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轮殿的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续离开,由于宵禁的实施,洛都很快就被宁静的夜色笼罩。估摸着没什么人了,平承华登上了后门的小轿子,向城东驶去。
轿子在祈文寺停住,跟过来的佐藤带领卫队把守好寺门后跟着承华走了进去。和其他的寺庙不一样,祈文寺是直接建在城内的,用来满足城内贵族们的信仰需求,但事实上没有几个贵族愿意为了香火而花钱,甚至有公卿提出要裁撤祈文寺。在平承文担任平氏长者期间将这座寺庙承包了下来,朝廷里一毛不拔的公卿们认为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也便没说什么。
庙里的灯光仅仅保证照明,和坚持使用烛火油灯的公家府邸不一样,这座寺庙是用陨能发电照亮的,整个佛堂被灯光照得不伦不类的。承华径直走向了配殿,跪在了日轮圣尊前跪下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
“不信佛的人为何在拜佛呢?”佛像之后的黑暗处走出来一个身穿紫色袈裟的老者。
“就像不相信轮回的人确是全国寺社之主。”承华站起身,对那个老人——天台座主藤海。
“我的一生可比一些人轮回几次要长得多。”老人笑道.
“可您甚至都不愿意死在持明寺,座主只有在神袛官批准之后才能离开持明寺,神袛官并没有收到报告。”承华冷笑道。
“大殿下您希望看到老朽一把年纪抬着神轿呐喊着冲向我孩子们的军队?”藤海依旧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老朽相信大殿下还想见到老朽,便在这里等着大殿下。”
平承华轻哼了一声,走进内室,那是一个非常古朴的茶室,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两盆干灵芝做成的盆景。承华正坐下来,一言不发地等着藤海奉茶,茶具也是黑漆陶制的。那黑色十分纯净,就如同藤海这个人一样——承华如此想道。两人对茶道都没有什么兴趣,藤海把早就沏好的茶汤端了上来,承华挥了挥手示意佐藤从茶室里出去。
“老朽要是在茶里下毒了呢?”“你的曾孙女会很高兴地砍下你的脑袋。”承华抿了一口茶水,一股清香从舌尖扩散,伴随着放松的感觉逐渐扩散到全身,这几天练舞蹈导致的四肢酸痛也仿佛得到了缓解。
“最近还好吗?”“还好。”
“她还好吗?”
承华把玩茶具的手停了一下,回答道:“她说她很好。”
短暂的沉默。
“说起来我看着你长大呢?”
“我只是在这个年龄接触了碎片而已,我们两个到底谁年龄大还不一定呢。别贫了,有事说事。”承华嘴上这么说但是还是对这位老者比较尊敬。
“开弓没有回头箭。”藤海收起了笑意。“按着正常年龄算,你今年多大?十九岁?”
“我说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藤海是承华接触的人之中年龄最大的,具体年龄还是未知。
“十九岁的年龄强行装成上百岁的城府,不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承华有点不耐烦,这种对话原来也进行过不止一次。
“你或多或少得知过的经历不过是她向你展示的罢了,你自己是你自己吗?”
“我说过我们是合作关系她有她要她想要的我有我想要追求的仅此而已。”承华仿佛例行公事一样平淡地说。
“据说在白天枪响的时候你的舞步乱了三拍。”
“那有如何?”“你没准备好,神镜是不会接受没准备好的人的,你终究是一个十九岁不成熟的女孩。”
“如果你要说的就这些我觉得够了。”承华准备起身。
“不成熟还表现在这个时候门口有人听着咱俩对话你还没有发现。”
承华一惊,飞速站起一脚踹向茶室门,茶室门整个倒了下去,承华单手一把拉起门下面压着的人的衣领,把这个比自己高达许多的人从地上拽了起来用刀抵着来者的脖子。“佐藤雅贤,什么时候在这里听的。”承华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但表情却像小时候羞耻的秘密被发现的小女孩一样。
“她每次我们谈话时都在外面,大殿下您以为她知道的那些都是老朽告诉的?老朽很久没跟自己的后代往来了呢。”藤海抿了一口茶笑道。“如果看过兵书的人都会打仗那就不需要武家了,你好像都不愿意去看枪击完的朱雀大道。”
承华瞪着佐藤的眼睛,佐藤很平静,她能感受到抵住自己脖子的刀在发抖。“臣从出生开始就要侍奉大殿下,臣是大殿下的人,臣所听到的即是大殿下所听到的。”
承华咬着嘴唇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老朽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有个不把这种事情当成天方夜谭的人也不是件坏事。”藤海开始收拾茶具。“抓紧哭吧,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小姑娘。”
佐藤手轻轻搭在承华拿剑的手上另一只手撑住她的腰,慢慢地帮她把刀收了回去,承华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把一把短刀扔给了藤海:“活腻了记得去死一死,臭老头。”
“老朽要是也十几岁就接触那玩意就好了啊,能给老朽把枪吗切腹太疼了。”
“随你便,佐藤,我们走。”“遵命,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