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马向)
李马克其实一直想不懂,索多玛与蛾摩拉这两座城究竟犯了什么罪恶以至于被永久地钉上了vice city的名号,但是来自神的审判是没有错的,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教信奉者,他永远信奉于上帝,上帝是唯一的信仰。于是在过去的21年,从多伦多到纽约再到温哥华,李马克深深坚信自己的信仰,潜心一遍又一遍慎读圣经,定时去教堂做祈祷,将自身物欲降到最低,不沉迷情色。身边人都说,他是神最忠实的儿子。
在22岁这年,李马克刚刚从美国的一所大学学习完文学毕业。因为是韩裔的关系,打算去从未踏足的韩国生活一段时间,于是向首尔的一家出版社递交简历,优秀的文凭背景下,很快的,收到了offer。于是简单收拾好行李,前去那个从未去往过的土地。
17小时的航班后,李马克落地首尔仁川机场。
天气很好,李马克眯着眼望着太阳,缓缓吐气,耳边围绕的都是对于他而言陌生的韩语,乱糟糟的。低下头,打开手机——出版社很贴心,考虑到他初次来到韩国,又是新员工,安排了人来接他,正准备向公司给的号码打去时,面前一黑,一道略微喘气的声音响起,“你是马克哥吗?”然后抬头,因为太阳太刺眼,只能看到一双亮亮的眼睛,感觉比他背后的太阳还要亮呢,李马克心想。缓过神来,李马克忙不失迭地回答说:“啊,对,我是…”,还没说完,那人又急冲冲开口说,”啊幸好没迟到,不然在玹部长又该责罚我了。”李马克正想说点什么,那人再次说道,“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是李东赫,是公司安排来接哥的,不过我可比哥早进公司,哥应该要叫我东赫前辈才是呢…”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来,要和李马克握手。李马克回握上去,很认真地说了句”东赫前辈你好…”李东赫突然爆笑起来,“哥真的是,太可爱了哈哈哈,明明公司都说了安排同期新人来接你,当然不用叫我前辈啊,怎么这么乖乖让我占便宜…”李马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我对这方面真的不太了解,还希望东赫前…东赫多担待…” “看样子我得好好带着哥呢,不然哥一定会被欺负的…”于是李马克那时真诚地感激了李东赫。谁能想到之后日子能这么烦呢。
一年光景转瞬即逝。在玹部长把李马克叫到办公室,“马克啊,来韩国待一年了,一切都还习惯吗?” 都一年了吗,李马克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刚来韩国的那种局促感好像就在昨天,但是又觉得那种感觉其实也消失好久了…“啊,都挺好的,有公司各位前辈们的帮助,其实很快也就适应了…” “和东赫相处怎么样呢?”,郑在玹笑了笑,“当初公司新入的员工也就你们两个呢,刚开始见你们天天吵架说实话还挺担心员工关系呢。”提及李东赫,李马克顿觉一阵心累,“李东赫…东赫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孩子,说实话我去过好几个城市,加拿大待过,美国也待过,韩国也生活这么久了,都没有碰到过这么奇怪的孩子,怎么太能闹腾我了…啊有时候真的因为东赫都想离开公司了…”郑在玹看着李马克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东赫,不由心想,这孩子真的只要聊到东赫话就变得很多了呢,真是可爱呢。李马克从郑在玹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一颗圆圆脑袋在墙后面张望着,看见他出来,那圆圆脑袋就溜了过来,啪地一下抱住李马克,”马克哥,不会又去和部长告我状了吧,怎么总是和部长说我坏话呢,害得我下班老被留下了挨说…”李马克捏住他的衣领拉开他,“东赫啊,我都说了,不要老是来闹腾我,我真的本来一天上班都很累了,你再来烦我我真的很心累…“ 李东赫又黏了上了环住李马克胳膊,”昂哥真的是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意,都说过了,是因为看着哥可爱,很喜欢哥才会想要有时候捉弄哥的嘛。“说完,仰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李马克,虽然听了很多遍,但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推开他说道,”啊真的是,又在讲些奇怪的话了,你就是devil啊devil。” “啊我是devil的话那哥就是天使,天使和恶魔就该一直在一起嘛。”李马克看着眼前还在不停闹腾的人,只觉无奈,”天使才不会和恶魔待在一块,天使是会去往人间帮助疾苦的人的,恶魔只会由神来审判的。“李东赫突然安静下来,神情好像有点受伤,低着头,小声说,“所以哥是希望我被神给惩罚吗?” “你要是做错事当然会被神给惩罚的…”,李马克嘴快地回了句,看着东赫越埋越低的头,又觉得是不是说太重了,“不过东赫你不需要想这么多,你又不信奉宗教,不会被惩罚的。” “但是哥”,李东赫重新抬起头来,“我做的错事牵扯到你的话,哥是会被惩罚的,对吗?” 李马克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拍拍东赫脑袋,玩笑般说“那你就要乖乖地,不能让我被神惩罚哦。“ 李东赫默了默,然后又拉着李马克撒娇道”啊啊啊什么惩罚不惩罚的,我现在饿了,要是哥不带我去吃好吃的,那哥一定会被我惩罚噢~“ ”东赫想吃什么呢?” “嗯嗯当然还是泡菜汤咯!“又泡菜汤吗?” “昂昂哥不是明明也很喜欢吃吗?”那还不是来韩国后和你在一起吃多才喜欢的,李马克默默笑着想, “那东赫想吃什么就去吃吧。” “欧巴最好了~” 听到叫欧巴,李马克脸又红了,“都说了让你不要说奇怪的话了。” “好的欧巴,快去吃饭吧,我真的饿了。“
2.(东向)
吃完晚饭后,李马克照旧把李东赫送回了家。“都说了哥真的不用来送我,我可是本地人啊。”
“但是之前团建的时候在机场走丢了…” “那只是个意外嘛.” “所以为了避免意外每次都要好好送你回家啊,”李马克看着李东赫很认真地说到。每次看到李马克一脸认真,李东赫就觉得这哥真的很可爱,真的可爱到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在李马克来韩国之前,李东赫对宗教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但是刚来那会李马克真的人生地不熟的,想要去教堂做祷告,于是身为热心肠的“同事”,便自告奋勇地带着他去了。其实刚开始一去就完全后悔了,因为真的很无聊,大家都在虔诚祷告,李东赫不敢说话怕打扰,于是别人都在认真跟着着神父做祈祷时,李东赫就只能无聊望着李马克,顺着头往下看,阳光洒在李马克额头上,弯弯的海鸥眉泛着金色,然后顺着往下是双很干净的眼睛,黑黑圆圆的眼球,眼白部分没有一丝血丝,嘴巴有点薄,听说薄嘴巴的人薄情,李东赫胡想着,眼神然后再往下,是泛着胡青的下巴,这哥真的是在北美长大的,和外国人一样是屁股下巴,这样想着李东赫嗤嗤笑了下,然后最后是脖子,阳光下青筋很明显,还有那两颗小小的痣,不知怎么地,觉得李马克认真祷告的样子这么性感,性感又可爱…然后李东赫的脸就烧起来了。于是结束后,李马克看着他红红的,黑黑的脸蛋,有点担忧问道,“东赫啊,你发烧了吗” ,然后手还附上他额头,李东赫刷一下拍掉李马克的手,“我,我只是太热了而已。” “可是现在是冬天诶…” “穿多了不行吗?”,李东赫凶巴巴的,自己快快地走掉了,他心里愤愤地想,这人真的每次都那么认真干嘛,认真最让人心动了……思绪回来,李东赫想着时间不早了,便催着李马克快走,不然赶不上末班车了。想着今天下午那点郁闷,李东赫还是决定再叫住李马克,“马克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噢,所以不要烦东赫。”说完还故意装可怜,他知道李马克最吃这一套,李马克这次很温柔地笑了下,“我也很喜欢东赫,”李东赫听到自己心脏很重地跳了一下,然后李马克踢踢了地上石头不好意思说道,“毕竟东赫是我在韩国交的第一个朋友。” 然后心脏平静了,对哦,最好朋友来着。李东赫扯了扯嘴角,笑着把李马克送走了。转身开门,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眼睛被东西涨满了,看不清。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结果的,李东赫太清楚了,虽然第一次陪他去做祷告真的很无聊,但是后面的每次都还是陪着去了,因为东赫也想向神明祈求,可不可以让马克哥接受他的心意,可不可以如果和我相爱的话不要惩罚马克哥,他可是你最忠实的儿子,你应该给他宽容。但是李东赫知道,神明从来都不会听到他的祈求,因为明明每次都是应该望着神明做祷告,可是李东赫至始至终望着的都是李马克,神明不会庇佑对自己不忠的人。马克还和东赫说过有关蛾摩拉的故事,那是个因为罪孽深重而被神毁灭的城市,李东赫问他是什么罪孽,他说他也不清楚,李东赫就自己去查,说法好多,但有一条说法同性恋的罪名却深深印在脑子里,变成烙印,时时刻刻发着烫,提醒着他。
李东赫想,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至少李马克还在身边,陪着就好了,和在一起没差别吧。然后当看到李马克的职位调动书时,一切就爆发了。
“哥为什么要调去加拿大啊,是在玹部长让你去的吗?哥明明就才来一年多,为什么要走?”李东赫在公司走廊里,质问着李马克,表情隐隐有着愤怒,李马克看着东赫生气的脸,小心说,“是我自己要调走的…”“什么?”李东赫声音高了一个调,“哥难道忘了吗,明明上次我们出去喝酒的时候,我问过哥会在韩国待很久吗,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会吗…”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哥不可以丢下我就走了…”,然后是一段长久的沉默,东赫看到光滑的地板上有一朵朵的小水花,才发现什么时候就哭了呢,真没出息,他骂着,转身过去擦眼泪。然后,他听见了一生小声的“东赫”,他转过去,板着脸,冷冷的,“哥不用再给我说了,既然都决定好了,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以后不用再联系了,走的时候也不用来通知我。”李东赫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快步向前走去,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拉住了他,“东赫啊…”,李东赫停下,他不敢转过去,怕看见李马克的脸会哭,他听见他说,他说他做错了事,违背了神的旨意,他得离开,他还说,他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李东赫觉得好笑,转过去对李马克说,“哥是我见过最真挚的宗教者了,每一次吃饭前都一定会进行祷告,每个月都会定期都去教堂,整天生活方式也有点大叔风,我想不通这样的你怎么会被神责罚,我为了你的神,已经做出了很大很大的牺牲…你懂吗?”可是再多的牺牲和退让,却还是让我失去了你。
3.(马向)
其实那天在部长的办公室,郑在玹是给他提了关于职位调动的事情,因为加拿大开设了新的板块,希望总部派人过去,那么生为加拿大人的李马克再适合不过了。但是李马克拒绝了,莫名的,他还不想离开韩国,“部长,我才来韩国没多久暂时还不想那么早回去…” “你喜欢东赫是吧?”突然地,郑在玹问了他,一瞬间的慌张后,“我怎么能喜欢东赫呢…”扑哧一声,郑在玹笑了下,”这么慌张干什么,我又没说是什么喜欢…马克呀,之前我还在做编辑的时候,负责了一本有关基督教的书,我从中了解到了很多…信仰对你们而言太重要了,不是吗?如果做不到放弃信仰,那还是早点离开就好。“所以当出去看到李东赫时候,那一刻突然充满愧疚感,是什么时候对这个视如弟弟的孩子,产生了罪恶的爱意呢,是当他一次次捉弄自己时,是他陪伴自己去祷告时,还是在公司团建时一起的旅行呢,太多太多瞬间了,都汇集成了沉甸甸的爱。所以当提到惩罚的时候,他看到那张可爱的脸,亮亮的眼睛,心里便有人在大声说到不能让这么单纯的孩子受到神的惩罚,要惩罚,惩罚自己一个人就好了。于是那个吃完饭的晚上,他说出朋友提醒自己,嗯,朋友,不能对朋友产生不该有的爱。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东赫说出离开,正如他从来没有办法回应东赫的直白的喜欢,东赫怎么说呢,真的很特别的孩子,从来不会掩盖自己,想说的就会表达,他的喜欢坦坦然然,可是自己的喜欢是见不得光的。他清楚地知道,特别的李东赫改变了他很多很多,因为东赫,他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李马克。当他和父母进行facetime通话的时候,父母惊讶地发现李马克好像变得,变得更加有情绪了,信奉基督教太久了,他把自己的情绪一直都控制得很好,但是在东赫面前,他的情绪总是能轻易流露出来。父母说他交到了很好的朋友,他想是的,是很好的朋友,可是不久前才意识到自己对他已经超出了很好的朋友的概念。于是他想起郑在玹的话,去递交了申请,他是胆小鬼,任何一方都没有办法做出抉择。可是,当听到东赫说再也不要联系时,李马克心里产生了一直从未有的害怕,他不想失去东赫,这是他叫住他时的唯一想法。看着东赫伤心的脸,他好像没有办法不对他说实话,明明知道说出来会受伤。他对东赫说对不起,他说他对东赫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好像会伤害到他们的感情。
4.(东向)
东赫楞住了,那颗破碎的心突然又重重跳起来,感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他颤动着声音问到,“那哥告诉我,是什么想法...”,他看到李马克眼睛刹那间红了,他说东赫,我对东赫产生了别样的爱,那是不对,对不起上帝,对不起东赫的喜欢。李东赫在喜欢李马克的那些日子里,是希望李马克也能和自己共通心意就好了,但是每每看着李马克虔诚做祷告的时候,他又不想让李马克因违背信仰而遭受痛苦,他想,只要李马克陪着自己就好了,痛苦我一个人来承受,所以当李马克吐露真情的时候,他只感受到愤怒,忍不住地冲上去揪着李马克的领子,“哥为什么这么自私呢,我也喜欢哥,但是因为哥的原因,总是压抑着,怕哥有负担,想着只要能好好陪着你就好了,可是你呢,一旦认识到对我的爱,就想远远地离开我,去坚持你的信仰,真的...太过分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相互确认心意根本不会有幸福的感觉。李马克听完他的话,只是呆呆地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直到手指有了湿润的感觉,东赫的眼泪,突然间像是被烫着了一般。那些话太一阵见血地戳穿了李马克的伪装,因为无法抉择,所以选择逃离。他抬手,轻轻地捻去东赫的眼泪,他不停地不停地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李东赫只觉得好绝望。他想,既然李马克都自私了一回,那我可不可以也自私一回,心地的恶魔这时响了起来,提醒着他,说出来吧,那些曾经在夜里的幻想,龌龊的,情色的。于是,李东赫说,哥,你走之前我们做一次爱吧,这是你欠我的,他又说了一遍,这是你欠我的。
5. (马向)
那句你欠我的,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李马克陷入进去,他想是的,这是欠的,因为自己的爱与自私,伤害了东赫。回过神来,他和东赫已经到了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一路上都是东赫拉着他走的,什么时候到的酒店也不知道。在房卡滴开那一刻,他握住了门把手,”东赫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怎么,哥难道又因为该死的信仰在这里就要丢下我离开了吗...” 李马克就把李东赫拽进了房门,把李东赫抵在了门上,靠近前说了句对不起,是想向谁说呢...然后就是从浴室到床上,一次又一次进行了灵魂的交换,是原始的性,吻着的时候谁也没有放过谁,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进入东赫的时候没有太多前戏与耐心,一点也不温柔,扩张也没有,一切都交给原始的欲望沉沦,他只听得到东赫的啜泣,和一句句的好疼,李马克模模糊糊地在想,究竟是哪里在疼呢?他和东赫交融在一起,两个人都毫无保留,这是这段爱最后的完整体。做完后,东赫睡了过去,李马克坐在旁边,看着在睡梦中依旧不安慰的东赫,他闭上眼,万能的主,我自知罪孽深重,做了无法被神所认可的事,我愿意接受对蛾摩拉同样的审判,但是希望主能庇护我的爱人,我会用余生接受惩罚,赎清罪恶。李马克虔诚地吻上了李东赫,抚平他眉间的不安,我会一直请求上帝庇护你的,他想着,这是唯一可以做的。
6.
李马克回加拿大的那天,天气很好,正如他来的那一天,只是太阳为什么很烫人,难道上帝已经开始惩罚他了吗,正如几千年前蛾摩拉里面居民所遭受烈火焚烧那般。
李东赫还是去送别了他,他一直面无表情,冷冷看着公司来送行的与李马克一一拥抱,最后轮到他的时候,他看到李马克眼里的犹豫,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他主动抱上去,闭了闭眼,很决然说道,哥,你说,那种在蛾摩拉被审判的人,一定都下了地狱是吧,那么,我们最后一定要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