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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夏】再一次相信世界。
是病弱夏医生，灵感来自 @杂孑 。
可能会将病弱夏的灵感延伸出两到三篇文章。
第一篇也就是此篇。确认关系之后的病弱小争吵......最后会和好的。因为取的剧情部分比较靠前，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所以是面对了一些现实问题的不知所措。
第二篇可能会是重症的刀子，也许还会有个花吐症。
感谢启发。欢迎私信。
如果我坚持的话，世界会为我改变的吧？
但愿如此。
春节一到，几个孩子乐得一刻都闲不住。看三个人一身劲儿，阿茶感到很头大。好不容易撺掇着让他们把酒馆收拾干净，阿茶赶快把这帮人赶出去买年货，防止他们又打坏什么东西。看着狐狸狗狗和松鼠咋咋呼呼大吵大闹地在路口转弯消失不见，阿茶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缓缓在冷冽的空气中消散。
忽然想到夏元那家伙。这臭小子不会过年了还在不停的加班吧，阿茶想。天知道这家伙有多久没回家了，过年了他那屋子也得要打扫打扫。这么想着，阿茶站起来走出酒馆大门，顺手锁上门。
在酒馆门前左转，走过马路，穿过小巷子，在下一个路口直走。阿茶走进一幢灰扑扑的大楼。坐电梯到达夏元住的楼层，阿茶按响了夏元家的门铃。
不出所料没有回应，阿茶用夏元上次配给他的钥匙打开大门走进玄关。客厅和餐厅还是一如既往地像个落满了灰尘的样板房......阿茶穿过客厅径直走向夏元房间。
打开门，绕过一摞摞堆积如山的书籍和笔记，阿茶出乎意料地发现了一动不动趴在桌上的夏元。
“喂......原来你在家啊。”
夏元没有回应。
阿茶伸手探探他额头，却被不寻常的高温吓到。“？？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感冒了吗？”
缓缓将人从座椅上捞起安放在床上。阿茶满屋子找了条干净毛巾，用凉水打湿，轻轻给夏元擦脸。夏元眉头微微皱起，灰色发丝凌乱散落遮住眼睫。白皙脸颊晕染潮红，连带着眼尾耳朵都烧得通红滚烫。被冷水刺激到，夏元无意识地皱起眉毛，艰难地睁开眼睛。
“唔......阿...茶......”
“臭小子醒了？感冒了也自己窝在家里不去医院，要不是我发现了你，你打算一个人就这么一直发烧昏着？亏你还是医生，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身体......”
夏元觉得视野模模糊糊，于是又闭上了眼睛。感觉到脸颊额头上柔软凉爽的毛巾缓缓移动，夏元艰难地开口：
“你可以不用一直擦——咳咳......”
一贯冷冽干净的嗓音烧得有些嘶哑，阿茶见状赶忙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温水。夏元试图从枕头上抬起脑袋来，却发现头颅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只得强忍着眩晕疼痛慢慢地倒回去。
阿茶真的有点儿着急。夏元的情况好像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应该是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又着了凉，病情雪上加霜。看夏元连一句清楚话都说不完，阿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脑海里冒出的念头竟然是，夏元起不来床要怎么喝水？可以喂他啊。怎么喂？——
然后的念头把阿茶自己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句脏话都被吓出来了。夏元眉头一抽，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皮瞪了阿茶一眼。“少说脏话。”
“你这小子......”阿茶咬牙切齿。“又来了......明明自己已经生病成这个鬼样子还要来管别人......我跟你说过一百遍注意身体不要熬夜你怎么不听？？”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夏元困难地撇过头回避阿茶质询的目光，“关系着很多很严重的事情......我必须——”
”管你必须要做什么。我只知道你现在要是再不吃药打针就快死了。“阿茶脱下身上的羽绒服将人裹住抱起来，“就你现在这状态，说话都困难，我是不指望你能自己走路了。现在只能赶快把你这家伙送急诊了。先把你送过去，我再折回来拿你病历啊医保卡什么的......你把那些东西放家里了没？”
“没......都放在医院...办公室。”夏元头昏得眼前发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阿茶的怀抱紧紧的，很安稳，轻微的晃动也不会导致头疼。夏元吸了吸因为感冒而有点堵塞的鼻子，极轻微的一丝熟悉的阿茶的味道钻进鼻腔。夏元不自觉地脸颊在阿茶怀里蹭蹭，擦掉了因为高热而溢出的泪花。他模模糊糊感觉到阿茶抱着他坐电梯，走出大楼，在寒冷的街道上走着。脸部暴露在外的一小块皮肤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身体的其他部分却被温暖裹得严严实实。
病中情绪也变得脆弱，夏元忽然鼻子一酸，没来由的委屈潮水一般涌上来。等阿茶抱着他差不多走到大门口时，才发现怀中人眼帘低垂，鼻尖哭得红红的，眼角还残留一滴泪珠。阿茶心头一紧，小声问道：“怎么忽然哭了？”
“谁哭了，我没有哭。”夏元撇嘴，“我不是小孩子。”
......眼泪都把我衣服打湿了。阿茶看着自己胸口一片湿痕暗自腹诽。这家伙就爱逞强......明明是生病难受委屈了吧，又死不承认。
将人抱到急诊台挂了号，又抱去做了验血。拿好药，夏元还有点不清不楚的，阿茶就把人抱去了住院部弄了张床位。看护士把夏元的输液针扎上，阿茶才舒了口气，向着病床上半眯着眼睛的人说道：“好好睡觉，我去买点东西。谁知道你这家伙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嗯。”夏元闷闷地回答，带着浓重的鼻音，“早点......回来。”
阿茶冲他笑了一下，伸手调整了一下夏元额头上的冰袋，转身走出病房。
夏元稍微活动了下闷痛的脑袋，现在稍微一想点事情就头疼。阿茶可以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托付的人，但是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又是那么危险......夏元也很害怕把阿茶卷入这些破事，让他莫名其妙承担生命危险。他很久之前就打算好了，如果自己遇到什么非常麻烦的事情，一定要刻不容缓地与阿茶断掉一切联系。虽然对夏元自己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阿茶应该也会很伤心，但是他总会走出来的。他不是还有那帮孩子们吗......
这么想着，夏元心口又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般，听到阿茶拎着几个塑料袋，带着一身的寒气从外面回来。夏元没有力气说话，用眼睛向阿茶要水，好把药片吞了。
“干什么看着我？要吃药啊......可是你现在坐不起来......”阿茶显得有点手忙脚乱，“总之先用温度计量个体温吧，刚从护士站要来的......”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发出声音。看着体温计上的水银柱缓慢且坚定地冲破39，阿茶比夏元更加慌张，“我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发烧到40度人就会变成傻子！怎么办......”
“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夏元困难地否定了阿茶的谣言。不过39度确实有点危险，夏元打算自己强撑着坐起来吃药，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身体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下去。阿茶连忙伸出手接住他，让他的头不要撞到床架。夏元大口喘气，颊上红晕更浓，额头上甚至开始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阿茶心一横，问道：
“夏元，你介不介意我用嘴喂你？”
刚说出口他就觉得这话说错了。下一秒肯定会被夏元狠狠瞪一眼然后被掐......阿茶刚想开口道歉，却听到夏元喘着气回答：
”......不是...特别介意。我只是比较...担心你被传染。”
阿茶有些愣住。这时候夏元反倒抬头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气息不稳地说：
“快点。吃药才会好。”
“好吧......你先把药片含进去，然后喝水。”阿茶伸手把床头药片拿了一板过来，抠出两粒递给夏元。看夏元放进嘴里，阿茶拿起床头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水，俯身小心翼翼吻上夏元嘴唇，慢慢地把水渡进夏元口中。苦涩的药片味道在唇舌间弥漫，不小心从嘴角溢出的水打湿了枕巾。
感觉到夏元喉结上下一动，应该已经把药咽下去了。阿茶直起身子，伸手帮夏元擦掉嘴角的水痕，有些尴尬地别开视线。
“不用担心我，应该很快就会退烧了......”夏元阖着眼帘气息不稳地说。
“嗯。”阿茶答应了一声，拿了个苹果削起来。
夏元尽力想睡着，却因为头痛而迟迟不能成眠。于是他又开腔：“阿茶。”
“怎么了？”
“......我睡不着。”
“这样啊......我来陪你聊天？”
“......好。”
夏元停顿了两秒，低声说道：
“我不想继续搞我那些研究的东西了。”
“......很累吗？”
“很可怕。”夏元拉紧了被子，“很危险。会连累别人。”
“那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不是已经确定关系了么。”夏元低声说，“我怕。”
阿茶动作一顿。
“果然......是因为我吧。”
“不是——”
听到阿茶饱含着愧疚的回答，夏元意识到，他已经捅破了一层薄薄的，默契维系着的隔离的窗户纸。他把污浊的现实放进了宁静无波的生活。生病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傻，夏元心里暗暗后悔。他说：
“不是因为你。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好了。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没有那么简单的。”
阿茶把削好的苹果放到一只盘子里，拿张纸巾擦擦手，起身坐到夏元床上。
“我们不约而同地在逃避。明明现实的困难都快扑到脸上来了，我们彼此之间都完全视而不见啊。”阿茶背对着夏元，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周围的人对兽人的歧视愈演愈烈，情况越来越乱了不是吗。虽然我不清楚内情，不过你这臭小子已经被卷进去了吧。如果我们不好好面对这些问题，只是一味逃避，又能躲多久呢？所以——”
“最好不要插手与你无关的破事。”夏元语气冷下来，“我已经这样了，这辈子都没考虑过脱身，仅仅只是深陷其中永远无法逃离而已，有我一个人就够了。我只是不想再拉一个人下水而已。”
“你够了没！”阿茶语气也变得激烈，“就你会对别人指手画脚，又是叫人不要抽烟不要喝酒，说不想在癌症病房看到我什么的，你臭小子不想想，如果你死了，我万一真的得了癌症谁治！！你一直想让我对自己负责吧？那你做到了吗？！你对自己负责吗？作为医生却带头不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现在搞到过年晚上发烧四十度！还连累我也在这里陪你！你要是真的那么不珍惜自己，坚决不对自己负责，我担心有什么用？！如果你真的死掉了，你是想让我——”
空气倏然沉默。阿茶拳头已经攥得死紧，眼眶已经不自觉地湿润。夏元半张脸躲在被子底下，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死了的话，你会——”
“大过年的别说死不死活不活的！”
“明明是你先......”
“不要觉得你是活该辛苦行吗？你这臭小子是比较聪明，做研究也是你努力工作的方式，可是也不带你这么拼命的吧？你有资格休息，有资格哭，有资格笑，有资格周末的时候睡懒觉——”
“如果人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歧视这一说了。”
阿茶一愣。夏元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只是......”
“......？”
“......失望。完全失望，我只是想改变兽人的处境，但是不管我怎么做怎么说都没用......我只是，好累......”
“啊......”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想变成动物跑进森林，什么都可以不用想......”夏元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如果那样的话......”
阿茶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开腔说道：“......别逃走。”
“那我去哪里......”
“我给你念一首我年轻时候写的诗好吗？”
“......好。”
阿茶看着病房洁白的天花板，缓缓开口。
“我只是想留住一些东西。
为了留住这些东西，我尽力地伸出手去。
如果我坚持，那么宇宙会为我惊叹的吧？
如果我坚持，那么恒星会为我闪耀的吧？
如果我坚持，那么世界会为我改变的吧？
如果我坚持，那么流星会为我划过天际的吧？
如果我坚持，我就能留住我想留住的东西了。
我只是想留住一些东西。
为了留住这些东西，我尽力地伸出手去。”
诗句在冷冽的空气里缓缓展开。阿茶结束了他的朗诵，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出声。阿茶打破沉默的气氛：“是年轻的时候写来鼓励自己的......当时还在黑社会里混着。觉得自己手已经脏的不行了，忽然很想变回一个善良的人。但是......我觉得我不配被称作善良的人。”
夏元没有说话。
“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达成了这个目标......你是救人的医生，肯定比我更加适合这个词语了。我老是......担心自己配不上你。抱歉......虽然词语很老土，但是我有时候真的这么想。”
“善良没有用。”夏元冷冷的说，“只会把自己逼得想要变成动物跑进森林。现在这个充满了歧视的社会根本不接受善良的存在，只是......利益至上罢了。”
“那我为什么要收留一堆孩子？”
“你闲的。”
“真的只是闲的而已？”
“......那我只能祝你能够一直善良下去。”夏元转过头看着阿茶，“我由衷的希望你......不要被打败。”
“放心吧。你想完成的事情不止你一个人在做。”阿茶把夏元的冰袋翻了个面整理得服服帖帖，“那帮臭孩子们，还有那个大明星，他们天天都是干劲十足，恨不得马上向全人类证明兽人也是理智善良的物种。别说这帮人还真取得了一些成效......虽然主要都是靠那个明星的流量就是了。”
“可是这真的有用吗......”
“我们只是想让世界改变。”阿茶摸摸夏元脸颊，“我相信你也一定有过很美好的愿望。拜那帮孩子们所赐，我决定在生命结束之前都一直坚持。就算最后都没有结果，我们也尽全力的努力过了。人生本来没有意义......但我们总得给自己找出一个意义来啊。”
夏元伸手紧紧拉住阿茶的手指，低埋着脸不说话。
“再相信一次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有权利，也有责任好好活着的。”阿茶缓声说道，“相信我，好吗？”
“......好。”夏元抓住阿茶的手，“稍微......陪我躺一会吧。有点...难受。”
“果然还是生病难受了吧......”阿茶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也钻进来，把夏元紧紧地裹在怀里。“别躲了，你变成什么动物我都能一眼认出来的。”
“......别趁着我生病了就胡说八道行吗。”
“什么胡说八道——！我只是——”
“别解释了。”夏元暗笑，“我一个字都没有忘记。你是不是以为我发烧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果然真的很傻......”
“......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提起了。”阿茶扶额。不知道为什么糊里糊涂的就说了这么多......跟夏元在一起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的傻一些，每次都弄出一些尴尬的事情......幸好这小子也不是那种很喜欢把别人黑历史挂在嘴上的人，不像可恶的小汤，把那种抒情的玩意大声朗读......阿茶一抢到那封信就把它烧得只剩一把灰。
“不过，至少我现在决定再相信一次。”夏元小声说，“所以，谢谢你......”
“好啦，臭小子。”阿茶轻轻揪了下夏元还有点熏红的耳朵。“睡会儿吧，别想那么多了。这么折腾一时半会好不了。”
“嗯......”夏元已经有些迷糊，随便应了一声就陷入沉睡。阿茶觉得怀中的身躯仍然有些烫热，便伸手抓了个新的冰袋轻轻敷在夏元额头上。
“好好睡吧。不管有什么问题，只要新的一年来临，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