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方源离开山寨,方媛便又百无聊赖起来
她大部分时候都是这种心情,古月山寨周围她已经逛遍了,再没什么好看的,唯有熊家寨和白家寨那边她还没去过,但是应当没机会了
一是每家山寨之间离得远,难以过去,古月山寨目前规模最大,白家寨第二,熊家寨最后,虽然这次的狼潮之后,会重新洗牌就是了,二是每家寨子的监管范围边缘,也会有侦察蛊师日日巡逻,她是断然进不去的,再怎么好奇,也没有办法
“方媛妹妹?”
这时,忽然有人在一旁喊她的名字
抬眼望去……不认识
寨子里,除了那几个特别有名的人,例如青书、赤山,例如方正、茗茗,例如族长、药姬、古月酒等等,其它的人她都不太记得,准确来说,是根本不会去记住这种小人物
就连江鹤,那位对她有好感的人,她也忘了长什么样
“你是谁?”方媛直言不讳,毫不在意别人是否尴尬
那人明显一愣:“呃…我是同窗的古月陈博啊”
“哦,什么事吗?”方媛问道
“啊,我就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想法加入别的小组”
加入小组…么
其实,自斗蛊大会后,最近一直有很多人询问方媛是否要加入新的小组
毕竟方源在他们眼里,已经是懦夫一个,而方媛的战斗,也是有目共睹地勇猛,虽说战斗方式非常疯魔,但也激起许多人的认同
当初病蛇小队解散后,就有很多人接着重整小组的契机邀请她加入,甚至就连古月漠颜也来问过她
但她的回答一律是拒绝
而今,或许是方源的软弱之举,让他们又看到了希望?有人认为方媛或许已经开始讨厌这位胆小的哥哥,从而向其抛出橄榄枝
其中不乏有些排名非常靠前的小队组长亲自来邀请她
“不,我拒绝,和哥哥在一起挺好的”方媛摇了摇头,仍旧拒绝了
这时,身边又走来一个女孩儿,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说,你的哥哥那副模样有目共睹,我们队正缺一个强大的进攻点,你要不干脆就加入进来吧,我们小组可是排在二转小组第六名的”
方媛倏地回身,一把拎住女孩儿的衣领,强横地将其提了起来
“欸!你干什么!不加入就算了,快把我放下来!”女孩儿用力地扒着她的手,但两猪之力其实她可以撼动的?
“方媛,你做什么!快把小月放下来!”女孩儿的组员纷纷跑过来,围在方媛旁边
旁边的许多蛊师闻声,纷纷侧目,朝这边看来
“你看,古月一族的蛊师们又内讧了”
“那是方源的妹妹啊,长得确实不错,他们发生什么了?”
方媛无神的眸子环视一圈,冰冷的气息蔓延着
这会儿,古月青书走了过来,赶忙把手搭在方媛的手臂上:“方媛妹妹,你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何必要动手呢”
方媛见青书也来了,便一把将小月扔在了地上:“我想,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拒绝加入任何小组”
“好好好,没人在逼你加入小组,没事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好吗?我向别人转达你的意思,只是,同为族人,你不用这么对待别人,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古月青书双手连连虚按,安慰道
附近还有其它山寨的蛊师,他并不想自家山寨的丑态展现在这里
方媛以同样目光扫视了一眼古月青书,随后便缓步离开此处
身后,是纷纷的讨论声
“哼,这方媛倒是架子大得很”
“不识好歹,她的哥哥都那种样子了,居然还不肯加入别的小组”
“一个丁等资质而已,加入小组实在提拔她,只是靠运气提升的境界,还真把自己当成天才了?”
“这辈子就是这样了,让她好好跟着她那懦弱无比的哥哥吧”
“……”
后来,倒是没有多大的事情发生
方媛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所有人耳中,她只不过是一个丁等资质的小家伙,没过几天,这件事便被淡忘得差不多了
狼潮还是如此,残狼游荡;剿灭仍在进行,徐徐稳步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
这一夜,月明星稀
月亮如预判高高悬挂,温柔夜幕如纱,罩住青茅山
时不时地,就有一阵狼嚎从远方隐约传来
方源将门窗关上,插紧横闩
兄妹二人赤身裸·体地站在租房的地板上
在他们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张盛满温水的面盆,面盆边缘搭着一张白色的布巾,旁边还平铺着一张,平铺的白棉布上,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二人站立的脚下,都铺了一层棉布
一缕缕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映照在桌子上
方源面色淡漠,伸手抓住匕首,雪亮的刀刃上,透着寒芒,能作镜子用,正面,透着他的一只眼;背面,映着方媛的半张脸
在微光下,少年少女映在匕首上的眉目,透露着一种冰冷
“记得我说的什么吧”
“嗯”方媛面无表情,应答道
“我不知道你会是以什么形式变化,所以,你随机应变”
方媛点点头
方源手上的,是一份地听肉耳草
是他那天去石缝密洞里,石林的下一关,在门口地面上拿到的
地听肉耳草,一种二转侦察草蛊,模样和人的耳朵差不多,通体土黄色泽,耳朵周边上,向外延伸出根茎,细长无比,像是人参的根须,如今,它被方源养得生机饱满,温润肉乎,又肥又大,有成年人巴掌大小
摸在手中,富有弹性,像是地球里,佛像那肥头大耳的“大耳”模样
作为二转的侦察蛊,它的作用便是可以靠听来侦察周围环境,最远可达三百步!
这同等级下,出类拔萃的效果,足以媲美一些三转蛊虫!
当然,如此优秀,那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方源如今,就是为了使用其
“为了使用这地听肉耳草,付出一些代价又如何?”
他忽地冷笑一声,拿起匕首,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刀刃,轻吟出声——
月如霜满夜,刀光尤冷寒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手起刀落,血光迸现
一块肉就掉在了棉被上——
他的整个右耳被齐根切掉,血液喷涌而出
随后,他拿出地听肉耳草,手中赤铁真元吞吐,将其按到头侧的伤口处
没错,这使用地听肉耳草的代价,便是自己的耳朵!
方媛见哥哥已经动手,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真元翻涌,注入到右耳的地听肉耳草印记处
片刻,一种涌动感,鼓动感,在右耳根部疯狂挤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向外突破,可却有耳朵的阻碍,根本出不来
呵
方媛轻笑,拿起落在脚下棉布,沾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对准自己的右耳一削而下!
霎时,右耳先是一凉,随后一股强烈的剧痛猛地袭来
还不等剧痛发挥多少,那原本积蓄在脑内的鼓动感顿时有了出口,一股脑地冲了出来
是一片根须,无数长长的类人参根须,从耳朵的切口处钻出来,像一条条蚯蚓,疯狂扭动着、交织着
就像无数的蚯蚓,在创口处蠕动,除却钻心的痛楚外,更有一种恶心
方媛死死咬着牙,双手紧握,脑门上根根青筋暴起
方源强忍着疼痛,他看见,妹妹的耳朵处,那些根须一边往外不断延伸,一边纠缠、交织在一起,渐渐形成一个耳朵的大致椭圆轮廓
一般而言,进行这个过程,蛊师通常会用一些其它蛊虫麻痹自己的神经,但兄妹两个没有这种条件,只能靠着自身钢铁般的意志力,硬生生扛起
方源前世历经五百年,自然有这等意志,他认为方媛自然也有
可方媛自己知道,她根本就不想方源所想的那样,拥有百余年历练,她只是一个两世加起来堪堪三十余岁的少女
她也不知道从第一次失去本命蛊时,自己每次承受的,都会使自己昏厥过去的痛苦,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只知道——
“这一切…都是乐趣…都是…必须要经历的……乐趣之一啊!”
心跳咚咚咚地急速跳动着,方媛的身形摇晃着,好似随时都要倒下
十分钟过去
方源的嫁接早就好了,而方媛,因为是重新创造出一个耳朵,所以会更久一些
渐渐地,疼痛减轻
她拿起一旁哥哥方才使用过的镜子,借着月光,照了照
只见镜子中,她面色苍白,眉头微皱着,右边耳朵并不白皙,而是各种根须交织在一起,呈一个正常大小耳朵的模样
方媛有些意外,看向已经完事,躺在床上的哥哥,他的右耳肥大不堪,比左耳要大两倍不止,但看得出来是一个正常耳朵的模样,不日便会恢复正常,自己的还不确定会不会恢复正常
“算了,这样就这样罢”
她放下镜子,又取布巾,沾上盆中半冷的水,开始擦拭身上的血迹
她没穿衣服,清理血迹极为方便,一些血迹流到脚边也被地板上事先铺着的棉布吸收住
方媛将血迹清除干净,最后拿起棉布上,自己原来的右耳,手中月芒蛊一催,便绞了个粉碎
剩下满盆的血水,则被她端到床底下,又投了一块煤石进去
做完这些,她才躺到床上
疼痛已削减大半,但是仍旧折磨着她
脑袋是一阵阵的痛,随着心跳,突突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