那个女孩为保持平衡,慌忙中抓住了三叶的外套。三叶看到外套上的小猫图案,怔住了
那不是她初中的校服么?
“不记得我了么?“
眼里泛出泪花
“你……“
人流将那个女孩挤下车
“谢谢你救了我!“
床上本熟睡的人猛然惊醒,泪水浸湿了她的双颊。朝霞透过窗帘,照在三叶的被罩上,枕头上。
“为什么……“三叶喃喃,”那个女孩是谁?“
二叶仍在熟睡中,像是听到了三叶的自言自语,不情愿的翻身,嘴里好像咕哝着什么
三叶看着熟睡的姐姐,不自觉地张嘴:“你说她……“
“那个人不是我“
三叶瞪大了眼睛:“谁?!“她清楚地分辨:那不是二叶的声音,是她在翻阅卷时的声音,但那是谁呢?雯?梅?都不是。叶冬?不,那是个女声。梦里的……那个声音已经否认
窗外的朝霞染红了云彩,太阳照亮整个世界,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不易被发现。三叶看着太阳,轻声自语:“梦里的那个女孩是谁?刚才那个声音又是谁?!“泪水润湿她的眼,雪花在她周围飘飞。
二叶看着窗前的背影:“四叶,“她喃喃,”肯定是四叶。“转过身,尝试不去在意窗前妹妹的喃喃。她知道,三叶已经忘记了一切,一切童年的噩梦:那场血宴。神社的法力是强大的,总是三叶如何希望回忆曾经的一切,也是徒劳无功。除非三叶和四叶相见,否则三叶绝不会回忆起曾经的一丝一毫。不过四叶已经死了,外婆亲手杀了她
四叶真的死了么?
也许……她还活着?‘
不,不可能,外婆奈叶亲手杀了她
但我没有见到尸体,所以四叶可能还或着。紫蒺靳也是,没有人看到尸体,他也可能活着。如果曾经的噩梦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话。
而且,唯一可以求证的外婆也去世了
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的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忘记曾经的一切,像三叶一样。纵使三叶想尽一切办法想知晓曾经发生了什么,在二叶眼中,也比噩梦一遍又一遍在脑内翻滚好。
朝阳与云霞不知道,她们生来,就是为黑暗做准备的。
八点钟的闹铃准时响起。三叶猛地从窗边跳起来,惊奇于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窗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也不想去想起来了:“今天还有今天的事要做!”她说着,走进厨房,却见梅穿着睡袍,正在煎鸡蛋
“醒啦~”梅打着哈欠
“嗯。”三叶点头,从冰箱里拿出鸡蛋,黄油,果酱和面包,等梅煎好鸡蛋后接过锅,给自己做新年的第一顿饭
“这么大的暴风雪,还能去哪里么……”她看着窗外飘飞的雪,煎着鸡蛋,面包和午餐肉。等到鸡蛋煎熟,把它们和午餐肉与果酱一起夹在面包里,走出厨房,坐在壁炉前,吃着三明治,翻开那本十几年都没有看完的《嫌疑人X的献身》
梅坐在三叶对面,若有所思地喝她的茶,眼神大而空洞。
“雯醒了么?”三叶的眼睛没有离开书的第一页。
“还没有,”梅叹着气,“不过现在这么大的雪,能去哪里求助呢?”放下茶杯,“叶冬在紫薷那里……”
三叶瞪圆了眼睛,她又想起雯衣服里的那张纸条,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那个清晨说自己不是梦中女孩的人是谁。她猛然感受到这间屋子里充斥着杀气。
“四叶……”她喃喃,“四叶,是的,四叶,我是想问那个人是不是四叶!”
“四叶?”梅皱起眉头,“那是谁?”
“啊,不,不,没什么。”三叶咬着三明治,目光又看向那本书的第一页,期望梅不会有什么疑惑,更不要联想到雯的这次……案件?
走廊里的身影:“四叶酱是我们……”
“……都不认识的人……”三叶冲上前,把前来捣乱的二叶推回房间,嘴里还叼着半个三明治,“不要与她们谈起四叶。”
“为什么?”二叶调皮的笑着,开着新年第一个玩笑。
“Because”三叶拉长了声音,“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笑着,添上一句,“雯还是要拜托你了。”转身离开,留下二叶的一脸迷茫。
回到客厅,梅还是那个姿势,没有丝毫移动。
“梅?”三叶轻轻叫她
“嗯。”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二叶可以帮得上雯。”
断开的开关
打开电脑,三叶怔在紫薷的消息前。
“不可能,姐姐她不能还活着!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活着!!!”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盘子里的半个三明治已经快凉了,三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难道说……果然啊……想什么四叶,是你亲手杀死了你姐姐……”她靠在椅背上,咬着最后几口早饭,自嘲似的笑着。梅去找二叶了,没有必要在众人面前藏起那抹破案的喜悦。
凝固
“不,凶手不是紫薷,”三叶坐直身子,“凶手也不一定是四叶。”
刚才发生什么了?三叶暗想。为什么会认为紫薷是凶手?紫薷又为什么不是凶手呢?但刚刚,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什么不可以忘记的。而且,想不起来了。
是曾经的血宴么?
杀死紫苜的手法和曾经一叶的手法相同,就此排除紫薷作案的可能:她不可能知道,她不是神社的女儿。所以在现在仅存的神社女儿,只有两个:二叶和三叶。奈叶去年过世,化作湖边的一株柳树。如果说还有一个曾经确认死亡,现在杳无消息的话,便是四叶了。也只有她,最有可能犯案。
“三叶,”梅打断三叶的思考
“嗯,在。“三叶抬头,”雯怎样了?”
梅的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二叶说她可以帮得上。”
二叶是能帮上忙的,三叶暗想,她的法力代表生命。
消息的提示音,是紫苜。
“她因为十年前哥哥的死要亲手杀死我……她认为是我制造出让哥哥离开的绿色火焰……她要杀死我!!!“
她?她是谁?
“她已经杀红了眼,如果不阻止她,她会杀死所有人,所有人!“
她?应该是紫薷吧。
三叶仿佛想起小时候的什么事,什么她曾经忘记,又与血宴无关的事:
因为家里多了紫苜和紫薷,紫蒺靳几乎一生都是在神社度过的。而且他曾经回家看妹妹的时候,总喜欢紫薷。问他为什么,他总说:“因为紫薷更像……”
“三叶?”
“啊,在。”三叶注意到梅严肃的神情,“怎么了?”
“我刚刚接到报告,圣诞节的死者是紫薷。”
紫薷?
“叶冬尸检的时候没有……”三叶抬头
“就是叶冬发现的,因为同卵双胞胎DNA相同,指纹不同。”梅看着三叶,语气中透露出疲惫与不解,“那后面与我们联系的……”
“是紫苜。”三叶打断梅,“她可能是因为无法接受妹妹的死亡而假扮她,又因为怕我们识破,详装精神错乱和失忆。这就是她在我们告知她紫苜还活着的时候不肯相信的原因:她就是紫苜。“
“那之后与我们联系的紫苜又是谁呢?“二叶走进客厅,”雯没事,等她醒来就好,如果她问起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说她之前在工作,昨天守夜守得很晚。”
“了解。”梅的神情放松了一秒,又立马紧绷起来,“这么说,‘紫苜’与你们有联系?什么时候?说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说自己回归,刚刚又说‘紫薷’要杀死所有人。”三叶将电脑转向二叶和梅,“如此看来,假扮紫苜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希望我们认为’紫薷’即紫苜是凶手而抓捕她。如果我们问起为什么TA会用这个账号发来消息……”
“……只要说是紫苜生前托TA的便是,而且这么看……”
“……紫苜假扮紫薷可能也是凶手所迫” ,二叶和梅一人一句做着推理
“那凶手就是……”三叶猛然注意到梅的目光,“……谁我们还不知道。”
梅的一丝期待被三叶的话切断:“……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找出凶手啊……”三叶有些尴尬。
“大家都已经起来了么……”雯扶着墙,打断三个人的谈话,“我昨天是不是又守夜守得很晚啊……头好疼……”
梅端起茶杯:“所以你以后还要守夜么?”
“如果有流星的话,还是值得守的……”雯笑着,半躺在沙发上,“但是昨天好像没有流星啊……“
三叶好像想起了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雯又从沙发上站起来:“厨房有什么吃的么?我快要饿扁了。“
“我陪你吧。“梅扶着雯,“头还疼么?”
“你刚才想说凶手就是四叶,对不对?”二叶坐在三叶对面,等两姐妹的身影被厨房吞没后轻声问
“是的,如果四叶第一次要求紫苜假扮紫薷时紫苜不同意,四叶就杀死紫薷,借此逼迫紫苜。“三叶沉思,”然后照这个情况来看的话……”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怎么?”二叶尚有些疑惑
“梅!雯!我们出去一下!”三叶拉起桌边的二叶,没有注意其他三个人的疑惑,以及二叶脸上挂着的惊恐
“发生什么事了……”雯和梅从厨房探出头,却连二人的人影都没有见到。
神社的白光
暴风雪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纷纷扬扬的飘飞着的雪花:旋转,升腾,而后落下。三叶开着二叶的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所以……我们要去哪里……”二叶一脸茫然地在副驾上问三叶
“叶冬的住宅,救紫苜。”三叶平静地回答
“难道叶冬假扮紫苜?”二叶用身上备用的头绳在扎头发
三叶紧握着方向盘:“不,杀死紫薷的是四叶,假扮紫苜的也是四叶。”
“那……为什么不直接告知叶冬?”二叶看着车窗外的雪
三叶的鼻子似乎是被冻得通红:“因为不知道的原因,我不信任他,似乎他背叛过我。”
“2405……2405……240啊,这里。”三叶轻轻敲门,“叶冬?这里是三叶和二叶,请开门。”
没有回应。茶色的门紧闭着,没有丝毫要打开的迹象
“叶冬?!开门!”三叶敲得更响
门内传来脚步声,但们依旧纹丝不动
三叶抬起脚,时刻准备着:“叶……”
“是三叶姐姐吗?”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三叶有些怔:“紫苜?叶冬哥哥呐?”
二叶瞪了三叶一眼
门内的声音有些恐惧:“我……我是紫……紫薷……”
被二叶瞪了得三叶无奈地笑着:“好,紫薷,开门,好吗……”
锁的轻响:“请进”
“谢谢。”三叶和二叶踏进房间,三叶的瞳孔在看到紫苜的一秒猛然变大
紫苜端来两杯水,问二叶:“请问您……”
“二叶。”二叶浅笑,“三叶的姐姐。”
“姐姐……”紫苜喃喃,“要是我的姐姐也在就好了……可是我亲手杀死了我最后一个亲人……亲手……”
二叶抢在急不可耐的三叶前说:“紫薷?”
“嗯。”她轻轻点头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哥哥么?“
那个女孩轻轻抹了一把眼泪:“紫蒺靳,我已经快忘记他了。他……好像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见了……“
二叶微笑着:“那你对你哥哥的一句话还有没有印象?“
“什么话?“她有些怔
“因为紫薷更像三叶酱啊……“三叶轻声说。
“妹妹……“身穿粉色睡衣,白色拖鞋的紫苜喃喃。
三叶严肃地看着紫苜:“你,是紫苜吧。”
那个女孩的瞳孔里充斥着惊恐:“不……我说了我是紫薷……真的,真的是紫薷……”
“不,”三叶呡了一口水,“根据你的回忆,你就是紫苜。”
“我的……回忆……”
“你只记得你哥哥很早就不见了踪影,却不记得他会陪你玩。”三叶放下杯子,“因为你是紫苜,而你哥哥更喜欢紫薷。”
紫苜的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泪水渐渐从她脸上滑落,滴到衣服上,地上。良久,才挤出一丝悲伤的笑容:“无论我多么努力隐藏,还是被你们发现了啊……”
“所以请你配合我们,”三叶在说话前迟疑了一秒,“因为有人要杀你。”
“有人……要杀我?”紫苜的眼神充斥着不同的情感,“会是谁呢?”
三叶紧盯着紫苜:“杀死你妹妹的凶手。”
紫苜怔住了。她的眼神里除了悲伤与失落,似乎还有一丝得逞的笑意。
“想不到你们还是很强的啊……”窗外传来一个声音,“竟然解开了这个谜团……不过,”那人的语气突然严肃,“你们呢要怎样对外界声明我的身份呢?我可是个已死之人啊……”
那个房间里的紫苜浑身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膝盖,大而空洞的双眼满是惊恐的盯着前方,“关呤婠……我满足了你所有要求……为什么还要将仅存的我也赶尽杀绝……”
窗上的雾气掩盖不住窗外的人影:“既然你们都知道,就更不能给你们留下活路了。”那人举枪对准房间内颤抖的人影,“可惜了……”
窗随子弹的爆破的破碎
窗外女孩的眼神中流出不安
房间内等待死亡之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
二叶用法力拿出另一把枪
三叶救下了将死的人
“没必要再装了,四叶。”二叶慢慢走向窗台,“我们都知道你是谁,以及你做了什么。”
那个女孩微笑:“是我小瞧你们了。”她瞄准三叶,“这是我最后一次服从你了,关呤婠。”
关呤婠?
子弹击中玻璃的声音
女孩的瞳孔再次放大:“哥哥……怎……”
她浅笑,从24楼坠落,三叶没来得及抓住她
“四叶!!!”
三叶瘫在窗边,泪水滑过她的脸颊
“没事的,”二叶轻声说,“四叶是神社的女儿,她不会蠢到让自己坠楼身亡的。”
三叶逐渐泛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二叶渐渐变红的眼珠:“告诉我,10年前神社的血宴,四叶真的死了么?”
二叶的目光迟疑了:“没有看到尸体。”
“10年前我不该救下她的……”三叶的眼神黯淡了许多。
救下她?
“我都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三叶苦笑着,走到那个穿粉色睡衣,白色拖鞋的女孩面前,看着她宝石绿的眼眸,“从看到你开门那刻起,我就都想起来了。尽管紫苜的样貌是你利用法力变的,你无法改变自己的血液……“泪水从她眼里滑落,”对不起,四叶,真的对不起,我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哦不,应称你为关呤婠。“
拥有宝石绿眼眸的女孩浅笑,逐渐从紫苜样貌变成一个与三叶长相相似的女孩:“纵使我无法改变自己的血液,神社还记得我么?“
“会在忘记中想起你,“三叶轻声说,”因为四叶,即紫霜奈,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关呤婠。“她沉默了一会儿,”这也对另一个人适用,对不对?10年前‘遇难失踪’的紫蒺靳先生?“
“啊……你们最终都知道了啊……”眼镜被打掉的叶冬有些尴尬地笑着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神社四人重聚的美好时光。
“喂!!三叶!!开门!!开门啊!!”
三叶愣了一秒,小跑着去开门,“抱歉啊,雯。”
“你到底……”正想对三叶发火的雯怔住了,“你的头发……”
三叶略带吃惊地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浅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又看向雯背后的人影,“你姐姐也来了?”
梅走向桌前的关呤婠:“这是……”
“前几天因为没有回学校报到,学校向警方报案失踪的女教师。”紫蒺靳重新戴上眼镜,“我们……是不是该去局里录口供了?前辈?”
“啊,是的。”白夜梅看着房间内神社的三个女儿,“走吧。”
尾声
“10年前,你和四叶有什么诺言啊?”二叶在录好口供后问三叶。
三叶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有些小孩子会碰上的小问题罢了。”
“我好像记得曾经我们还小的时候你经常浑身是伤得带着抽泣着的四叶回来。”二叶小心翼翼地试探。
“没想到10年前的案件失踪的就是你这个孩子……”叶璎玲前辈和叶璎晗前辈看着叶冬,“我们当初收养你的时候可是没想到你和这紫蒺靳有什么关系。”
“哈哈……当初也是看着你们在处理这个案件,”叶冬有些尴尬,“但是因为……因为……”泪水润湿他的眼眶,“因为想到自己也是好不容易逃脱那个要被追杀的身份,所以才没有……才没有说出来……”
关呤婠从录口供的房间里出来,脸上是泪水的痕迹,经过叶冬的时候,她停住了一秒,“请节哀。”说罢,头也不回地冲出警局,努力掩盖夺眶而出的泪水
二叶看着周围的一切:“现在我们也是个罪犯了啊……”
“不,”三叶打断她,“正相反,罪犯已经死了。”
二叶瞪圆了眼睛:“你是说,凶手是紫苜?!”
“不不不,凶手是紫薷。”三叶看着警局外飘飞的雪花
二叶紧盯着三叶,“但是紫薷一开始就死了,而且她又有什么理由要杀其他人呢?她最终的目标又是要杀谁呢?”
“她要杀四叶和我,因为她把儿时的玩笑当真了。”三叶呼出一口热气,看它在接触到冷空气时迅速消散。
二叶努力想着,瞳孔猛然间放大,“难道是……”
“没错,”三叶笑着,“紫薷因此希望杀死我和四叶,紫苜只是为了营造‘真凶是四叶’的假象而要不得不杀死的人。因为她们也知道我这个小有名气的侦探,是不会轻易杀人的;但是那个她们所听说过的四叶,既不是什么特殊人物,连是生是死都不确定,自然会成为嫁祸的对象。不过,“她又添上一句,”如果她们两个去找四叶的事件没有那么凑巧,想嫁祸也是大不可能的。“
“时间?什么时间?“二叶很是疑惑
“欸?“三叶一下被二叶问得有些傻,”你都忘了?圣诞节前一周……“
“啊!“二叶恍然大悟,又严肃起来,”那四叶真真正正就是个受害者么?“
三叶浅笑,“当然不是,她先是利用两姐妹的纠葛,让我们两个把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再用言语令紫苜最终坠楼自杀。“
“这么说……方才开枪的是紫苜啊。“二叶道。
“嗯。“三叶回应,”曾经的小四叶,终于长大了……“她最后喃喃。
“三叶,“良久,二叶轻声说,”你找到你成为这个故事里主角的证据了么?“
“怎么?“三叶苦笑着,”我没有,即使我找到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为什么?“二叶愣着。
“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再失去一个亲人了。“紫蒺靳缓缓解答二叶的疑问。
四叶外传
我是柳石苔四叶,哦,不,我是关呤婠。四叶十年前就已经死亡,关呤婠只是代替她活下去而已。因为紫霜奈也是一个尘封的,不被允许提起的名字。十年来我尝试忘记曾经的一切,试图以一个新的身份在新的家庭开启新的人生。但是,不用说也知道,我失败了。我始终无法断了那个念头,不是因为我救下的那个人。说来也怪,我这个杀戮的少女,居然也会救下一条命。但无论是我救下谁,还是我杀死谁,根本的原因都是她,和他。
我恨的人和我爱的人
不,不能说是恨,是我曾经爱过.
是时候踏入被禁止的区域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浸湿这个世界。我穿着雨披,独自在放学后走到河边,看着雨点打在水里,土地上,听着她拍打这个世界的声音。十岁的少女是没有什么忧虑的,对我而言,雨就是我的恋人:爱而不得,却又那么忧伤,宁静。我沿着河岸坐下,脱下雨披,享受雨的洗礼。
时间流逝,雨也愈发猛烈。是时候回家了,我拿起雨披,不留神,手滑,跌进11月冰凉而刺骨的河水里。小雨转为大雨,豆大的雨点打乱我盘着的头发,打疼我因渴望呼吸而浮上水面的脸颊。我在水里拼命扑腾,奈何自己不会水,也不像姐姐是代表水的法师,因此,任何动作都无济于事。
恍惚间脚被什么绊了一下,紧接着我整个身体后倾,坠入水中。手在湍急的水流带走我之前似乎摸到了什么,于是紧紧抓着它不放。触感告诉我:那是一棵树的根。它在我的法力下不断生长,壮大,它的枝杈缓缓将我托出水面。正在我用力抓着树枝时,左手又被猛地一拽。我下意识抓住那个东西,努力回头,惊诧:那是一个人。我更加用力地握住树枝,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无辜者拥有绝对的活下去的权力。我是无辜者,在我看来,那个人也是无辜者。那边没有什么不救的理由了。我费劲攀上树杈,向用力想把那人也拉上来。奈何自己只是十岁的弱女子,怎么也拉不动那个看着不比我大多少的身体。我咬牙,让法力帮助我做我做不到的事,帮我救下那条性命。我喘着气,看着那个被我就上来的女孩,再也抑制不住想要休息一下的愿望。于是靠在身旁的树杈上,轻柔而又迅速地闭上眼睛。
再次睁眼,天已黑尽,雨没有听,但也没有刚才那么剧烈。毛毛细雨打在叶片上,发出滴滴答答地声响。雨,轻柔地,细密地,令人心安地,让人心慌地打在身上,打在世界里。
侧耳倾听,没有其他声响。应该回家了。我轻轻下树,却没有注意到雨后树干上的青苔,猛地一滑,从树上坠落。我伸手,想抓住一根树枝,但并没有成功。
右手被什么抓住,紧接着一个力把我拉回树上:“不要擅自行动,白霜。现在我们都是反转体,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况且在我们找到其他人,并且找到神社之前,我们不可以分开。”
“你在说什么啊?”我想挣脱她,“什么白霜?什么后果?什么神社?我不过是附近的居民。现在请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我希望她没有发现我有使用法力。直觉告诉我:这个人,这个女孩,很危险,我不能告诉她任何一件关于我,及我家人的事,哪怕是我的名字。
“啪”的一声轻响,她手里什么照亮了我们。我第一次看清楚她的容貌:凌乱的刘海,披散着的银白色长发,还夹着一缕黑色的,瞳孔一红一黑,带着严肃,转为惊讶,最终沉淀在敌意:“你是谁?”
“我说了,我是附近的居民。很抱歉,现在我要回家了。”我利用青苔轻巧地滑下树,没有看树上的那个女孩,在黑暗中找到回家的方向,迈开脚步。耳边是风的呢喃和雨的细语,还有冥冥中听见的那个女孩的声音:“喂!你是不是柳石苔家的女孩?”
我一怔:她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但是我没有停下我的脚步。直觉依旧告诉我:那是个危险的人,哪怕跟她多说一句话,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我继续走着,踩在柔软的草垛里,发出沙沙的声响。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个……你是不是柳石苔四叶!”
霎那间,空气凝固: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得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黑暗中向我靠近的身影,“你……你是柳石苔四叶么?”
“嗯。”我依旧戒备,“有什么事么?”
“我找你外婆柳石苔奈叶,”她歉意地笑笑,“很抱歉没有早些认出你,还把你当成了别人……”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如果你是来问外婆我们的血脉的话,请回。”我向来不相信表情和言语:温暖的笑一下可以藏着贪婪的心。我不了解她,自然不知道她文质彬彬的外表下,她满是歉意的微笑下,会藏着什么,什么我不知道的,什么我不喜欢的,什么危险的。
话音未落,她左手突然扬起,紧接着向远方扣动她手里不知何处来的枪的扳机。我很是惊恐:我所担心的被证实了,她是个危险人物,我稍有不慎就会与她站在对立面。而我,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孩,又能做出什么反抗呢?不过是白白被打而已。
我放开脚步,不知向着哪里,也不知会发生什么,闭上眼睛,踩着柔软的草地,逃离。
“喂!你干什么?!你会被杀死的!”身后传来她焦急的声音。
我没有理会,我不相信她,我不知道她那句话的背后有什么,我也不想去考虑。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难逃一死;若不是,那逃离即正道。我用法力让草越长越高,期望它能淹没我的踪迹。
但是它没有。
我感到一个力将我扑到在地上,紧接着耳边响起枪声,也有几粒子弹擦过脸颊。也许……自己就要这么离开了吧……我暗自想。我早该料到的,我为什么要理会她,为什么要救她呢?
这应该是我最后的想法了吧。我感受到枪筒抵在脸上的冰凉
“刻戮帝。”
黑,无边无际的黑,无法冲破的黑,无法呼吸的黑,无法生存的黑。
虚无,没有依靠,没有依托,没有声音,没有生命。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么?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所以说……我为什么最开始要救她?我早该发现,早该明白的。现在这个结果,也是我自取的。纵使我只有十岁,自己做的事也要自己承担,无论后果多么严酷,多么困难。但……我是无辜者,尽管客观上,救下那个危险人物让我不无辜,但是对于那个女孩,我绝对是无辜者!她为什么杀我,她有什么理由杀我?!难道我对于她不无辜么?!
坦然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情绪迅速生长,逐渐占据全身。愤怒,是的,愤怒。还有一个欲望在潜滋暗长,一个看似曾经被抑制住的愿望,一个不被允许的愿望。这个愿望现在爆发出来,充斥整个身心。
我想杀了她。
她没有绝对活下去的资格,因为她杀了我这个对于她有绝对活下去资格的人。等一下……杀?我似乎已经忘记,这里是死后的世界,我已经死去,现在纵使脑内有万千思绪,也不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已无法改变,那么一切后悔,愤怒都没有用处,只能坦然接受所有发生的一切。这是真理之上的真理。
不知何处时钟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永远匀速,不紧不慢。
我在虚无中闭上眼睛:既然已经死了,不妨好好休息一下。
恍惚中看到什么,什么特殊的东西。视线逐渐清晰,那模糊的轮廓也明朗起来。我终于看清:那是我房间里的一盆吊兰。揉揉眼睛,我坐起来,四下打量着这个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好些了么?”那个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身,她正推开我房间的门,“小心些,你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她拉过一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要我帮你处理一下么?”
“不用了,谢谢。”我轻声回答,不知是因为对她仍有戒备还是脑子昏昏沉沉的,并没有说得很响,但是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我不自觉再次开口,“所以说……我并没有死……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突然到一个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因为怕你在我对付那些人的时候因为挣扎受不必要的伤,所以我暂时停止了你的时间。”她笑笑,“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已经回到了家,躺在自己的床上。我只是来向你道谢的,你在那条河里拉住了我。”她起身,“我也已经和奈叶外婆谈过话了,现在已是我们告别的时候,再回。”
我又在床上躺下,听她将椅子放回原位,走向房门。“等一下!”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叫住她,另一个念头占据我的思想,“那个……成为反转体的条件是什么?!”
她皱着眉,走回我床边,神情严肃,“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怎么,你对反转体有了解么?”
“不不不……没什么……只是……”我被她的神情吓怕了,赶忙否认,“只是……只是觉得反转体可以暂时停止别人的时间……还是挺强的……”
“这样么……”她暗自喃喃,蹲在我床边,直视我的眼睛,“你不用在意关于反转体的一切,因为那与你无关,和你没有一丝儿联系。”她站起来,看看左手手表的时间,“我真的要离开了,再会,四叶酱。”
“条件是不是……”我不知为什么开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张开了嘴,发出声音,“是不是感受到什么我们不应感受到的?产生并不被允许的念头?”
白色的长发在空中停滞,一秒,两秒,三秒
寂静
没有人说话。我楞着,后悔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话,这么一句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的话。她不是已经说过让我不要在意了么?但是冥冥中,冥冥中似乎一直有什么在促使我思考这个问题,在意这个问题。难道……这就是我成为主角的证据?是么?不是么?
我抬眼看向房门,但那里已经没有那白发少女的踪迹
也许这就是证据吧
是么?不是么?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却都不再拥有过那个念头。我愤怒过,生气过,不甘过,委屈过,但我从未再次出现过那个念头,那个不被允许却又占据着全身心的念头。
是我错过了时间么?还是我本就不是主角?
是么?不是么?
我不知道
我用力推开神社的们,湿漉漉地踏进,木板上顿时晕染着一圈圈的水渍。夜已深,雨依旧下着,从屋檐坠落。大厅是空寂的,没有一丝声响。我是深夜溜去河边和雨约会的,现在回来,依旧是深夜。夜,我的第二个恋人。
踩在木板上,我急速而小心地向房间溜去,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声响,直到我发现什么挡住了我的路。
“喂!小心些!”一个熟悉的声音急促地喊
我抬头,怔住,不敢说话,不敢动。我怎么……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撞上了紫蒺靳呢?我怎么就忘记了我之前深夜赏雨被他发现而后被母亲批评的事呢?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四叶酱啊……”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你大晚上去干什么啊?”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他,“没什么,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就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他打着哈欠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看着他,就这么……这么放过我了?
“愣着干什么?”他的笑容在我眼里格外温柔,“等我告诉外婆么?”
低头,红着脸,我冲回房间,没有勇气再直视他。
真的,直到我发现真相前,我都没有勇气再直视他。女孩子内心的幻想是无穷尽的,是需要真相来粉碎的。我曾一度认为那个雨夜,他在等我,在等和我说一句话,但直到一年后,我才真正发现:他在等姐姐。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我独自都到河边,看着与打乱我水中的倒影。“已经够了……”我自语,“真的,真的已经够了……在这样还有什么意义么?对于无法改变的事,只能接受。”
是啊,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真的,真的什么都无法改变么?难道……难道我就只能看着他……看着他喜欢姐姐而什么都不能改变么?难道……
不,还有一个方法,那个方法。
别逗了,除了那时,还有几时自己有过这样的念头呢?自己一年来无数次尝试拥有那个念头,用尽所有方法,甚至背着姐姐故意被欺凌,又有什么用呢?有再次产生过那个念头么?
有么?没有么?
悲伤与无奈之外,还有什么情绪在悄然生长,夹杂着深夜的雨,充斥着全身。愤怒,是的,愤怒,还有不甘。为什么,为什么是姐姐?!为什么?姐姐做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念头,在杳无音信一年后,重新在脑内生长。那个不被允许的念头,那个证据
我想杀了她,和他
突然被自己逗笑,我怎么没有早些想到呢?为何要浪费这雨夜的宝贵时光呢?说什么接受自己无法改变的事,改变的方法不就在眼前么?那个方法,那个念头,那个证据,那个愿望。
静静聆听我的秘密,随后被命运之刃刺中心脏吧,保密人桑们。
我浅笑,沐浴着从天而降的水,迎着从天洒下的光,在河边站起身。
那一天,是我十二岁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