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闪,薄绿,你们两个明天也要出去,准备一下吧。”
“嗯。”
自从上次清剿萨卡兹窝点差点交待在那里之后,我发现干员的实战经验不足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前几天,老猞猁不,凯尔希医生又分配下来作战任务,要去沃伦姆德,敌人的强度、数量都是未知。
“博士,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不去!”
于是,我又一次被挂到了舰桥上,一挂就是一整天
“还是不去吗?”
“我…去…”
就这样,我十分“主动”地接下了这个任务。经过规划以后,我决定带上大部分干员。按以往的经验,外围敌人强度不是很高,让大家都历练一下、等到真正有强敌了,再让没经验的撤退。
第二天,除了格雷伊等孩子,还有万年不动的老猞猁,都出发了。
阿米娅将他们分好编队,联络上通信以后,这支队伍就出发了。我将阿米娅,行动预备组和澄闪、薄绿留在身边。留阿米娅是因为要带着她指挥,A6小组是因为他们需要随时支援。而澄闪则是她的信标可以实现超远距离打击,在战场上反而不便自保;薄绿则是因为她地质学家的身份,想让她帮忙找点零食(至纯源石)…
正如我估计的,外围的敌人强度确实不高,只是数量较多,我基本不需要进行指挥,他们就可自行解决。
“唉,要是任务都像这样就好了啊!”
听到这句话,阿米娅悄悄凑到我们身边,在我耳边低语:“博士,你说要是凯尔希医生知道你在外面摸鱼,会怎么样呢?”
我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罗德岛那边传来,赶紧从地上跳起来:“阿米娅。我给你讲,千万别告诉她。我是再也不想到舰桥上受罪了!”随即,我看到了阿米娅脸上的坏笑:
“好呀,阿米娅你学坏了是吧!”
A6小组离得比较远,没有听见这边的谈话,这边澄闪和薄绿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博士你看,情况有点不对。”不经意间,澄闪瞥了战场一眼,然后面容逐渐严肃:“我的信标受到了强干扰,那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我看向战场,确实有什么在闪着红光,令人心悸。
“阿米娅,你告诉他们,不要再往前了,就在原地。让A6保护好澄闪和薄绿,你跟我去看一看。”
我和阿米娅来到战场,远处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机械,萦绕着红光,不断地闪烁。
“你们不要动,阿米娅,随时辅助我。”对于这种未知的事物,我一向严肃处理。
我抽出长剑,轻轻地向那机械靠近。说来奇怪,这东西我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叫不上名字。就在我离它仅剩一步之遥时,它顶上的圆球忽然红光大放,接着就飞出一团能量球。我心中一惊,后撤一步一剑劈下。但那光球直接从剑中穿过,径直向我飞来。好在阿米娅即时用法术展开黑色的护盾,挡下了这一击。而因为后撤了这一步,那圆球的红光收敛起来。
“谢谢了。”我惊魂未定,待平息下来又问道:“这到底是啥玩意?”
“这个东西叫留声机,”临光走了过来:“我在卡西米尔见过,很危险。
短暂的思考后,我作出了决定:“阿米娅,护盾保持往,我看看这东西结不结实。”随即再次冲出。“留声机”感应到活体的存在,发起攻击。第一发光球,被阿米娅的护盾挡下,当它准备发射第二发时,我已到了它的正前方,距离只有咫尺,第二发光球射出。右腿发力,纵身跃起,来到“留声机”后方,一剑扫地,斩断了它的底座,“留声机”应声瘫痪。
我看着地上的机器,说:“大家准备回罗德岛。我们要研究一下这东西。”
晚上,我一人坐在办公室中,看着拆解而成的零件。这东西构造竟如此精密,是我没有想到的。一时间,我竟没有半分头绪。
“电⋯应该是电吧,毕竟能干扰信标。那么⋯我找澄闪问一问?”
我来到澄闪宿舍门前,抬手敲了敲。很快,薄绿开了门:“这么晚了,博士,您还不休息吗?”
“我来找澄闪,可以进去吗?”
“澄闪…不行,她在换衣服!”
“啊?好吧,我等等。”
“博士,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不久,澄闪穿着睡衣,出现在我面前。
“来我办公室,到时候给你说。”
“啊?”她显得有些迟疑,脸上浮现出几抹绯红。但很快迟疑又消散,变为一闪而过的期待:“博士…这种事…在办公室的话…不太好吧…虽然···但我会着凉的。”
我不禁再次无语起来。最开始是鸿雪,后来出现人传人现象。我开始回忆起来,是什么事情导致干员们对我的印象成了这样?好像。。。是那次压力太大把水月按到床上的时候被阿米娅看见了。我心中哀叹起来,可惜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没有,是那个什么留声机,想让你来看一看。”
“哦,好…诶,博士你等等!”不知为何,感觉澄闪有些淡淡的失落?我没多想——自然也没注意她后面的话。只是一把拉住了澄闪的手。下一瞬,一股强电流在我体内游离,剧痛席卷全身。
“啊!”
“咚!”楼道里响起物体砸地的闷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我撑着酸痛的身体坐起。这里既不是医疗部,也不是我的办公室。
“有人吗?”
啪地一声,灯开了,光线刺激地我捂住了眼。薄绿的声音传来:“你可算是醒了,博士。”
“这是哪?”
“我们的宿舍啊。你被澄闪电晕以后,我们两个把你拖了进来,她说让把你放在她的床上。她去你办公室了,快去看看人家吧。”
我回到办公室,澄闪就坐在我的椅子上。我走过去,她却没有何反应。我仔细一看,她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我将她轻轻抱起。本想让她在我的床上过夜,可她却突然醒来,看到我将她抱在怀中。
“啊!!!博士,快放我下来。我还没做好准备···”
一阵解释后,她终于勉强相信我只是想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对我说:
“博士,这个留声机,没有电路结构,却能干扰信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看来,只能明天找格雷伊了。
第二天早上,我从楼梯间走上楼,却发现格雷伊趴在电梯顶上,半身子还在电梯间外面。
“嘉维尔医生,帮下忙。”
“好的,等我忙完,我中午去找你”
中午,我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苦思冥想。这时格雷伊推门走了进来。
“格雷伊,你来看看这个东西。”
依旧是一无所获。
又过了一天,我带上了精英干员们来到战场。但我没想到,澄闪也跟来了。
“澄闪,你来平什么?”
“相信我,博士,我也可以战斗!”
看着澄闪这幅样子,无奈,只能让她去了,大不了我随身保护她。
日上中分,荒芜的战场上突然升起漫天飞尘,遮挡住了所有干员的视线。这种突发情况基本没有好事,我暗暗提高警惕性,并且让干员做好撤退准备。
果然,待到烟尘散去,敌人的队伍中不知出现了多少冬灵血巫。幸好我早有预料。不过,现在也只能寻找时机了吧。
“撤退!半夜时分,突袭。”
残阳从天边滑落,战场在无数冬灵的挽歌中垂下夜幕。沃伦姆德陷入了黑色的沉寂,可这沉寂,注定会被我们打破——敌方的的鲜血也会同时将夜幕重新浆染。
午夜在漫长的黑暗中到来,也昭示着行动的开始
黑夜本身就是最好的保护,我们的潜入十分顺利,看着近在咫尺的大营,我发出了命令:
“冲锋!”
当我们冲入敌营,在惨叫声中敌人被惊醒,只能匆忙排列起队伍迎接我们的冲锋。
自然,他们的队伍被冲散了。
我们的大部队,就像绞肉机一样碾碎着敌人的小股部队。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冬灵血巫再次出现在战场上,他们唱起古老的歌谣。
空灵的歌声在战场回荡。
一座座“留声机”从地下钻出,随之出现的,还有几个泥岩巨像。
突然增出的兵力将战场分割,而我们也被分开了。
有不少干员在这突然的情况下手忙脚乱,甚至被压制下去。这更让我觉得我的做法是正确的。至于现在的困境,我自然有办法解决:
“灰喉、澄闪,攻击冬灵血巫,其他人就近搭配,抢夺留声机控制权!”
他们迅速稳住阵型。按照我的部署开始反击。澄闪想要跟上其他人,被我一把拉住,眼眸闪闪发亮,认真道:“澄闪,你就跟着我,我保护你。我不想···再失去了”
后半句话并没有说下去,我只是带着她冲向血巫群,在她信标的干扰和控制下,血巫并不能做出什么有效抵抗就被斩杀。随后,第二个、第三个…就这样,七个血巫死在了我的剑下。
当我提剑奔向最后一个血巫时,在惨白的月光下,我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不好!”我的心中警铃大作,急忙拉着澄闪后撤,但还是晚了。在我足尖点地准备后跳避开时,他的身体突然爆开,以生命为代价化作一团血雾砸在我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将我击飞老远,砸在地上。这种强大的冲击力直达五脏六腑,我感到喉头一甜,猛地喋了一口血。
可就在我负伤后我才发现,澄闪还留在原地!
那一刻,我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
似乎是敌人早有预谋,一圈留声机从地下伸出,我和澄闪阻隔开来。澄闪的身边,浮现出一只泥岩巨像。
泥岩巨像一步步地移动,将澄闪逼入留声机圈出的角落里。我不顾狼狈,瞬间从地上爬起,双目赤红地拾起长剑,有些踉跄但又坚定的向澄闪全速冲去。
刚刚血巫的攻击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我的伤口不断流着血,染红了胸前。夜晚的寒风吹过我有些破烂的衣袍,带走身体的温度。我的眼前有些发黑,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赶上,一定要赶上啊!我不要让历史重演!
“留声机”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三台留声机同时向我发起攻击!
躲避吗?没时间了。
我抬起左臂,横在身前硬扛下三发光球。
左臂立刻瘫软下去,伤口喷溅出血液,将我的左袖尽数染红,显得有些妖艳的凄美。
出乎意料,痛感并不强烈,或许是因为神经已经被破坏的缘故吧。
而我没有再去管,只是继续向前不过一切地奔去。
此时,泥岩巨像抬起了拳头。
碎裂声传来。
那是我的长剑。在它拳头落下时。我挡在了澄闪面前。
那柄无坚不摧的剑就这样碎裂了。
长剑内部的能量迸发出来,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可怕的冲击力摧毁了巨像,
“还好,我没有,让你…”我喘着粗气,有些站立不稳,但更多是所求实现后的庆幸。
“博士,你的左臂…”澄闪看着如同战神一般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让担忧爬满了她的面庞。明明,这种伤势已经可以致死了,却还是不顾一切的奔跑···
剧痛似乎迟到了,现在才从左臂传来,我低头看去,左臂上出现了三个黑洞,血液仍在不断涌出。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疼痛,压抑住眼前时不时闪过的黑色,安慰澄闪:
“没事的,骨头应该没事。回去找凯尔希处理一下就行了。”
“不,博士,你不可能没事的,博士,博士…”在她的眼中,我看到无法掩饰了一点晶莹。
“你拿我的对讲机,告诉煌我们的位置,她很快就会来。相信我,我没事的,让我休息一会吧…”我感到有些疲惫,控制不住,想要躺下。
但此时,不远处又出现了几个冬灵血巫,还有马上要破土而出的留声机。
我的手脚阵阵发凉,那是从心中传来的寒意。
“澄闪,快走!我来给你挡住留声机,快走!”我嘶吼道。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拿着残剑,竟然站得笔直。
可这一次,我事与愿违。
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听我的话,反而拿起了法杖,朝着血巫的方向走去。不算高大的身影此刻却显得如此伟岸。
“澄闪,回来!那边危险!”我焦急地大喊,想要挽回那逝去的生命。
“不,博士,你不能死。而且你救了我这么多次···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吧!”
“而且博士,我其实,喜欢你!”
这是澄闪唯一的情话,也是她作为赴死者的最后的遗言。
诀别。
身下的土地已经被血色覆盖,失血过多终于让我无法再保持站立。幸好有手中的残剑支持,我没有完全倒下。
“澄闪…”
为什么,我不是已经赶到了吗?为什么!
恍惚间,有什么从眼眶中滑出,在脸上开始了漫长的旅程。
我的泪,不应该早已流干了吗?为什么···
她举起了法杖,三个信标爆发出强烈的白光,电光缭绕在她的身边。
信标嗡鸣,出现在冬灵血巫头顶。一道道电流劈下,将其中一人击成灰烬。在月光照耀下,我清晰的看见另外一个冬灵血巫将两手托起,举过头顶,歌谣从过去唱向未来。
战场上,古老的歌谣声随风飘散,凄凉而又哀婉,似乎在宣告着一个生命的终结,又似乎预告着黑暗的末日。
地上冒出了一根石刺,骤然间刺穿了她的胸膛。
我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身体在颤抖,看到有血液喷涌而出!
“澄闪!”这没有意义的呼喊,只是本能的行动吧。
明明已经没有心了,心为什么还在痛?
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那一轮圆月浸满了血色,它的清光仿佛将我刺穿。
惨白,寒冷以及···死寂。
残剑被我深深的插入了泥土中,晶莹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滴落到这片大地上。
法杖从她手中滑落,电光流转,闪耀。
爆炸,毁灭。
光芒撕裂了黑暗。
澄澈净空。
“博士,我们走吧。”煌托住了我的右臂。她来得其实并不晚,但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我还是没能做到,时间宣告了我的苍白,每一件事几乎都在嘲笑着我的无力!
“扶着我,我要过去。”我忽然开口。
“那边情况不明,而且你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这样!”煌看着已经几乎要失去理智的我,尝试进行着最后的劝阻。
“我要过去。”我的眼眸中,散发出偏执的光芒。
“唉…”她叹了一口气,将我扶起来。
那边只剩下了一个大坑,坑底有什么东西反射着月光,洁白、无瑕。
煌带我走到了那个坑边上:“博士,真的没有什么了,我们回去吧。”
“放开我。”
她松开了手,一瞬间,我便倾倒下去。不过我还是尽力稳住了身躯,独自向下走去。可终究而是没有坚持往,从坡面上一路翻滚下去。
“博士!”
我听见了煌的喊声,却又似乎没有听见。我的注意力只在那个东西上。
那是她的信标
我靠着还有知觉的右臂向前爬去,近了,只剩一点点距离了!
我最终将它紧紧握在了手中,温暖从手心传来,却驱散不了我心中的寒意。让人想起少年们那青涩的爱情,那最终不能真正让人幸福的爱情,那最终破裂或者毁灭的爱情,也是这般温暖的寒冷。
这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在那最后一刻,她的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对不起,我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