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想……吃什么呀?”
“好吃的就行。”
小蛇蛇还是那么贪吃,估计路上的盘缠都是被他吃光的。
我稍稍扯了扯身上的斗篷,“若无其事”的快步从他们身边“路过”。
“三清茶的味道!”
“三清茶的味道。”,腾蛇的脑子还停留在好吃的上面,“三清茶是什么味道?”
璇玑看着腾蛇,神色又喜又急,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朝露、松实、佛手,谓三清。是司凤每天会喝的茶,司凤在这儿!”
“司凤!”
腾蛇还没反应过来,璇玑已经风风火火的追了过来。
璇玑焦急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周围人声喧闹,我还是清清楚楚的辨别出了那个声音,我藏在斗篷下苦笑,都到这个时候了,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些微的甜。
禹司凤啊禹司凤,你怎么还是这么……没有长进。
体内均天策海的力量还在翻涌,我借着人群的缝隙贪恋的又看了一眼那人,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逼迫自己将视线收回。
我扯掉了身上的斗篷,随意赠了一个人,便闪身躲进了小巷的深处。
“司凤!”
“谁啊你!”
“我刚刚飞上去看了,你可能是看花眼了。”
腾蛇,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噗!
喉间瞬间充满了铁锈味。
不愧是均天策海,我抹掉了唇上的血迹,眼前阵阵发黑。
不好,怎么在这种时候!
均天策海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翻搅起来,我忍着几乎要将我撕碎的疼,挣扎着往巷子阴暗处藏。
难道它也感应到它真正的主人了吗?
呵,枉我以血肉为皿,就听我一次,不行吗!
耳边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不要!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她!
不知道是不是我内心的渴望太过强烈,也或许是我这哀哀祈求的模样太过狼狈,连均天策海都要来可怜我。
它突然安分下来,然后我只记得,好漂亮的光……
2
“那我就试试?”
这声音虚浮无力,又有些刻意放低姿态的讨好。
我方才不知被那阵光带往了何处,恢复意识时就在这间房间了,只是这些人好像都看不见我。
也好,我贸然闯进了别人家里,也不好解释。
“嗯!”
“这实在是见笑了,这把剑实在是拔不动。我觉得吧,我能摸摸剑身,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还请几位院主收好。”
“还特别的沉。”,那人还小声吐槽了一句。
盘腿坐在榻上那青衣人带着面具,遮了大半张脸,只是我身为离泽宫弟子,别的不说,透过面具认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人,竟和我有九成像。
“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李神医的身体虚弱,的确是拿不动这把剑。”
呵,这三个人围着此人,如此咄咄逼人,倒是和那几大派当初的嘴脸像了个十成十。
倒是不知这李神医和这些人结下了什么仇怨,让人如此逼问。
“李神医啊,在下一直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啊,你为何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啊?”
又是这等把戏,离泽宫的面具皆是私人定制,如此隐私,岂能大肆宣扬,但就是有不少的人,喜欢以此发难。
这李神医真是好脾气,还耐心解释。
“白院主,其实是这样的,我呢就是一个江湖游医,居无定所的,救死扶伤呢也是我的职责,再说了,我这救好了好人,这坏人要杀我,我这救好了坏人呢,这好人也不太愿意,如今这个赏剑大会这么多人,仇家也蛮多的,我戴这个面具,也不过分吧?”
“李神医,可为何,我总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见过?”
“没错。”
此言一出,这李神医一双漆黑剔透的双眼微微向下看去。
这是要被认出来了?也对,这面具本就挡不了什么,被认出来也是合理。
正当我也下意识思考要怎么应对这种情况时,李神医略微思索后便立刻回道。
“难不成?云院主你见过我的兄长?”
“你兄长?”
云院主显然也是没料到这种发展,脸上是明晃晃的疑惑。
李神医已经情绪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这个云院主,惊喜道。
“你真的见过我兄长!”
云院主一个眼神,这李神医连忙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云院主。没错,我呢确实有一胎同胞的一个哥哥,我娘亲取名,一个叫李莲蓬,一个叫李莲花,莲蓬是兄长,我呢,就是个弟弟了。我们从小家境贫寒,我兄长在出生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一个老人给抱走了,给他做了义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不过我也听说过,说我这个莲蓬哥哥很厉害,所以这个世界上,长得像我的人也是有的。”
“李莲蓬?”
“这千真万确,我从不骗人的。”
虽然此人说的煞有其事、情真意切,但是我总觉得,此人,多半在扯谎。但不得不佩服,口才了得啊。
当初我要是有此人半分机敏,也不至于……
如此人物,应该不至于被这几个人欺侮了去,我也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已经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有人问道。
“可是李神医,你既家境贫寒,那莲花楼,房屋结构奇巧,雕工精美,价值不菲,又是从何而来啊?”
好阴险的提问,这岂非是要将这李莲花污蔑为偷盗之徒!
一个气动,牵扯到了体内的均天策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下意识觉得不妙,一抬头。
……
四张不同程度的震惊脸同时看向了我。
完了。
按照这些人的行事风格,我私闯民宅,又没有那人舌灿莲花的本事,还不得被当场拿下,不知道要给我塞个什么罪名呢!
“我……”
我艰难站起,正要开口解释,却见那三人面色复杂的喊了我一句。
“门主?”
“咳咳咳——”,我压下喉间的血味,不愿多加纠缠,“你们认错人了。”
我转身欲走,迎面撞上一位面带愁容,含悲欲泣的姑娘,她匆匆走来,看见我的那一瞬当场怔住,嘴里喃喃道:“相夷……”
我被那复杂至极的眼神震住,想起我与璇玑的错过纠缠,悲从中来。
“不,你不是相夷。”
那姑娘回过了神,眼中的情绪被她顺势掩去。
这姑娘倒是一位极清醒的,我朝她颔首示意,抬步欲走,又被一个锦衣华服的“熟人”拦下。
乌童?
“站住!李相夷!果然是你!你还是回来了!”
我自然立刻辨认出了此人只是和乌童长相相似,却并非乌童,于是只能再解释一次:“我并非,你们口中所说之人。”
“紫衿,他不是相夷。”
还是这位姑娘眼明心亮。
“阿娩。”,这人倒是极听这位姑娘的话,凌厉的眼神在我身上扫了两圈之后松了口气,道:“确实不是。”
“咳咳。”
我压抑着轻咳了两声,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均天策海的力量,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那位叫阿娩的姑娘看向我,道:“这位先生,身上有伤?”
眼下我妖力难出,病体难行,若要离开,估计要仰仗这位姑娘了。
“多谢姑娘关怀,只是在下尚有要事,还请姑娘做主,放在下离开。”
阿娩姑娘似有意动,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乔姑娘且慢,这位用先门主的面孔在这种时候出现在百川院,难保不是另有深意,不能不防。”
我只恨我没有李莲花那样厉害的一张嘴,此时此刻只能干巴巴的辩解。
“我绝非心怀恶念,偶然出现在这里也绝非我之本意。”
“你说你没有恶念,但若是送你来这里的人另有歹念呢?”
我……
看来想轻松离开是不可能了,我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攥紧。
我不知被那道奇怪的光传送到了何处,细心感念之下,偌大一个天地,遍寻不得故人的气息,周围皆是陌生。
我只得苦笑。
璇玑啊璇玑,这下子,我当真是躲到了你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走神之时,那些人已经给我安排好了去处,要领我过去,临走前,我察觉到一道不同的视线,回头看时,却是那个舌灿莲花的李神医。
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探寻,深邃异常,全然不似那人表面的温和模样。
想到那人和我九成相像的面容,好得很,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是,故人相见不相识啊。
3
我被那些人名为看顾实为软禁的关了起来。
期间不断有人各种试探,还送来一盅奇怪的花生粥,看他们那奇怪的神色,估计也是想要试探什么。
不过可惜,我并非他们真正要找之人,再如何试探,也试不出来他们想要的答案。
窗台上传来一声轻响,我停下了想要喝水的动作。
终于来了啊。
李莲花费力的扒着窗户翻了进来,完全不似他们口中李相夷的潇洒形象,他在房间的四处看了看,笑道。
“啊呀,这位兄台,待遇不错。”
还不是拜你所赐,我放下杯子轻轻挥了挥衣袖,抬眼看他,道:“我并不想掺和你们的事,关于你的身份,也并无好奇。”
李莲花无所谓的笑了笑,道:“兄台说笑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游医,哪有什么身份?”
知晓此人嘴巴的厉害,我没有以短克长的爱好,于是直接问。
“你来找我,何事?”
李莲花脸上笑意更深,有点像……狐狸?我最熟悉的狐狸精就是紫狐,但是我觉得,论心机,十个紫狐也不是他的对手。
李莲花夸张的压低了声音,朝窗外喊了一声:“阿飞!”
紧接着,一个冷面黑衣的男子在窗边一闪而过,然后,搬来了一把梯子。
李莲花看了看我,一挥手,道:“别看了,走吧。”
我有些无语,和这个人有关的事情,好像都有点超乎我的预料。
顺着梯子爬了出去,废了许多力气,我表面上还站的笔直,实际上心跳紊乱,呼吸沉重。
叫阿飞的男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居然还有比现在的你更废的人。”
若我没有看错,李莲花,应该是翻了个白眼。
李莲花似乎很熟悉这里的路,我们跟着他一路上畅通无阻的下了山。
然后,一座精巧漂亮的楼,车?出现在我们面前。
门口,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朝我们挥手。
然后,我吐了口血。
大概有些太突然了,毕竟我一路上都表现的还可以的样子。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我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血,然后冷淡道:“多谢相助,在下告辞。”
“你吐血了啊!要不要看大夫啊?”
那小公子是个热心肠的,表情看起来比我还要难过一些。
“不用……”
我本想拒绝,一转身,眼前却黑了下去。
我,禹司凤,脸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