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写于2019年11月9日，首发于豆瓣 广元丨千里不留行）

Dedicate to you, my dear friend.  

And I want to apologize to you for my unreasonable behavior back then. 

I was so panic, but what I said is truely how I felt.  And still is.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时间：2019.04.05~2019.04.07 清明节

地点：广元

BGM：White Queen (As It Began) —— Queen

---

Overture

四月份了，是不是该有个新的开始。

Begin Again.

如果不死亡，要如何去爱？

No tears in my eyes.

So sad it ends as it began.

在清明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由于我的不安和冲动让事情走向了那个无解，只能任其在时间里荒芜的败局。那又如何，R.I.P. 

我以为我能潇洒到一直往前走，坚决不回头，哪怕内心无比难过无比后悔，只要足够凌厉和狠绝，就终归会没事的。

于是清明时候的我就这样，带着一股杀气，开启这段旅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另一方面，这也是我正式开启了那段期许了很久很久的重走丞相北伐之路。

自从2015年拿到那本《文化不苦旅·重走诸葛亮北伐之路》开始，就在地图上一遍一遍画着我能到达的路线。

2019年，这段路，终于启程了。

成都东站 → 广元站 D1914

大清早出发，从丞相的成都出发，乘坐动车，一路向北。

成都东 → 德阳 → 绵阳 → 江油 → 广元

过了江油，再往北，便是一片绵延的山岭，山洞一个接一个，在山洞与山洞的间隙建窥见窗外的风景，连山绝险。清明时节的广元遇上好天气，阳光缠绕着山顶薄雾，春天绿叶的生机，是一个美丽的开端。

---

明月峡

高铁9:30到达广元站，直奔下榻酒店，放下行李稍微整理一下就出发直奔明月峡。

在广元北门汽车站有到朝天的班车，买票的时候说要到明月峡，班车就会先到朝天汽车站下客，然后再直接开到明月峡景区大门口。回程时候给班车司机打电话，然后司机就会开着留有空位的班车来景区大门口接，明月峡景区售票窗口贴着有司机的电话号码。

从北门汽车站出发到朝天这一路，坐在中巴车里更能感受到两侧高山之巍巍！这一路似乎都是架桥，沿着嘉陵江的流向，穿过这延绵的山岭。

打开地图一看，果然，广元市区到朝天这一路，京昆高速、宝成铁路基本都是沿着嘉陵江，这一路山川之险要，后来修的高铁线都避开了这一段从旁边取道。

乘车走在现代修建的桥梁穿行在山中就已经被这巍巍高山的气势所震撼。这山，也是带着杀气的。

秦巴山脉自北而南延伸到川北之后，地形复杂、山体横亘、奇峰突起、峻岭相连，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把蜀地隔在山南。只有嘉陵江穿出一条蜀地与关中相连的路，明月峡是古代中原入蜀的必经之路。明月峡两侧岩崖高立，无比险要，古时要从这里穿行，只有沿着山岩修栈道，一修就是几十里。

到了景区门口，内心怀着的是敬畏，敬畏这山川，更是敬畏丞相，敬畏他面对这山川的勇气和坚韧。不与秦塞通人烟，那就在悬崖间修栈道，粮草辎重运送不便，那就发明木牛流马再借嘉陵江航道漕运水陆并进。

进入景区，是一尊丞相的雕像以及前后出师表，军师阁军师亭，诸葛连弩，各种款式的木牛流马。丞相应当是个极简主义者，木牛流马该不会有那么多五花八门的装饰。

明月峡石碑，护栏上插有旌旗，“諸葛”、“漢”。这个景区非常懂我们的三国情怀了，打的是诸葛的名号，插的是“汉”字旌旗。王业不偏安，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那块山石上写有“蜀道難”， 要把这几个字拍清晰真的太难了，各种逆光过曝……难呀。

下几级台阶，真正踏上了这木栈道。时光交叠中，仿佛丞相坚定北上的身影就在前方。

清明时节未遇雨，青翠的新叶掩映着栈道，偶遇一树繁花，阳光下杀气也淡去许多。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

史书里说诸葛亮出川时修栈道的情形：“连山绝险，有隘束之路，便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

宝成铁路。至今唯一的从成都直达宝鸡的铁路，唯一的沿着嘉陵江明月峡这条线的铁路，唯一的在秦岭山脉里翻过山沿着山好似给山打了蝴蝶结的铁路，走这条线会路过一个站——秦岭之巅。或许等下次去宝鸡时候要体验一下，乘卧铺火车，从秦岭山里穿过。

蜀道文化陈列馆里介绍了古蜀道的过往烽烟。

明月峡栈道，先秦建成，三国繁忙，唐宋兴盛，宋末毁坏，元代修复，清初废弃。

今天虽然距离丞相北伐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千年，但在地质变迁的时间尺度上，这几乎只是一瞬间，大体未变。

旅游的意义，恰好就在于此，让你站在和古人同样的位置，回溯千年，如同那些事就发生在身旁。

下午离开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再回望阳光里先生的侧影，衬着后面巍峨苍茫的山川，肃穆庄严。

终于开启了我的跟着《重走诸葛亮北伐之路》去看山看水看脑洞的地图了。

城头几度变换大王旗，山川依旧。

看着这些后来修建的栈道，看着山壁之上还留有的木桩孔遗迹，看着奔流的嘉陵江。那大约就是那年丞相北伐的情形。

蜀道之难，王业不偏安。

Don't you hear my call though you're many years away ?

Don't you hear me calling you ?

---

剑门关

想到清明假期肯定会有很多人，所以就早早的出门，在广元南河汽车站有直达剑门关景区的班车。

买了8:10分发车的班车，不过车子坐满了就出发。一路上很顺畅，听着Queen的歌，思绪满天飘。

For every star in heaven

Theres a sad soul here today

Lonely as a whisper on a star chase

Does anyone care anyway

Did we leave our way behind us

Such a long long way behind us

差不多9点时候就到了剑门关景区的山脚，然后，就开始堵车了。磨磨蹭蹭开到剑门关北门的时候，花了足足有四十分钟……

堵在路上，看着眼前的山势，会情不自禁的感叹和敬畏。断断续续的想起当年也没有背熟的《蜀道难》的句子，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在这山川面前，李太白缥缈潇洒的字句也觉得十分写实了，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终于到了景区北门，开心的买完门票就看到游客中心门口空地上的那一大幅诸葛亮北伐路线图。这个景区的规划者看来很懂大家的三国情怀的点。

进了景区，首先看到的是《蜀道难》题壁。在这种自然风光和人文相依托的地方，总会遇见那些当初躺在语文书里面阅读并背诵全文的文章诗篇。当初只觉得这些只是文字，平面抽象的要背诵的东西而已。后来站在这里，那些平面的东西一下子变成眼前的壮绝景色，同样的景色，在先人写下那些名篇之时，同样也会感受到他们的震撼他们的畏惧，那些残章断句便会情不自禁的涌现出来。

那年，李太白在这里感慨道，剑阁峥嵘而崔嵬。

那年，丞相在这里修建阁道，设置关卡，如同给蜀地装了一道大门。从关中入蜀同样艰难。

“诸葛亮相蜀，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

“蜀汉丞相亮……以阁道三十里至险，复设尉守之。”

看到指示牌，钟会故垒，前方500m。虽然那边是去乘索道的方向，不是我打算前进的直奔关楼的方向，但是看到500m的标识，500m嘛，一下下就可以走个来回了。

然后就向着钟会故垒出发。

剑门关哪里会有平坦的500m哟，这是爬楼梯的500m，而且楼梯还很陡峭……算了算了，那里毕竟相传是当初钟士季率军伐蜀攻打到剑门关时的驻兵之地，咬咬牙，不就是500m……

终于，到了。钟会故垒。

登上瞭望楼，远远地可以望见剑门关关楼，那座关楼仿佛嵌在两座山之间，那两座山名叫大小剑山。

大小剑山与周围的七十二剑锋相比并不算高耸，其实更像两堵城墙，虽然山势并不高耸，但是两座山挨得很近，两座山的山体分别是一整块超级巨岩，巨岩上再覆有泥土植被。剑门关，就在这两块巨岩之间的一条缝里。

由北向南，从关中入蜀地，走到剑门关，只有关楼这一条路，两侧的山，就是越不过去的天险。

那年驻扎在这里的钟会大军，望着远处的关楼，每往前推进一点势必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座天险关楼，也许是蜀地给她的丞相温柔的礼物，关楼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丞相便不需要太耗费心神来设防御。

站在钟会故垒远眺，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这500m爬的值得。

向关楼走去，人渐多。临近中午，天气渐热，好在一路上植被茂盛。

一路上遇见了细雨骑驴入剑门的陆游。

遇见了问君西游何时还的李太白，走过了他当年感叹剑门之险的诗仙桥。

遇见了感慨唯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的老杜。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终于走到关楼附近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并不是太白使用的文学手法，而是非常写实的手法了。

两边是大小剑山的峭壁，石阶之外就是深渊。随便想象一下，关云长手提青龙偃月刀，张翼德手握八丈蛇矛，赵子龙白马银枪，关楼前一立，谁能通得过？

一时瑜亮，指点江山。我的旅行好基友，一路有他们。

剑门关始设于诸葛亮，有1700多年历史。关楼屡毁屡建。在冷兵器时代的上百次战争中从未被正面攻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赞誉，素称“蜀北屏障、两川咽喉”。

过了关楼，从某种意义上说，才算是进入了蜀中。

关外就是大小剑山北边这一侧，几乎完全是光滑绝壁，凛凛然除却关楼前的石阶之外别无他路。过了关楼，南边这一侧山势平坦不少，南边的方向是远远的成都。设有刘备过关像、孔明立关像、姜维守关像。三樽雕像，便道尽了蜀中的这段往事。

刘备过关像。

孔明立关像。

姜维守关像。

剑阁，姜维，季汉最后的守护者。前方有姜维点将台，和北面关外的钟会故垒隔着关楼遥遥相望呢，有意思。平襄侯祠，姜伯约在剑门关留下的绝望愤怒的身影，深深地镌刻在这剑阁山中，后来，姜伯约成了剑阁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从某种意义上说，姜伯约一直在守护者这里。

平襄侯祠里有不少铜像，而且铜像的雕刻很精美传神。授略堂里的这一组，姜伯约在丞相病榻前接过丞相手中的竹简，也接过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承诺。姜伯约终其一生在践行他的承诺，就像他的老师，执着着，无论有多么艰辛困苦，都一直坚持直到死亡为止。

想到当初刷无双时候在五丈原的那一段，五丈原星空之下，姜维接过丞相手中的羽扇，热血坚定地许下承诺。五丈原是他的老师的结局之地，这里，剑门关，是他的结局之地，难免唏嘘。

剑门关姜维墓。

平襄侯祠后面是姜维墓，无论是真墓也罢，还是后所立衣冠冢也罢，都是寄托哀思致意的地方。剑阁是姜维一生心意凝结之处，在这里向他致敬，他听得到。

---

皇泽寺

原本计划是早早出门刷完剑门关，下午就去昭化古镇的。

没想到还是不够早，还是遇到了堵车。也没想到一进景区就被500m的台阶花去一小时。也没想到天气会这么热，缺乏锻炼的我，也只能慢慢走……总之昭化古镇是没时间去了。

就回广元市区吧，带着从剑门关下来颤抖的腿去皇泽寺。

皇泽寺始建于唐开元年间，原名“乌奴寺”，一名“川主庙”，相传是为了纪念李冰与二郎的。唐贞观年间，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时，武后就出生于此，建立武周政权以后，施脂粉钱修建当时已具规模的川主庙，后取“皇恩浩荡，泽及故里”之意改名“皇泽寺”。据明代陈鸿恩所撰《皇泽寺书事碑》载：“皇泽寺相传为武后创”，清代张邦伸《云栈记程》中也说：“武后秉政，建皇泽寺于此”。 

也有人说，传说武则天死而为神，民间遂给她建庙命名“皇泽”，是祈望她的“在天之灵”能泽被乡梓，因而祀庙内一直供奉她的真容像。

后蜀广政二十二年（959年），当地政府又对该寺进行了改扩建，形成“唐则天皇后武氏新庙”，当时的皇泽寺，临江是“则天门”、“天后梳洗楼”、“乐楼”（戏楼），还有“弥勒佛殿”、“铁观音殿”等建筑。

其后屡有毁建，现存建筑大部为清代建筑。已历1300多年的皇泽寺，主体建筑有大门、二圣殿、则天殿、大佛楼、吕祖阁、五佛亭等，寺依悬崖，下瞰江流，雕梁画栋，错落有致，气势不凡，颇有巴山蜀水之秀丽巍峨。

到皇泽寺已经将近下午五点了。

临近关门时间进门，景区里人很少，体会到了难得的清静。毕竟这一天顶着烈日夹在剑门关人群中，又热又挤，还有去不了昭化的烦躁，当真是心烦意乱。

下午五点以后的皇泽寺，意外的清静，太阳西沉渐渐凉爽，登上大佛楼，广元市的大部分风貌尽收眼底，而且映着夕阳，风景无限好。

傍晚，适合追忆往昔。

In each and every soul lies a man, very soon he'll deceive and discover.

But even till the end of his life, he'll bring a little love.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

Epilogue

带着这个陪伴了我7年的小雕像，继续追着亮的足迹，看着他曾经看过的山川，想着曾经在书里读到的他，想着那些听人说起的他的故事，好像一直在脑海里勾勒的亮的线条更细腻了一些。

出门前就扭伤了脚踝，瘸着走过栈道爬过剑门关，也许更加深切的体会到丞相北伐行军之难。

旅行虽然是身体的历险，到归根到底，还是心灵上的探求。一遍遍的探求，让梦想一点点变得清晰，让思考获得一个空间，去真切地感受在脑海里盘桓已久的体验。

可是，那个当初把丞相的轮廓递给我的人呢？是不是我已经失去了你？

回到成都，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终于开始了我重走丞相北伐之路的旅程。可是这一路，剑门关、明月峡，在不久前还计划着要一起去的地方。后来，我说还是想等你有空了一起去呀，你说好。再后来……再后来呢？

No tears in my eyes.

不，想到也许我已经失去了你，my eyes are full of tears.

So sad it ends as it began.

PS：前篇 成都丨月与灯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