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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证明【空想前夜Part2】
第二天早上，闹钟按时响起，稻原伸手拿起手机关掉了闹钟，坐起了身。
“早啊稻原。”
“早啊小峰，昨天晚上还好吧。”
“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今天是工作日，好好加油吧。”
“稻原今天可以和我一起去上班吗。”
“呃唔……如果是一起去坐电车的话，那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是一起去都市局的话……小峰的工作室也不大，我去的话不会很挤吗，而且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只是有稻原在的话会安心一些啦。”
“小峰在都市局的工作不顺利吗。”
“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小峰总是得学着自己去解决的呀，不能每次都把我拿出来当挡箭牌对吧。”
“也是呢……”我走下床，一下子拉开了窗帘，“那好吧，总之今天也先加油工作好了。”
“阳光照在小峰的脸上真好看啊，都可以拍一组写真了呢。”稻原有些花痴地看着我，“等小峰从神户回来之后我们去郊野公园野餐吧，正好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一起出去过了。”
“好，当然没问题。”我看向了窗外，心情有些复杂。
像是一年来的每一个工作日一样，我吃过早餐之后步行到了江户川桥站，十几分钟的电车之后，在樱田门站下车，出站之后眼前便是繁华的千代田区。
“早啊小峰，今天感觉好些了吗。”我在电梯里遇到了千鹤，她热情地问候道。
“还好……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啦。”
“那就行，今天十点的会议别忘了哦。”
“呀……十点的会议……都市政策课的同事也会来吧。”
“小峰是想问牧濑吧，他会来的。”
“那就好。”
“我先回工作室了，等会见哦。”
电梯门再次打开，千鹤走出了电梯，我也按下了关门键。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却又打开了，牧濑走了进来。
“早上好呀，小峰。”
“早上好，牧濑前辈。”
“哈哈，不必叫我前辈，小峰和涩川是很好的朋友吧，那我和小峰也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哦。”
“啊哈哈……”我尴尬地笑了笑。
“上次的聚会玩得还开心吧。”
“还不错呢，以后应该还会有这样的聚会吧。”
“应该还是会有的吧，不过下次小峰可别喝醉了哦，哈哈。”
电梯门再次打开，我和牧濑一起走出了电梯。
“说起这个……我有些事情想问牧濑呢。”
“呀，可是今天还有些工作要忙，一会还有培训会要去呢。”
“这样的话，那就只好下次了。”
“实在抱歉啦，我先回一下工作室，一会见哦。”
“一会见……”
都市政策课的工作室和都市计划课的工作室正好在相反的方向，我和牧濑道别之后就转身一个人也回了工作室。又是像往常一样坐到工作台前打开电脑，我不经意间抬头一瞥，却感觉今天坐在我对面的涩川似乎在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我。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我不禁心生困惑，但还是先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过了一小会我又抬起头来，又是与涩川有些尴尬的对视，从他的眼神中我似乎还能看出些什么别样的含义。
“真是搞不懂啊……这家伙……”
为了避免这尴尬的目光交错，我一直低着头忙着手上的工作，再抬起头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
“呀，已经九点五十了，该去会议室了。”
我带上了笔记本和笔，站了起来，涩川早已不在他的位置上了。
“大概是他先去了会议室吧。”想着，我也离开了工作室。
“早上好，小峰。”站在门口的千鹤向每个人温柔地问好。
“早上好，千鹤，今天的培训会有安排座位吗。”
“没有呢，小峰随便找个空位坐下就好。啊……”千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那个，今天的嘉宾说想见见小峰，小峰先占个位置，一会我带小峰过去吧。”
“哦？今天的嘉宾是谁呢。”
“是参事官特别邀请的染谷绫音老师，她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还说一定要见见小峰呢。”
“如果是绫音老师的话，那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了。”
“绫音老师认识小峰吗。”
“她是我大学毕业论文的导师，我们当然认识。”
“啊哈，这样的话倒是……不过绫音老师看起来是个有些高冷的老师呢，小峰见绫音老师不会感觉有压力吗。”
“一会千鹤就知道了，绫音老师的另一面。”我眨了眨眼，“其实绫音老师是个非常温柔善解人意的老师哦。”
“哈哈，这么久不见了，小峰还是很会说话呢。”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呀，绫音老师。”我转过身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被绫音老师听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这话我爱听，小峰多说点也没关系。”绫音老师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那么老师今天来讲的培训会大概有些什么内容呢。”
“唔，参事官说国土交通省正在和东京都厅商议一个非常大型的智慧城市建设计划，还打算邀请我做顾问，不过目前还是保密状态，所以他也没有和我说太多。”绫音老师轻轻地翘了翘嘴角，“所以今天的培训会与其说是培训会不如说是讲座啦，关于社会5.0的讲座。”
“社会5.0？好熟悉的感觉啊。”
“《社会5.0视野下的东京2040》，这么优秀的作品小峰可不能忘记啊。”
“还得是绫音老师教导有方嘛。”
“哈哈哈，好啦，我要先去准备了，小峰要好好听哦。”
“一定一定。”
绫音老师拿着手提包朝后台走了过去，千鹤则饶有兴趣地又开了口。
“绫音老师刚才说的《社会5.0视角下的东京2040》是什么呀。”
“那个是我的毕业论文啦，在绫音老师的指导下有幸获得了优秀奖，还算不错吧。”
“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看一看啊，嘿嘿。”
“好啦，我也该去找位置坐了，回头见啦。”
我和千鹤挥手道别，往内场走了进去，找了一排没有人的空位坐了下来。
“小峰旁边有人坐吗。”
“没有，请坐吧。”
“那我就不客气啦。”
“涩川？”我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抬头却看到了一个不太想见的人。
“怎么了小峰。”
“没事……啊对了，牧濑好像找我还有些事，我先……失礼了。”
我收起了笔记本和笔，匆匆地离开了那个位置，坐到了牧濑的旁边。
“呀，小峰？”
“啊……十分抱歉，这里没有人坐吧。”
“没有，不过……”
“之后再和牧濑解释吧……我们先听完绫音老师的讲座。”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涩川似乎还在朝着我的方向看，而这次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与失落。
“还是……不要太关注他了。”我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道，又打开了笔记本。
“各位同事们上午好，今天我们很荣幸邀请了知名学者染谷绫音老师为我们带来关于社会5.0的专题讲座，让我们欢迎绫音老师。”千鹤简短地介绍完绫音老师就走下了台。
“感谢参事官和都厅的邀请，那么接下来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今天的讲座主要分为以下的几个部分……”
绫音老师像是大学时一样一连讲了两个小时，中间只有一次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虽然绫音老师已经在尽可能地将枯燥的理论知识讲得生动活泼一些，可长时间的灌输还是让我周围的同事们都失了神，像是蔫掉了的白菜一样。
“以上是今天讲座的全部内容，感谢大家，大家辛苦了哦。”绫音老师朝台下鞠了一躬就走下了演讲台。
“感谢绫音老师精彩的讲座，那么今天的培训会就到这里，大家可以离场了。”千鹤接着说道。
“呼……终于结束了啊。”我合上了笔记本，把笔夹到了本子上。
“是呢，一连两个小时的讲座中间只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真佩服绫音老师的体力啊。”
“等会要一起吃午饭吗。”
“唔，我还有事要回一趟工作室，如果小峰不介意等的话也没关系啦。”
“我也要回工作室去，把笔记本放下就好。”
“我可能要更久一些，如果小峰来得早的话就只好在都市政策课的工作室这边等一会了哦。”
“唔，那好吧，实在不行我一个人去也行啦。”
“那就一会见啦。”
“一会见。”
我步伐轻快地朝着会议室的出口走去，穿过会议室的大门时，却恰好又遇到了涩川。
“中午好啊，小峰。”
“啊……中午好……涩川……”我不想与他炽热的目光交叉，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小峰午饭有约了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呢。”涩川靠着门，像是高中生一样做了个耍帅的姿势说。
“有……已经有约了……十分抱歉……”
“哦，那好吧，看来只好下次再约了。”
“我说……涩川明明比我还大一些吧，为什么还是像高中生一样喜欢拉着同事做这做那的呢。”
“如果是别的同事，大概只是凑巧。”涩川朝我凑近了一小步，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不过，那可是没有人会拒绝的小峰啊。”
“我……我还有事……失礼了。”
我红着脸跑回了工作室，全然不顾我身后满脸疑惑的涩川。走进工作室，坐到工作台前，放下本子，只感觉心跳得特别快。我捂着胸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试图平复不安的心情。
“涩川这家伙最近真的好奇怪哦……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喝了口水，心跳也恢复到了平常，就又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幸而这次没有再遇到涩川，不过涩川刚才的话还是让我有些在意，正在我一边思考出了神一边朝都市政策课工作室走去的路上，我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当心……呀……”那人朝我喊了一句，但当我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扑到了对方怀里。
“啊，实在抱歉，我刚才……牧濑？”
“小峰刚才在想什么事情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牧濑沉下了脸，“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过小峰的吧，走路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还好我手上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不然小峰可就要受伤了哦。”
“刚才……实在抱歉……我之后一定会注意的。”
“好啦，倒也没有责怪小峰的意思，更多的还是担心啦。”牧濑看我有些紧张，稍稍缓和了一下表情，语气也温柔了一些，“下楼吧，原本打算午休前完成的事情没有办法进行，看来只能放到午休时间之后解决了。”
“啊哈哈，那我们去吃日礼庵吧。”
“听起来不错，走吧。”
我和牧濑坐电梯来到楼下，路上又扯了些工作的事情缓和气氛，点好面之后，我们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所以说，小峰原来不是在千叶出生的啊。之前听涩川说小峰是他的高中同学，我还以为小峰也是千叶出身呢。”
“涩川原来不知道我不是在千叶出生的吗……不过倒也很正常啦，我和稻原是在我搬到千叶的时候就认识了，而和涩川的话……大概是高中的时候才成为同学的吧，之前我们应该不认识。”
“稻原又是……”
“啊，稻原是我的室友，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的哦。”
“这样啊，有机会的话也让我和他认识认识吧，哈哈。”
“嘿嘿，当然可以啦。”
“话说，小峰这次的神户调研应该没问题吧。”
“啊？连牧濑也知道了吗……”
“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啦。”
“唔，我之前去过神户，再怎么说也对神户还算熟悉啦，只是……”
“只是什么。”
“涩川那家伙最近让我有些在意，我担心和他一起出差会不太愉快。”
“啊？可涩川最近和之前比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吧，他对小峰做了什么吗。”
“唔……有个问题想和涩川探讨一下呢。”
“请问吧。”
“我对于涩川其实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状态，他每次邀约我也只是有时去有时不去。今天他约我一起吃午饭，我说约了牧濑，他却觉得很可惜。”
“这听起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哦，有一个小细节我忘了说，他今天像高中生一样摆了一个耍帅的姿势，我就揶揄他说为什么总像个高中生一样拉着别人做这做那的。而他的回答是，‘因为那是没有人能拒绝的小峰。’这样的话又怎么样呢。”
“哈哈哈，不过如果是涩川的话……他的思维一向跳脱，倒也不奇怪。”
“正是因为这样的跳脱，才会觉得最近的他成为了让我烦恼的人呢。”
“唔，可涩川对每个人都很好，应该也不至于让小峰讨厌吧。”
“只是想起了一些高中的事情啦。”我撑着脸望向了窗外，“高中的时候曾经有传言说涩川喜欢我……不过后来我也不怎么和他见面了，所以这个传言也就渐渐被同学们都忘掉了。”
“哈？”
“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吧……我也不懂，感情的事情我一向不太敏感呢。”
“总之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发生，涩川也并没对小峰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这样会不会对他不太公平呢。”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放任他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呢。”
“唔……的确是很难想的问题啊。涩川热情满溢，小峰细腻敏感，实在是……有些难以调和呢。”牧濑有些面露难色地说，“不过我还是建议小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再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只是小峰自己想多了呢。”
“但愿……”我闭上了眼睛。
“久等啦，这是二位点的拉面，祝午餐愉快哦。”服务生适时地端上了我们点的食物，结束了这个让我有些纠结的话题。
下午的工作与平时没有两样，工作室里的每个人都聚焦于手上的工作，或是翻查资料，或是航片解译，或是指标测算，或是图纸绘制，所有人都默契地维持着这么一种忙而有序的状态，直到内网中发布了调研的通知。
“本次调研选取了多个部门的多位代表前往……”我顺着页面往下划，“神户组……都市计划课：涩川大介、小峰启文。……”
“啊哈，小峰又要出差了吗。”从茶水间回来的樱井路过了我身后，恰巧看到了我的屏幕。
“是呢，这次还是和涩川一起。”
“那看来小峰会有一场非常愉快的调研之旅哦。”樱井笑了笑，喝了一口水，又接着说，“涩川可是个超级有趣且热情的人，真是羡慕小峰呢。”
“哈哈，是这样啊……”我苦笑着答道，可心里却开始对神户调研不那么期待了。
下班之后回到家里，稻原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来比平时更兴奋一些，一见到我就乐呵呵地跑了过来。
“小峰终于回家了呢，今天晚上给小峰带了咖喱猪扒饭，是小峰最喜欢的哦。”
“稻原今天满脸堆笑的，是有什么好事要宣布吧。”
“果然还是瞒不住小峰呢，嘿嘿。”
“那就边吃边说吧。”我把包扔在了沙发上，和稻原面对面地坐到了餐桌前。
“昨天的考试我高分通过了哦。”
“恭喜恭喜，虽然以稻原的水平来说并不意外就是了。”
“而且任课老师觉得我很不错，决定推荐我作为他开设的一门选修课的助教哦。”
“哇，担任助教了的话，应该会有些课时费吧。”
“是的，不过这不是重点，这样的话我就离我的梦想更近了一步呢。”
“稻原以后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大学教授的，像绫音老师一样。”
“嘿嘿，我可不敢和绫音老师比，像她那么年轻有才的教授，放眼全国估计都找不出几个了。”稻原眨了眨眼，“不过，怎么突然提起绫音老师来了。”
“哦，她今天到都市局来开讲座了，说是参事官邀请的。”
“说到工作……神户调研怎么样了呢。”
“今天已经通知下来了，我……和涩川一组。”
“呀，我是不是不该在今天宣布这个好消息的呢。”
“没关系，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为稻原高兴的。”
“那这样的话，小峰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坦然地面对现实吧。”
“我知道小峰今晚会不太开心，不如饭后一起去散一会步吧，顺便给小峰买些出差要用的东西。”稻原走到我身后，搭着我的肩说，“就算我不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己哦，涩川也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对吧。”
“好啦好啦……总之先等我吃完吧。”
夜幕降临，街上的霓虹灯也开始闪烁了起来。我在稻原身后小半步的位置跟着他一直走着，仔细地打量着身边熟悉的街景和陌生的路人。
“小心！前面有台阶哦。”稻原突然伸出手拦住了我。
“啊……我会注意的。”我的思绪一下子收了回来，重新聚焦在了脚下的路上。
“话说小峰在想什么呢，刚才我们出来到现在都感觉小峰的眼神非常空洞诶。”
“有……有吗……”我抿了抿嘴，“其实没有在想什么，准确来说，在努力放空自己不要去想什么吧。”
“还在对涩川的事情耿耿于怀吗。”
“估计一时半会是很难释怀了吧。”我苦笑着说道。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之后的几天我都一直沉浸在这样若有若无的阴郁之中，虽然也是只有我和稻原能感知到的的细微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