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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之手》

 -有关OC有栖川苍介,羽间敦,星宫绘里子,以及商羽家的火之见雅也。

 -有一定的暴力表达。

 





  这是借别人的笔,所写下的我们的故事。

  从生与死这种略显老套的主题上,所滑稽地延伸出来的轻松恋爱喜剧。

  如果你看到这里的话,希望你在之后可以听听我们的歌。

  而它的名字叫做——

  

 



 

 

  “你知道吗?传说,在教学楼A栋的顶楼,最里侧的废弃社团教室,时常会传出歌声。”

  “似乎是因为有人死在那里了…那个冤魂现在还滞留在这里!”

  “不是吧…好可怕……”

  女子高中生们窃窃私语,直到桌子被咚咚敲了两声,她们才识相地缩回了头。

  “怪谈的事,课下再谈吧。”

 

 



 

 

  综上所述,这就是我见到有栖川苍介的原因。

  风吹进室内,扬起了白色的窗布、灰尘、飘渺的烟。穿着宽松校服的、高中生外貌的他双腿空晃地坐在窗沿上,看向夕阳,轻轻哼歌。

  在阳光下,手腕上的绷带格外的刺眼,而在一旁,就是燃着的烟。刺鼻的味道从那扩散了开来。

  “…学校禁烟。”

  我没想到这是我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他回过了头来,蓝色的眼睛透过黑发的间隙看向我。他愣了愣,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遇到鬼魂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吗?”

  “明明还只是高中生…”我走过去,把他燃了一半的烟捻灭。至于剩下的那一半,都变成了柱状的烟灰。一边收拾着这些垃圾,我一边问:“变成了鬼魂后,还可以抽烟吗?”

  “正因为变成了鬼魂,不能抽烟了。才这样啊。”

  我悻悻地低下了头。即使他的呼吸好像近在咫尺,仿佛再近些就能听到心跳声,这句话也残忍地揭示了:

  他是死人,我是活人。

  “别坐在这了,很危险。”我说。

  一个幽灵会用什么方法抽烟?我现在才知道这个答案。没有办法用嘴叼住烟嘴,那就点燃烟后干摆在那,这样至少还能够闻到烟的味道——“但这样不是只能够闻到二手烟吗?”我这么问出口,而得到的回答是:

  “那也会有活着的感觉吧,就算是鬼也需要这种东西啊,老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光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为了追回这一缕光,每次放学钟声响起,我都会带着一包烟,前往教学楼A栋的第4楼,那间最里侧的废弃社团教室。打开门时,我所说的话永远是:

  “学校禁烟。”

 

 



 

  综上所述,这就是我见到羽间敦的原因。

  一个西装穿得工工整整,镜片有如小拇指那般厚,时而会有些发愣的物理老师——总结起来,两三句话就能完事。这样的老师通常只会按照学校规章做事,但他却会在每次放学的钟响起时,一边拿着烟放在我旁边,一边进入房间说:

  “学校禁烟。”

  ——至少我在的时候,不要“抽”烟。这是这句话的潜台词,他总是用老师的惯用辞令来表达这层意思。

  每次,我都会乖乖把烟灭了。毕竟除了来这里偷偷抽烟的不良学生哪天会忘记把烟与打火机带走这种小概率事件之外,我只有借他的手才能拿到烟。

  “这里是音乐教室…我之前调查了一下。”他像是在为应不应该开口这件事而犹豫,“这里在之前是音乐社团教室,而你是这里的…社长。这里还有钢琴,吉他,小提琴,都是你安置在这里的。”

  “原来之前我是这样的角色啊…?”

  “哎?”他愣了愣,“你都不记得了?”

  “对啊,都不记得了。生前的事,除了自己的名字,都不是很记得清了。”我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伸手碰向钢琴——不出意外,我看到了自己的手指穿过了琴键,“你看,这不是弹不了吗。”

  “…没有记忆生活,不会困扰吗?”

  “不会困扰啊。”我抬起手,用举起打火机的念力,将琴键按了下去。它发出清脆的do——第一次学钢琴的初学者都会去弹的《小星星变奏曲》的开头。

  “这样啊…”他不打算追问,而是选择了另一个话题:“那,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弹琴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正如你所见,我的手指碰不到钢琴。用这种方式,就和手里拿着筷子的前端,然后用筷子的后端按下琴键一样。”

  这个话题势必是继续不下去的。所以我又继续说,“但是你可以啊?”

  “啊?”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这里弹琴啊?”我一手撑着头,倚在钢琴上看着他,“不会的话,我来教你不就好了。”

  “不…我会,可是——”

  “好啦好啦,快一点。”

  我敢保证,若是活着的话,我才懒得第二次花费这么多口舌劝一个人弹琴。可惜我现在死了。在长篇大论地劝说和死磨硬泡后,他才终于肯把手抚向了琴键。

  ——Do。第一次学钢琴的初学者都会去弹的《小星星变奏曲》的开头,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没碰琴的话,也会选择用这个音作为起始复健。

  他继续弹下第二个音、第三个音——明明都是当老师的人,手指却都因为紧张的情绪而变得僵硬。即使是这种简单的曲子,竟然还有不自然的停顿穿插在这里面。

  但即使如此,回荡在教室里的这些音符,也非常,非常地令人怀念。

 

 



 

  虽然错了几个拍子,但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地令人怀念。

  已经有许久没有弹过琴了,上一次碰到钢琴,还是自己高中的时候。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挑选着商品货架的烟。

  一曲终了后,他依旧还在笑着,“没想到你会弹钢琴啊?”的语调轻松得像是能扬起来,但那沉淀在蓝色眼眸里的那一抹寂寞,一瞬间刺眼得可怕。

  但我能做的,目前似乎也只有买烟这一件事而已。

  哪一款的味道是最淡的,带有爆珠的款式他会喜欢吗?思考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有食指轻轻地触碰到了我的手背。

  “…火之见先生。”我把手收了回去。

  “还记得我啊?”红发的男人笑着,从一旁拿过了烟,“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会选这一款。”

  那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我想起了有栖川。我木纳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烟。

  细烟,爆珠款,薄荷味。

  “你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啊。”那男人也给自己拿了一包那种烟,“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摆出一副那样的表情。”

  “...火之见先生怎么到这里来了?"

  “倒不如说,你现在在这才比较奇怪啊。”他伸手,指尖点了点我胸前的口袋,发出哒哒两声。那里是装着教师用工作卡的地方。“这里是你们曾经读的高中附近的便利店,而时隔多年,你竟然又回到这当起老师来了。”

  “那又怎么了。”

  “本来我觉得你会从事其他的职业来着。”他略带歉意地笑笑——至少看起来有歉意,“你成绩应该还不错…有更好的去处吧。你是在后悔和想要追回些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边念着“失陪了”一边转过身走向车站。但他轻巧的步子如同影子一样一直跟着我。

  “同方向而已。”他笑着说,嘴角的那抹弧度仿佛跟有栖川是一个模自刻出来似的。

  回过神来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脚步被带向了吸烟室,灰白色的烟萦绕四周,点点火星在人们嘴里的烟的尾端闪烁不定。挥发在空气里的焦油与尼古丁刺进鼻腔,甚至让人怀疑自己的衣服是否也沾染上了这些味道。

  我没忍住用手遮住了嘴鼻。火之见悠然地打开了那包有栖川会喜欢的烟,然后将细烟叼在嘴里,借着其他人的火将其点燃。

  “你要来一根吗?”他呼出的烟融进在空气里。

  “不了。”

  “真薄情啊。”我听到他鞋跟碰到椅腿的声音,哒的一声,“你知道吗,在那个学校,流行着怪谈。而其中一个就是——”

  我逃一般地摔出门外。他的声音被隔绝在了那间吸烟室里,唯有几缕烟雾在那一瞬间从打开的门隙里漫出,又在我的脚边消失。

  我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远,或许隔在玻璃后的火之见他会露出嘲笑的表情——但这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想赶着回家,将我身上的衣服全一团丢进洗衣机里。

 

 



 

  “你知道吗,在那个学校,流行着怪谈。而其中一个就是——”

  “我知道。”

  有着红色头发的男人一瞬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随后没过一秒,又马上换上了他惯例的笑容,“你怎么会知道我想说的话呢?”

  “身为一个幽灵,会点读心术没什么奇怪的吧。况且本身还就是怪谈之一...”我这么应付他,将烟头与剩余的灰烬丢进垃圾桶里,“哥。”

  这是我唯一一次可以连续看到他眉毛扬起两次的时候。

  深夜,我走在街道上,天空宛若被涂上了许多层蓝色的厚重颜料那样沉闷。夜间的蝉聒噪地叫着,提醒我:如今已是夏天。风吹过了我的身体,我却接不住飘动的花瓣。

  我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电影里,那些善良纯洁的灵魂,都按照惯例,无一例外地变成了需要被人祛除灭尽的恶灵了。

  寂寞,蓝色的寂寞。无论是怎样的光源,只要在其上涂够多够厚的颜料,都能把一切光亮都吞噬掉,只剩下一片黝黑。就像是这天空一样。

  “这种奇怪的比喻,我好像跟那家伙讲过来着...”我喃喃自语,自顾自地逗笑自己。

  作为幽灵,我轻轻松松地没有花钱就进入了演唱会现场,顺理成章地坐在黄金位置...前面的台阶上。

  变换着颜色的绚丽灯光随着背景音乐响起的那一刹那,从头顶投射下来,照亮了整个舞台。贝斯、吉他、键盘手、架子鼓——无数次的排练将不同乐器的音和谐地融成一个整体。在预热的前音后,主唱沐浴着灯光与人们的尖叫声,于舞台中心缓缓出现。

  吊镲一声响亮的声响外加主唱的一声高音,光是这样就可以敲碎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将千万灵魂凝聚在一起,让千万颗心脏随着鼓点跳着相同的节拍。架子鼓的槌音赋予我了一颗会跳动的心脏,低音与和弦化作了我有形的躯壳。在缪斯前生与死都能化作平等,现在的我是活着的!我站了起来,举起手挥动,不知疲倦地歌唱、喊叫。

  ——直到音乐停了下来,再无新曲。

  饕足的人们挂着笑容陆陆续续离开,乐队们也收拾后退场回酒店,灯光暗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单独一人坐在台阶上。

  寂静剥夺了心脏,剥夺了躯壳,剥夺了生命。单独被留下灵魂的我痴愣地看向舞台中心。

  我又一次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位置是有多么遥远。可惜没有泪腺,哭不出来。

  我叹了口气,就当做是给这种情绪画上句号,然后起身回到那间不大的音乐社团教室里。乐谱、笔、燃起的烟被放在一旁后,我坐在窗台上,看向深蓝色的黑中那一枚洁白的新月。

  烟飘着,是活着的味道。

  我这么想着,音符于这落寞的灵魂中跃了出来,让其又跳进了纸里。

  所有人都深眠的夜里,无法睡着的我轻轻哼着歌。

 

 



 

  所有人都深眠的夜里,无法睡着的我轻轻哼着歌。

  回忆里的曲调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不会减淡丝毫色彩,反而越加清晰。

  正如跨过了时间的间隔与生死的界限,他蓝色的眼里那束光也不曾变弱一分。

  即使变成了那样的模样,他依旧着眼于世界,“活着”。

  而拥有脉搏与心跳的我,却一直追随他的影子。

  无论生或死。

 

  “老师——”

  “老师。”

  “喂喂别弹了,你的学生都找上你来了…”

  “老师!!!”

  “——呃。”我才勉强回过神来,看向门口。一阵闪光,我才看清是面前的学生一脸兴奋地拿着相机站在那。

  “看来这个学校要少个怪谈了啊,老师。”真正的怪谈之主悠闲地漂浮在半空中,“要成为学校的名人了嘛?”

  “这个音乐教室因为之前的事件,一直被当作废弃教室滞留在这里了!但是时不时却会从中传出乐器的声音或者是人的歌声...可当学生听到声音过去的时候又什么人都不在,这一直都是我们学校最经典的怪谈之一哎!!”聒噪的学生如同机关枪一般劈里啪啦地说,上物理课的时候从来没有看到她这么兴奋过,”没想到,没想到!真相被我撞见了。也是嘛,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存在呢!是老师一直在这里有偷偷练琴吧?真是没想到啊,明明是那个羽间敦老师哎!!”

 听到事件两个字,我没忍住看了一下他的脸,又在被注意到前把目光收了回来。“嗯,嗯...是这样的。我一直有在这里练习,能请你不要说出去吗?”

  “我竟然有一天会被老师请求这种事啊...好吧,老师请我喝可乐的话我就不说出去哦。”

  基于以上原因,我的钱包少了几枚100日元的硬币。

  然后第二天,我拿着物理书来到这个学生的所在班级的时候,全班的学生都对我起哄。那个喝了可乐的学生心虚地看向窗外,用书本挡住自己憋笑的嘴。

  我感到一阵脱力。

  他说的没错,这个学校要少个怪谈,而我确实要变成名人了。

  “比我想的还快啊,我以为至少要三天以上才能...”

  “呜哇!!!”我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轻飘飘的语气吓了一跳。底下的学生们看到我这个样子,笑得更厉害了,甚至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老师是被那个废教室的幽灵上身了吧!“

  虽然说的没错,我确实是跟被上身了差不多。始作俑者在我一旁默默吹口哨,似乎跟没他事一样。

  “什么时候我们都一起去把那个教室堵得水泄不通吧!”

  “老师现在唱一曲嘛,唱一曲,我们都没听过的——太见外了!”

  “性格老实的身为音乐人的物理老师,这个人物设定要素是不是太多了啊?还戴眼镜...”

  “啊,说起来,学生会发通知说每个班都最好要准备一个节目来着吧....而且可以邀请老师一起参加节目。”

  “其他老师似乎都被抢走了啊...”

  我感到背后一阵凉意。有栖川幽幽地来了一句:“这个时间,似乎也差不多快到学园祭了啊...”

  我默默地问:“你不会是想推荐我参与到他们的节目里吧...”

  以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学生们央求的眼神为背景,他严肃且郑重地缓慢点了三下头。

  “哈....。行...行。我知道了。”我有气无力地敲了三下桌子,“我可以帮你们,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啊?”学生问。

  “现在,给我好好上课。”

 

  作为结论,我来到音乐教室练琴的理由多了一个。

  这个班级的学生们打算演话剧,而作为噱头的主题原型正是来自于这个学校的怪谈们。其中最中心的,则是“教学楼A栋顶楼最里侧时常会飘出音乐的无人教室。”这一条。我负责客串在高潮兼结尾来演奏钢琴...,而这曲子由“我”来编。这听上去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叹了口气,在两张方案书上签了字。

  四处张望的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这样就足够了。

  我依旧会常在空闲时间,走向顶楼走廊最深处的那一间教室。开门的第一句话,依旧是“学校禁烟。”但特别的是,时不时那些好事的学生们会凑过来,趴在窗口,靠在门口,或者直接大胆地直咧咧进来。这间不大的教室变得热闹了许多。而有栖川还是喜欢坐在那个以活人角度来看相当危险的位置,不时凝视着稿纸出神。

  终于,他说出了那句话。

  “写好了。到时候,你就弹这个吧。一定要好好练啊。”

  乐章并不完整。但对于话剧来言够用了。

  我看向了有栖川,他依旧笑着。在这个瞬间,并不会出现其他表情,我和他都知道。前面的一段,我在很久以前见过。我点了点头,说:

  “嗯。”

  这是他选择的方向。一直以来,我都在追随着他的影子,又或者是试图把他拢在我的影子里。而这次,我想从旁跨出一步。

 

 



  

  回忆里的曲调即使过了这么久也不会减淡丝毫色彩,反而越加清晰。

  每一个夜里,我都在不断地弹着这首曲子。这首生前总在纠结的曲子,死后才干脆果断地落下最后的休止符。

  即使按下琴键,手指也不会传来触摸到表面的触感。每按下一次,这种割裂感都会在这没有实体的灵魂里作痛一次。飘出的琴音里,尽是我无法发出的哭声。只有这种音乐,我不想让任何人听到,尤其是他。

  我本以为我会平静的。

  这种相互的默契下的对谎言的视而不见,还能保持多久呢。

 

  上午,我瞠目结舌地看向写满板书的黑板,“所以说,以我为主人公的剧情…是这样安排的?”

  他把手兜进了口袋里,尴尬地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在你不在的时候,两个学生在这里偷偷制定话剧的大纲…喏,黑板上的就是她们的产物。”

  概括来言就是,话剧的主体是超越时间和生死的恋爱。一位少女与一位少年相互暗恋上了,然而,黄昏时的一次意外打破了宁静,少年为了从危险中保护少女,不幸丧命。而在之后,少女却因机缘巧合遇到了少年的灵魂,最后帮助少年成佛的故事。

  “老实说,挺老土的。”我转头,避免自己看向黑板,不然我会忍不住笑出来。

  “你看,这里还有一些小细节,少年想要给少女表达感情而写了情书,最后却因为害羞而没放进鞋柜里。啊,还有,少女特地打扮了自己,结果并没有被少年注意到,之后沮丧了三天。”

  “哎…女高中生都喜欢这样的情节吗?”我问。

  他沉重地点点头,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意表:请节哀。

  这算是风评被害吧?我嘴角抽抽。

  “不管怎样,快练琴吧?就那么几段,再怎么样也要给我弹熟啊,昨天那种低级错误不能再犯了。就算你的手指再怎么不灵活到跟没手指似的,硬着头皮也要弹下去。”

  “噗……。”

  “喂……。”

  双眼下有淡淡黑眼圈的他把笑容敛了起来:“好…好。练琴。”

  之前他似乎没有黑眼圈来着。

 

  离学园祭还有一个月,无论是哪一方的练习都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虽然中途我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你这样真的还像是我教出来的学生吗?”,但他熟练地比我想象中的快。

  因为他刻意塑造出来的死板与冷淡态度,之前羽间敦他和学生们关系并不算走得近。一开始多数学生还是持观望态度。逐渐地,随着剧本的完善与排练的次数增加,前来询问他意见的学生们越来越多。在我刚醒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满是灰尘的被传做闹鬼的废弃教室,如今被学生们自发性地打扫干净了。

  “很受欢迎嘛,你!”我将手拍向了他的肩膀,理所应当的拍了个空。这种人多的热闹气氛总容易让我忘记自己是个死人。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这声音像是不情不愿地被从嗓子眼那挤出来的一样。

  但这也没办法。

 

  随着时间的推进,日历上的红叉和练习的次数一起变得越来越多。他对于乐谱的掌握程度早已经足够应付参与活动,正式排练时,他的表现也并没有问题。接下来,只要保持练习就够了。

  在没有人的午休,我偷偷将烟点燃。

  不过即使是喜欢的烟,当一个人成为了会在空中飘荡的幽灵时,里面的爆珠的设计也就形同虚设了啊。

  我感叹的时候,门咔嗒被拉开。

  “…学校禁烟。”又是这句话。

  “好好。”我笑着让开了身子。

  烟温柔地包裹住我们。如果没有这一层如薄纱一般能让一切都被模糊的东西,我们连面对面聊天的机会都没有。他拿起了烟,靠在窗台,准备灭掉。一副形式主义的做派。

  “老师——?”那身上挂着相机的学生从门口探出了头,把羽间敦吓得突然一哆嗦,手里的烟灰被抖得掉在了他的皮鞋上。

  呜哇。我在心里暗叹一声。

  “……我本来以为上次的信息够劲爆了,没想到老师和那些不良一样,喜欢在这里抽烟啊……。”

  “不,我……”他不安地环顾了四周。这个房间满是烟味,烟恰好又被他夹在两指中间,一切都“证据确凿”。“对…毕竟吸烟室设置的太远了,麻烦你别说出去。”

  “放心!我可不是那种会乘人之危的喜欢举报的学生!就算是喜欢抽烟,也没关系的嘛。”那孩子轻松地说着,室内鞋的后端咚咚敲了两声地板,“不过老师,不抽烟吗?”

  大概是会直接灭掉吧,我耸耸肩。

  然后看到了羽间敦把烟送入进了自己的嘴里,火星猛地发亮。

 

 

 



 

  我把烟送入了自己的嘴里,闭着眼皱紧眉头深吸了一口

  那位捣蛋的学生举起相机给犯罪现场留下了证据,挥挥手留下了一句“封口费是还是可乐哦!”就立马快步离开。

  随后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钟声与我的咳嗽声。

  烟滑入喉咙,向上漫进鼻腔。刚刚摄入的焦油与尼古丁引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焦灼在因抗拒而抽搐的黏膜上。我不断咳嗽,咳嗽,试图把这些将要从肺流进血液再刺激大脑渐而悄无声息地污染身体的物质全咳出来。鼻子不断地发酸,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眼眶。随着我因咳嗽而颤抖的手,烟灰落了下来,落在另一个手的手背上。

  一阵刺痛。

  我捏紧了手里的烟,以奇怪发尖的声音道歉,“对不起...。”

  “你这是在对谁道歉啊...”他嗤笑着靠向这边,“你下一节课应该没有安排吧?”

  “没...没安排,咳...”

  “靠着墙坐下吧。”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顺从着他的话,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深呼吸一下,把状态放轻松。”我跟着他的话一起做,“不要紧张,没什么可怕的。”

  来回几次后,我渐渐将状态放平缓下来。他同样也蹲坐在地上面对面看着我,双眼里,倒映着的是我不成器的模样。

  “还要抽吗?烟都少了半截了。”

  我犹豫了会,却点了点头。

  一切就像是梦一样。

  烟被吸进去,即使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却也依旧是那么难受。就像是明知道面前的是硫酸,但还是选择将硫酸饮下肚。又一次猛烈的咳嗽,每次咳嗽,他的声音都会有如魔性那般诱领我放松。我是走在无法回头的道路吗?我是正在坠入进难以挣脱的沼泽里吗?被吸入而附着在我体内的细小火星们引起的微微灼痛,身体的不适,随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而被覆盖在了过去里。

  在之后,这种对身体慢性自杀的举措,竟然如同呼吸空气一般,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心底里有什么东西,不带声响地扩散开来了。

  “已经适应了?对着烟嘴的下方咬下去吧。”

  我照做了。唇齿间有什么东西随着压力爆开,随后而来的是发凉的薄荷味。烟草的味道混着薄荷的香味,一同被吸进了我的体内。这就是他喜欢的味道。无力感爬上了我的手指,头皮微微发麻。我仿佛遁入进了平静的虚无一般,脑内多年以来把情感所包裹住的坚硬外壳,被轻缓地融化,而让里面的情感化身成为眼泪,流了出来。

  我抱紧了双膝,把头埋在其上。精神不断下落,下落,随着那不断掉下来的烟灰。

  我想抱紧他。可明明无时无刻都明白,这是从那一刻开始就无法做到的事。

  “感觉怎么样?”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静静地待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了口:

  “烟也好,酒也好,虽然都是吞噬寿命的毒品,却是灵魂上的良药。生活的形状,都能因为酒精与烟雾而变得模糊,从中而为你拯救出属于你自己的时间。”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插进我的口袋里,“至少现在我很羡慕你,没了生命,我连抽烟都做不到了啊。”

  话一说完,铃声响了。

  “下一节课是你的课吧?去上吧,进教室前,记得把脸洗一下。眼睛都哭红了。”他笑着说,而我不想抬头。

  

  即使手指碰不到钢琴,按下琴键不也还是可以敲出音符来吗?点燃烟也没有办法以此摄取些什么,只能闻到烟的味道,能带来些什么吗。

  在遇到他不久后,我购置了一架钢琴摆在家里。我坐在钢琴凳上摊开谱子——在他不在时,我偷偷将原稿兜进口袋里将它复印下来。

  就算是他活着的那时候,我也还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喜欢抽烟。在我看来,他没有什么可忧愁的,也并不是需要依靠这种东西的人。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宁愿抛弃稳定与宁静,也要执着于走向外界。舞台之上投射下来的灯光,现在也并不需要这么着急地沐浴到吧。因为浪漫?因为要反抗些什么?因为要把缠绕自己身上的线剪断得一干二净?我并不知道这些有多重要,重要的令他可以丢弃掉几乎一切已有的东西。在我看来,在所有将双脚都狠狠扎根在名为“现实”的泥土里的人们看来,这些只会是出现在书或电影的词语与句子。

  我看向完整的谱子上面的一个个音符,我按响了琴键。

  我对于他的世界,什么都不理解。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两条轨道上的人,从发生争吵的那一刻起,就该选择形同陌路。

  但是他从所有人所扎根生存的泥土上轻轻跳起,轻盈、不带重量地投身于蓝天,拥抱一切的模样,是多么的美丽且遥不可及。

  回过神来时,我又弹至了深夜。我抱着沾染上烟味的西装外套于床上蜷缩着入眠,手里紧紧捏着那根被给予的烟。

  如今的我,多理解你一些了吗?

  我不知道,从以前起,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但哪怕是自欺欺人,我也想多看一眼你的世界。

 

 



  

  我想抱紧他。可明明无时无刻都明白,这是从那一刻开始就无法做到的事。

  身为幽灵,早该明白这是所谓的“bonus time”,光是能够重新站在这里,能重新听到鸟的啼鸣,能看到绿叶的青翠,就应该感到十分庆幸与满足了。

  起初我确实是这么想的,直到我理所当然地用手触向钢琴,直到我看见了那一抹红色的影子。欲望便在灵魂上蚀出了空虚的洞。

  只有死了才知道活着有多好。在他哭泣的时候,我下意识触向了他的手。理所应该地,我看着自己的手穿了过去。

  我陷入了沉默,窗外是谁进球而发出的喧闹声。

 

  离学园祭只剩一天,许多人都如火如荼地进行最后的排练。也正因为如此,来找羽间敦的孩子们特别多。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和学生们已经顺利地打成一片了。没有一个人会顾虑于开老师玩笑会不会不太好,这就是证据。

  我们所要做的事,还是亘古不变那一件事——弹琴。保证双手的熟练度,降低低级错误出现的频率。

  接下来,安心等待就好。监督他弹琴的可是我啊?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时的我们是一个年纪的学生,因为他小时候被逼着练琴过,所以我就把他拉进了社团。我们课后放学也是在这一间不大的社团教室里,手把手领着他复健练习。那时候的理由也只是因为他声音好听,也有音乐基础,就这么埋汰实在是太过可惜了而已。

 

  配合着排练弹完一曲后,所有的学生都欢呼鼓掌。那个戴着相机的女孩自豪地挺起胸脯,把拉老师加入活动的全部功劳都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换来了其他孩子们的白眼。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正如所有平淡无味的恋爱故事那样,不经意间的手指交叠与一时的眼神交汇,其中就会有情愫慢慢生长出来。毕竟青春期嘛,就是这样的年纪。在一次练习后,我坐在窗台上,笑着对他告白。那时的他一脸还没有反应回来,过了几秒才脸红地低下头,小声地问是开玩笑吗?我重复了一句,“我想和你成为恋人。”,他才慌张地急忙答应,像是迟个一会我就会把这句话收回去一样。

 

  时间不早了,天幕一片昏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了家。他手摸着窗台的沿,看向天空出神。

  “怎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没什么。“

 

  相约去看的电影,被分享的左右耳机,因避雨而进的巴士站。

  趁旁人不在而交换的吻,借住在家时的耳鬓厮磨,临考时一同通宵的彻亮夜晚。

 

  “明天就是学园祭了啊,不紧张吗?”

  “要说的话...稍微有一点。”

  “安心吧,都练习这么久了。今天就别熬夜了,好好睡吧。”

  他听到我的话,苦笑了出来。

  “被发现了吗。”

 

  口袋中被禁止拿出的烟,没有回音的乐队邀请,被呵斥的辍学决定。

  被无意间弄伤的右手手腕,不存在相互体谅的激烈争吵,黄昏时晃着白色窗帘的高楼窗台。

 

  “你也早发现了吧。”

  我淡淡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

 

  这就是我们平凡无奇的恋爱,简单到谁都可以用几句话来总结。

  甜味、酸味、苦味,它们所混起来,或许就是所谓青春的味道。这本该被归结于过去,由未来长大的我来回味怀缅。可惜,自从那一天的黄昏,我的时间被定格在了青春里,而他变成了大人。

 

  但如今的我也已经别无所求了,除了那唯一一个所剩下的愿望。

 

 

 



 

  自从那一天的黄昏,他的时间被定格在了青春里,而我变成了大人。

  “你知道吗,老师。在我们这个学校,流行着不少怪谈。”今天脖子上也挂着相机的她,用两张照片掩着嘴,“而其中一个就是——”

  “我知道。”我将烂熟于心的谱子收在了口袋里,“封魔之时,也就是黄昏...如果有人死在怀着强烈的愿望死在了校园里,之后就会化作鬼魂,只有解决了它的愿望才能让他成佛。...这是这里历史最长的怪谈吧?”

  “就是这个!”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她洋洋自得地说:“老师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吧?在这里啊,其实曾经发生过一次命案。因为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校方也并不想把这一消息发扬光大,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老师的话,应该不会忘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照片翻过来。

  “老师你看,这是传说中的灵异照片吧?”

  一次是我弹钢琴时的照片,一次是抽烟时的照片。无一例外,我的旁边都有那个轻盈的影子。两张照片里,有栖川苍介都在对着镜头微笑。

  “明明还只是学生,你就这么恶趣味了,长大后你会成为什么样子啊......"我无奈地说。

  “我以为老师你的反应应该会再大一点的...”她撅了撅嘴,“但是我也并不是想找老师麻烦,封口费相当实惠哦。”

  “一罐可乐对吧?”我叹气。

  她带着明媚的笑容点了点头,说:“没错,商家还附赠两张照片为赠品哦。”

 

  那一天的黄昏,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我们在教学楼A栋的顶楼,最里侧的音乐社团教室,为了我们一切的摩擦与不同而争吵。

  我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认同就这样从学校里辍学投身于外界的轻率决定,他则是坐在窗台上漠视我所说的一切。“我也不觉得我这样的决定一定会得到你的支持。可你究竟是觉得我这样的行动不理智,还是觉得这样就没办法把我圈在你身边了?”他曾这样冷漠地说着。窗外的黄昏下乌鸦的啼叫,他的言语,一起把我的精神搅成一团浆糊。“我的惯用手都托你的福,一段时间不能碰乐器。你难道还不感到知足吗?已经够了吧,我们没必要互相强人所难吧?”

  耳鸣响在耳边。我向前迈步,伸出了手,想要把离得越来越远的身影拽回来,拽进我所扎根的安定的泥土里,我的影子里。

  别离开我。

  脚后跟砸向墙壁的声音,他颤抖的惊呼声,双手挥在空中的声音,肉体与骨骼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回过神,疯了一般地跑下楼梯。红色的血泊,红色的天空,溅在他白色衬衫上的红色斑点,他双眼里的红色的我。他近乎要熔毁在这红色里。我颤抖地拨打完急救电话,撕扯着嗓子呼救。他的呼吸渐渐弱了,心跳随之也停了下来。我对他的嘴唇吹气,又双手交叠摁压在他的胸膛。

  “不要死,不要...”

  一次,又一次,骨头破碎的声音响在我的手之下。红色如同厚重的颜料一般涂满了我的视界,只有那一抹带着亮光的蓝色还留于其中。

  ...如果有人死在怀着强烈的愿望死在了校园里,之后就会化作鬼魂...这是学校里流传的可笑的怪谈,此刻却回响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几乎时用尽全力地将双手摁向心前区,大脑里嗡嗡作响。汗水从额头上流下,进了眼睛,双眼刺痛地难以张开。我依旧不断地按压着,按压着。别离开我。我拼命地试着将他抓回——又或者是——

  直到有谁把我从一旁拽开。医护老师接替我进行急救,亮着红灯的救护车从一旁开了过来,将他运走。

  “急救失败了,他大概在之前就...”

  在医院里护士们这么交谈着。新的一抹红色涂上那唯一的亮光,我的世界变成了一片黑暗。

   “那首给你的曲子还没写完...至少想写完,听到弹出来...再死啊。”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的话。

 

  “领带有点歪了。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倒是可以,但不要忘记整理仪表啊。”他笑着帮我正了正领带,“不紧张?”

  “不紧张。”我点了点头。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活动,轻松上吧。”

  “嗯。”我看向舞台旁的钢琴,“这段时间你开心吗?”

  他低了低头,笑着叹出了一口气,“还算开心吧,不过有的时候也挺不好受的。”

  “这样吗?”我回过头看向他,扯出一个或许很难看的笑容,“那应该也不算坏吧...”

 

  学生们在舞台上,将感情投注进举手投足之间。平时明明都是一群嬉皮笑脸的难以管教的孩子们,通过这段时间的排练也好好把台词都给背了下来,在灯光下尽情讴歌自己的青春。有栖川苍介托着脸看向他们,“故事完全写错了啊,从性别到真实情况,全部都反了。”

  “确实,这比现实情况甜蜜多了。”

  “喂——”

  灯光下,成长为大人的少女向少年述说出了保留多年的爱意。负责后勤的学生向我使了个眼神,是我上场的时间了。

  我从幕布后走向舞台,扮演着“少年梦想未来成为的模样”,将手抚向了钢琴。

  踩下踏板,触按下了黑白琴键,以三声低音为开头,舒缓温柔的音调作为主旋律从我的指尖倾诉而下。在这样的旋律中,少年和少女相互阐述自己最后的心意,而少年的身影则渐渐消荡在空中——曲调配合着他的步伐,逐渐变得轻快。痛苦的、暧昧的、未道明的一切,化作成为了过去的音符跃进空气里,随后而来迎接的是崭新的人生。这就是这份轻快的意义。

  一声清亮的高音,少年吻向了少女,灯光暗了。当光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舞台上唯有少女一个人。

  随着热烈的掌声,舞台剧结束了。

 

  “这是本来我想弹给你的歌。”他说。

  我看向他,坐在钢琴凳上没有离开,“我知道。”

  灯光暗了。

  “你一直以来都什么都没忘吧。”

  “事到如今了,才提这件事?太晚了吧。”

  “正因为是事到如今才...”黑暗里,聚光灯将光打了过来。被阴阳两隔的我们沐浴着共同的舞台的光,正因为如此,我看到了他惊讶的表情。

  我尽力将笑容绷在我的脸上,“不然之后就没机会说了。”

  接着上一高音的余音,我再次叩下了琴键。

  低沉的,压抑的,缓慢的,像是在沼泽里行走一般,低音流淌着。每一晚我都在弹奏着这个曲子。这一刻,那副轻松的笑脸终于被替换成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表情——不知所措地睁大眼睛,眼角都在微微发红。

“不一起来吗?”我轻声向他发出邀请。

  手下的音调渐渐上扬,变得柔软抒情,像是曾柔软的包裹着我们从而将一切模糊的烟。

  “都这样了,我再拒绝也太不近人情了吧...”他坐在了钢琴凳的另外一边,轻巧地弹下跃动的高音。

  众人的眼神聚焦在我们身上,他的身影渐渐开始减淡了。出乎意外地,我的心情相当轻松。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一件多年前早该完成的事,只是拖到了现在才做而已。

  曲调逐渐变得激烈,突然,他弹得相当激昂,在快要消弭的这一瞬间,热情终于又再回归于灵魂化作力量。他带着欣喜的笑容将琴键重重按下,在他的共奏之下,音乐被跃动的火点燃了。

  我跟着他一起弹着。他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谱子丢到了脑后,把节奏引领地越来越快。我吃力地跟着,之前就是这样,单单是跟上他的影子就已经要花费自己几乎全部的精力了。但他只要顾着自己跃向天空就好。在同一节拍,我们各自敲下了终止符前最后的音。坐在我身旁的他大口大口深呼吸着,如同孩子一般喜悦地看着我,那双眼睛承满了光。

  他这个样子,比起任何人来言都更像是在活着。

  他的脸凑了上来。我的嘴唇上传来了轻薄的,柔软的,令人不禁怀疑起真假的触感。节目结束了,舞台陷入了一片黑暗,台下传来了如轰鸣一般的掌声,灯光再度亮起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这才意识到泪水已经沾湿了自己的衣领,按住琴键的手也还没撤回去。

  我松开了手,空气中回荡着的余音,久久未散。我下了台,只身一人走出礼堂,来到了那间最里侧的废弃社团教室,点燃了那根一直被我留着的烟。

  烟灭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了。只有空中还留有的淡淡的烟草味道。

  活着的味道。

  

 



 

 

  后悔,追忆,改变。为什么这些是借你的死为开端才会出现的东西呢。

  我将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火之见,由他来记录我们的故事。而讲述完之后才知道,他在还留于这世上的时候,也同样将这一切都告诉了他。

  这文章的一切都会被抹去原来的真名,以匿名的方式发表在论坛里。

  那孩子用相机将那时我们弹奏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在钢琴曲的高潮部分,他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频里面,那孩子气的笑容被永远记录了下来了。同样的,歌与视频也被发表在了同一论坛里。

  这些大概率都会被当成被二次后期过的视频,说不定我们的信息会被哪些好事的网友所挖出来,但这些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管怎样——

 

  这是借别人的笔,所写下的我们的故事。

  从生与死这种略显老套的主题上,所滑稽地延伸出来的轻松恋爱喜剧。

  如果你看到这里的话,希望你在之后可以听听我们的歌。

  而它的名字叫做——

  《借你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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