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用来写写在我心里爱德华对于雪拉来说意味着什么,顺便也能帮助我进一步思考和理清一下。
我觉得这点很重要,如果没法理解雪拉对爱德华的移情,那么绯红帝国整个故事的观感都会变得很糟糕:
一个女仆没来由且无条件地拥护一个王子,为他工作到死。
爱德华雪拉这俩人神奇地相像却又相反。极端相似又完全不同。
他们能在互相信任的同时却又完全不理解对方。
明明不理解,却也从不尝试去相互理解。
表面上看是最共生依存的关系,却又给人彼此独立的感觉,互相既不干涉对方的为人处事,对私事也不窥探涉足。
一种难以描述,又很特别的关系。
市面上依存关系很多,像两滴水融为一滴水,完全的命运共同体。
但爱德华雪拉像完全独立的两滴水,却又很奇怪地比一滴水的共同体更同心。
如果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回到正题,爱德华之于雪拉,我想归纳几个词(句)作为线索去讨论:
1.主人能指
序章里米哈强迫雪拉做出关于人生道路的选择,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爱德华强制帮雪拉做出了选择(雪拉不得不成为爱德华的所有物和棋子)。
幼年雪拉面对恶魔的催促只剩不安与无措,两条无法评判好坏的道路,一旦做出选择就会影响一生,雪在那时流下了鼻血和眼泪。
恶魔说,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但没有给你不选的权利。
“你必须做出选择”,便是自由带来的强制命令。
自由是令人眩晕的深渊。正因为能够选择才会迷茫,这道律令让雪拉感到焦虑。
爱德华以大他者的身份给予了雪拉主人能指。
雪拉勤于工作,并不是因为自己多喜欢这份工作。即使不快乐,但这是理应完成的义务。雪拉没有选择,她早已把选择权交给了爱德华,这种委任能给予人安全感和意义感。
自由不仅使人面临强制选择的焦虑,还向主体发出了质询:你到底是谁?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可能,什么不可能?
所有一切都需要主体去划界并承担责任。
所以某种意义上,人都是需要主人的动物。
2.共同体
爱德华事件里,对表面温和儒雅实际冷酷无情的爱德华心生畏惧的哈露琪亚问雪拉“你为什么不害怕呢?”
雪拉比任何人都更了解爱德华,也更清楚他残酷的另一面。
可是某种意义上自己已经是那个人的一部分了,所以不会感到害怕。
どんなに怖いものでも、自分もその一部なら。
同时这点也是为什么观感上爱德华“不爱”雪拉的原因。
正因为爱德华对雪拉的信任达到了把雪拉当成自己一部分的程度,所以他才会把危险的任务交给雪拉,所以他才会不去救她也不帮她。
爱德华对雪拉,可能连最低限度的人情场面话都没有。
如果有“外人”和“自己人”两种划分,那么显然爱德华没把雪拉当外人,但说是自己人也差点感觉,因为两者都存在最低限度的距离感。
两人更像是失去他者界限的一体,是“自己”而非“自己人”,自己的一部分,完全的命运共同体。
一个人是没办法爱自己的,除非他是自恋狂。
文章开头也说过,我觉得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虽然是共同体,但却没泯灭两个人的个性,同心却又异质。
3.存在的意义
在遇到爱德华之前,支撑雪拉活下去的信念是幼年时恶魔所预示的“大成”。
遇到爱德华后,“大成”这个模糊的概念具化为扶持第二王子登上王位,雪拉从中感受到存在的价值,自己是有用的,被人需要的。
游戏中有两处雪拉在生死存亡关头被爱德华扯起头发的场景。
第一处是初遇,雪拉在任务中受了重伤,遇到爱德华时已经筋疲力尽。在这个只要轻轻将眼睛一合就能解脱的时刻,死亡成了绝对的诱惑,却不凑巧遇上不解风情的爱德华,拉扯她的马尾,强迫她站起来,强迫她保护他。
第二处是米哈HE,濒死的雪拉终于等到了恶魔迎接她这天,可她仍然放不下爱德华,无法留下他独自一人。雪拉还想活下去,她醒来,映入眼帘的是爱德华。“悪運が強い”说着便扯了雪拉的马尾。
每次都是这样,因为爱德华,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就像这狼狈的马尾,每当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却总是被揪起、被拉扯,疼痛着、折磨着,被迫活下去。
死亡对于生活幸福的人来说是坏事,可对于雪拉这样的人来说却不一定是坏事。
青少时期在暗杀者组织目睹过同伴美丽如人偶般的死亡,死亡带走了女孩的生命,同时也换来了救赎:莉露保持了纯洁,也免受了折磨。
死亡是种诱惑,活着反而不可思议。
爱德华是让雪拉活下去的人,是她活着的意义。
4.罪人
出身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相同之处,是一种自虐的身份认同:“我是罪人”。
不像www里那样,爱丽丝有负罪感就会自动招来Joker还会进监狱。
这是一个作恶却没有报应的世界。
所以爱德华会设想自己被处刑是理想结局,而雪拉会期待自己被恶魔迎接到地狱。
两个恶人希望的是“惩恶扬善”的正义,多少有点滑稽,但正是这种自我破灭的愿望将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
这是他人绝对无法理解,但在两人间又同步到无需解释的共通点。
因为目的地是相同的(自我毁灭),所以两个人能走同一条路。
因为自我认同是相同的,所以即使无法相互理解,在根上却是相通的。
5.同类
爱德华和雪拉是两个很相像的人。
①没有童年
雪拉幼时迫于贫困被母亲贩卖,爱德华作为第一王位继承人从小被灌输帝王学。在其他同龄孩子无忧无虑玩耍的时期,两人过早接触了残酷的社会现实,被迫承担起与年龄不相符的责任。
②父亲缺位
雪拉父亲外出打工杳无音信,爱德华的父亲则从小与其疏远,见面次数很少。
母亲这边,雪拉很小就被卖为奴隶,对母亲的记忆很少,甚至连面容都已模糊。爱德华的母亲则把爱德华视为自己保身的工具,从小逼着他下处刑令。
③不是互相的唯一
对于雪拉来说,奴隶时期遇到的恶魔,是她心里无法磨灭的存在。
对于爱德华来说,幼年时哥哥贾斯汀对他的肯定和鼓励,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两人拥有各自“特别之人”的原因也很相像:一方面,都是在小时候遇到的人。小孩子简单天真,对给予他们帮助的人,会坦诚接受,发自内心感谢铭记。很多东西,或许长大之后觉得并没有什么,但在小时候看来就是如此特别。另一方面,都是困境中遇到的人。雪拉被母亲抛弃,爱德华被父亲疏远,母亲也并不爱他,这时候米哈/贾斯汀成了唯一给予他们光亮的人。
这点也是为什么两人看似相互依存,却没有过多黏腻感的原因?
爱德华和雪拉不会互相舔舐伤口,同心、同行,却无法相互救赎,所以无论心的距离再近,也永远是独立异质的存在。
类比的话就很像Alice和Ace,Alice心里有姐姐,Ace心里有Julius,就算双A彼此在对方心中是特别的,也绝对无法是唯一的。
这样的关系里,无法得到对方的“全部”。
爱德华有一部分(应该说很大一部分)是为贾斯汀而活的,而雪拉虽然全心侍奉爱德华,灵魂却早已是恶魔的。
④“空心人”
这里空心人并不是说没有任何的欲望和目标,而是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
兴趣、爱好基本没有,游玩享乐也很少。
爱德华和雪拉似乎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也没有为自己而活的必要。
爱德华为了贾斯汀,雪拉为了爱德华。
如果没有一个理想的、作为目标的引导人,他们就会失去方向。
雪拉羡慕布莱恩有学者的梦想,因为她没有梦想。
布莱恩送雪拉礼物,雪拉却没有任何想要的东西。
兰布尔想带雪拉去她想去的地方,雪拉发现自己没有想去的地方。
爱德华和雪拉,两人都是私欲很少、坚忍克己之人。
⑤现实/消极
和过往的人生经历有关,两人都是非常现实甚至是消极的人。
比如,如果雪拉站在教堂,她是联想不到信仰,也不会感慨其美丽的,脑子里只有很现实的问题:维修费会需要多少?
比如遇到恶魔,她会觉得比遇到天使更安心。博爱而无私的天使是太过理想、虚幻的东西,而诱惑人堕下地狱、要求人等价交换的恶魔反而更符合现实。
雪拉的现实也表现在她对恋爱的回避态度,毕竟爱意味着无代价的付出和好意,她无法想象自己承受那种东西,等价交换和另有所图反而更让她安心。
最能体现爱德华现实/消极这点的,我觉得是:
处刑END里,雪拉问过爱德华为什么非死不可,如果活着,不是也有和贾斯汀成为朋友和同伴的可能性吗?
但爱德华说,成为敌人的可能性更大,所以自己应该死。
对美好但是难以实现的情况不抱任何幻想,会果断舍弃并选择更为理性可行的方法,这就是爱德华现实的一面。
还有,爱德华明明很爱雪拉,却无法与她结婚,也不会去救她。
因为王子和女仆的幸福爱情只存在于童话书里。
6.救赎
雪拉在死前闪回生前光景的时候,会想起爱德华。
她觉得爱德华,一直是自己的救赎。
我理解的救赎的话,一方面是因为爱德华不会抛弃背叛雪拉。
爱德华给予了雪拉想要的:不是好意、爱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幼年时母亲亲口说着爱雪拉,却仍然选择抛弃了她。
雪拉要的不是成为某人心中独一无二之人,不是获得喜欢和爱。
她需要的是切实感受到自己的价值,而并非他人无来由的好意和施舍。
只有爱德华能做到这点。
关心体恤部下,反而对部下的不尊重,相当于否定了他们的工作职责。
雪拉需要的是不掺杂私人感情的信任和利用。
她需要证明自己切实活着,已经不再是那个无用、弱小,只能被抛弃的小女孩。
另一方面,爱德华也是雪拉眼中的光。
虽然是同类,同样走在错误灰暗的道路上,但那个人却没那么“肮脏”。
雪拉眼里,爱德华是一个愛情深い人,虽然同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那个人的理由却是更加正当的。
虽然有些矛盾和难以理解,但爱德华正是因为心中有“情”,才做了那些“无情”之事。
但雪拉,无法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任何正当化借口。
下命令的是爱德华,实行的是雪拉。
她的手染过无数人的鲜血,那个人却干净得纤尘不染。
同为有罪之人,爱德华的心并不肮脏。
有爱德华这样的人存在这件事本身,或许也是救赎的一种。
7.无法用语言化约的…
爱德华对于你来说是怎样的人?
罗纳斯曾经问过雪拉这个问题。
形容主人的话语,尽管能想到很多,但是全都不够贴切。
雪拉想了很久,回答了“私の命”。
この気持ちに名前はつけにく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