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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证明【高岭之花Part5】
第二天晚上刚一回到东京的家里，稻原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我关于神户之行的事情。
“怎么样，这次没有忘记给我带纪念品吧。”
“呐，给小峰带了明信片和毛笔，希望小峰喜欢啦。”我翻找了一会，拿出了一个纸袋。
“嘻嘻，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小峰。”稻原高兴地接过了纸袋，“对了，这次涩川表现如何呢。”
“啊……怎么突然又问起他的事情了。”
“只是……觉得小峰和涩川之间的关系像是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高中一样，想起之前小峰和涩川间的误会，总感觉……”稻原的目光看向了地板，“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或许还是愿意和涩川重新做回好朋友，但大概不会那么快吧。”
“既然只是误会，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不就好了吗。”我坏笑了一下，“怎么，稻原吃醋了。”
“才不是呢，只是……其实我也挺想去神户看看的，小峰给我讲讲这两天的旅行故事吧。”
“好好好，我先去倒杯水吧，稻原……”
“谢谢小峰，按照我平常做的来就好。”
我撑着腰，看着稻原咧着的嘴无奈地笑了笑，到厨房做了两杯冰水，按照稻原的习惯，放了两片柠檬和五块冰。
“说吧，这次旅行中有没有什么难忘的事情呢。”
“人和未来防灾中心非常炫酷，明石海峡大桥非常壮观，有马温泉则非常……”
“比起小峰去了什么地方，小峰还是和我说说这次旅行和涩川相处如何吧。”
“啊……蛮不错的啊，他是个很懂我的人呢，我们在两个博物馆参观的时候都能聊得起来，无论是工作方面的事情还是生活方面的事情他都能接上话。”
“唔，不太奇怪啊，小峰和涩川认识也很久了吧。”
“是啊，这次的旅行之中真的有一种……怎么说呢，很陌生的熟悉感。”
“好难懂的一个词哦。”
“就像是故地重游一样。”
“故地重游？不过好像意思也差不多呢。”
“高中时我印象中的涩川是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不过常常因为性格过于迟钝的缘故会无意中说些奇怪的话。至于现在嘛，我和他把误会说开之后就感觉他比之前更加成熟知性了，虽然还是偶尔会有些奇怪的话，不过基本上他也会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然后圆过去。”
“那小峰觉得我怎么样呢。”
“稻原的话……反而因为太熟悉了而找不出很合适的词呢。”我托着腮思考起来，“如果非得找出一个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温柔大哥哥，懂我的奇奇怪怪，也愿意陪我可可爱爱。”
“嘿嘿，那看来我在小峰心中的地位还没被涩川取代嘛。”
“稻原还说没有吃醋呢。”
“只是感觉，在涩川这种温柔的攻势之下，小峰哪天沦陷了我也并不奇怪呢。”
“什么嘛。”
“听小峰的描述，已经有些这样的感觉了。”稻原坏笑了一下说，“不过也没有关系，只要涩川对小峰好的话，我就没有什么意见。”
“啊……可……”反驳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算了……”
“我说的确实没错吧，小峰已经对涩川敞开内心了。”稻原得意地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和过去的自己告别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毅力，这可是真正的成熟的标志哦。”
“稻原这么一说……我反而更迷糊了。”我一边想一边说，“其实我在神户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涩川对我的意义似乎……发生了些许转变。”
“那小峰觉得现在的涩川意味着什么呢。”
“很难说上来，不过……似乎……算是个可以考虑的人吧。虽然我和稻原的关系很好，不过因为太过熟悉而缺了点神秘感，而这种神秘感在涩川那里就会有。”
“什么嘛，我也有很多事情是小峰还不知道的呢。”
“算了吧，我们合住这么久了，稻原的裸体我都见过好几回了，虽然……稻原也见过我的吧。”
“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好啦好啦，总之涩川身上的神秘感比稻原多一些，这样可以接受了吗。”
“好吧，不过或许小峰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和一个人坠入爱河了呢。”稻原叹了口气说，“这样也不错啊，我也该试着去接受吧。”
“稻原想开了吗。”
“还没完全想开……需要些时间吧。不过其实也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只是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有些……”
“稻原别难过嘛，就算我真的决定和涩川恋爱，也还是会和稻原一起住的。”
“但是这对于涩川来说公平吗。”
“我可不管，稻原才是那个我约定好要陪伴一生的人。”
“嘿嘿，小峰最好了。”稻原靠在了我的肩上说，“什么时候和小峰讨论起恋爱的话题也这么轻松自然了呢。”
“还不是稻原劝得好嘛，不然我身边的朋友才不会知道我之前的那些破事呢。”
“小峰小的时候就被迫经历那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会觉得可怜的吧。”
“从前只会在没人的深夜缩在房间窗边的椅子上顾影自怜，不过现在已经可以和朋友谈起这些事情了。”
“这样就很好呀，其实我们都很关心小峰的，只是我们也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硬关心对吧。小峰不能永远生活在这些阴影之中，小峰值得拥有更美好的感情生活哦。”
“虽然是二十五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还不是很懂，不过……”我笑了笑说，“稻原说得对，我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总得学着去面对的。”
“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峰嘛，可爱又坚强，充满了魅力。”
“稻原说了这么多，不会是喜欢我吧。”
“如果是朋友间的喜欢，我已经喜欢小峰十八年了。不过如果是爱人间的喜欢……很难说有没有过，虽然我的恋爱经历不算完全没有，不过对小峰有没有动过心思，我真的不知道。”
“现在没有吧。”
“现在倒是没有，可能和小峰合住太久，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见过了，就没有那种想要继续探索的欲望了吧。”
“好奇怪的说法啊……诶……等等，稻原也喜欢男生吗。”
“这个嘛，我始终坚信的一点是，我爱上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本身，而不是因为他的性别。所以对我来说，性别并没有那么重要啦。”
“原来感情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呢。”
“嘿嘿，小峰如果想的话，我们之后也该好好聊聊这些事情了。毕竟小峰也已经二十五岁了，不能在感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吧。”
“好期待啊，和稻原的夜谈一直都很美妙呢。”
我们又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直到凌晨才睡下。又过了几天，假期才终于结束了，这天在上楼的电梯里，我又遇到了牧濑。
“呀，牧濑早上好呀。”
“哦，是小峰啊，早上好。”
“牧濑在奈良过的怎么样呢。”
“虽然有些忙，不过倒也很快乐，嘿嘿。”牧濑笑着说，“涩川和小峰在神户也玩得很开心吧，涩川都和我说了。”
“哦？涩川和牧濑说什么了。”
“嘿嘿，这个嘛……今晚一起去吃晚饭怎么样，边吃边说。”
“涩川和牧濑说了这么多吗……不过也行吧，稻原最近好像一直挺忙的，不回去吃饭应该也没关系。”
“好呀，那我六点到都市计划课工作室找小峰可以吗。”
“好，到时候见啦。”
走进了工作室，涩川已经到了工位，见我进了门，高兴地朝我挥手示意，我也朝涩川挥了挥手，坐到了我的工作台前。
“非常抱歉打扰大家的工作了，我是总务课的伊久见千鹤，刚才接到东京都厅的通知，需要各位现在到会议室去一趟，给大家工作带来了麻烦十分抱歉。”过了一会，千鹤突然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朝所有人说道。
“啊，怎么又要开会啊。”我旁边的樱井抱怨了道，“上次绫音老师的讲座一开就是两个小时，只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还讲了那么多内容，听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这次是东京都厅的事情吗，看来……又有大项目了啊。”我转过头和樱井说，站起了身来。
“要一起去会议室吗。”涩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身边。
“好啊，走吧。”
我们一行人到了会议室，选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千鹤和另一个女生走上了台。
“各位同事们早上好，首先非常抱歉打扰了大家今天的工作，那么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主要是布置一下东京都厅和国土交通省合作的新项目。”千鹤举了个躬，接着说道，“新项目的名称叫做‘数字东京计划’，旨在通过实景三维模型和智慧城市营建提高东京都的数字化程度，为东京都的居民带来更多福祉。本次项目主要由都市计划课推进，其他的几个部门辅助，同时东京都厅也会派出职员协助。”
“大家早上好，我是东京都厅的水岛佳帆，在数字东京计划中负责与千鹤小姐进行交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哦。”
“那么我们首先有请数字东京计划的顾问染谷绫音老师为我们讲解数字东京计划的背景和实施方案，有请绫音老师。”
“啊？怎么又是……”樱井听到了绫音老师的名字，有些泄了气一样地靠在了椅子上。
“哈哈，这大概就是前段时间绫音老师在准备的项目吧。”我笑了笑说。
“各位同事们大家早上好，不知道上次的讲座大家有没有觉得累呢。”绫音老师走上讲台，先是开了个玩笑，“请大家放心，今天我的部分将会在半小时内结束哦，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半个小时不到，绫音老师就讲完了，朝台下鞠了一躬便走下了台。
“感谢绫音老师，那么接下来就由我和千鹤一起为大家进行工作的分配吧。”佳帆操作着讲台上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具体的分工，“那么具体的分工就是这样啦，稍后千鹤也会在内网上发布的，大家可以先简单地记录一下。上午是留给大家的讨论时间，大家如果有疑问的话可以现在过来问我们哦，如果大家没有什么疑问的话，确认好自己的搭档就可以回去啦。”
“哦？又是我们两个呢。”涩川看了看屏幕，转过头对我笑着说。
“看来我们已经成了课长心中的官配搭档了。”我垮着脸说。
“哈哈，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至少我们两个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这倒也是呢，虽然之前和别的同事合作也都很愉快哦。”
“小峰今天怎么有些……”
“啊……抱歉……没仔细思考就……”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玩笑而已，涩川别放在心上啦。”
“哈哈，没关系，那么期待这一次的合作也愉快哦。”
“合作愉快啦。”
我歪着头笑了，伸出了手，涩川心领神会地也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握手，一起回到了工作室。
下午六点，牧濑准时出现在了工作室门口。
“久等啦，特地让牧濑赶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啦，涩川还在工作室吗。”
“哦，他本来今天打算和我一起回去的，我和他说牧濑约我吃晚饭，让他先回去了。”
“呃唔……好吧，那我们走吧。”牧濑的眼神中似乎含着些疑惑，“小峰想吃些什么呢。”
“和同事一起的聚会，当然要去居酒屋啦。”我笑着说，“我们去神乐坂怎么样。”
“神乐坂？不怕偶遇涩川吗。”
“也对哦，那我们去日本桥吧，很久没有去过那边了呢。”
“好呀，我们走吧。”
我和牧濑乘电车到日本桥车站，在街边随便选了一家居酒屋，坐了下来。
“那么，涩川和牧濑说了些什么呢。”
“他说在神户旅行的两天里看到了小峰的另一面哦。”
“诶，另一面？”
“之前的小峰在他眼里是个有些内向，常常沉默，喜欢独处的人，但在神户旅行的两天里，小峰一直很热情地坐着涩川的向导，还和涩川聊了很多很多，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都能聊一些。”
“其实我对涩川也是这样的感觉……啊……指的是无论什么话题都能聊一些这一点。”
“所以，小峰对涩川也产生了同样的感情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呢。”
“涩川说，这次与小峰的相处不同于高中，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不过他也说不太上来。”
“呃……唔……我其实……”
“怎么突然紧张了呢，放轻松嘛，我又不会吃了小峰。”
“最近和稻原聊起涩川的时候我也会这样有些紧张，抱歉。”我拿起了桌上的杯子，“我感觉我似乎对涩川有些……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对呢。”
“喜欢而已，有什么对不对的呢。”
“可是两个男生的话……”
“这都令和年代了，只要小峰和涩川过得开心，我想大家应该都会祝福的。”牧濑一只手撑着头说，“再说传统的武士道里不也有这样的说法吗，高岭之花嘛。”
“高岭之花？好像之前听说过呢。”
“武士之于武士的爱要唯一，一个武士有权利以背叛者的鲜血洗净崇高的武士爱所受到的玷污。就算是传统的武士道也并不排斥两个男生之间的爱情，盛开在高岭的花儿或许也别有色彩哦。”
“算了，还是……我再想想吧。”我若有所思地又喝了一口啤酒，“毕竟我现在也心意未定，这么快做出行动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太好呢。”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呢，没关系，我想涩川应该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吧，哈哈。”
觥筹交错之间，我们又从生活聊回了工作，一直到居酒屋快要打烊了才离开。
“牧濑今晚喝了不少呢。”
“啤酒而已，不碍事的。”
“那就明天见啦。”
“明天见。”
我乘上了回家的电车，独自一人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走着。从神乐坂车站出来，回家的路上恰巧路过了涩川家的公寓楼，望着楼里错落着亮起的灯，我在楼下驻足了片刻。
“不知道涩川睡下了没有呢。”我心里想着，拿出了手机，可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发出那条信息，“算了……今晚就当他是睡了吧。”
我收起了手机，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小峰……”
正当我迈步准备朝前走时，却好像是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猛然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应该只是幻觉吧。”我皱了皱眉，轻轻出了一口气，又朝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