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达默龙的这一年可谓祸不单行。
先是出柜被父母轰出家门,再到年中辞职时房租恰好涨了两成,好不容易交到了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友,搬了新家,却和同事们开完派对后看到马路对面昨天才送去机场的男友在跟一个女孩热吻,这让他开车回家的途中恍恍惚惚撞上了树。他心爱的跑车几近报废,人被救护车拉进了医院,所幸树没什么大碍。
两个小时后,他满脸擦伤,衣服落灰,狼狈地走出医院大门,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倍感迷茫。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一个高个子青年身边,对方似乎也在发呆,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出现。
波偷偷打量着这个青年:黏糊的红色短发,高颧骨上一大块淤青,跟发色一样的胡须丛生,显然好几天没打理过了。这是因为他的双手,左臂裹着石膏,挂在胸前,被绷带缠得鼓起的右掌托着左臂。他穿着不合身的黑色薄毛衣,深夜的寒风让他瑟瑟发抖。波的视线顺着对方鼓起的臀部和修长的腿一路滑向地面,那里躺着一件棒球衫,波俯身捡起,挂在那又薄又窄的肩膀上。
“等人?”青年回过神,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波先开口打了个圆场。
“唔……没有。”他笨拙地捏着外套的两排拉链,试图让它们裹得更紧一些。
“你一个人住?”波问道,青年缓缓点头,“有没有人来接你?”他摇头。
波看了一眼手机,有条男友发来的简讯,说悉尼今天天气不错。波淡定地回了句“真棒!”,心中猛地燃起一把无明业火。他看着身边无助的青年,有了一个念头。
“你这样子回家也不方便吧,要不要先去我家?离这里不远。”波问道,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
“我叫波,波·达默龙。”
“赫克斯。”
波把双手插进外套口袋,赫克斯跟上他,两人一前一后,伴着寒风,朝空旷的街道方向走去。
门刚打开,比比就迫不及待地要扑上来,波抱起他揉了两下。即便比比只是只毫无威胁的幼犬,他热情的目光还是让赫克斯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
“这是比比,你们的毛色还挺像嘛。”波指着比比脑袋上的橘色短毛笑道,赫克斯在门口犹豫了几秒,不情愿地跟着他走进客厅。
波把掉渣的外套往地上一扔就去喂狗了,被冷落在门口的赫克斯不知所措,四处张望着。客厅很宽敞,地上散落着狗玩具,靠近厨房的墙角摆着狗的食盆和饮水器,橙色的双人皮沙发掉了好几块皮,沙发对面是廉价的电视柜和古董般的家庭影院。
“达默龙先生,我可不可以洗个澡?”赫克斯礼貌地问道。波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把一个行动不便的可怜虫带回了家。
“你这样子,洗澡没问题吗?”波疑惑地望着他。
“我有三天没洗澡了……”赫克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浴室在卧室里,有浴缸。”波站在厨房门口指了指对角线方向的门。
“你有干净的衣服可以借我穿吗?”
“你先去放水,我给你找。”
波在厨房门口发了十多分钟的呆,男友出轨的打击让他的时间观变得非常麻木。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下,他翻着衣柜,由于搬进来不久,这里大多还是他自己的衣物,意味着如果他想要男友滚蛋,很快便可以打包好对方所有的东西,在分手的时候直接甩他一脸。波找到了一条新内裤,还有一件绿得活力四射的丝质浴袍,是他在感恩节时买给男友的礼物,对方说这玩意儿绿得像幽暗城的地下河,可他自己觉得还挺好看的。
“达默龙先生,你在外面吗?”赫克斯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我在,出什么事了?”
“能不能进来一下?”
波拿着浴袍和内裤走进了浴室,赫克斯的左臂悬在浴缸外,几乎贴着地面,右手放在浴缸另一侧。“我够不到洗发水……”
波把衣服放在马桶上,半蹲在浴缸边给赫克斯的脑袋挤洗发水。趁着波自觉地帮忙洗头,赫克斯把右手露出来的手指一根根插进水里搅动。
“清洗身体也不容易吧?需要帮忙吗?”波问,赫克斯非常不情愿地点点头。
待赫克斯通红着脸被搓干净后,波还想给他剃胡子。
“你平时留鬓角吗?”波在他的脸上抹满剃须膏。
“什么?”
“鬓角,像我这样的。”波把脸侧过来给他看自己的鬓角。
“太蠢了。”赫克斯皱着眉头说,波生气地瞪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补充。
“那就是要留了。”波报复般地举起刮胡刀。
赫克斯一脸委屈地被剃光了胡子,除了鬓角。在波的帮助下穿好衣服后,他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浴室。
波冲了个简单的淋浴就出来了,刚想问赫克斯要不要睡床,就看见他已经很自觉地蜷在床上睡着了,还把被子和厚毛毯都卷在身上。波试图拽回被子,未果,只好从衣柜里翻出夏季用的薄毯紧紧裹着自己。外面的天色渐白,面朝枕边陌生的后脑勺,波艰难地进入浅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