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眼科医院工作的一员,日常接触的患者很多都是小孩子和老年人。小孩子通常是爸爸妈妈领着来的,大多是来看近视或者斜弱视。虽然是在医院,也不妨碍他们撒着欢地跑来跑去,嬉笑打闹,不由得就渲染出一种欢乐的气氛来。
然而当画面转到综合眼病这边,气氛就明显沉重很多。可能是子女工作繁忙,也可能是老人家不愿意给子女添麻烦,最常见的就是老两口互相搀扶彼此依靠,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用听得不甚清楚的耳朵,磕磕绊绊地与护士进行不怎么顺畅的沟通。
在眼科医院还能经常见到这样的画面:专家看完检查单,给患者开具诊断时,告诉患者,你的眼睛不能等了,需要尽快治疗了,不然会越来越差。如果是年轻人,一般会问治疗方法、治疗效果、治疗时间,然后问大概的价钱;而老人听了,首先是问价钱,然后是面露难色,嘴里说着“回家和孩子商量一下”就起身离开,好像他们的眼睛无论健康与否,都抵不过存折上躺着的那一串数字。专家们每次遇到这样的患者,都特别难受,真真是恨不得把患者扣下来,先给治疗了再说。
但是他们不能。这不合规。
很多人说,医院是冷冰冰的,医生也是冷冰冰的,其实不然,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父母生养,何来的无动于衷,冷酷无情?
更多的是无奈,是痛心疾首。
你们大概不能体会到,当医生看到离开的患者再次返回医院说决定治疗时,他们有多高兴。你们大概不能体会到,当患者没有因为犹豫而错失最佳治疗时机的时候,他们有多庆幸。
某种程度上,医生比患者和家属更希望他们能健康,能得到有效治疗,能顺利离院。
但是只有医生在乎,够吗?不够啊!尤其是这些老年人,他们不如我们年轻,能接收更多的新鲜事物,有些已经被攻克的眼病在他们看来仍然是不治之症,有些能改善视功能的方式方法在他们看来仍然是天方夜谭。到现在,还有不计其数的老人以为白内障得等到“熟透了”才能做手术,不晓得以现在的技术,只要感到影响到工作生活了,就能够去治疗了!
他们年纪大了,他们节约惯了,他们还不听话。这个时候,需要他最亲的人站出来,陪着他,把该讲的道理讲了,把该做的检查做了,把该做的治疗做了,让他看得清楚自己最在乎的人的脸,让他在度过那些缓慢时光的时候,眼睛是明亮的。
现在年轻人的压力也好大,生存压力、教育压力、情感压力,每个人好像都在夹缝中挣扎。但是偶尔也回头看看吧,至少,偶尔停下来,去看看那个守在昏暗灯光下等你回家的老人,去关心关心他现在还好吗?让他轻抚你的脸颊,看看你或欢喜或疲惫的面庞。关上门,隔开喧嚣,做回那个以为只要有父母,就什么都不怕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