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完结)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里。
*完结了。能不能来点评论。。。。。。。唉……
“咳。”看着一骑对着蛋糕陷入沉思,总士开始有些忐忑,“……毕竟是庆祝生日,所以还是比较有特殊意义比较好吧。这个……就算是之前的回礼了。”
“噗。”听着总士笨拙的说明,一骑忍不住笑出声来,“总士的‘之前’……还真是久远啊。”
“不过既然是回礼的话……也就是说——”
一骑抬眼看向总士,对方轻轻地避开他的目光。
“也就是说——这是总士亲手做的吗?”
仔细一看,这是个很小的蛋糕,其实这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有点不够,不过记得当时的自己和总士可是都吃到肚皮鼓鼓的才把蛋糕解决。说是回礼,就真的连当时的大小也复刻了...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里。
*完结了。能不能来点评论。。。。。。。唉……
“咳。”看着一骑对着蛋糕陷入沉思,总士开始有些忐忑,“……毕竟是庆祝生日,所以还是比较有特殊意义比较好吧。这个……就算是之前的回礼了。”
“噗。”听着总士笨拙的说明,一骑忍不住笑出声来,“总士的‘之前’……还真是久远啊。”
“不过既然是回礼的话……也就是说——”
一骑抬眼看向总士,对方轻轻地避开他的目光。
“也就是说——这是总士亲手做的吗?”
仔细一看,这是个很小的蛋糕,其实这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有点不够,不过记得当时的自己和总士可是都吃到肚皮鼓鼓的才把蛋糕解决。说是回礼,就真的连当时的大小也复刻了呢。确实是总士的风格。一骑想起了早上晚来了一会儿的零央——大概他口中的“客人”就是总士吧。
不过相比自己小时候的杰作,总士做的蛋糕光是造型就已经完胜。每一颗草莓都以最完美的状态被放置在最完美的角度。奶油的裱花也完全看不出来是新手的手笔。一骑的脑内不由得浮现出总士弯着腰,像是在操作精密仪器一样,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又一个奶油花边的样子。
胸中从总士进门开始就不断蒸腾的温暖再次温柔地爆发——像是烤箱里烤熟的蛋挞液一样膨胀再舒展。虽然一骑真的很想就蛋糕的“完美造型”调侃总士几句,不过感觉再继续下去,总士的脸大概要彻底蒸熟了。于是他努力压住怦怦跳的心跳,认真地说道:
“谢谢。”
“没、没什么……你能喜欢就好。”
“谢谢你,总士。”
一骑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认真地看着总士。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亮到总士似乎能从一骑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看着一骑眼中自己的倒影,总士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咕嘟咕嘟地变得奇怪了。自己好像真的被收进了一骑的双眼一般——或许真的被一骑收进双眼也不错——脑子里甚至开始出现这种奇怪的想法。
但一瞬间——仅仅一瞬间,总士想起了下午突然对着自己道谢的远见。“谢谢你能来陪着一骑。”当时的远见也看着自己,但比起看着自己,更像是越过自己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阳光在远见的周身打出一层淡淡的光。他又想起自己曾经和一骑开过的玩笑,“远见说不定能成为教主”,之类的。
那么那一刻“教主”又到底看见了什么——
不过这想法没持续多久,总士就被突然靠近的一骑的脸“惊醒”。气氛确实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但明显现在还不是该继续变奇怪的时候——继续变奇怪的话大概庆祝就要被拖到第二天了——于是总士连忙向后仰了仰身体推推眼镜,把桌子上的另一个盒子推到一骑面前。“礼物……不打开吗?”
“啊。”本来打算起身索吻的一骑被打断了攻势,顺着总士的手势看向面前新的盒子,看起来有些惊讶,“我以为蛋糕就是礼物了呢……”
“那这个我就拿回去了?”
“那不行。”一骑按住总士假意拿回盒子的手,“总士说了是给我的礼物了。”
一骑手上微微施力,轻松地把盒子抢到了自己怀里。无视着总士的“礼物等回家再拆开”,一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礼盒。
那是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即使是对高级服饰不感兴趣的一骑也能看出来,这副手套的做工和用料都十分优质,绝对不是什么便宜货。
“……你不是经常出去送外卖吗?马上天气转凉了……那个……骑车的话还是戴着手套好一些吧。”总士解释道,“之前生日的时候就想送给你……但那件事之后原来选的丢失了。之后出岛的时候就又挑了一双。”
总士努力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试图不在这个开心的时候让一骑再想起那次事故。但一骑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总士之前非要出岛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吗?”
“——那倒不是。”
“唉——?”一骑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抱歉。”
“哈……哈哈。”一骑笑出声来,“没有要怪总士的意思啦。”
接着他将还带着标牌的手套戴了起来。手套的内芯加了绒,大概也是什么很高级的面料吧,柔软的绒面温柔地包裹着自己的手指。
“像是被总士握住了手一样呢。”
“别说傻话。”
“哈哈。”一骑活动着手指,看起来很满意这个礼物,“不过确实很像是被总士握着手一样呢……这下骑车的时候也像是在驾驶法芙娜一样了,有总士陪在我身边嘛。”
“都说了别说傻话了。”总士有些不满一骑突然提到法芙娜的话题——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在Mk.Sein面前睡着的一骑,而且——“比起想象被我握着手,不如真的握握看?”
他伸出手,用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摁住一骑的手背,接着一点点地脱掉一骑的手套,轻轻地收好放在一旁,接着推起一骑的手掌,用自己的指尖和一骑的指尖摩擦,接着和一骑十指相扣。
一骑被总士突然的亲密举动弄得大脑宕机,任凭总士继续加重和自己十指相扣的力道、同时用拇指轻轻摩擦一骑拇指的指根。与此同时总士抬眼看向一骑,灰紫色的双眸在黑色镜框后闪着暧昧的光。
这下轮到一骑不知所措了。
“总、总士……还是等之后回家——”一骑开口,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在发麻,“蛋、蛋糕还没吃呢。”
“哼。”总士抽回手,仰起头露出“大仇得报”的得意表情。一骑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报复”自己之前的调戏。不愧是总士啊……一骑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的时间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脑内突然蹦出了这样的想法。啊。点燃蜡烛,许好愿,吃完蛋糕后,庆祝就结束了。这样一想就有些寂寞呢。虽然明天也会继续和总士在一起,但此时此刻的心情也想永远保存下来啊。
不过要是让总士察觉到这样的心情,对方大概会担心自己吧。而对面的总士正皱着眉,一本正经地在蛋糕上空比划着——可能是在计算从哪里插蜡烛会比较合理。如果不是虽然携带尺子和量角器很麻烦,此时此刻总士大概会直接用这些仪器计算蜡烛的最佳位置吧。
未免也太过“笨拙”了。明明是在做很认真精密的计算,但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笨拙可爱的、属于自己的总士。一骑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对面的总士。察觉到视线的总士有些不自在,让一骑与其这样看着,不如去确认下时间。是啊。得去确认下时间才行,毕竟就算是总士,大概也能想到吃完蛋糕离开乐园后,两个人会去真壁家“继续庆祝”吧。
但是不看时间还好,看到时钟的一瞬间,一骑愣住了。
明明自己和总士已经在座位上坐了许久了,但此时此刻的指针的长针依旧指向数字2,而短针也停留在数字9,看样子完全没有动过。
9:10。
虽然对时间没有总士那么敏感,经常需要在料理时预估时间的一骑也能判断出刚刚二人度过的时间远远不止十分钟。时钟的秒针依旧在转圈,那么是长针和短针坏掉了吗?不,不对。一骑开始有些奇怪的预感。它们好像并不是坏掉了,而是“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停下了。”
“这样的时间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刚刚自己看着总士不由得这样想到,而现在时钟的时间就停下了。就像是要给二人留出更多的在乐园相聚的时间一样。自从和总士见面后,玻璃窗外也一直没有行人经过。整个世界都像是只剩下了两人一样。所有的时间也独独为了二人而停下。
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和总士二人庆祝的时间,细微的不安却伴随着指针的咔哒声逐渐流入心中,像是沙漏被敲开了一个口。那种熟悉的被注视的感觉又闪现了一瞬,接着再次消失。
“一骑。”
“唉?”
听到了总士的呼唤,一骑下意识转过身来。面前的总士却因为一骑的转身吓了一跳似的,手上拿着的蜡烛差点掉在桌子上。
看样子总士是打算在自己发呆的时候悄悄把蜡烛点上吧。不过喊了自己的不就是总士吗?为什么会慌乱成这样——?
“啊……嗯。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觉得还是早点把蜡烛点上比较好。”总士努力保持镇定,“嗯……虽说名义是庆祝生日,不过这种仪式还是在当天做比较好,如果你想把这个环节留到明年生日和大家一起的话当然也可以——”
“——这样就好。”一骑打断了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开始做“学术型解说”的总士,“能和总士一起庆祝就好。”
“——生日愿望只能许一次呢。”
“嗯——之前因为风暴的事没有庆祝生日,就相当于生日没有过。那我今天过生日,在今天许愿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那还真是有你的。”
“哈哈。”一骑眨了眨眼睛,起身从总士手中接过蜡烛。
其实一骑撒谎了。生日的那天,他许了生日愿望。在冲到指挥室看到显示屏上的巨大风暴波动时,他向着神明许愿,“怎样都好,让总士回到我身边。”而后来总士确实平安归来了。大概是自己的生日愿望确实实现了吧。这样就足够了。只要总士能够平安地陪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用生日愿望为自己达成其他的目的。
总士当然不知道一骑已经用掉生日愿望的事,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插上蜡烛,接着点亮蜡烛,轻轻地把蛋糕朝着一骑的方向推了推。他微微抬头,屋外的灯光和蜡烛幽幽的光亮映在一骑脸上,点亮一骑期待的双眼。按照常见的庆生逻辑,现在就该许愿了,他在心里想。可能还要唱歌?这个就太……
“不过许愿前应该要唱歌吧?”像是和总士心灵感应了一样,一骑满含期待地抬起头,“我想听总士唱歌。”
啊。糟糕。
自己倒也不是不会唱歌。作为古典音乐爱好者的自己说实话对音乐还是有一定的天赋的。以往过生日时也总是会和大家一起唱歌——虽然一般这时候所有的风头都会被要展示改编版生日歌的堂马抢去——但只在一骑面前唱歌的次数还是挺少的。不知怎的,可能是紧张的时候就会想起过往尴尬的记忆,总士想起多年前为了增进和一骑远见之间的了解,自己创作并在二人面前唱的歌……啊……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我会和总士一起唱的。所以唱吧,总士!”一骑拉住总士的手,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道,“之前每次聚会的时候总士也不愿意唱歌……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听,就唱给我听吧。”
即使已经不需要再上战场,龙宫岛驾驶员们也经常会找理由聚在一起庆祝。岛外的商业模式传进岛内后,岛内也顺应复兴潮流置办了岛上第一家卡拉OK店,深受年轻人们欢迎。而在唱歌方面也十分优秀的一骑当然总是被大家起哄着上台唱歌,而一骑又会伸手邀请总士。久而久之总士甚至有点卡拉OK恐惧了。
但今天毕竟是给一骑庆祝生日——看着一骑陈恳的双眼,总士所有的脑回路都竖起了小白旗。
“咳……”他清了清嗓子,“那我来倒数。”
“好哦!”得到了总士的同意,一骑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三。”
“二。”
“一。”
话音刚落,二人默契地同时开口,声音也同样轻柔。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dear Kazuki”“——dear soushi”
“Happy birthday to you……”
“——等一下一骑。”总士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你唱错了吧。”
“没有吧。”
“今天是给你庆祝生日吧,怎么对着我唱歌。”
“唉?但是这里要怎么改成对我自己唱啊?”
“你啊……”想了想一骑的英语成绩水平,总士在心里默默发誓之后一定要给驾驶员们进行语言素养的提升,“就算这样也不要对着我唱啊。”
“有什么不行的吗?”一骑反问,“嗯……那就今天也同时给总士过生日。”
“哈?你这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啊。”总士无奈地叹气,一骑的脑回路实在有些难以捉摸了。
“嗯……不也挺好的吗?就和小时候那次一样。同时庆祝我们两个的生日。”一骑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总士的生日和圣诞节挨在一起,每次庆祝时虽然很热闹,但也因此没有什么二人独处的时间了。”
“……但那是我的生日吧?”
“总士不想和我独处吗?”
“你这是什么逻辑啊——好吧,好吧……”总士又叹了口气,“这样乱改生日的庆祝时间,今天过生日的人大概会生气呢。”
“嗯……”一骑听起来有些为难了,“不过今天确实刚好离我们的生日都很近嘛。”
话说回来今天是几月几号呢?啊。是11月23日。想到这个日子时,一骑的心突然纠痛了一下。为什么呢。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这明明就是个没有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的普通的日子啊。为什么自己突然会感觉心里空了一块呢,就像是一切如常地放学回家走下石梯,却突然记错楼梯级数踩空了一样。他不由得抓紧了总士的手。
“再不许愿吹蜡烛,蜡烛都要燃尽了呢。”总士轻轻开口提醒一骑。在二人拉扯的时间里,两只依偎的蝴蝶依旧燃烧着,此刻已经从触须朝着翅膀燃烧。虽说龙宫岛蜡烛的材质都是可食用的无害材质,太多的蜡油滴落到蛋糕上总归是不好的。
“啊,对啊。”一骑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难得总士为我做了蛋糕,总感觉有些不舍得吃掉呢……”
“咳。”闻言总士也有点不好意思,偏过头抬了抬眼镜,“快许愿吧。至于蛋糕……‘把食物好好吃掉才是对食物最好的感谢’、堂堂乐园主厨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我明白啦。”一骑深吸一口气,但却没有像一般许愿那样闭上眼睛,而是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总士的眼睛。
“……还不许愿吗?”
“正在许愿哦。”
“睁着眼睛许愿?”
“也没有人说过不能睁着眼睛许愿吧?”
“……那倒也是。”总士放弃了和一骑论争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往,这样被一骑直勾勾地看着,他绝对会想办法岔开话题,但今晚就原谅这家伙的失礼吧。虽说今晚之后还是会原谅他就是了。他总是会原谅一骑的。
一骑的目光和以往一样温和温暖,但内里某种坚定让总士无法找借口回避和他的对视。于是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没有人开口说话,也没有人移开视线。
最后先开口的是一骑。
“说起来,前些日子我才听说呢——”一骑偏头笑了笑,“说我现在坐的位置,可以让坐着的人见到最想见的人。”
总士还在等一骑许愿结束,突然被搭话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这么说?”
“嗯……可能是什么‘乐园传说’之类的吧。”一骑想了想,“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刚刚终于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什么?”
“想清楚传说确实是真的。”一骑的笑容更加灿烂,“小时候我就经常在这个位置上等着总士来呢……之后也是……总士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在乐园打工,经常会在这个位置上睡着。现在想来就是在梦里和总士见面了吧?现在也是,有总士陪着我过生日。”
“那对我来说,这个传说就是真的。我真的见到最想见到的人了。”
总士被这发直球打得有些不知所措,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啊啊,受不了。这家伙明明总是不看气氛说话,却又总是能一下子打断自己的思考。就像每次玩海棒球时一样,一骑击出的球永远是最有力最准的。
“……可、可能是的吧……我、我……也是。”
“唉?”
“我说……”总士撇了撇嘴,打算反将一军“如果这么说的话,我这个位置……不也有一样的作用吗。”
一骑歪了歪头,思考着总士话语的意义。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脸也红了起来。
“这、这样啊……是、也是呢。”
“……咳。……所以说,你许了什么愿?”
“啊。我——”被总士提问,一骑下意识就要开口,但又想想起了什么一样闭上了嘴,“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的吧……说出来就不灵了,之类的。”
“也是呢。”
“……不过我的愿望可能比较特殊,所以我也不知道说出来到底会怎样。”
“?”
“我的愿望……我希望它能实现不止一次呢。”
“那还真是贪心呢……”
“是啊。”一骑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总士的,“所以我打算以后的每一年都许同样的愿望。这样愿望也就能实现不止一次了吧?”
其实自己这次许的愿望,本来就已经许过不止一次了。和之前风暴时的愿望不同,但和以往所有的愿望都相同——不,或许风暴时自己许下的愿望,本质上也是相同的愿望吧。那么这样的愿望,如果真的说出口就不灵了,是不是之后再许愿也会失败呢?那就太糟糕了。光是想想一骑就感到背后一股凉意。毕竟这个愿望,不管何时来说都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愿望。
“这样不会有点犯规吗?”总士没有抽开手,而是轻轻地翻过手腕,和一骑掌心相贴。
“嗯……但是是我的生日愿望嘛。”一骑说道,“那稍微任性点也没什么的吧。”
“并且也没有人说过,每年的生日愿望只能许不一样的嘛。所以不算犯规。”一骑露出有些狡黠的笑容,用这种可爱的脸作出这种表情才是真的犯规吧。总士在心里默默地想,也轻轻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量。
“总士生日时会许什么类型的愿望呢?”
“为什么突然提到我?”
“因为我好奇。而且今天我过生日。”一骑理不直气也壮,“所以总士必须回答我。”
“……那也不行吧。”总士的嘴又撇成了“へ”形,“刚刚不是才说过愿望说出来就不管用了吗?”
“啊,也是。”一骑低下头,看样子是不太甘心。但紧接着又突然笑出声来,“哎呀,再不吹蜡烛,蝴蝶们就真的危险了啊。”
“是你拖了太久呢。”
“抱歉抱歉。”一骑合起双手作了个道歉的姿势,“那这次就由我来倒数——总士也要和我一起吹蜡烛。”
“好,好……”
“三、”
“二、”
“一——”
二人同时呼气,蜡烛瞬间熄灭了光亮,只有一缕幽幽的白烟升腾而起,很快又消失在空气中。一骑伸手去取蜡烛,却发现因为烧了太久而蛋糕又太小,两只蝴蝶的翅膀融在了一起。像是之前远征时看到的树一样。一骑在心中想。两棵树长着长着长到了一起去,出身中国的晶晶小姐说这种树叫作“连理枝”……?
那这也许就是“连理蝴蝶”吧。他想。棕色的代表我的蝴蝶和紫色的代表总士的蝴蝶生长到了一起……也是一种合二为一吧。
而总士看着被拔出放到一边的蝴蝶蜡烛,也微微愣神了一下。为了防止总士因为太过严苛,一骑眼疾手快地抢过了蛋糕刀,主动分起了蛋糕。而看着一骑动作时,总士还是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当时会选蝴蝶的蜡烛?”
“嗯?”一骑动作麻利地把蛋糕均分成块——不愧是乐园主厨——接着小心翼翼地把蛋糕盛到餐盘里,推给总士,“……总士那段时间不是带我看了总士爸爸的标本收藏吗。就觉得蝴蝶挺好看的。”
“是吗?我可记得你听我讲解的时候一直在打哈欠。”总士一脸怀疑的表情,话语里还微微带着怨气。
“唔……对不起啦……”一骑连忙先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蛋糕塞进总士的嘴里,“但我真的有在好好听的?虽然听不太懂……”
“……”被蛋糕封住了嘴巴的总士继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一骑,发出无声的质问。与此同时总士咀嚼的动作没停,配合总士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咀嚼草料的兔子一样。
“总士不也给我讲了很多蝴蝶有关的故事吗?”一骑找补着,“和蝴蝶一起睡觉的圣人大人……还有蝴蝶被风暴卷走之类的……”
“是圣人和蝴蝶互相梦见,不是一起睡觉。”总士咽下了蛋糕,严肃地纠正一骑混乱的记忆,“也不是蝴蝶被风暴卷走。那是‘蝴蝶效应’——但也不是真的在说蝴蝶会引起龙卷风,而是一种比喻含义。”
“好的好的……”一骑试图安抚又要进入科普模式的总士,又塞了一块蛋糕到总士嘴里,总士闭着嘴发出“唔唔”的不满声音,但还是乖乖地咀嚼起第二块蛋糕。真可爱。一骑不由得想。
接着一骑也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认真地品尝起来。
是熟悉的“御门家配方”的味道。作为御门家甜品的“销售商”之一,自己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然而只要想到这是总士做的蛋糕,口中的草莓和奶油就仿佛又多了一层浓浓的甜蜜和奶香。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一骑默默地在心里想。以后大概也不会有比这更好吃的了——如果是总士做的蛋糕的话,会一起并列第一。
“……真好吃。”一骑赞美道,“比我之前做的要好吃多了。”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年龄还小吧。”总士反驳,“……真是的,亏你居然敢直接上手烤蛋糕……当时你的手指还烫伤了一块吧?”
啊。原来自己当时手指烫伤了吗?一骑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有这回事。自己不怎么在乎自己受过的伤,龙宫岛的技术烫伤不留疤也很容易,所以自己完全忘记了当时还有这么一回事。但总士看样子好好记下来了呢。
当时因为经验不足没有记好烤制时间,蛋糕坯快要糊了,自己情急之下没有戴手套就想直接去拿烤盘,虽然被御门先生及时阻止了,手还是烫伤了一小块。为了不让总士担心,一骑戴着总士送给自己的手套去见了总士。但在进屋脱下手套后,还是被总士发现了伤口。当时的疼痛已经完全忘记了,只记得被总士关心的时候,自己非常非常开心。
而现在想起这件事,总士的目光里除了责备还是带着心疼。于是一骑在心中小小地得意了一下——总士果然很关心我。
带着十分愉悦的心情,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开动,很快就解决掉了蛋糕。吃完蛋糕后,一骑偷偷又看了眼时钟——依旧是9:10。
时间看起来真的停止了。一骑在心中默默地想。但是……好像也不坏?背后那个温柔的注视再次出现了一瞬。像是在对他说“可以再任性一些”一样。
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而一骑察觉到了。他没有远见那样的判断力和总士的分析能力,但他作为身体特化的存在,会有种类似于野兽的直觉。虽然此时此刻的乐园依旧很平静,不如说“平静”过头了,但有什么正在慢慢改变。
他想起小时候和总士一起玩的时候,有时总士会因为“很忙”所以早早离开。那时的自己就会非常非常难过。要做个比喻的话,就像是明明带着100%的精力要和总士玩个尽兴,却剩下了60%的精力无法和总士待在一起一样。那时候一骑就会在和总士告别后,一个人在岛上各个地方疯跑,消耗自己的精力。岛上的人看见了会说,真壁家的孩子真是有劲啊。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是要消耗肉体的精力,让自己以此忘记心中的空虚感。
而如果现在自己和总士直接离开乐园的话,虽然大概还能和总士待在一起,但总有种“这样会继续感到空虚”的感觉。此时此刻乐园好像变成了一个在自己无法理解的变化之中唯一保持平静的安全屋一般。所以自己想和总士在乐园再多待一会儿。再多待一会儿。只要不走出乐园的门——或者只要自己和总士不离开这个“可以见到最想见的人”的座位,自己就能继续和总士藏在这个安全屋内,不用面对那让人心慌的“变化”。
简直就像,“不想从梦中醒来”,一样。
所以不可以让总士离开那个座位。如果离开那个座位,乐园传说的“加护”就会消失。
于是一骑表示时间还很早,想在乐园和总士再聊会儿天。总士没有怀疑一骑的报时,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不回家聊,但毕竟寿星最大,所以也就没有反对。
“话说回来,今早我做梦梦见了以前庆祝生日的时候。”闲聊之中,总士提起了早晨的事。
“是吗?”
“嗯。”总士说,“但是一直都想不起来蜡烛的形状,在御门家看到了蝴蝶的蜡烛才想起来。”
“……说起来我本来也没想起来蜡烛的形状呢。”
“不是说是特意挑选的吗?”
“也会有忘记的时候嘛。”一骑说,“话说,梦里的话,不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到的吗?为什么会看不清蜡烛呢。”
就像自己和总士crossing时一样,只要做梦就能见到总士——因为自己想要见到总士。比如自己想要和总士一直待在乐园,所以乐园的时钟真的停了下来。
“那得先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才行吧。”总士撇撇嘴,“并且大多数梦只是记忆碎片在大脑活跃之下的整合。我在梦里也只是个旁观者,看着以前的我们两个。像是浏览记录一样。”
闻言一骑愣在那里。背后仿佛又传来了今天一直感觉到的温柔的,温柔的注视。和岛核相似,和妈妈相似,但又不同的,充满爱意的注视。他想起母亲还在时,抱着自己翻阅家里的家庭相册。自己问为什么过生日的时候要拍照,母亲说,“这样的话,不管什么时候的一骑,我都能看到了呀。”
“……一骑?”本来还在滔滔不绝科普梦的原理的总士停了下来,在一骑眼前挥了挥手。
“……呐。总士刚刚有说,今早做了关于小时候的梦对吧?”一骑提起话茬。
“……是啊。”总士回话,“可能因为今天要给你庆祝吧……所以做了那个梦。”
“……其实我今早也做了梦……”一骑笑着说,琥珀色眼睛在微弱的灯光下也闪闪的,“虽然醒来后怎么都想不起来梦的内容。但我大概和总士做了同样的梦吧。”
“这算什么。”总士无奈地说道。一骑总是会突然作出一些理性逻辑无法理解的发言。既然是想不起来内容的梦,又要怎样才能确定梦的内容相同呢。
但在理性的逻辑之下,总士的思考回路中也响起了一个微小,但是坚定的声音。“是这样的哦。”
“哈哈。确实呢……”意识到自己说了很怪的话,一骑有些不好意思,但顿了顿后还是认真说道,“其实大家……都有可能在同个时间做了相同的梦吧?”
“为什么这么说?”
“总士以前不是说过吗?嗯……猴子会打字打出小说,宇宙也可能突然出现奇迹一样的巧合之类的……”
“啊,你居然记住了。”
“什么啊那个表情。都说了总士说的话,就算听不懂我也会好好听的。”
“……真的吗?”明明之前战斗的时候那么多次都违抗命令私自行动。
“——当然是真的。”一骑大概想到了总士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什么,但还是语气坚定地回答,“所以说。也会有大家一起做了相同的梦的时刻吧,虽然每个人的梦会有些不同……但大概会相同这样的。”
“……不否认会有这种可能性。但这可能性很小。”
“那也是有可能性嘛。”得到总士的认可,一骑看起来很高兴,“并且不是还有圣人和蝴蝶一起睡觉的故事吗?那也算是圣人和蝴蝶做了同样的梦吧?”
“都说了是圣人和蝴蝶互相梦见,不是一起睡觉……”总士扶额,“……不过确实算是在‘同一个梦里’吧。”
“所以我说了有可能我和总士做了同一个梦嘛。”一骑像是以前被总士辅导作业时答对了总士提的问题一样得意,“或者说,我在总士的梦里或者总士在我的梦里也说不定。”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骑。明明今晚也没有喝酒啊——”完全没想到一骑突然开始讨论这些平时不感兴趣的事情的总士,这下是真的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了。他突然又想到了唐突对自己道谢的远见。“谢谢你能来陪一骑君。”为什么是“能来陪”而不是“陪着”呢。自己难道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到一骑吗?
“所以总士——”
“今后也请一直陪在我身边。”
不管过多久,总士都会被一骑完全不带拐弯的突如其来的直球创到。虽然很想吐槽一骑神奇的前后文逻辑,但总士在看到一骑的表情时放弃了吐槽。
因为此时此刻一骑的脸色非常严肃,琥珀色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紧握着自己的手甚至出了些汗——又或者是自己的汗,毕竟在听到一骑的那句话后自己的心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放大,放大,好像就在自己的耳边,又好像在自己胸腔的最深处。
为了不进行过多的情感外露,思考需要进行修正。
但是修正不能。
脑内的系统又开始不断报错了。自从见到了远见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有些微妙地奇怪起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一骑在自己来之前喝酒了吗?不。不对吧。之前成人礼之后大家在剑司的起哄下都喝了酒,一骑这家伙意外是个酒量恐怖的酒豪。自己也没有闻到什么酒气,那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思考原因时他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的时钟——
——
————
啊。原来是这样啊。
他收回目光,看向之前一直对着自己报出错误时间的一骑。
“谢谢你能来陪一骑君。”
回忆中远见的声音甜美到有些冰冷——并不是说语气十分冷酷,而像是因为站的太高太远,看得太透彻,而导致声音也像冰一样清澈一样。当时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是如此,越过自己,她真正看向的是——
“——当然二十四小时都陪着我果然还是不行吧。”一骑没有注意到总士的目光,总士迟迟不回应自己,他还以为自己突然说起这些让总士不高兴了。于是他连忙开始补充,“但起码生日的时候……希望总士能一直陪着我。今后的每次生日,都能像今天一样陪着我。”
“……”
“不可以吗?”
“……啊。”总士如梦初醒般,终于轻轻发出了声音。一骑期待地看着总士,握着总士手的两只手的手心也开始流出更多汗水。总士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一骑。在那次两人补过的生日后,一骑在皆城邸留宿。晚上两个人一起睡在总士卧室里。入睡前一骑紧紧地抓住总士的手,怀着期待地说道,“以后也要和总士一起庆祝生日。”
而自己当时的回答是——
“——会的。”总士轻轻地抽出右手,覆在一骑抓住自己左手的手背上,然后紧紧握住,“以后也会陪一骑一起过生日。”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的一骑露出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的笑容,总士刚想说他还真是孩子气,却惊讶地看见一丝光亮从一骑的脸庞滑落。
总士微微低头,桌面在光亮之下映出自己的模样。和14岁相比变化很大的刘海,以及松松地在背后扎着的垂落的长发,鬓发比后发要短得多,堪堪包裹住自己的脸颊。和往常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又好像哪里都不同。
总士抬头,对面的一骑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捧到自己的脸庞。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在自己面前,一骑就总是会动不动情绪激动到流泪。明明已经是成年人了,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啊。
于是总士松开自己的手掌,伸开手指,轻轻地抚摸一骑的脸颊。接着微微起身,再俯身捧起一骑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吃了蛋糕的缘故。这个吻甜甜的。有着很草莓的草莓的味道。
“一骑。”一吻过后,总士轻柔地开口,相比一骑更为低沉的声音像是要融化在夜色里一样,“可以告诉我现在几点吗?”
听到这句话,本来因为接吻而微眯眼睛的一骑瞪大了双眼。他看向总士,然后像是接受了些什么一样,呼了口气。伸出手,触摸起总士的鬓发。
“……总士今天进门时,头发好像更长一些呢。”
他用手指一点点摩挲着总士的头发,浅棕色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亮。
“是啊。现在变短了呢。”
“……和两年前是一样的长度呢。”
“是啊。一骑的头发倒是变短了呢。”总士笑了起来,“回归小时候的发型了啊?”
“……”
“……”
“……九点十分。”一骑回答道,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干涩不已“因为我想和总士一直待在这里,所以时钟也停下来了。”
因为做梦的人只要意识到自己在做梦,那么在梦里就不管什么都能做到。
“这样啊。”总士微笑起来,平时即使没有表情也会让人感到严肃的面容在此刻柔和不已,“我也一样,一骑。我也想和一骑一直待在这里。”
“……总士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我看到时间了。你呢。”
“……我今天,一直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一骑抓紧总士抚摸着自己面庞的手的手腕,歪头倚着温暖的手掌,“……是你吧。总士。”
“大概是吧。”总士回答,“……所以我在梦里一直是旁观的视角啊。”
“之前生日的时候,总士像蝴蝶一样遇到了风暴。”
“所以说你根本就没记清楚啊。”总士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是蝴蝶引起风暴不是蝴蝶遇到风暴。……不过这样看的话,大概有人比我们两个都先看清了真相呢。”
“?”
“之前我遇到远见了。”总士回忆道,“她对我说,‘谢谢你能来陪一骑’。看来又被她看穿了啊。不管过多久,她都能一眼看穿真相啊。”
“……远见也做了一样的梦吗?”
“也许是吧。”总士回想起说要去羽佐间家送饭的远见,当时远见是真心露出了笑容。他又想起了自己之前想要和一骑单独庆祝,于是周围所有的人都愿意协助,自己的日程表也奇迹性地合得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自己的庆祝计划让路一样。
现在想来,大概是一骑真的很想自己来给他庆祝生日吧。过生日的人不管怎么任性都可以嘛。
并且就算不是一骑的生日,自己也会满足他的任性的。
“一骑。站起来吧。”总士说道,“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
总士没有催促,而是直直地站起身,朝着一骑伸出手。
时钟的指针开始缓缓移动了。梦的主角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就离梦醒不远了。一骑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回握住总士的手。
站起身时一骑更加直观地感觉到了二人体型的变化,褪去了梦的伪装的总士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十九岁时的模样。虽然十九岁的总士也依旧身型挺拔高挑,但和刚刚进入时更成熟的总士相比,脸颊也带上了明显的一层稚气。
因为这家伙严格意义上根本没有真正成年啊。一骑在心中想到。现实中的成人礼,他是现场唯一一个没有真正成年的家伙啊。
“你长高了呢。一骑。”
“还是没有总士高啊。”
“那你还是要加加油呢。”总士有些骄傲地抬了抬头。内心深处他确实为自己虽然比一骑年龄小,但身高更高而骄傲——好像这样自己就能更好地保护一骑一样。毕竟即使年龄比自己大,从小到大更爱哭的都是一骑嘛。
“——一骑还记得成人礼之后的事吗?”
“唉?”
“是说‘这里’的成人礼。”
“啊。”
也许是为了弥补遗憾吧,梦里的一骑把成人礼的时间设计在总士过完生日、那一年的最后一天。成人礼加上跨年的双重喜悦之下,仪式过后所有驾驶员都放飞了一样玩闹着。酒这类终于合法的东西也被拿出来。一开始远见他们都试着灌醉一骑,玩闹过后一骑却成为了全场唯一一个清醒的人。而总士看起来十分清醒,却喋喋不休地把几件事情来回地讲了很多遍。最后是一骑一边“好的好的”应和着总士,一边把总士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抗回真壁家。
“你眼里我醉酒之后是这样的吗?”
“难道不是吗?”一骑反驳道,“之前在岛外的时候,总士就是这样的呢。翻来覆去地把Azazel型的移动模式讲了好多好多遍……”
“有吗……”
“有啊。”
现实中的远征比梦境中的远征严酷太多。原本夏季出发的远征队没有准备足够的过冬资源。储备极少的酒被视作寒冬中的珍贵资源。而这些资源被优先分配给驾驶员们。所以即使驾驶员们还没有真正成年,为了生存,还是喝过酒作为御寒的准备。而喝的量明明完全没有达到让普通成年人醉酒的地步,总士却突然开始讲起Azazel型的研究结果。一旁的光弘一开始还打开了录音设备进行录音,但在总士第三遍讲起同样的内容时,大家终于意识到总士是喝醉了。醉酒的人很容易在严寒中失温,于是一骑用自己和总士的被子叠起来把总士包成了一团带回营地。本来这确实是个可以拿来调侃的事情,但第二天二人就又要上战场迎击敌人,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回忆。所以这件事成了一骑一人的回忆。
“……这样啊。”总士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当时发生了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了。后来一骑也没有提起,自己就以为是太累了直接睡了过去。没想到还发生过这样的事,“……那后边那部分呢。不要告诉我后边那部分也发生过。”
“?”
“……”大概是提起这部分过于羞耻,总士的嘴角都有些抽搐,“跳、跳舞那部分。”
“啊。”一骑想起来了,梦中的成人礼过后,自己把总士搬回家。打开暖炉,把总士从衣服里剥出来后,总士突然睁开眼,醉醺醺地站起身,表示要和一骑跳舞。之前岛上模仿过岛外的文化举办过舞会,当时两人都没准备得太好所以没有参加,但总士明显是要在这时候补上这次遗憾。他直直地站着,然后对着一骑伸出手——
“……没有对吧。”总士在心中祈祷这段只是一骑的脑补,在营地帐篷里突然开始跳舞这也太过羞耻了。
“没有。”一骑诚实地摇摇头,“虽然总士确实突然邀请了我……但是营地里太冷了,所以我把总士摁下去了。”
总士松了口气。
“不过因为总士一直乱动,体温也在下降。所以我做了些别的——”
总士的脸腾得红了起来,“不、后边的就不用说了……”
“哈哈。”和因为羞耻声音越来越小的总士相比,一骑倒是开心地笑了起来。总士扭头看向一骑。虽然因为星核的影响,外表停留在二十岁的一骑身型也没有太大变化,但好像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自己也确确实实地意识到,面前的一骑是真正的,在自己不在的时光里独自一人前行了许多的一骑。
——有些寂寞啊。
之前虽然也分别过,但仔细想想,二人一直都还联系在一起。同化事件后虽然不再交流,但也能确实感受到对方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成长着。crossing时也是,虽然一骑的意识断断续续,但自己可以陪在一骑身边,看着他。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一骑,是真真正正,“自己并不熟悉”的一骑。
总士没有开口询问一骑现实中的“未来”的事。但他多多少少也察觉了一些。那个漏水的房间——大概是在说最后还是选择了沉入海中的龙宫岛吧。后来到底怎样了呢,龙宫岛如何了,世界如何了?一骑和大家现在怎样了?为什么一骑现在会睡这么长时间做这么漫长的梦?
自己没有遵守一直陪着一骑过生日的约定。他会怎样想?
“总士。”
而就像是要打断总士心中的种种思虑一样,一骑开口呼唤他的名字。
总士抬头,看见面前的一骑对自己伸出了手——就像曾经的自己一样。
“来跳舞吧。”
一骑的语气和以往一样温柔,但却直直地撞进自己的心房,不容置疑也不容拒绝。
于是总士伸出手,接受了一骑的邀请。
“可别太出丑啊。”他歪头有些挑衅地笑道,一骑没有学过这类舞蹈,自己因为皆城家的身份等级,年幼时是跟着母亲学过一些的,“一骑。”
时钟的指针恢复转动后,不知何时已经转到了十一时,并且就像要补回之前的停下的时间一样,指针的速度正在越来越快地前进。
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去在意时间的流逝了。
空无一人的乐园餐厅里,两个人正扶着彼此的肩膀,跳着无声的舞。
出乎总士的意料,真正跳起来后,更加不知所措的好像是自己。并且自己为了表现出“照顾”一骑的态度,主动朝着更难的女步那边行动,却弄巧成拙。看来自己是真的低估了一骑的运动能力——即使没有学过相关的内容,他的身体也能自然地预感到要往哪里行动才能避开总士不小心踩过来的脚。渐渐的,二人之间的节奏反而变得像是一骑在引导着自己一样。
就像这场漫长的梦境一样啊。总士默默地想。不过也挺好的不是吗。虽然不明白早就越过地平线的自己是如何进入了一骑的梦境,但自己见到了一骑。一骑也没有追问自己这些问题。
“其实,今天确实有人过生日。”一骑轻轻地开口,同时收紧了搂着总士的腰的胳膊。
“是吗。”总士没有感到意外。11月23日。这一天远征队终于抵达了第三Alvis海神岛,那一天他的生命也走向生死的循环,“……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和总士一样聪明可爱。”一骑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很愉快的记忆,然后又轻轻摇头,“不过他不是总士。”
“他是他自己。”总士说道,“生命不会重复着诞生。我和他只是共享了基因构成而已。”
“嗯。”一骑点点头,“我明白。”
“之后要和他道歉啊。”总士说道,“占用了他的生日。”
“好。”
“……其他人怎么样了?”
“剑司和咲良有了孩子,就叫卫一郎,父亲和远见医生的关系更近了。”一骑小心斟酌着用词,筛选着内容,“远见还在战斗……操和甲洋也是,大家都是。美羽还是在加快成长,后来Mk.Sein交给了她驾驶……”
“这样啊。”总士没有发表什么评价。他察觉到了一骑在试图筛出比较好的内容给自己,并且完全不提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管成长多少,一骑那个温柔且不善言辞的性格还是没变。
于是他朝着一骑的怀抱转移重心,然后将头靠在一骑的颈窝,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辛苦了。”
“辛苦了。一骑。”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泪再次从一骑的眼角滑落。话说回来,自己到底又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呢。好像在和总士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失去年龄更小的那个总士时,自己也没有流泪,只感觉心里被焦急和愤怒充斥。而在救援失败后怒火燃尽,留下的只有空落落的一层壳,提醒着自己“自己又没有保护好总士。”
而今晚在总士面前,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流泪了。自己好像总是会在总士的面前流泪。明明从小到大自己才是更大的那个“哥哥”,却总在不由自主地依赖总士。即使是在二人还没有互相理解的时候,自己也一边躲避总士,一边破罐子破摔式的隐隐期盼着自己内心的阴暗被总士看见。
就好像只有在总士面前,自己才是除开“永恒的战士”这一名号的,真壁一骑本身一样。
骨节分明的细白手指抚上了自己的面庞,在自己眼旁稍稍用力抹去了泪水。一骑看向总士灰紫色的眼睛,看到一抹光点从总士的身旁掠过——就像在梦中的机库里自己看到的光点一样。
那光点好像有着独立的生命力,在两人之间飞来飞去。一骑伸出手抓住了它,才发现那原来是一只飞舞的蝴蝶。他松开手指让蝴蝶获得自由,眼前却开始出现更多的蝴蝶。
“——总士!”
数不清的蝴蝶状的光点正从总士的身上不断飞出,相对应的是总士的身影正变得越来越模糊。
一骑伸出手,慌乱地扑打着,想要将飞离的蝴蝶们捉住,想要维持住总士的身型。
但总士抓住了一骑的手腕,接着上前一步抱紧了一骑。
“……总士——!”
“一骑。”总士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开口说话,话一出口却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也热了起来。梦境构建出的自己对肉体的感知也随着蝴蝶的溃散而渐渐变得虚无,虽然不像结晶时那样疼痛,但也是在逐渐失去对肉体的感知和控制。但他必须继续用力,用力地抱住一骑,用力地开口说话。“圣人……在梦境中见到了一只蝴蝶。但他醒来后却说,也许是蝴蝶梦见了自己……”
“总士……”
总士露出微笑,他感觉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飞散,于是更加的用力,就像是被卷进风暴的蝴蝶一般,即使自己的力量完全比不过席卷的风暴,还是要用力,用力地留在这里,用力地拥抱住自己最想见的人。
“所以我可不是你编出来的什么幻像啊一骑……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既然也存在着我梦到你的可能性,那么也许……唔、”
飞舞的蝴蝶越来越多,像是要填满整个乐园一样。一骑彻底停下了试图阻止蝴蝶离开的动作,同样紧紧地回抱住总士。
“一骑……你说得对。我和你做了同样的梦。”
“一骑。那确实是是个美梦。”
他松开抱住一骑的双臂,捧住一骑的脸庞。
飞舞的蝴蝶自身也化作了蝴蝶的风暴,在二人周身盘旋。原本负责发生的器官系统也消失了。总士无法发出声音,但是一骑看懂了他的口型。一骑永远都能看懂总士的口型。那是一句只有在梦境中才能来得及完整传达的话语。那是只属于二人之间的话语。
“谢谢你。一骑。”
他说。
“我爱你。”
蝴蝶的浪潮飞散而去。如同烟尘般消散于空气之中。只剩下桌上放着的蝴蝶蜡烛依旧紧紧地彼此相连。
最后停留在唇边的蝴蝶拍打翅膀的触感依旧清晰。一骑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像是要再感受一次那层触感。
半晌后,他对着空荡的寂静轻轻开口。
“啊啊。”
“我也是。”
重现陷入晦暗的视野被光明刺破。
∞
每次从漫长的梦境醒来时,真壁一骑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恢复自己对现实世界的感知。星核的孵育场虽然承载着孵育festum的任务,但却因为和人类不同的构成要求,不需要维持一定的温度。舰船现在停留在北极。如果自己还是人类,大概现在已经冻到四肢僵硬了吧。
不过被星核重塑身体的自己已经没必要再感受对人类来说很重要的温度,渐渐的对温度本身的感觉也消失了。
但是为什么呢。虽然感觉不到舰船内的低温,自己却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像是秋冬时节从温暖的被窝醒来,即使已经起身穿衣,身上还是残留着被子带来的温暖的感觉。
那感觉过于清晰,过于令人留恋,留恋到一骑怀疑自己只要再次闭上双眼,就会忍不住睡过去——但是不行。还不行。自己还有事要做。
来到甲板之上,目光所及皆为灰白色的雪原。一骑注视着看上去空无一物的远方,接着微微虚拢右手,像是紧紧牵住了什么一样。
——距离皆城总士夺还行动还有一个月。
END
在某个遥远的,人脑所无法理解的无的世界之中。某段数据记载着某人残留的思念依旧在空洞之中回响。
生日歌结束之后,两个小小的少年对着面前的蝴蝶蜡烛开始许愿。黑发的少年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而浅棕色头发的少年则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年。
接着他也闭上眼睛,有些贪心地许着自己已经许了很多次的心愿。
“希望岛上获得和平——”
“希望今后也能和一骑一起庆祝生日。”
“希望一骑的愿望可以实现。”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7)
C
“所以说直接进门不就好了。”
一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总士。
一分钟前,因为等不及总士而决定主动出击的一骑一拉开门,就直直地撞上了闭上眼睛站在门口像是在冥想一样的总士。
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一定又是在进行他的“演练”。之前对远见道歉时也是的,明明一骑提醒过很多次总士“普通的道歉就好”,总士还是像把道歉当成某种艰难困苦的任务一样,站在乐园门口排练了许久才进门,结果因为完全没想到远见正因为一骑的“倒计时”宣告而难过落泪,脑子里排练过的方案也全部被废掉了。
被撞见了演练现场的总士也有些羞耻,扭过头推了下眼镜,接着义正言辞地表示为了保证庆祝的顺利......
C
“所以说直接进门不就好了。”
一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试图装作无事发生的总士。
一分钟前,因为等不及总士而决定主动出击的一骑一拉开门,就直直地撞上了闭上眼睛站在门口像是在冥想一样的总士。
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一定又是在进行他的“演练”。之前对远见道歉时也是的,明明一骑提醒过很多次总士“普通的道歉就好”,总士还是像把道歉当成某种艰难困苦的任务一样,站在乐园门口排练了许久才进门,结果因为完全没想到远见正因为一骑的“倒计时”宣告而难过落泪,脑子里排练过的方案也全部被废掉了。
被撞见了演练现场的总士也有些羞耻,扭过头推了下眼镜,接着义正言辞地表示为了保证庆祝的顺利进行,提前进行脑内演练是极其(極めて)正确的选择。而一骑则是一边应着“好、好”一边帮总士把外套挂在一旁的椅背上。
一骑的语气里带着笑意。总士能来乐园和自己一起吃饭已经是足够让人开心的事情了,没想到总士居然还是来履行和自己之间的约定的。虽然以往总士也很重视自己的仪表,平日对待外出穿搭也很认真,但即便如此,此时此刻的总士很明显有特意打扮过自己,外套里的薄衫还是之前两人被织姬拉着去立上家的服装店时,自己帮总士一起选的(当然一骑基本只负责在总士选好衣服后发表意见,而意见基本都是“很适合总士呢”)
新纪元之后总士眼部发光的情况也没再发生过,所以理论上已经不用戴隐藏瞳色的眼镜,但是因为一骑夸过总士戴眼镜的样子好看,总士嘴上淡淡表示“是吗”,行动上则是每次来乐园都会戴上眼镜,新纪元之后也依旧如此。此时此刻夜风渐凉,镜片随着二人呼吸的节奏蒙上白雾,隐约能看清镜片后有些期待和紧张的灰紫色眼眸。
总士有好好地记住和自己的约定,并且很认真的在为这个约定做准备——光是在脑内想到这件事,一骑就感觉胸腔被暖融融又柔软至极的感觉填满。心中的甜蜜感仿佛快要具象化,从自己控制不住的笑容间滴落。不知不觉中一骑的脸也开始发热,最后还是忍不住在总士打算坐下时突然紧紧抱住了对方,探头呼吸着对方颈窝的气息——一骑总觉得总士身上有股独特的香味,但对方每每听见都表示只是Alvis的洗漱用品的香味罢了,但在总士借宿真壁家后那股气息还是存在,所以果然是总士本身的香气吧——
“喂、——!一……一骑!”突然被从背后抱住,总士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僵直身子屏住了呼吸,很快又在隔着衣料传达来的一骑的温度包裹之下放松了身体。他叹了口气,朝着一骑的怀抱转移重心,但又举起手中的礼盒,表示再这样下去蛋糕就要浪费了哦。一骑这才不舍地松开双手,帮总士拉开座椅,之后自己坐在总士的对面——等待总士时自己坐着的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
二人坐下后不约而同地一起沉默了片刻。天气转凉后晚归的人也变少了些,今年岛上也很少再有怀着新鲜感来探索的人类军出没,所以此刻不管是乐园外还是乐园内,都确确实实只剩下了一骑和总士二人。
“好安静啊……”一骑不由得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是啊。”总士接话。
“总觉得在乐园这么安静很少见呢。”
“毕竟已经闭店了啊。”
“……好久没和总士这样两人在一起了呢。”
“昨天不是来乐园吃饭了吗?”
“那不一样啦。”
“哪里不一样了?”
“嗯……”一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感觉。总士说的没错,新纪元之后他们与其说没什么时间二人相处,不如说已经像既婚夫妇一样总是黏在一起了。除开二人工作的时间,总士还经常来真壁家借宿,而借宿就意味着和一骑睡在一起。事实上前天总士还留宿了一晚来着。但此刻面对面前的总士,一骑就是有种兴奋感激到甚至想要流泪的感觉——就像是总士回岛、自己也终于从长眠中醒来后二人第一次独处时一样快乐。
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怀念”的、带着淡淡酸涩的快乐。
“……谢谢你来为我庆祝生日,总士。”
最终能够说出口的还是一句简单的感谢语。话语出口一骑都被自己语气的轻柔吓到了。总士当然也是。刚刚总士进门后两人都忘记开开餐厅的主灯,但借着朦胧的灯光,一骑依旧看见了总士泛红的面庞。
“……我答应你会庆祝的。”总士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接着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之前生日的事……抱歉。”
一骑知道总士是在说之前自己真正生日那天的事。一骑从来不绝不会为了这件事责怪总士,但总士就是在这些事情上意外固执的人。他答应了一骑要为一骑庆祝生日,那么即使是遇上了危及自己性命的事故,延迟也是延迟。
真是的。总士还是喜欢把所有的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一骑默默地想。
“当时总士回来后已经道歉了不是吗。”他伸手,在桌面上轻轻握住了总士的手,“我当时也已经说过了吧,‘没事的,只要总士平安回来就好。’”
“……啊。”总士翻过手,和一骑掌心相贴,“……谢谢。”
“现在被庆祝生日的是我,该说谢谢的也是我才对吧?”一骑笑道,接着歪头看向总士放在桌子一旁的礼盒,“那是礼物吗?”
“嗯……嗯,算是吧。”
“唉?”
总士抽出手,把礼盒推到两人中间。礼盒的包装没有选太浮夸的类型,从外形来看内容物是什么都有可能。但总士很清楚里边是什么。那是一块自己亲自做的蛋糕。
即使已经在进门前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打开蛋糕盒子的情景,实际操作时总士还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快了一拍。他悄悄抬眼看了下对面的一骑,对方正紧紧看着自己的手部的动作,目光里满是期待。
希望这块蛋糕能让堂堂乐园主厨满意啊。总士在心中悄悄祈祷,然后动作利落地揭开了礼盒的盖子。
“这个……不会是……”
出现在一骑面前的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圆形蛋糕。看外表,口味大概也是再普通不过的草莓味。在乐园当班的这些年一骑见过无数块类似的蛋糕。甚至今早御门家送来、之后又让剑司带走的蛋糕就是这个款式的。
但一骑并不觉得这只是块普通的蛋糕。看到它的一瞬间,过去的记忆就呼啸而来。而在抬头看到总士手中拿着的蜡烛样式时,一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是两支蝴蝶型的装饰蜡烛。一根是淡紫色的,一根是淡棕色的。
原来是这样啊。自己当时选的蜡烛是蝴蝶形状的啊。接着记忆角落一直无法看清的回忆也随着两支蝴蝶形状的蜡烛逐渐明晰。
“为什么会选蝴蝶的形状呢?”记得当时御门先生还特意问过自己。大概是觉得两个男孩过生日,用蝴蝶形状的蜡烛很少见吧。但对一骑来说,完全不会有蝴蝶不适合男孩这种意识存在。之前他去总士家时,看到了总士父亲收藏的蝴蝶标本。虽然感觉蝴蝶们死掉很可怜,但那些蝴蝶们真的非常美丽。听总士说做成标本就可以把蝴蝶们活着的样子最好地保存下来。活着的可以飞舞的蝴蝶会消失,被做成标本的一动不动的蝴蝶反而可以永远留存下来之类的——对当时的一骑来说这是很难懂的话题,但一直都很尊敬父亲大人的总士显然对父亲收藏的标本也有很多了解,会眼睛亮晶晶地给一骑作讲解。
那之后总士还给自己讲了很多有关蝴蝶的有趣故事。做梦的人和蝴蝶的故事,还有蝴蝶和风暴的故事之类的……虽然听不懂总士说的话,但光是听总士在自己身边讲话,一骑就会很开心。于是在选蜡烛时,一骑直接朝着蝴蝶形状的蜡烛伸出了手。
但要解释清楚这个对小一骑来说果然还是太难了,而御门先生也不打算为难一骑,而是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要选这两种颜色呢?紫色和棕色?”
没想到一骑的脸却更红了,“就是,想选……”其实这个原因就很简单了:因为总士的眼睛是紫色的,自己的眼睛是棕色的。但话到嘴边一骑突然又不想说出口了。光是想到要把这个简单的理由告诉别人,就总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一样。
“咳。”看着一骑对着蛋糕陷入沉思,总士开始有些忐忑,“……毕竟是庆祝生日,所以还是比较有特殊意义比较好吧。这个……就算是之前的回礼了。”
“噗。”听着总士笨拙的说明,一骑忍不住笑出声来,“总士的‘之前’……还真是久远啊。”
“不过既然是回礼的话……也就是说——”
一骑抬眼看向总士,对方轻轻地避开他的目光。
“也就是说——这是总士亲手做的吗?”
仔细一看,这是个很小的蛋糕,其实这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有点不够,不过记得当时的自己和总士可是都吃到肚皮鼓鼓的才把蛋糕解决。说是回礼,就真的连当时的大小也复刻了呢。确实是总士的风格。一骑想起了早上晚来了一会儿的零央——大概他口中的“客人”就是总士吧。
不过相比自己小时候的杰作,总士做的蛋糕光是造型就已经完胜。每一颗草莓都以最完美的状态被放置在最完美的角度。奶油的裱花也完全看不出来是新手的手笔。一骑的脑内不由得浮现出总士弯着腰,像是在操作精密仪器一样,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又一个奶油花边的样子。
胸中从总士进门开始就不断蒸腾的温暖再次温柔地爆发——像是烤箱里烤熟的蛋挞液一样膨胀再舒展。虽然一骑真的很想就蛋糕的“完美造型”调侃总士几句,不过感觉再继续下去,总士的脸大概要彻底蒸熟了。于是他努力压住怦怦跳的心跳,认真地说道:
“谢谢。”
“没、没什么……你能喜欢就好。”
“谢谢你,总士。”
一骑又一字一句地说了一遍,认真地看着总士。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亮到总士似乎能从一骑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看着一骑眼中自己的倒影,总士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开始咕嘟咕嘟地变得奇怪了。自己好像真的被收进了一骑的双眼一般——或许真的被一骑收进双眼也不错——脑子里甚至开始出现这种奇怪的想法。
但一瞬间——仅仅一瞬间,总士想起了下午突然对着自己道谢的远见。“谢谢你能来陪着一骑。”当时的远见也看着自己,但比起看着自己,更像是越过自己看向了更远的地方。阳光在远见的周身打出一层淡淡的光。他又想起自己曾经和一骑开过的玩笑,“远见说不定能成为教主”,之类的。
那么那一刻“教主”又到底看见了什么——
不过这想法没持续多久,总士就被突然靠近的一骑的脸“惊醒”。气氛确实已经变得有些奇怪了,但明显现在还不是该继续变奇怪的时候——继续变奇怪的话大概庆祝就要被拖到第二天了——于是总士连忙向后仰了仰身体推推眼镜,把桌子上的另一个盒子推到一骑面前。“礼物……不打开吗?”
“啊。”本来打算起身索吻的一骑被打断了攻势,顺着总士的手势看向面前新的盒子,看起来有些惊讶,“我以为蛋糕就是礼物了呢……”
“那这个我就拿回去了?”
“那不行。”一骑按住总士假意拿回盒子的手,“总士说了是给我的礼物了。”
一骑手上微微施力,轻松地把盒子抢到了自己怀里。无视着总士的“礼物等回家再拆开”,一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礼盒。
那是一副黑色的皮质手套。即使是对高级服饰不感兴趣的一骑也能看出来,这副手套的做工和用料都十分优质,绝对不是什么便宜货。
“……你不是经常出去送外卖吗?马上天气转凉了……那个……骑车的话还是戴着手套好一些吧。”总士解释道,“之前生日的时候就想送给你……但那件事之后原来选的丢失了。之后出岛的时候就又挑了一双。”
总士努力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试图不在这个开心的时候让一骑再想起那次事故。但一骑看起来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总士之前非要出岛是为了给我买礼物吗?”
“——那倒不是。”
“唉——?”一骑拖长了声音,听起来很失望。
“……抱歉。”
“哈……哈哈。”一骑笑出声来,“没有要怪总士的意思啦。”
接着他将还带着标牌的手套戴了起来。手套的内芯加了绒,大概也是什么很高级的面料吧,柔软的绒面温柔地包裹着自己的手指。
“像是被总士握住了手一样呢。”
“别说傻话。”
“哈哈。”一骑活动着手指,看起来很满意这个礼物,“不过确实很像是被总士握着手一样呢……这下骑车的时候也像是在驾驶法芙娜一样了,有总士陪在我身边嘛。”
“都说了别说傻话了。”总士有些不满一骑突然提到法芙娜的话题——他不由得想起之前在Mk.Sein面前睡着的一骑,而且——“比起想象被我握着手,不如真的握握看?”
他伸出手,用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轻轻摁住一骑的手背,接着一点点地脱掉一骑的手套,轻轻地收好放在一旁,接着推起一骑的手掌,用自己的指尖和一骑的指尖摩擦,接着和一骑十指相扣。
一骑被总士突然的亲密举动弄得大脑宕机,任凭总士继续加重和自己十指相扣的力道、同时用拇指轻轻摩擦一骑拇指的指根。与此同时总士抬眼看向一骑,灰紫色的双眸在黑色镜框后闪着暧昧的光。
这下轮到一骑不知所措了。
“总、总士……还是等之后回家——”一骑开口,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在发麻,“蛋、蛋糕还没吃呢。”
“哼。”总士抽回手,仰起头露出“大仇得报”的得意表情。一骑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报复”自己之前的调戏。不愧是总士啊……一骑无奈地笑了笑。
TBC.
断在这里真是对不起啊!!!!可以的话我也想一口气发完C Part但我好累啊!!我是一个很忙很累的脆弱bb。。。。
送手套是之前tbe web radio的梗。作为cv本人想送角色什么生日礼物那期的。喜安表示会送一骑手套。顺便一提喜安送总士是送床(。。),而石井脑回路清奇,送一骑磨刀石,送总士要送choker。。。。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6)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做好的蛋糕需要先冷藏保存,于是告别御门父子后,总士打算先回一趟Alvis把蛋糕放好,行至拐角时,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甜美声音。
“皆城君。”
“……远见?”
拐角处站着的是同样提着什么东西的橙发少女。总士立刻转身站直了身体。熟悉的安心和不安混杂的奇妙感觉袭上心头。这种感觉过于复杂,导致他甚至不由得把手里提着的蛋糕朝后收了收,像是要隐藏自己给一骑准备的蛋糕一样。即使他比谁都清楚,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少女绝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那是......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做好的蛋糕需要先冷藏保存,于是告别御门父子后,总士打算先回一趟Alvis把蛋糕放好,行至拐角时,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甜美声音。
“皆城君。”
“……远见?”
拐角处站着的是同样提着什么东西的橙发少女。总士立刻转身站直了身体。熟悉的安心和不安混杂的奇妙感觉袭上心头。这种感觉过于复杂,导致他甚至不由得把手里提着的蛋糕朝后收了收,像是要隐藏自己给一骑准备的蛋糕一样。即使他比谁都清楚,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少女绝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那是准备送给一骑君的吗?”
果不其然,远见还是和平时一样毫不留情地直勾勾甩出话题,深灰色的眸子沉静不已,比起询问总士,她的问话更像是在单纯地确定一个事实。啊,话说回来,大概自己准备私底下和一骑一起庆祝的事就是先被远见看穿,才传会很快传到其他驾驶员那里的吧。不过明显远见也提醒过了其他人,所以生日的主角完全没有收到任何提前透露的小道消息(当然也可能单纯是一骑太迟钝了)。
“……是。”总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话音刚落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发言。新纪元过后,不再需要战斗——特别是不再需要让一骑战斗这点让总士和远见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一些。但也只是缓和了一些而已。总士身为Alvis的要员,掌握岛屿许多核心机密的人员至今也需要和人类军方面进行周旋和谈判,为此自然还是需要对岛上的人们隐瞒一些事情。而远见永远都是能第一时间看穿隐瞒的“箭矢”。为此从以前开始,总士就一边为远见能看穿自己“骗子”的身份感到解脱,又因为自己会被看穿而感到不安。尤其远见因为一骑的缘故总是会对自己语气严苛,这种复杂而微妙的情感就更加纠结了。远征时期时总士和一骑总是形影不离地行动,经常一同面对远见带着担心的责问,这时远见的区别对待就更明显了。为此总士曾经向一骑吐槽过,明明一骑一直在被真矢感谢,自己却总是被真矢劈头盖脸地责怪。然而某种意义上的“罪魁祸首”一骑只是微皱眉头,歪着头眨着眼睛表示不解。
……想起来就又有点火大啊。总士在某条思考回路里对着记忆中的一骑重重叹了口气。但和远见之间的相处模式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士想了想,打算主动出击。于是他轻轻清了下嗓,看向真矢手中提着的袋子提问道,“那是……?”
“啊。这个啊……”远见倒是全程一脸轻松,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总士此刻的纠结。她举起手里拎着的袋子轻轻晃了晃,看形状里边装的应该是便当盒之类的,“我试着做了下最近学的料理,这次的成品还不错,所以想送一点给翔子和卡农。”
闻言总士有些无措。虽然距离远见表示原谅自己也已经过了四年,但和远见相处时提到羽佐间翔子,还是会让总士想起14岁时的事。当时羽佐间为了和一骑的约定强行乘坐Mk.Sechs进行战斗,结果因为变性意识失控,甚至试图启动Fenir系统和Festum同归于尽。幸好一骑及时赶到,自己也抢回了指控权阻止了羽佐间,才没有造成人员牺牲。然而这次高负荷驾驶导致羽佐间的肝病受到影响开始恶化,羽佐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周围的人都默认她不会再醒来,等同于死亡。而为了不让其他驾驶员——特别是自我厌恶意识强烈的一骑——像翔子一样采取极端方式对抗敌人,自己散播了对羽佐间行动的负面评价,然后被远见看穿。虽然就算是快要十年后的现在,连羽佐间本人醒来后都表示了对自己的谅解,但在本来就因为隐瞒之事对自己怀有不满的真矢看来,自己对她朋友的污蔑大概会永远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坎吧。
“……看起来做了很多呢。”
“嗯。因为突然感觉手感还不错,就试着做多了一点。妈妈也帮忙试吃了,味道没有问题。”远见神色如常,表情平和。
总士在心中小小地松了口气。
“是吗。”他回答到,露出微笑,真心为远见感到高兴,同时也庆幸这次“和远见进行没有冲突的交流”任务取得胜利,“很难得啊。”
结果远见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却突然眯了眯眼睛,“‘难得’……?难道皆城君也对我的料理水平有什么意见吗?”
“唉?!”总士吓了一跳。虽说客观层面上让自己评价远见的烹饪水平……但也真的没有要揶揄她的意思。糟糕了。踩到雷了、不,该说是“终于还是踩到雷了吗”。每次总士和远见单独谈话,好像都会在完全想不到的地方踩到远见的雷,不管什么话题最后都会不欢而散。自己还是大意了。
而大概是注意到了总士的慌乱,远见噗嗤一下笑了出声,原本眯眼盯着总士的面容松懈了下来,抱住便当盒俯身笑着,肩膀耸动,声音还是像糖果一样甜蜜——简直就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
“哈哈……好了啦。”她摆了摆手,“开个玩笑而已,没有要怪皆城君的意思啦……”
接着她顿了顿,收起了笑容。“不过,如果是要送礼物给一骑君的话。果然还是晚上送比较好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嗯……就是感觉这样会比较好吧。”远见没有再做多的解释,“啊,对了。以及今天中午就不要去乐园吃饭了。”
“?”
“中午翔子和卡农会去乐园吃饭,羽佐间老师应该也会一起去。而且皆城君也想给一骑君惊喜的吧?如果是中午就送的话,大概一骑君之后的一整天都没办法好好工作了呢。”
想了想一骑那副会因为情绪变动而作出各种匪夷所思决定的样子,总士觉得远见的话不无道理。自己也需要时间在脑内预演下给一骑庆祝的方式(虽然被一骑本人知道了,大概又会无奈地表示自己还真是笨拙)。Alvis那边的工作也永远不存在“彻底结束”这种事……这么一想自己果然还是有许多事情要做。自己也想相信远见的直觉。
“嗯——那就这样咯。”远见说道,用空着的那只手摆了摆手,“我一会儿还得去帮姐姐照顾美羽。奥尔加小姐也在姐姐家等着呢。”
“啊,嗯、好的。”总士点点头,算是回应远见的摆手。
二人于是各自转身离开,但在背对着走了一小段路后,远见突然又叫住总士。
“……还有什么事吗?”总士一边回应远见,一边在脑内推算远见突然叫住自己可能的原因。没有办法,自己面对远见就是会紧张到这个地步。而远见接下来的话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因为太累结果站着睡着了——总之那句话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远见嘴里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再次转过身来正对总士的远见,一字一句地认真说到——
“谢谢你,皆城君。”
总士不太能确定背对着阳光的远见的表情,但他还是确信自己听清了远见这句唐突的道谢。阳光洒在远见的头上,在她周身勾出一圈淡金色的轮廓,令她本来就颜色温暖的发丝更加明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或者远见的确又透过表象看见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真相,总士总觉得她的目光再次像箭矢一样,直直地穿透了自己。
而远见没有理会瞪大眼睛一脸惊讶的总士,再次说道“谢谢你能来陪一骑君。”
“啊、啊……嗯。”突然被从来不会对自己道谢的远见道谢,总士完全陷入了慌乱。明明刚刚还在心里回想了下永远被远见抱怨的悲惨历史,现在居然就收到了远见的道谢?况且这倒是在谢些什么……?感谢自己陪一骑庆祝?可是总士又不是一骑,他从很早就感觉得到远见对一骑的特殊情感,而他和一骑的庆祝与其说是庆祝,不如说就是二人单独的约会,而远见现在为自己和一骑约会这件事感谢自己?不行,完全无法理解。大脑内所有回路像是被搅乱的乌冬面一样缠绕在一起,总士好像都能听见脑内系统用熟悉的电子女声发出系统报错的声音。
“……是、是这家伙自己说想这样庆祝——”
糟糕——又说错话了。虽然自己并没有撒谎吧。但这只会让远见觉得自己在挑衅——?不、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奇怪的情感漩涡的主角了?啊、果然都是你的错啊,对自己的受欢迎程度毫不自知的某王牌驾驶员——!
但即使总士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却依旧能感觉到远见在平静地微笑,“是呢……”她的语气有些缥缈,“是一骑君自己想要这样庆祝……”
“……”总士决定采取保持沉默的战术手段。
远处的远见似乎又小声地说了些什么,但总士无法听清。之后远见双手提着袋子,深吸了一大口气,又长长地吐出。
“那就这样啦。”她抬起手,再次朝着总士挥了挥手,“再见,皆城君。”
“啊、再见——”总士也想挥挥手,但远见已经转身走远。
之后总士回到Alvis,把蛋糕放进食堂的冷藏区后,来到房间简单处理了些事情。中途有人按响了探访的门铃,把总士吓了一跳、还以为一骑直接来到Alvis找自己,结果门外站着的是金发的少年镝木彗,他来也没有别的重要事情要汇报,而是想和总士约时间进行沙盘战术比拼。当然,还是他们两人会擅长的那种同时操控不同战场模型的比拼类型。
“我从零央那里听到了,总士前辈之前去御门家那里做蛋糕的事。”镝木彗的语气十分认真,像是在汇报什么重要事项一样,“……所以我想来问问前辈什么时候有空闲时间,我想……和前辈进行切磋。”
总士对彗的印象一直很深。不仅是因为对方在基因调整上拥有和自己相同的学者综合征症状,也是因为对方的姐姐镝木早苗曾经参加过那场堪称壮烈的L计划。总士有了解过彗的家庭情况,其实有担心过对方被选为法芙娜驾驶员后能否适应情况——或者说其家长能否适应情况,但自己还没来得及指导这位和自己拥有相似思考回路的少年,就离开岛屿参加了远征活动。万幸彗他们在岛上也用自己的方式成长了许多,总士他们回来之后,岛上的三名新晋驾驶员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前辈们在一旁护送指导了。
在那之后彗会经常向总士发出挑战,而自己也乐于指导这位可以跟上自己思路的后辈。只是切磋和做蛋糕有什么联系,总士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零央说总士前辈即使做蛋糕也会试图用最精密的计算还原配比,从中学习到了很多。所以我也想再和总士前辈切磋一下,学习下前辈的战术经验。”
听到这个解释,总士无语了片刻。看起来自己该收回之前说的,“后辈们对一骑有些超出预想的滤镜”这句话了,看起来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中也被套上了一层“前辈滤镜”。
总士放弃了和彗严格计较这件事的打算,微笑着表示接受他的邀约。在彗推门要离开时,总士注意到他的右手多了一条手链。看做工不像是精细的工业制品,而是门外汉手作的产物。
彗注意到了总士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抬手,“这个……是之前里奈前辈给我的手链……。说是帮堂马前辈做表演道具的闲暇时间做的……”
这样啊。总士在心中默默地点头。已经是“里奈さん”而不是“里奈先輩”了呢。自己没有什么八卦他人的兴趣,但察觉到周围人细微的紧密的情感变化,还是会让他感到开心。就是面前的彗害羞地提起里奈的样子,让他不由得想起了提起远见时会害羞的晖……该说不说,还真是有够像的呢。接着总士的脑内唐突出现了脸红的一骑的模样——直到两人已经交往许久的现在,一骑还是经常在自己面前露出害羞的样子。明明已经是成人已久的大人了,明明两人之间已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这家伙还是能顶着那张可爱的脸露出可爱到不行的表情。而每次即使自己知道一骑又在任性而自己要是由着他任性就会“大难临头”,自己还是一次次地自愿沦陷。记得十四岁时一骑回岛,拜托自己给远见传话道歉,拜托自己时一骑语气诚恳的表示这是他最后的任性。而现在八年过去,事实表明那句话当然只是这家伙拜托自己时的“撒娇”罢了。
哈……总士叹了口气。这次的庆祝也是这家伙撒娇得来的。不过错过了对方生日的自己当然也有错。不管怎样,自己现在都该去见这个总让自己没办法的家伙了。
TBC.
是的我就是这么啰嗦这么会拖字数!!!啊啊啊啊啊
因为我在逃避C Part。C Part太难写了啊啊啊啊
虽然我感觉应该早就有人猜到了。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5)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处理好基本事务后总士朝司令请示离开Alvis。真壁史彦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朝他点点头。不过在总士鞠躬后要关掉通讯界面时,对方表示他今晚会留在Alvis执勤,如果总士愿意的话可以留在真壁家借宿。总士一时间没有听懂司令执勤和他留宿之间的因果关系,只是眨了眨眼睛谢过了司令的好意。即使司令没有这样说,今天庆祝过后大概也会被一骑央求着留宿的吧。而在通讯界面黑掉的一瞬间总士突然反应过来司令的意有所指,顿时脸红了一片。
虽然自己只要留宿真壁家,就会在做某些事......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处理好基本事务后总士朝司令请示离开Alvis。真壁史彦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朝他点点头。不过在总士鞠躬后要关掉通讯界面时,对方表示他今晚会留在Alvis执勤,如果总士愿意的话可以留在真壁家借宿。总士一时间没有听懂司令执勤和他留宿之间的因果关系,只是眨了眨眼睛谢过了司令的好意。即使司令没有这样说,今天庆祝过后大概也会被一骑央求着留宿的吧。而在通讯界面黑掉的一瞬间总士突然反应过来司令的意有所指,顿时脸红了一片。
虽然自己只要留宿真壁家,就会在做某些事情时注意一些,然而在真壁家留宿次数多了,难免会松懈,而某人更是因为身在“主场”而总是对着拼命想抑制声音的总士说“没关系的,父亲肯定已经睡着了”之类的。做到忘情时总士也会开始用这句话给自己找借口,放纵自己的脑髓彻底融化在快感的漩涡里。然而之前新年留宿时的一天,史彦悄悄拉着自己到一旁,轻轻咳嗽了几声后,说了些“一骑做事会有些鲁莽,也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体能会为难到其他人”之类的话,总士一开始还以为是让自己多注意下一骑这个笨蛋——这家伙不听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于是跟着史彦的话语频频点头。直到最后史彦又咳了一声,犹豫了半天后嘟哝出一句“……所以总士君你也不用太惯着一骑。”后离去,留下总士一人石化在那里。那之后自己只要在一骑凑过来时就会想起司令的这句委婉的“劝告”,伸手拒绝了一骑的索吻好几次,弄得一骑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眉毛垂下,圆圆的大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和难过,嘴巴微张,像是把“总士你要抛弃我吗”写在了脸上一样,楚楚可怜。于是最后还是总士妥协,而司令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经常在总士留宿的晚上表示自己要去执勤/和沟口叔喝酒/去远见家帮忙之类的。不过去远见家帮忙这一项属于是他们这些小辈都会乐见的,所以也算是四舍五入起到了些帮助吧。总士有些无奈地想。
换好便装后,总士整理了下情绪,开始为庆祝计划做准备。要送给一骑的礼物已经事先选好了,时间上的安排也提前和其他人打好招呼了。现在剩下的只有给一骑做蛋糕这一项。为了保持蛋糕的最好口感,思来想去后总士还是觉得在庆祝的当天制作最好。为了不打扰御门家的生意,总士先在Alvis的食堂试验了几次,把握了基本的流程,接下来只需要去御门家在专门家的指导下制作成品就好。
不过即使进入了和平的新纪元,自己的工作还是很忙,平日也没有逛街的习惯,所以并不是很常去岛上的商业区域,更别说是主营甜品的御门家的甜品店——不、还是有去过的。只是那也是很久之前了。乙姬醒来后曾经拉着他去逛街。陪着乙姬这种少女逛街当然也少不了去甜品店买甜品的环节。总士对甜品不怎么热衷,于是本来还想在乙姬面前表现下兄长风范的小心思也没法继续,反倒是乙姬,凭着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食量,把看中的甜品全部买下,带去乐园尝了个遍。
“总士不是很喜欢甜品呢。”
记得乙姬当时穿着立上家特制的藏青色公主裙,捧着脸有些嗔怪地说道。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乙姬的顺滑的黑发上。少女的肤色很白,在阳光之下看起来甚至有些在发光的神圣感——倒也没有问题,按照岛核的身份来说,乙姬确实是这座岛上唯一的女神。而身型年幼的女神大人此刻像个普通的、喜欢找哥哥撒娇的妹妹一样,微微嘟嘴看向总士。
“……抱歉。”还以为自己破坏了妹妹的兴致,总士只好道歉。
“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哦,总士。”乙姬笑了笑,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总士的额头(还真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兄长看啊,总士在心里想),“只是之前看总士和一骑一起吃蛋糕时,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呢。”
“唉?”总士眨眨眼。同化事件发生前自己和一骑总是形影不离,吃蛋糕大概也是那个年龄段的事情。然而乙姬那时明明还没有苏醒,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总士刚想问话,而乙姬就像是看穿了总士的心思一样,闭上左眼wink了一下,接着用一如既往的有些缥缈的声音说道,“总士的事情我都知道哦。”
“……没有苏醒时也是吗?”
乙姬没有回答,只是嘿嘿地笑了笑。又吃了口蛋糕后,她才缓缓开口。
“总士做过梦吗?那种像是自己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梦境。”
“是说在梦中保持高度清醒的自我意识的梦境吗?我确实有体验过。”
虽然这些梦的内容不能告诉乙姬就是了——即使她大概也知道——那也不能告诉她。起码明面上总士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些自己作为盘观者围观的梦境几乎全部都和十一岁时的同化事件有关。梦里自己有时是神社门廊的一根柱子,有时是天空中飞过的飞鸟,有时又是一旁的大树本身。不管是梦中场景的哪个部分,自己都无法行动,无法改变当时的结果。只能一次次地,从不同的角度注视着过去一次次重演。而醒来时精神和肉体又重新合二为一,左眼的伤疤会火辣辣地疼。他闭着左眼用手去试探,发现没有任何血液滑落,才能确认自己已经回到现实。
而在Festum正式进攻龙宫岛后,总士又开始梦见自己漂浮在上空,看着运输仓内的果林被黑洞吞噬,看着父亲在发出指令后和自己坚守的阵地一同消失。他想叫出声却无法喊出来。醒来后他思考过睡眠瘫痪症的可能性,但却从未有过睡眠瘫痪时会有的身体僵硬感。梦里的自己的干脆没有形体,好像只是一双不断游离的“眼睛”,在过去的场景里随风游荡。
“可以这样说吧。”乙姬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蛋糕,开始用小刀把蛋糕细致地切分开来,“和总士的感觉一样哦。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也一直一直都在做梦。梦见自己在妈妈的肚子里,梦见自己在空中看着岛上的所有人生活……”
“看见小小的总士总是在放学后来到我身边,给我讲故事。”乙姬的语气带着笑意,“然后讲着讲着就开始说一骑的事情了。今天和一骑去了哪里玩,一骑又赢了什么比赛真厉害啊,一骑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啊……之类的。”
总士有些羞耻地扭过头。直到乙姬醒来前,自己都一直把岩户那里当作倾诉的场所。现在被倾诉的对象本人提起这些属实有些承受不住。
“啊,原来如此。”而乙姬只是继续认真地分着蛋糕,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地说道,“因为那是一骑亲手做的蛋糕吧。”
没等到总士回话,乙姬就自顾自地点点头“嗯嗯,原来如此”着,接着用叉子叉起一块带着草莓的蛋糕朝总士举起,“不过总士今天的任务是好好陪我呢。毕竟我才是总士的妹妹嘛。”
那倒是不要一直总士、总士地喊我,起码喊一声哥哥吧。总士在心中悄悄腹诽。而不知道乙姬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声,微微眯起了眼,撇了撇嘴从椅子上站起身,伸直了胳膊把草莓送得更近,就要抵在总士的嘴边。于是总士只好张开嘴顺从地接下了那块蛋糕。
甜甜的。总士想。是非常草莓的草莓的味道。
“嗯……所以总士前辈想做什么样的蛋糕呢?”
猛蹿身高的零央现在已经赶上了总士,但即便如此,在自己敬佩的前辈面前,零央还是保持着好好后辈的形象。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刚刚走神了的总士马上道歉,“请问可以再介绍一下吗?”
“好的。”零央当然不会对此感到介意,他朝着柜台伸手,重新开始做起了介绍“嗯……平时乐园会订的就是这几种类型——或者说比较受欢迎的就是这几种吧。都是挺常见的口味,巧克力,草莓之类的……”
草莓。总士想起了乙姬喂自己吃的那块蛋糕。还有今早的梦境。记得当时一骑给自己做的也是草莓味的蛋糕。小小的一块,蛋糕坯不是很松软,甚至有点焦了。蛋糕坯上的奶油也没有抹允,感觉随时都要塌下来。草莓倒是像怕不够一样铺了整整一层,但也因此弄得点蜡烛时都有些无从下手。现在光是回忆那个蛋糕的样子,都可以想象出还需要踩着板凳才能够到料理台的一骑认真地打发着面糊的样子。那个笨蛋。总士在心里轻轻地说道。
“就草莓的吧。”
“——唉?好的,那我去准备材料。”零央看上去有些惊讶总士的选择,但还是手脚利落地开始准备原材料。
总士有着一定的烹饪基础,也不会像远见那样总是心血来潮的给料理加些奇奇怪怪的料,于是过程没有出什么事故——至少不会像当年的小一骑那样烤糊蛋糕坯。虽然肯定比不上零央“老师”本人的手笔,但成品也绝对是可以拿得出手的蛋糕。虽说因为自己过于严谨地对照配比安排,花了比预想更长的时间,但零央表示之前有和晖打过招呼,所以乐园那边晚些送单也没关系。总士对于超时表示了歉意,但零央倒是反过来感谢自己——感谢总士前辈让自己见识到了法芙娜指挥官会有的严谨的制作态度,今后自己修行时也得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才行,诸如此类。弄得总士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和零央进入了诡异的互相道谢的状态。过程中总士瞥见了零央的手指——因为上机时世界已经进入了新纪元,所以零央并没有一骑他们会有的“指环印”,或者说手指的局部同化现象。
驾驶员和法芙娜之间会出现类似互相选择的现象。所以不同法芙娜的驾驶员也性格各异。那么同型号的法芙娜的驾驶员会出现性格相似的情况吗?比如同样被判断为适合Mk.elf的一骑和零央?总士思考着,脑内浮现出一骑对着自己微微歪头表示不解的样子——光看表面性格的话,果然还是很难找到共同点呢……零央是个认真的好孩子——倒不是说一骑不够听话——虽说一骑他也确实不怎么听指挥吧……
“哎呀,是总士君吗?”
包装蛋糕时,御门先生走进了内间。大概是零央提早和父亲说明了情况,御门先生看起来不太惊讶的样子。总士和御门先生没有怎么见过面,但每次遇到时都会有种奇妙的亲近感,大概是因为御门先生修习剑道,性格也比较严肃吧,虽然是甜品师傅,御门先生身上却有种类似公藏的沉稳气质。
“说起来……一骑君小时候也来找过我呢。当时也是学做蛋糕吧。”御门先生看向桌面上还没有被封好的草莓蛋糕,陷入了回忆,“当时是真壁带着他来的。本来想着那么小的孩子,只需要稍微帮把手让他体验一下就好。没想到一骑君很认真呢,坚持要从头开始自己动手。说是要和总士君一起过生日,所以必须要认真才行。”
“不愧是一骑前辈啊。”零央闻言点点头,大概是和岛上其他后辈一样擅自给一骑加了些滤镜,身高不及料理台的小孩突发奇想非要亲自动手做蛋糕这种人性的事在他眼里也会自动转换成,“不愧是前辈,果然做事就是很认真努力”这类的楷模行为吧。
这家伙还真是受后辈们欢迎呢。总士在心中腹诽。不过作为岛上的王牌驾驶员,被后辈们崇拜也是当然的吧——不过,这种称号果然还是停留在过去就好了。自己已经不想再看到一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消耗自己的生命战斗了。当然即使离开了战场,一骑依旧处于岛上种种竞争的漩涡中心。女孩们为了获得一骑的注意而绞尽脑汁,男孩们一边把一骑当作崇拜的对象一边想着总有一天要超越岛上的王牌驾驶员兼女孩们的梦中情人。入岛的人类军也几乎都要来见一面一骑,简直就像旅游打卡。而其中也不乏想要在战斗上和一骑一决雌雄的存在。学生时代背负被一骑打败的耻辱而处处都要和一骑争一头的咲良,即使已为人母也依旧在心里对一骑有些不甘心的想法——具体表现为每次她又带出了什么体能优秀的学生,就要对着一骑炫耀一番,表示“一骑,这孩子可是可以和你不相上下的哦。”,只是一骑的反应永远都是淡淡的“那太好了”,搞得咲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过也不怪一骑,这家伙根本就没意识到咲良的这些小心思吧。而那些想挑战他的人类军士兵,对他来说大概也和学生时代要和他决斗的男同学们一样没什么区别,都是“只要打败就好”的对象而已。一开始总士还会担心一骑被人类军那边的士兵记恨,试图让一骑收一下锋芒,后来发现一骑自身所带的、从学生时期开始就没有变的“不想输”的性子依旧存在。明明只要故意输一场就不用接着被人找上门了,但一骑就是不想输这么一场。自己要是去劝的话,就会反过来又被一骑提起当年打赌的事情。而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两人已经解开误会成为恋人的现在,也怀着一种幼稚的执拗,继续保留着自己心中的答案。在一骑撇嘴露出委屈又生气的表情时潇洒地一甩长发离去,在心里偷笑。
那这么一看,这个看起来对两个成年男性来说有些幼稚的草莓蛋糕还真是合适。总士在心里吐槽到。原本零央露出惊讶的表情时自己还想过要不要换个“更大人的口味”比较好,但零央他们眼里自己和一骑是需要尊敬的前辈,自己和一骑之间可不会有这种前辈滤镜。
所以这样就好。想象了一下一骑看见这个蛋糕时会露出的表情,总士满意地合上了包装盒的盒盖。
TBC.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4)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B
皆城总士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没有留下伤疤的年纪,正坐在皆城邸对于龙宫岛岛民来说气派宽敞的饭厅。自己的身旁坐着年龄相仿的黑发男孩。男孩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点了两支颜色不同的蜡烛。那块蛋糕实在是太小了,在皆城家气派的长桌的对比下更是小得可怜。即便如此两个孩子还是兴奋地给蛋糕插上蜡烛。然后自己在黑发男孩殷切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他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那年的秋天,因为Alvis内部的事情,总士第一次缺席一骑......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B
皆城总士做了一个梦。
梦里自己还是没有留下伤疤的年纪,正坐在皆城邸对于龙宫岛岛民来说气派宽敞的饭厅。自己的身旁坐着年龄相仿的黑发男孩。男孩的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点了两支颜色不同的蜡烛。那块蛋糕实在是太小了,在皆城家气派的长桌的对比下更是小得可怜。即便如此两个孩子还是兴奋地给蛋糕插上蜡烛。然后自己在黑发男孩殷切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跟着他一起唱起了生日歌。
那年的秋天,因为Alvis内部的事情,总士第一次缺席一骑的生日。皆城家对外找的借口是要给总士介绍东京的学校。这当然只是个拿来糊弄不知情的孩子们的的理由,但一骑还以为真的要和总士分开了。据说过生日的当天也一直垂头丧气。时不时会把自己闷在房间里哭。即使“回来后”的总士无数次保证会和一骑一起上学,不会丢下一骑一个人跑去东京,一骑还是为了这事抱着总士大哭了一场,嘴里说着些大概是从电视上学来的,“我一定会成器成为让总士骄傲的人的”“所以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为了安慰一骑,总士伸出手轻轻地拍着一骑的脸蛋。而令他惊讶的是平时不管多冷的天气都能穿着薄衣玩耍的一骑居然身体冰凉。看起来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总士于是很后悔当时找了这么个借口向一骑说明。但心中最深的黑暗之中也有些隐约的喜悦,为一骑这么想和自己在一起而感到开心。
而这之后,一骑坚持着要把自己的生日排到十二月补过一次,他要和比自己小了三个月的幼驯染一起过生日。而这个小得可怜的蛋糕则是一骑主动去御门家“拜师学艺”的成果。蜡烛也是一骑选的,一根淡紫色,一根淡棕色——对应两个人眼睛的颜色——在草莓铺的满满的蛋糕表面晃晃悠悠。总士隐约记得蜡烛的形状比较特殊,不是普通的小棍蜡烛,可是在梦中不管怎样努力地想要看清蜡烛的样子,都只能看见朦胧的一团。也许是记忆的正常衰退吧。在梦里总士有些漠然地想。梦中的他虽然还是第一视角,却清楚地认知到自己身在梦中。一边像过去一样保留着当时的那份属于孩童的喜悦,一边又像是站在远远的角落守望着自己和一骑一样,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之后的情节不太想得起来了。只记得两个人都很开心,一骑的脸蛋红红的,自己也因为喜悦而感觉体温升高。大概在一骑眼里自己的脸也很红吧。梦里的自己也不需要思考Alvis、Festum、法芙娜、世界这类难解的事情。唱完歌后只需要和一骑一起许愿,然后吹灭蜡烛,消灭这个蛋糕坯有些糊的蛋糕。
梦里实在是太过开心,导致醒来时总士还有些恍惚。直到定好的闹钟再次响起,总士才想起自己今天有些特别的事情要做。
大概就是因为今天要做的事而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吧。总士想。
是的,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虽说特别日子的主人公大概并没有什么意识。
四年前的今天,因为强行搭乘Mk.Sein去迎接总士而足足昏睡了一整年的一骑从睡梦中醒来。同时世界各地的Festum奇迹般地消失,世界开始朝着平和与创造的新纪元进发。一骑醒来之后,或者说至今,总士依旧对一骑在内的岛上所有驾驶员的身体状况进行密切监控。而奇迹的是,至今都没有出现任何旧疾复发的情况。虽然对于总想探求真相根源的总士来说,解不开这个谜题让他很为苦恼,但他感谢这个奇迹。
一骑本人当然也很感谢这个奇迹,不过对他来说这个日子本身大概没有什么特别的纪念意义吧。“只要还能和总士和大家待在一起,每一天都可以算作是奇迹了。”记得一骑当时是这样说的。这家伙虽然比巧克力还要迟钝,有时候却总士会面色平静地蹦出一两句让人心跳停一拍的直球攻击。
而总士会想到在今天做这个特别安排,也和一骑另一次的直球攻击有关。
因为一骑的身体好了起来,给一骑庆祝生日时的喜悦也就更上了一层。再加上一骑乐园主厨的身份,一骑的生日对其他亲近的人来说更像是一次在乐园的聚餐会——寿星本人会亲自下厨的那种。新纪元的到来,人类军中据说受到一骑的基因的恩惠而得以驾驶法芙娜的军人们也冲上岛来、像要把一骑当作神来膜拜一样一窝蜂地来乐园打卡。想要给一骑庆祝生日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一骑本人很开心能被周围的人祝福,但总士其实察觉到了,这家伙面对突然找上门来的不太熟的人的态度就像是被打扰了午睡的的猫。不会对对方有什么明显的恶意,但言谈间的抗拒和疲态都和平日笑容灿烂甜美的样子大相径庭。更何况名为“真壁因子”的存在对一骑来说也只会让他想起被哄骗到人类军时的不好回忆,于是面对这些冲上来的家伙态度就更为冷淡。有时甚至需要也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合的总士来进行圆场。
前年生日会举办到后半段,基本的庆祝环节已经结束,其他的驾驶员在乐园内玩闹。而总士知道一骑有喜欢在安静地方独处的习惯,于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轻轻离开乐园,在门外坐下。
“……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吗?”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总士轻声询问。
九月的夜晚,温度已经有些下降。而一骑依旧穿着他常穿的短袖衬衫,风轻轻吹动他的衣领。总士罕见地主动朝一骑那边移动了一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觉得距离近一点会更暖和些。
“倒也不是啦。”一骑没有察觉到总士的动作,挠挠头,似乎自己也在为自己的情绪感到困惑。“能这样和大家待在一起很开心……”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乐园餐厅内:里边庆祝的人们已经几个人几个人地分组,开始聊天或者玩游戏。原先让一骑感到疏离,之后在远征过程中逐渐熟悉的光弘等人也和龙宫岛的大家有说有笑。在和几个女孩一起聊天的远见察觉到了二人的目光,抬头对着他们笑了笑,接着很快就再次投入到谈话之中。所有人都很开心幸福。并且没有必要再时刻绷紧神经,因为大的劫难已经结束了,新纪元已经到来。
“我只是……”一骑没有继续说下去。总士也没有开口催促。
一阵夜风吹过。一骑突然伸手握住了总士的手。
“和大家一起庆祝当然很开心……但我果然……”
总士不说话,微微用力回握住一骑的手。
“——果然还是想有和总士独处的机会啦。”
“噗、哈?”
突如其来的直球打了总士个措手不及。他感觉自己的脸迅速发热、本来可以同时思考十几种事情的脑回路全都在一骑的突袭下宕机。
“这算什么……”总士努力调整自己的语气让它听起来能平静一些“又不是平时不能一起……”
“所以说。是想和总士两个人一起庆祝生日啦……”一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抱歉。很贪心吧?”
“确实呢。”总士扭过头,然后毫不留情地回话。虽然现在乐园里的众人都开始自娱自乐,但大家都是为了一骑才聚集到这里的。宴会还没有散场,这家伙就已经开始说这种话。该说不说,也确实有够“一骑”的。
“好过分。总士也太直接了吧。”一骑倒是开始委屈起来了。
“哈?不是你自己先说贪心了的吗。”
“唔……”
“不过……我会想想办法。”
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从小到大,只要是一骑提出的要求,自己总是会想办法去满足。“总士,这道题我不会做,怎么办”“总士好忙,可是我想和总士一起去山上看星星”“总士的话一定能做到的吧”……出岛事件后两人通电话时,自己也吐槽过一骑“是把自己当神看待了吗?”,没想到这家伙也是直接笑着回了句“差不多吧”。不过可能也是自己惯出来的吧。因为不管一骑拜托自己多少次,拜托的内容又是什么,自己说到底最后都会想办法满足一骑。只要看到一骑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尤其是当那双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身影,自己的十几条脑回路都只能齐刷刷地转弯,共同走向“帮助一骑”这条线路。
而总士想到的办法就是在生日之后抽出一段时间和一骑一起庆祝,简单来说就是共度二人世界(虽然平时两个人已经很多时间都拿来二人世界了,不过对一骑来说和总士一起庆祝生日好像就是有些特殊的意义)。然而今年受到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的影响,总士甚至连一骑的生日会都没有赶上。当然,岛上的其他人也都很担心岛外派遣队的安危,于是那天的庆祝被取消了。匆匆忙忙回岛后,总士很快发现一骑似乎进入了可以称为PTSD的状态。他开始像之前失去总士时那样,不断做梦梦见总士其实没有从风暴中归来,醒来后就抱紧一旁的总士不断颤抖甚至过呼吸。总士能做的只有紧紧回抱住一骑,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说自己不会再离开一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一骑。
PTSD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一周,这段时间里一骑又开始连总士上厕所也想要跟着一起进去。吃饭的时候也会紧紧地盯着总士,像是要亲自确认自己做的食物有好好地经过总士的嘴和食道,接着进入消化系统成为总士的一部分。而总士虽然确实对此感到困扰,也很担心一骑的心理状态。但在一天工作结束后,剑司悄悄拉住总士,对他说,“总士你也要担心下自己啊。”直到看到剑司眼中针对自己的担忧,总士才意识到自己也受到一骑的影响,精神状态也有些不稳定。
于是总士和一骑好好地谈了一次。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地点是两人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总士在Alvis的房间。新纪元到来后总士基本会在真壁家留宿,但因为一骑进入了PTSD状态,总士工作的时候他也要在Alvis陪着总士,于是为了方便休息,那段时间变成了一骑每天都在总士的房间里留宿。
那天总士提早离开实验室回到房间,开门后却发现房间没有开灯,而一骑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发抖。他掀开被子,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十五岁时的一骑——目光无神像是穿过了总士看向远方,双手抱着头,脸上有干掉的泪痕。这样的一骑他再熟悉不过了,在他只能以Crossing状态和一骑交流的时候,他总是看见一骑从噩梦中醒来后陷入这样的状态,而他想要拥抱住一骑却根本触碰不了对方。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紧紧抱住一骑,等待对方停下颤抖。
“……我……梦见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一骑当时的声音沙哑而轻,好像一团随时会被挥散的烟尘,“我梦见我醒来了,想要去找总士。但是房间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一样,到处都是灰尘。”
“……我喊着总士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我……然后房间开始渗水了……天花板开始滴水,墙壁也开始渗水……地板很快就被水淹没了……然后我看见总士的衣服……顺着水流飘过来……但是总士不在。”
“然后水越来越多,最后把整个房间都淹没了。”
接着一骑捂住脸,嘴里开始嘟哝着对不起、对不起之类的话语。总士拉开一骑的手,托住一骑的脸吻了上去。而一骑在愣了一下之后,像是两人第一次做的时候一样笨拙但又狂热地俯身抢走了主动权。
这段时间一骑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好好休息,于是做了没几次一骑就趴在总士的胸口沉沉睡去。之所以趴在胸口,大概也是想要确认总士的心跳。
被水淹没什么的,大概是受到了风暴的影响吧。轻轻地抹去一骑眼角的泪水,总士这样想。
出事的那天那天海上出现了莫名的大风暴,整个飞机都像是被风所折磨的蝴蝶一样上下翻飞。最后能够平安落地确实可以说是奇迹了。想起那件事总士也感到后怕,他做好了自己会坠入海中被水淹没的理论准备,但在心理上却无比思念联系不上的一骑。况且今天还是一骑的生日,要是自己在这天消失了,一骑又会怎样呢——
再之后飞机果然失控迫降,自己也因为剧烈的撞击陷入了昏迷。再醒来的时候奇迹居然发生了——自己和机组人员全部都平安回到了龙宫岛。据说是各种巧合因素叠加起来创造了这个奇迹——机体没有在空中解体、风暴突然停止而迫降的小岛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沟口叔他们的救援队伍赶到及时……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停滞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一样,生生地创造出了奇迹。
但后来人类军方面还是要求岛内定期派遣技术人员出岛进行协助——那名老年女性的固执和霸道还是一如既往——总士还是不顾一骑反对选择出岛协助。作为皆城家的人和存世稀少的Element,他必须配合人类军方面的要求才能最大限度地为龙宫岛争取和人类军和平相处的砝码,一些对Festum遗留内容的研究也必须有他的参与才能顺利进行。总士回来后两人冷战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为了减少人类军方面的试探,龙宫岛选择封存两台救世主型法芙娜,而在封存的前一天,总士在机库找到了睡着的一骑。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满足一骑的愿望。总士在心中暗暗发誓。
总士当然明白一骑并不是想要拒绝其他人的祝福,总士也不会阻拦其他人给一骑庆祝生日的心意,所以二人独处的庆祝果然还是选个生日当天以外的日子吧。于是总士选定了今天——当然,一骑本人是不知道的。其他的人也很少有知道这件事的,总士也没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但消息还是悄悄地在驾驶员和预备驾驶员里传开了。不过其他人都默契地帮助总士瞒着这件事,所以一骑大概以为今天会和以往一样普通度过吧。
真是的……真是不管多大都像个小孩一样。总士在心里悄悄吐槽。虽然会想办法满足一骑的自己大概也很奇怪吧。明明两个人去年都办了成年礼,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大人。作为大人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也早就已经全部做过了。经历过新旧纪元换代的所有人,短短几十年内经历的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人类几百年经历的浓缩版了吧。即便如此还是做不到像所谓的理想的大人一样成熟而平和啊。总士想起了父亲——总是在各个工作场合严肃地处理公事,对待总士也只会是上级对待下级的态度,从来不会因为血亲私情而偏袒儿子的父亲。
自己还是没能成为父亲那样的大人啊。总士默默地想。如果是以前,自己大概会为此懊恼吧。如果作为指挥官的自己做不到摒弃私人情感,只会害死奋战的驾驶员们。但也许是受到新纪元的影响吧,自己也有些“放纵”了。没有必要再一个人承担一切,自己的身边还有伙伴们,还有一骑。原先为了不让自己过多留念而布置简洁的Alvis的房间也开始有了一些小的摆件——有许多是远征时期结识的人类军送的。还有一些是一骑留下的。
房间里从来没变过的就是那张驾驶员的合影。非要说有些不同的话大概就是合影的旁边又多了一张大家在成年礼上的合影。
去年的成人礼比以往的任何成年礼都更让人心潮澎湃——毕竟这次成人礼的成功举办也隐含着一骑这一代的驾驶员全部成功存活的意义。成人礼之后大家按照14岁时那张合照的顺序又拍了一张——摄影师依旧是远见。而对比两张照片的话,最大的区别大概是这一次站在最中间的一骑有好好穿制服这点吧。
不过被弓子老师开枪留下弹孔的相框总士没有更换——对他来说那也是珍贵的痕迹。即使当时自己不在岛上,对他来说这也是证明了那一刻弓子老师和司令他们的决心的珍贵的痕迹。是属于组成自己的一部分的珍贵回忆。
TBE
(写一骑ptsd写得我好兴奋(。。。。))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3)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一骑的思绪。
“早上好,一骑前辈。”推门进来的是来乐园帮忙的晖,还没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幻视了一圈,接着失落地叹了口气,“远见前辈又不在吗……”
“早上好,晖。”已经习惯了晖的抱怨,一骑转身继续备菜,“远见今天也有任务要做呢。现在大概和沟口叔他们在一起吧。”
“真是的……”晖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之情,近乎夸张地叹了口气,“沟口叔也是的,现在已经没有Festum了,还是给远见前辈安排那么多任务……唉。”
话虽......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一骑的思绪。
“早上好,一骑前辈。”推门进来的是来乐园帮忙的晖,还没将脖子上的围巾取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幻视了一圈,接着失落地叹了口气,“远见前辈又不在吗……”
“早上好,晖。”已经习惯了晖的抱怨,一骑转身继续备菜,“远见今天也有任务要做呢。现在大概和沟口叔他们在一起吧。”
“真是的……”晖毫不掩饰脸上的失落之情,近乎夸张地叹了口气,“沟口叔也是的,现在已经没有Festum了,还是给远见前辈安排那么多任务……唉。”
话虽如此,如果现在里奈也在场的话,大概会用同样的话回击晖吧。远征归来后的晖三天两头就被广登拎去当偶像的第一现场摄影师,也正因如此,本就和远见不太合得上的日程变得更加合不上了。不过晖抱怨归抱怨,看起来并没有真心觉得帮广登发展他的“偶像事业”有什么不好的。晖在远征队伍里认识了人类军曾经轰炸过龙宫岛的机师,事情曾经发展到晖要和对方决斗的地步,不过在广登的帮助下,晖主动伸出手和对方握手——虽然还是总会蹦出一些不太友好的话。这点和里奈很像呢。晖和那名机师成了朋友,也在岛外和许多孩子相识。龙宫岛对外开放后晖也曾经带着这些孩子们上岛游玩过——不过因为里奈的态度还是很坚决,那名机师也用“还需要再熟悉下你们的语言,所以我就先不去了”的理由婉拒了晖。
虽然嘴上还在小声嘟哝,晖还是熟练地脱下外套围上了围裙。“啊,话说回来,一骑前辈,来的路上我遇到零央君了。他说今天有些事,所以甜点会晚些送来。”
“嗯?这样啊。”一骑看了看时间,虽然有些意外御门家那个认真的孩子会晚来,但离用餐高峰还早,于是点点头,“那我之后和沟口叔说一声吧,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嗯……嗯。”晖却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擦拭桌子时总是时不时回头看看一骑。一骑转身看向他,他就立刻再次转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如此反复了几次,一骑停下手上的动作。
“怎么了吗?”
“噫——!”被突然搭话的晖吓了一跳,“那个……一骑前辈。怎么了吗?”
“这是我这边要问的吧?”一骑歪头,“我这边怎么了吗?”
“哈……”晖摇摇头,“没什么。”
“嗯……之后的准备工作交给我也行,晖想先休息的话可以休息的哦。”
以为晖是想趁着留岛的时间去找远见,一骑试着开口。
“啊……不用的。”虽然应该没猜中晖的心思,但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心动了一下,但还是摇摇头“一骑前辈……你猜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猜到?”
“那就好……”晖松了口气,“暴露的话里奈会杀了我的……”
一骑歪了歪头。大概是这对双子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吧。话说回来,晖和里奈也快要成年了啊。晖的身高又高了一截,里奈也重新开始留起了长发。不过要说后辈中外貌上改变最大的果然还是更后辈一些的御门零央和镝木彗吧。年初开始两个男孩的个子都肉眼可见的猛升。也开始学着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经常会陷入所谓的“男人的沉思”(大概率是剑司影响的)。而同龄的水镜美三香则是一如既往地像是一团冲来冲去的粉色毛球一样活力满满。远征时期这三个孩子被启用为新的法芙娜驾驶员,不过万幸他们赶上了好时候,并没有因为同化现象而承受一骑他们这一代承受过的痛苦。而远征过后,新纪元正式开启,局势平稳下来,出于重新兴起的人道主义的角度,未成年的三位驾驶员也得以解除战备状态。
“现在岛内外的局势都稳定下来了,暂时不需要急着投入新的驾驶员了呢。”远见医生说这句话时眉眼弯弯,语气温和,“大家都可以慢慢地长大——”
“——要是能更慢些长大就好了。”一骑想起了十八岁时远见说过的这句话。记得自己当时安慰她,和平之后大家都能慢慢地长大。现在这句话也确实落到实处了。弓子老师的女儿美羽也没有再出现强行生长的情况,像普通的小孩一样,享受着小孩应该享受的一切平静和快乐。
不过零央的身高变化果然还是很惊人啊——在御门家的乐园“甜品专送员”姗姗来迟后,一骑还是不由得感叹。一骑本人对身高并没有什么执念。身体状态好些后,他也开始继续长高。而总士虽然身体的性质变化了,也依旧像常人一样的生长发育,身高也在成年后突破了一米八,和甲洋一起顶起了一骑这一代驾驶员身高的天花板。
“抱歉一骑前辈。”零央进门就匆匆放下保温箱,明明外边看起来还是很冷,额头上却有层薄汗“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没关系的。”一骑点点头,揭开了箱盖,里边是一如既往陈列整齐,质量令人安心的御门家的点新。“话说回来……我也有点想试试做下甜点这类的呢……”
“嗯?”零央有些惊讶,“一骑前辈也要学吗?”
“唉?也?”
“啊。不是!”零央摇摇头,“只是有些惊讶……”
一骑还想追问,角落里传来晖幽幽的声音。
“什么啊……”晖的眼神有些怨念,某种难言的气压在其周身低到似乎快要实体化“一骑前辈……现在连甜点领域也要攻占了吗……”
“唔……也没有。只是想尝试一下。”一骑回答,像是完全没意识到晖语气的别扭,“当然肯定达不到御门先生和零央的水平就是了。”
被一骑间接夸奖的零央闻言有些骄傲地直起身。而晖则也一转情绪,咬牙表示那自己也要请教零央,绝对不会在这方面输给一骑前辈。零央眨了眨眼睛,来回看着已经开始畅想如何打败一骑让远见前辈刮目相看的晖和没事人一样做着事的一骑,然后又眨了眨眼睛。
短暂的插曲过后,三个人又都回到各自的日常之中。中午的天气还不错,阳光透过玻璃洒进乐园。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铃响,客人们来来往往。岛上的人们大多都互相认识,这些年下来,新定居岛上的人一骑也大概眼熟了。时间平静地流淌着,在水池流水声和咕嘟咕嘟冒泡的炖煮声和客人们愉快的交谈声中消逝。
快要达到用餐高峰期时,一高一矮两个黑发的少女走了进来。是立上芹和新任岛核皆城织姬。或者换句话说,是岛主皆城织姬和她忠诚的保镖立上芹。
织姬在远征过程中苏醒,曾经让岛上留守的人们慌乱不已,以为果然Festum还是没有退却干净。不过后来陷入和人类军的种种矛盾和缠斗之间的经历表明,这一次的岛核是来帮助龙宫岛度过与人之间的矛盾的。
新诞生的织姬依旧没办法像普通的少女那般生长生活,但承担负荷减弱的情况下,她能留下来的时间也延长了。织姬似乎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即使是祭典也会拉着芹去海边二人独处。外来的人类对于岛核的存在也依旧带有恐惧的情绪,于是织姬即使来乐园,一般也是在打烊后出现。当然,从来都会挑还有店员在的时候出现。
今天织姬和芹居然会在普通的用餐时间出现,一骑也有些惊讶。不过织姬看起来面色如常,拉着芹的手及其自然地选好位置坐下。接着昂起头看向一骑,意思是“我准备点单了”。这副表情没来由地让一骑想起了总士。有时总士心情不好(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运动过度所导致),即使来乐园用餐也会微皱眉头一脸严肃,让一骑想起幼儿园时动物观察课上见到的生气的兔子之类的生物,看着总士的背影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像生气的兔子一样“哒、哒”地跺起脚来。不过总士不会跺脚,而是会在一骑试着压甜声音询问点单的时候仰起头微眯眼睛看向一骑。有时候阳光正好,总士的眼镜镜片还会在仰头的时候闪过锐利的光芒。这个据说叫“女王范”……?来着?一骑不太清楚,不过一骑明白看到总士这个表情,自己就该识趣地去给总士准备咖喱作午餐了。然后送餐的时候再附送些小点心,当作道歉。
不过织姬在女王这点上比自己的舅舅更胜一筹——毕竟即使Festum已经退去,仍然保留岛核身份的她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岛主。
“芹,帮我点单。”织姬的命令简单明了,坐在对面的芹已经习惯了被织姬使唤,对着一骑露出有些抱歉的微笑,接着看向菜单。
“一骑。”接着织姬抬头,直直地看向一骑。
“嗯?”不知为何,一骑莫名有些紧张。和其他人不同,对一骑来说织姬的身份比起“岛核”,更像是“总士的亲人”,于是一骑直觉对方说的话会和总士有关。
“……晚上记得别吃太饱。”然而织姬却突然松懈了神态,对着一骑露出微笑。
一骑刚想追问,织姬已经扭头开始“评判”芹的点单结果,长长的黑发划出一道弧线,很明显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于是一骑也不再多问。以往一骑会在乐园晚餐高峰期前简单解决晚餐,但开始固定给总士送饭后,就变成营业结束后和总士一起解决晚饭。少吃一点……?那需要给总士也带少一点吗?完全不明白织姬话语的意思。不过一会儿应该总士也会来,到时候找他确认一下好了。
之后一切如常(除了织姬企图在众人围观之下强行喂食芹导致芹的脸快要比餐盘里蛋包饭上的番茄酱还要红)。一骑一边继续工作,一边在脑子里散漫地思考很多事。开岛后短暂的营业超高峰已经结束了,年关将至,气温也开始下降,乐园的客流量也进入了平静时期。望着锅里煮着的土豆和胡萝卜,一骑想起了很久以前也很喜欢自己做的咖喱的那个奇怪的Festum。虽然一开始很火大他一副很熟悉总士的样子,还擅自穿了总士的制服,并且还莫名其妙地宣称喜欢一骑咖喱而让一骑在岛屿危急时刻紧急下厨给他做了咖喱——但后来一骑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还有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后来总士也说是托了他的福才回来。一骑为此也很想感谢他。在自己昏睡的时间里,总士他们也试图分析了那家伙的构成和构造,判断他也许会像岛核一样重生。可是在Festum已经全部退去,无法找到痕迹的现在,他还在吗?一骑想不明白。那名Festum,或者说那名“少年”,也像是随着幻梦般的过去一样悄然消失了。只有和他crossing时投射在一骑脑内的蓝天依旧清晰。
一骑突然想起以前在美食杂志上看到过的关于旧日东京西餐厅的报道,看着乐园里人来人往的轻松景象,充实感和奇妙的不真实感同时重合,有那么一瞬一骑突然感觉其实世界从来都没有毁灭过。从来没有存在过什么festum和法芙娜,杂志上看到的餐厅也从来没有被毁灭过,自己只需要去港口坐船出岛,虽然路程有些远,但只要一直行驶,就总可以抵达那里。
吧台旁绿植上挂的七夕许愿便签还留在上边。今年的七夕因为对外开放而格外热闹,绿植也被挂得满满当当,感觉枝干都快要垂下来。一骑也和往常一样被撺掇着写了自己的心愿,此刻却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在七夕时写了些什么。脑内的某些东西似乎被人温柔地盖上了绵软的毛毯,从此只需要倚靠在其上,不需要再将其揭开。
“一骑。”
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模糊而遥远,却又像是直接在脑内响起。他凝神想要继续寻找那个声音。那声呼唤却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捕捉到的温柔的注视。敏锐的直觉让一骑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可不管怎么环视,乐园里都只有用餐的顾客和正在认真工作的晖。
他想起了之前曾经看见过的岛核的幻象。黑发的少女平静地凝视着他——这次的目光和少女的相似,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于是他转头试图看向织姬,却想起两名少女已经结束用餐离开了乐园。
“嗯……就是变化太大了……于是不管是之前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都有点像在做梦一样。”
他又想起远见的这句话。远见总是能直直地看向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惶恐。平稳的日常中一骑最过惶恐的就是“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这点。总士回岛后他昏睡了一年,醒来后又持续了整整一年被剑司他们戏称为“总士不足症”的惶恐状态。有时大家也会说,不管是远征出外还是守在岛上,一骑好像都不会因为外界环境的巨大改变而有大的变化,但一旦总士有了什么情况,一骑就会反应过度。
“因为失去了锚吧。”当时一直安静地在一旁微笑的甲洋突然说道。那时亲近的人基本都知道了自己和总士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于是话题又很快转向了对一骑“总士病”的吐槽之中。只有一骑本人从甲洋一如既往平静柔和的目光里看到了某种理解。
而他现在发现自己又开始害怕失去总士这个锚了。明明随着新纪元的到来,自己和总士的关系也稳定下来,除了前段时间的大风暴,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出现过“复发”的情况了。此时此刻自己却开始恐慌,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温馨和稳定而感到恐慌。
话说回来。那次大风暴的起因是什么来着?
“——骑!”
“喂,一骑!”
“唉?”
叮铃铃的门铃声响起,一骑回过神来。眼前正站着一脸担忧的剑司。可能是世人所称的“幸福肥”吧,这几年剑司的体型肉眼可见变得敦实了起来,此刻站在门口,在一骑面前投下了一片结实的阴影。
“怎么了啊。”剑司伸手在一骑面前晃了晃,“锅子都危险了唉。”
“啊,真的。”一骑连忙动了动锅铲,把已经有些粘锅的咖喱配菜从死亡边缘打捞了回来。
“……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啊?”剑司的神情有些严肃。一骑明白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没事的。话说回来,总士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啊,这个……”剑司挠了挠头。“呃……他让我和你说一声来着,说中午有事来不了了。”
一骑的脸色随着剑司的话语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是有什么事吗?”
“呃、倒也不是……”剑司看起来有点窘迫,“嗯……M、Mk.Nicht有些数据需要再核实一下,所以总士他抽不出身……”
“Mk.Nicht?现在核实吗?”一骑皱眉。可能是和Mk.Nicht战斗过吧,他总对那台机体有些忌惮。现在总士又因为那台机体而不能好好吃饭,一骑不由得有点想迁怒那台机体,“已经封存起来了还需要核实吗?”
“嗯……啊。你懂的,人类军那边……不过不需要重启机体,只是重新核查下之前导出的战斗记录。”剑司抬起手,靠近一骑,做了个标准式“悄悄话”的动作,“不过总士让你不用担心,他说午饭会在Alvis解决。啊,晚上也不用送外卖……”
剑司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一骑的表情在听到后半句话后变得更阴沉了。
“哼,是吗。”一骑用力铲了下锅子里的配菜,剑司随着那声尖锐的摩擦声抖了一下。他想起了听自己说晚上不会回家吃饭时的咲良的表情,在心里默默为实验室的总士点了个蜡。
“……话说回来卫一郎很喜欢这个蛋糕呢!!可以给我拿一块吗?”剑司连忙岔开话题。
“唉?”一骑低头看向剑司手指的方向,是块颜色粉嫩可爱的草莓蛋糕,“……卫一郎这个年龄可以吃这个吗……?”
“呃。”剑司语塞,接着贴近一骑悄悄开口,“……其实是咲良想吃啦!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一骑你也不要说出去啊!我会被干掉的……”说着还伸手在自己脖子那里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一骑想了想咲良发火的样子,默默点点头,腾出手朝剑司比了个Ok。
剑司走后一骑再没感觉到之前感到的被注视感。之后羽佐间老师和翔子卡农她们——或者说,现在是羽佐间姐妹了——也来了乐园。翔子挽着卡农的胳膊,而卡农像是守护翔子的女骑士一样笔直地站在翔子身旁。
新纪元之后,卡农依旧跟着羽佐间老师一起在格纳库做整备工作。远征时她留在岛上指导后辈,没有参加,但在远征之后,她有短暂地出过岛,回到自己曾经的家乡都柏林,参加了一段时间当地的重建工作。也是后来,一骑他们才得知卡农在人类军时期的机体代号“红发魔女”还有其他一层意思,和爱尔兰当地的人种和传说有关。
“有点阴森吧……”说起这个的时候卡农看起来有些窘迫。但一旁的美羽开心地表示觉得魔女很酷。她在人类军那里认识的女孩艾米丽也给她讲过很多欧美地区的童话故事。童话故事里魔女往往是吓人的存在,但美羽从来都不害怕她们。“因为有卡农姐姐,所以现在更喜欢魔女了。”听到美羽这么说的卡农当时红透了脸,和她在成人礼后第一次尝试喝酒时一样脸红。
因为之前的战争,许多曾经是大都市的地方都已经沉没于海中,重访欧洲之旅也没能让卡农寻找到自己出生的家。但一些朦胧的记忆让她和总士有了些共同话题。新纪元到来后,总士也开始有时间重新捡起自己对古典音乐的兴趣,他找到了原先父亲收藏的复调类乐曲的音频传给了卡农。两个都不太擅长交流的人因此在Alvis时也有了除工作以外的共同话题。
大概是受到翔子的影响,卡农开始蓄长发,也在真矢和翔子的鼓励下尝试着戴不同类型的发饰。今天的发饰是白色的缎带蝴蝶结,看样子和翔子的发饰是配套的。送餐的时候一骑发自真心地夸赞了这个蝴蝶结很适合女孩们。结果两个女孩都红透了脸。弄得一骑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旁的羽佐间老师倒是捂着嘴笑个不停,连连摆手表示不用担心她们。
“话说……羽佐间老师今天有见到总士吗?”在羽佐间容子要离开乐园时,一骑问到。
“唉?”出乎意料的,羽佐间老师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剑司说总士需要帮人类军那里再核实下Mk.Nicht的数据。”
“啊,哦……”羽佐间老师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垂眼说道,“是呢……那边还是和以前一样对那两台法芙娜的战斗数据不依不饶……真是的。明明已经没必要启动它们了。”
“……”
“不过不用担心哦,一骑君。”羽佐间容子露出微笑,“只是复核一下数据而已。总士君晚上就会忙完的。”
“……好的。”一骑点点头,“我明白了。”
虽然羽佐间老师的笑容令人安心,但一骑还是总感觉哪里有些违和感。他想起昨天和总士见面时的情形。对方似乎也在瞒着自己什么一样,罕见地没有选择在真壁家留宿(是的,在一骑坚持多年的坑蒙诱拐之下,对总士来说现在反倒是在Alvis过夜才是不寻常表现了。)
难道总士又是在瞒着自己搞些什么实验吗?一骑有些不安。毕竟这有过前例,为了能让一骑让被同化的各位活下去,总士总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连拿自己做实验这种事都干过。即使现在岛上的各位身体都明显好转,没有人会继续在危险线徘徊,总士还是坚持着绷紧神经。
如果今晚总士来得太晚,就还是去送趟外卖吧。一骑默默地想。剑司的样子也有些奇怪,明显是在帮总士瞒着些什么(虽说暴露了蛋糕的事情会被咲良干掉应该是真的)。自己已经不想再做对一切一无所知、让总士为了自己而一人承担责任的人了。
之后的工作和往常大同小异。而总士也确实如剑司所言,没有在寻常的餐点来到乐园。高峰期过后客人慢慢减少,最后留下打扫卫生的晖也穿上外套回家了。一骑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表示自己会晚些回去,而史彦也一如既往地表示不介意,自己本来今晚就要留在Alvis。处理好事情后,一骑关掉乐园大部分的灯,只留下入口和吧台旁的灯光,挂上休业牌,然后坐在自己最常坐的座位等着总士。
托腮看向玻璃外的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时,一骑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总是在这样等待着总士。前段时间等待总士从岛外归来时是如此,四年前等待总士回到自己身边时是如此,更早的时候也是如此。那时红音刚刚离开,不会做饭的史彦就把一骑带到乐园来吃饭。那时甲洋的父母也还在。有时候总士的父亲也很忙,于是总士会和一骑约好晚上在乐园见面。而总士又是小孩子里最忙的那个,于是一骑会等着总士等到很晚。
不过等待的时间也不是特别难熬。因为一骑知道总士一定会来。况且还有甲洋在。甲洋的成绩很好,讲题时也很耐心,所以遇到不会做的题可以问甲洋,当然甲洋也很忙,他需要在乐园帮忙。所以要和总士在乐园见面的时候,一骑会提前把不会的内容标出来,然后一起问甲洋,再在和总士见面后表示自己今天有好好完成作业。总士就会很为自己高兴地鼓掌。一骑喜欢看见总士开心的样子,尤其是因为自己而开心的样子。
不过就算没办法问甲洋也没关系,就算自己总是有一大堆不会做的题,总士也会很耐心地教自己。虽说总士有时也会露出很无奈的表情,但一骑知道总士绝对不会放着自己不管。不过听总士给自己讲题时的效率就会比听甲洋给自己讲题时的效率低了。虽然总士讲的每个字自己都会认真地听进去,但将那些字词组合起来进行理解的时间都被一骑拿来盯着总士看了。乐园休业时期会像现在这样只开最低照明程度的灯,灯光照亮总士比其他孩子都要白净的侧脸和浅色的睫毛。那时候面对总士一骑当然还只会有些小孩子式的想法。比如“总士的脸颊一定软软的很好吃”之类的。事实上后来一骑确实有机会“吃”总士的脸颊了,而他在“餐后”在心里对着许多年前的自己表示,“确实很好吃。”
店内只剩下了一骑一人,安静下来后,挂钟指针行走时细微的咔哒声也清晰可闻。细小的咔哒咔哒声和呼吸和心跳的节奏都不同,但却意外地和谐。
时间一点点流逝,最后窗外的灯光也只剩下了路灯的光亮。也不再有行人从窗外路过。一骑就静静地看着远处海港海面平缓的起伏。
一骑喜欢看海的起伏。虽说没有到海面爱好者这类群体的级别,但确实很喜欢。喜欢靠着岸边的栏杆看海也是如此。天也好海也好,再激烈的冲击和波动一旦被其吞噬,就总是会归于平静——或者说,被包裹在平静之下。当然一骑也被海吞没过——事实上一骑的心象至今都还是那片黑色的海洋。黑色的,宽广的,虽然能够看到远处的海岸,却令人无法接近海岸也不想接近海岸的海洋。自己曾经以为这片黑暗是独属于自己的阴暗,但总士却向他展示了属于自己的黑色海洋。后来一骑想,也许海本身并不是黑暗,它只是包容了黑暗,然后存在在那里。
中午感觉到的那个温柔的注视也在不知不觉中再次“出现”。而一骑不再像白天那样寻找注视的来源,只是继续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直觉那注视没有恶意,甚至令人感觉到温暖。温暖到让他想起母亲。在自己在海边疯玩时站在一旁微笑着注视自己的母亲。当然,依旧只是相似而已。“那不是母亲。”脑内的声音如此告诉一骑。
恍惚之间挂钟的指针指到了9,已经晚于一骑平时的外卖时间一个小时多了。大概总士又被工作困住了吧。那家伙一旦忙起来就总是忘记要吃饭,明明自己总是在用餐营养问题上讲得头头是道,自己的生活要是没有一骑监督就会变成早咖啡晚咖啡夜宵也是咖啡。
无法再等下去了。一骑起身拿起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便当盒。今天一天积攒下来的疑问已经够多了,内心见不到总士而带来的隐隐的担忧也开始让他心神不宁。果然还是主动出击吧。一骑想。而在他起身那一刻,门铃声响起。
TBE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fferfly(2)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天色快要大亮时,一骑离开岸边前往市场。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买到了几条品相不错的海鱼,这几天的晚饭应该可以换些花样了,正好天气转凉,可以试试鱼肉火锅。远见前几天说她也想试试做鱼汤来着,也许可以送一点给她。虽说一骑对远见的烹饪水平不敢恭维,但多尝试总是好的。说会突然又想尝试烹饪,大概也和身体状态变好的翔子有关吧。不愧是翔子,不光学习很好,学习料理的能力也很强,在羽佐间老师和卡农的帮助下,只尝试了几次,就能做出一顿不错的晚餐。远见大概也是因此重拾了学习烹饪...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天色快要大亮时,一骑离开岸边前往市场。今天的运气还不错,买到了几条品相不错的海鱼,这几天的晚饭应该可以换些花样了,正好天气转凉,可以试试鱼肉火锅。远见前几天说她也想试试做鱼汤来着,也许可以送一点给她。虽说一骑对远见的烹饪水平不敢恭维,但多尝试总是好的。说会突然又想尝试烹饪,大概也和身体状态变好的翔子有关吧。不愧是翔子,不光学习很好,学习料理的能力也很强,在羽佐间老师和卡农的帮助下,只尝试了几次,就能做出一顿不错的晚餐。远见大概也是因此重拾了学习烹饪的信心吧。
新纪元之后,远见终于有机会看到了自己曾经想要攀登的世界最高峰——虽然实际抵达那里时,原先巍然而立的山峰已经面目全非。晴空突兀地穿插于群山的遗迹之间。远见用相机记录下这些内容,然后和数据库里这些山体原先的照片进行对比。变化实在太大,弄得两边的照片看起来都像是刻意伪造的假照片。
“和我们一样呢。”记得远见当时对着照片说了这么一句。
一骑没有听懂,于是远见补充道,“嗯……就是变化太大了……于是不管是之前的事情,还是现在的事情,都有点像在做梦一样。”一骑转头看向远处蓝的有些不真实的天空,和残损的山体,点了点头。Festum消失后,他也偶尔会有这样的感觉。以往的自己那么向往龙宫岛外的世界,好像逃出这座记载自己“罪恶”的岛屿就能够奔向新的乐园。在出岛之后才意识到真正的乐园就在自己的身边。然而当人类可以扩大乐园的范围时,乐园这一概念又开始变得界限模糊起来。高原的整体海拔依旧拔群,高原之上的太阳光清澈到好像可以灼伤眼睛。一骑伸出手挡住刺眼的阳光,阳光在他的手指边缘映出一条红色的光边。红色的太阳。他突然想到。但是红色的太阳……是什么?
“一骑君。”把一骑从思绪中拉出来的是熟悉的甜美声音,“那我就先出发啦。”一骑转头,一旁的远见已经收好照片,穿上了防寒外套。看来是又要跟着勘探专家们一起上山了。远见并没有因为地势的改变放弃自己攀登山峰的愿望。在跟着远征队探测数据的时候,远见在一人山那里练就的神奇的攀登技术起到了很大作用。虽然还是有些质疑的声音,认为果然基因改造过的人就是怪物之类的,但大多数人类方面的队员还是友好的。远见还在远征的队伍里认识了一个浅棕长发的外国女孩。两个人经常一起做勘察的工作。
不管世界发生多大的改变,人们都会在惊异之后继续自己的生活。龙宫岛在维持好和人类军方面的平衡后,也渐渐被其他的人类所接纳。龙宫岛的岛民们也开始习惯和外界进行贸易往来。大概是因为岛上的大人们都还留有对曾经和平生活的记忆吧。年轻一辈还是总会和外界产生些矛盾。比如西尾家的姐姐里奈,为了弟弟参加远征的事情还大闹了一场。不过弟弟平安归来后,她也算是放下了心,一边嘴上抱怨着,一边默默地支持着弟弟跟着广登继续满世界乱跑,传播广登宣扬的“爱”。
一骑想起总士回来前自己做过的那个关于心象的梦。想起那些大海中繁衍生息的海洋生物。断壁残垣被海洋吞没,然后从人类的乐园变为其他生物的乐园。最后又再次成为人类的乐园。新的一切都源源不断地涌进新纪元,时间继续向前发展。只是就像远见说的那样,一骑好像还活在变化的震荡之中。某个东西好像还留在过去。自己想不起留在过去的存在是什么,光是意识到还有什么留在过去就让人感到没来由的烦闷。总士遇上风暴时,自己慌乱到想要强行重启法芙娜前去救援。恐慌之中刚刚建立的对乐园的安全感再次崩塌,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怎么冲进机库又怎样被人拦下来。只记得拉住自己的人群里好像有人对着自己大喊了一句,“不要回到过去!”一骑被猛地喊醒,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记得有微弱的光点们一闪而过。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一骑想不明白。
也许自己也该学些新的东西了吧。就像交回指令书后选择在乐园工作一样,学些新的东西。让新的东西把自己的生活填满,就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把食材放回家后,一骑朝着乐园进发。路上一骑依旧在思考“学习新东西”这件事。成为学校老师的剑司和要——现在该是近藤咲良了——想过拉一骑去学校帮助训练后辈。但不管咲良怎么比划,一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些眼里发光的后辈们解释自己怎么做到跑那么快跳那么高的。说来说去也只能说“靠直觉”之类的,最后被剑司拉到一旁躲开黑着脸的咲良。当老师的路线失败。之后一骑自己重走了一遍收回指令书前的学习路线,还是感觉料理最适合自己。那还是在料理上学些新东西吧。一骑想。比如甜点之类的……像是蛋糕?
虽然自己总是在料理上被大家夸赞,但提到甜点果然还是御门家的最好吧。和岛外的贸易联通后,没有参加远征的岛民们也有机会品尝到世界各地的甜点——包括御门先生妻子原先在的比利时的甜点。但品尝过后大家还是觉得吃惯了的御门家的点心最好。御门家也借此机会做了许多改良,增添了新品。
看来自己有机会需要向御门先生学习学习了——或者向御门家的男孩零央学习。这些年零央的甜点水平甚至有赶超御门先生之势。虽说他的兴趣还是集中在剑道方面,但对家业的继承也毫不马虎。
说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有在御门先生的帮助下试过做过一个小小的蛋糕,然后和总士一起分着吃了。蛋糕的内容很简单,口味也很普通。是最常见的草莓蛋糕。当时一骑的身高甚至够不到烤箱,不过经常在家做饭的他早就习惯站在板凳上进行操作。那次的蛋糕是用来庆祝两个人的生日的。因为一骑生日时,总士和总士父亲有事去“东京”了,没能来得及赶回来给一骑庆祝生日。于是一骑主动烤了个惊喜蛋糕,然后在总士的生日那天和总士一起重新过了次生日。原本一骑还在想,总士作为皆城家的少爷,又刚从那么厉害的东京回来,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蛋糕寒酸。而总士见到这个蛋糕时愣在原地,眼角渗出眼泪。一骑还在思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总士不开心了,慌乱地差点没拿稳蛋糕。而总士低头擦了擦眼睛,然后扶住一骑的手,把蛋糕轻轻地放在一旁,接着抱住了一骑。
而错过了一骑生日的总士也第一时间就给一骑补送了生日礼物——是一副儿童手套。理由是即使天变冷了,一骑还是穿得比其他人都单薄些。总士说虽然知道一骑很厉害,不怕冷,但保暖果然还是很重要啊之类的。一骑很开心,后来打雪仗时即使不冷,也会戴上总士送的手套。同化事件发生后,一骑把手套藏进储物柜的最深处。但他不管怎样都无法丢掉这副手套,于是手套就在在真壁家留到了现在。前段时间,在机库里和一骑重归于好的总士被拉去真壁家留宿(虽说一骑坚称是总士一脸想留下来的表情),帮着一骑收拾房间无意间看到了那副手套。总士像是见到一骑捧着的那块蛋糕时一样睁大了眼睛,接着脸色开始泛红。一骑本来还因为手套被发现有些难为情,但看到总士难得羞耻的表情后,开始转为欺负总士。明明总士以前送手套的时候都没有脸红,现在长大了居然会脸红啊,之类的。闻言为了维持住自己的人设,总士又开始像往常一样试图用运用听起来很专业的语言为自己的害羞开脱(本人对此毫无发觉),什么“惊讶也会使得面部血流循环加快”之类的,总之是一切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话。如果是曾经的一骑大概真的会被唬住,不过现在的一骑已经完全弄懂总士说话的逻辑了。即使听不懂具体的内容也没关系,只要说的人总士,一骑就会听得很开心,并且开始在脑内自动播放其他类似时候脸红害羞的总士的影响。然后在总士察觉到他的脑内漫游,开始恼羞成怒地问到“一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的时候,扑上去抱住总士。之后二人进行了一些帮助总士加快全身的血液循环的有助于健康的运动(总士:你到底在哪里学到这种说法的,虽然我不否认!)
啊。果然总士很可爱啊。一骑在心中默默地想。但还是大白天,回想之后的情节果然还是有些不健全啊。所以打住吧。
不过说起来,因为是同时给两个人庆祝生日,所以自己选蜡烛的时候没有按年龄选蜡烛,而是给两个人各选了颜色不同的动物形状蜡烛来着。但是自己当时选了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明明制作蛋糕的那些体验都还能回想起个大概,和总士一起庆祝生日时的内容也能清晰地回想起来,只有蜡烛的形状,不管怎样想,都只能看见朦胧的一团。时间太过久远,再怎么努力试着会想,也都像是站在许多年没有打扫过的房间里一样不知所措。没来由地,一骑又想起了早晨那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梦。
TBE
(又断在尴尬的地方真是对不起。。。。。主要这篇本来计算的是只有AB和C三个side,,,但素写着写着每个Side都奇长无比了)
【一总】In Dream with the Butterfly(1)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A
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真壁一骑睁开了眼睛。
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复杂的梦,身体还残留着梦中行动遗留的沉沉倦意。但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一骑却完全想不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话,大概是个挺常见的梦吧,不是噩梦也不是开心的梦,只是日常生活的映射。所以忘了也没关系。
即便如此,在熟练地按停闹钟前,一骑还是维持着呆坐的状态,试了试回想这个大概没什么特别的梦。不行。果然还是想不起来。一骑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去洗漱。
2153年,人......
*会收录在《庞加莱回归》小说本的一篇。
*本来是要当生贺的,结果爆了三倍字数都没写完,所以现在又来处理。
*为了逼自己赶稿,会日更。
A
闹钟响起的前一分钟,真壁一骑睁开了眼睛。
昨晚好像做了个很复杂的梦,身体还残留着梦中行动遗留的沉沉倦意。但梦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一骑却完全想不起来。一点印象都没有的话,大概是个挺常见的梦吧,不是噩梦也不是开心的梦,只是日常生活的映射。所以忘了也没关系。
即便如此,在熟练地按停闹钟前,一骑还是维持着呆坐的状态,试了试回想这个大概没什么特别的梦。不行。果然还是想不起来。一骑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脸,起身去洗漱。
2153年,人类从天外来客Festum手中完全夺回世界的第四年。
说是夺回,其实更像是Festum主动离开了地球。四年前来主操所属的群体退败后,世界各地的Festum居然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巨变之后,龙宫岛和人类军进行了联合观测,龙宫岛也为此派出了远征派遣队,最终远征观测结束,双方达成共识,那些天外来客确实已经完全离开地球——就和它们降临时一样突然。
曾经被一骑救下的老年女政客赫斯塔,在和平时期也发挥了她近乎残酷的煽动力和同龄力。她宣称人类已经挺过了宇宙降下的考验,完全属于人类的“新纪元”正式展开。而怀着振兴“新纪元”的心,重建工作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如火如荼地展开。赫斯塔也毫不意外地在和平之后企图追究龙宫岛方面避开战火的责任,而龙宫岛以提供岛内保存的信息和技术为条件,在人类军提起的军事审判下保住了一定的话语权。只是现在Festum退去,岛屿没有理由继续保持避世状态,于是选择和人类军结盟,共同处理Festum离去后遗留下来的各方面问题。一开始开放岛屿时岛内外可是起了不少矛盾。所有人的生活都发生了质的改变。改变之下人们当然会有许多怨言。多亏了广登等人在其中积极地协调,才让龙宫岛在海神岛得到重开发、可以接纳更多难民前维持住了和外来群体方面的和谐。
原本只剩下三年寿命的一骑也平安度过了成人礼。对他来说世界的巨变当然影响也很大,岛屿开放后很长一段时间都频繁被人类军战士找上也很麻烦,但只要自己身边的人们还好好的,自己心中的平衡就可以得到维持。
尤其是总士还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Festum退去后一骑担心了好久总士会跟着它们一同离去。但大概是总士的心仍然属于人类,所以总士被算作属于地球的生物,生理状态一切正常。即便如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一骑还是选择处处跟着总士。最夸张的时候,因为梦见过总士在自己转身的一瞬间突然消失,导致连总士上厕所的时候他也要待在门外(没有让他跟着一起进去是总士最后的倔强)。
为了确保总士的安危,一骑选择跟着总士一起参加远征队。离岛的日子里他和总士的参加的小队经常在废墟中留扎营留宿。倒塌的房屋废墟早就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占领,天气稍暖的时候会开起不知名的小花。远征路上法芙娜随行,但战斗的对象已经不存在,于是驾驶员们也从一开始的每分每秒待机状态,变成每天和其他普通队员一样在崎岖的道路间穿行。路上他们路过过欧洲一处小镇的遗址,原先大概是教堂一类的建筑墙体下陷倒塌,雪白的墙壁变成了路。一骑没来由地想起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介绍,经常会有欧洲人骑行旅游的报道。
要是在这片废墟上骑自行车会怎样呢。一骑没来由地想。话说回来,自己好像说过要买自行车送翔子上下学。虽然最后还是没能买成自行车,但远见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一骑骑过——借给他带过翔子。翔子的病是天生的,同化现象消失了,她依旧还是行动不便。不过翔子没有因为这件事感到不开心,而是单纯地为大家能从寿命倒数的诅咒中解脱出来而开心。一骑骑着远见的自行车带着翔子绕着岛骑了一圈。不知道是因为不太习惯女式自行车还是单纯的紧张,一骑感觉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但翔子一路上都笑得很开心,双手轻轻地环住一骑的腰,到颠簸的路段时忍不住收紧胳膊,然后在平稳下来后又涨红了脸。骑完一圈后,一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表示没有表现好。而翔子说她已经很开心了。接着她问,一骑君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一骑想了想,他之后要去乐园帮工,然后要去给总士送饭。于是翔子小声地说了句“这样吗……”,然后笑着和一骑告别。“那就快点去吧。”翔子的声音依旧像小猫一样——或者说实际上比翔子家的猫还要柔软,“皆城君一定在等着一骑君呢。”
再之后一骑参加了远征队,回来后一骑骑着电动车在岛上穿行,偶尔会遇到想要出门的翔子,就会带她一程。但没人再提起过自行车的事。
早上的水有些冰,洗了把脸后一骑清醒了许多,但身体的倦怠感还是很严重,全身的肌肉像是被解体然后重新组装了一遍,活动时总有种违和感。一骑想起了第一次驾驶法芙娜后的疼痛感。
虽说远见医生和周围其他人都劝他放松一些,早上可以多睡会儿,但早就养成的作息果然还是难以改变。再说自己在北极归来后就爆睡了整整一年,总士回归后自己又因为擅自开动Mk.Sein带来的身体负荷沉睡了几个月,现在总是早醒也是因为之前把后来的睡眠时间预支了吧。
洗漱结束,一骑穿好衣服。接着用冰箱里的存货简单解决掉早饭。在厨房留好给父亲的那份早饭后,一骑决定出门走走。
初秋的龙宫岛寒气初显,夏日的闷热在第一场秋雨过后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湿润的凉意。天还没有完全亮起,白色的太阳还在缓慢爬升。大多数人都还沉睡于梦乡,一路上只有少数几个清早出海的渔民和一骑互相点头致意。双方都没有出声打招呼,像是不想惊动还没有彻底醒来的龙宫岛。
沿着海岸散步时,一骑在脑中简单清点今天的日常规划:一会儿太阳升起后需要早点赶去市场挑选新鲜的食材,然后去乐园工作。大约十点时御门家的男孩会给乐园送来订好的蛋糕和点心。接着就是和平时一样备餐,然后营业。总士应该会和往常一样来乐园解决午餐和晚餐,所以需要给总士留好他那份咖喱。普通至极的日程安排,和往常一样,今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己之前一个人思考时喜欢待的路口。一骑倾身,斜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海平面上淡粉色的光晕愈来愈浓。清晨的铁栏杆还冰冰的,于是一骑缩了缩胳膊。
距离震撼全龙宫岛的广播放送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那次事件之后,一骑乖乖地减少了自己独处思考的时间,学会了在心神不宁时主动去找总士商量。说是商量,到最后都会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变成两人一起摊平在沙滩上看星星。值夜班的沟口叔路过过一次,事后在乐园笑嘻嘻地调侃他们两个像平底锅里的培根。闻言吧台旁的总士差点把喝到一半的咖啡喷出来,而一骑低头看了看锅里正滋滋作响的两条培根,觉得不无道理。
即便被总士以那种别扭的方式表达了对自己独处的不安,在总士还没醒来的清晨,一骑还是会偶尔来到这里发发呆。有时出门会撞见同样早起的父亲,史彦即使看出儿子有心事也不会多说些什么,只会轻轻点点头,稍微提醒下一骑不要一个人待太久。
不过曾经预告的三年期限失效后,总士也肉眼可见地轻松了许多。新纪元开始后,在远见医生和总士剑司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岛上驾驶员的同化现象奇迹般地得到了显著抑制。每一次例行检查的结果都比上一次要好,好到一骑总感觉总士脸上露出的笑容也随着检查结果上的合格项目一同增多。岛上的医疗研究也分享给了交流技术的人类军。为此总士在远征归来后也总是需要离岛去人类军做技术交流。前些时间也是如此,回程时飞行机遇上了大风暴——完全自然的那种,导致回程延误,还错过了一骑的生日。不过一骑在乎的不是生日,而是总士差点又要离开自己了。为此两人还闹了一段时间的矛盾,也就这几天情况才稍微有些缓和。
在龙宫岛方面的坚持下,即使人类军方面还是想保留救世主机型,Mk.Sein和Mk.Nicht的封存工作还是被提上了日程。出乎意料的,原本可以说是任性的救世主机型也在封存过程中保持了沉默,封存工作进展顺利。一骑曾经一个人来机库看Mk.Sein最后一眼。他坐在围栏旁,抬头向后看去,高大的白色巨人低头俯视着他,像是在和他对视。他听格纳库那边说,Mk.Sein已经失去了“活性”,但他却总觉得这个曾和自己合为一体的家伙仍然醒着,只是陷入了沉默。沉默地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而在后半夜时总士也打开了机库的门,和一骑远远地对视。那时候两个人还在闹矛盾。虽然比不上同化事件后的那种程度,但对两人来说依旧是难得的“大矛盾”。害怕失去彼此的恐惧的余波震荡着,让两个人都没办法沉下心来面对彼此。最后不知道就这样沉默了多久,远处的总士扭过头说出了破冰的第一句话。
“……已经很晚了。你打算在那里待到什么时候,一骑。”
模糊的灯光中一骑看不清总士的表情,但却感觉自己“看见了”总士一如既往不器用的、有些躲闪的目光。啊。总士是在担心自己吗。自己不应该让总士为自己担心的。一骑想要起身走上前拥抱总士,但是又感觉到心中那种异样的恐惧感开始在胸腔中颤抖。他想起生日的那天晚上得知总士他们乘坐的飞行器遇上大风暴时的恐惧,以及脑中不断闪现的“还是来了”的语句。
他抬头再次看向Mk.Sein——明明白色巨人已经被白布紧紧地裹了起来,他却感觉自己一瞬间看见了机体头部亮起了光芒——像是“睁开眼睛”一样的光芒。像是在说“我依旧在这里。所以你的一部分也依旧在这里。”一骑眨了眨眼睛,想要开口告诉总士自己的发现。却看见面前的朦胧月光中的总士已经不在,只剩下淡淡的光芒在空中漂浮。
“……骑……一骑、一骑!”回过神时,总士正在提高声音呼唤自己。一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坐在栏杆旁,而总士跪坐在自己的面前,双手紧紧地扶着总士的肩膀。总士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生气,但眼神里却流露着担忧和焦急。看样子自己刚刚失去了意识。而总士看到一骑醒来,则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一骑回抱住总士,抬头再次看向Mk.Sein。这一次没有什么发光的光点,Mk.Sein依旧沉默着。包上布条的样子让一骑想起小时候玩父亲给自己做的那个简陋小人,他和总士学着电视上的节目要给小人包扎,于是扯下卫生纸假装绷带,把那个可怜的铁丝小人缠得动弹不得。
“对不起,总士。”一骑开口,“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后来自己是怎么和总士一同回去的,已经忘记了。只是这次之后两人的冷战宣告结束。救世主型法芙娜的封存工作也顺利完成。为此得到了双重减负的总士在岛上也不再需要像以往那样埋头研究,午饭和晚饭都能规律用餐。当然,一骑还是偶尔会去给总士送送并没有下单的外卖,美名其曰是增加用餐乐趣。
TBE(抱歉断得这么突兀,分章不在这里来着但是立了flag要日更,目前就修到这里。明天更了后边之后会修改下分节。)
【光御】银河铁道之夜
CP:奥村光舟×御幸一也
Summery: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我们总会相遇。
/1.7w+原世界线光舟和if线御幸的夏日物语
/包含对御幸过去的设想&光御解开心结
1.
“你们听说过平行宇宙论吗?”
回宿舍的路上,濑户煞有介事地问道。
初夏的晚风拂过脸颊,凉爽地带走白日里恼人的汗意。空气里泥土和野花的香气淡淡地缠绕在一起,溶进黄昏的自然气息中。远处宿舍亮起的暖黄色灯光融化在天边橙红的色彩中,托起一片温暖的光海。
“光舟——你有在听吗?”...
CP:奥村光舟×御幸一也
Summery:在无数个平行宇宙里,我们总会相遇。
/1.7w+原世界线光舟和if线御幸的夏日物语
/包含对御幸过去的设想&光御解开心结
1.
“你们听说过平行宇宙论吗?”
回宿舍的路上,濑户煞有介事地问道。
初夏的晚风拂过脸颊,凉爽地带走白日里恼人的汗意。空气里泥土和野花的香气淡淡地缠绕在一起,溶进黄昏的自然气息中。远处宿舍亮起的暖黄色灯光融化在天边橙红的色彩中,托起一片温暖的光海。
“光舟——你有在听吗?”
被濑户的话拉回现实,方才看着眼前景象出神的奥村抱歉地笑笑,解释刚才走神了,得到濑户无奈地摊手作为回应。
“你们难道不好奇吗?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我们说不定根本没在打棒球呢。”
“不可能。”
由井和奥村立刻异口同声地反驳。
濑户迅速意识到这个话题不可能在面前的两人这里继续下去,不如说棒球以外的话题都不适合他们,及时将马上又要聊起来击球的两人制止。
“我说,放假这几天能先不聊棒球了吗?”
“说的对,*难得集训一次,和三年级各位学长来交流一次也不错吧。”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奥村下意识回头,不偏不倚对上御幸含笑的眼神,似乎十分肯定他会答应下来,让他暗暗感到不爽。
刚想拒绝,一旁的濑户抢先一步开口,堵住了他要发出第一个“不”字。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来吧,他们都在房间里打游戏呢。就是很吵啊……”
“那真是辛苦前辈了哈哈哈。”
于是原本回屋休息的计划被临时改为交流会,尽管并不乐于这类聚会,但奥村不想拒绝濑户难得的提议,只得沉默地走在后面。
路上濑户和御幸随意地闲聊,话题大多围绕队里的日常生活,偶尔由井也会插上一嘴,问些关于降谷的问题,三个人的气氛看起来十分融洽。奥村发觉御幸心情似乎很好,语气比往日轻快许多,侧脸硬朗的线条也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嘴角勾起浅浅的微笑。
虽说并不是没有见过生活里的御幸,但奥村总感觉今晚的他离自己格外近——仿佛卸下了青道强棒队长的身份,褪去了外界给予的一切光环,只是单纯以高三学生御幸一也的样子呈现在自己面前。
是奥村伸手可以触碰到的距离。
“奥村,你玩游戏吗?”
御幸回头看向他。奥村这才发觉他们到了五号室门口,濑户已经被仓持和小凑拉进去打游戏,而由井也不知何时又凑到降谷身边聊天了。
奥村摇摇头,但看向已经准备开始大战一番的幼驯染,只得自认今晚又要在热闹的人群里沉默地度过了。
“那要来看书吗?”
御幸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书。奥村此时惊讶地发现对方今天居然拿的不是记分册,而是货真价实的图书。
后辈眼里不加掩饰的惊讶让御幸颇感无奈,暗想从开学到现在两人之间积累的误解估计一年都没法完全解开。
“我也不是每天都开记分册。难得休息一晚,读本小说。”
他示意奥村凑近看,狼崽不情不愿地走近,看向蓝色封皮上的烫金文字。
“《银河铁道之夜》……?”
奥村又是一愣。他原以为御幸这样只想着棒球的人不会有闲心读记分册以外的东西,而且青道的强棒队长也确实难以和温柔的童话联想在一起。
“你不觉得今晚很适合读这本书吗?”
顺着御幸手指的方向,奥村转身望向头顶深蓝色的夜空。
今天是东京难得晴朗的夜晚,缀在夜幕上的细碎星点仍让天空不再寂寞空阔。夏季大三角灿烂的星光点亮了壮丽的夏季银河,天蝎座星团仿佛在夜空燃起无法熄灭的火焰,而心宿二在其中亮起最为耀眼的红色光芒。
奥村一时怔住了。
在穿越千百光年抵达地球的星光下,他没由来地感到了些许寂寞。
在大京少棒被教练背叛、挣扎到复仇成功却再也无法享受棒球;来到青道和学长产生争执、不能成为投手的第一选择;还有此时,和仰慕追逐着却不可能袒露心扉的学长站在同一片夜空下、始终无法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即使奥村自认为并不算心思细腻的人,平日里也很少回忆过去,但在这个仰望群星的夜晚,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埋藏许久的想法肆意生长,像藤蔓般缠绕在胸口,带来迟到的钝痛。
“小时候总想会不会有一天也有银河列车开到我家门前,带我去经历一趟那样的冒险啊。”身旁的御幸轻声开口,语气里似乎带着说不清的遗憾。
“……可以坐一次夜间火车?”
奥村回忆起儿时和父母坐火车旅行的经历,纵然记不清具体的细节,但那时看到的无比震撼且壮丽的星空却成为此生难忘的珍贵记忆。
“那以后去试试吧。”
敏锐地察觉到御幸似乎情绪不高,奥村将视线移回一旁的前辈身上。即使在寝室前昏黄的灯光下,奥村还是轻而易举捕捉到了御幸眼底一闪而过的寂寞。
他刚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转念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和御幸亲密到可以询问这种私人问题,今晚能一同站在夜空下也只是因为两人都不喜欢热闹的人群罢了。
抿了抿嘴唇,奥村还是咽回了那句关心的话,任由沉默蔓延开来。
最终还是由井和降谷出门买果汁才缓解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降谷下意识要问御幸怎么了,但由井看到御幸面无表情的侧脸,联想起奥村对御幸一贯的态度,便迅速理解了眼前的景象。
“降谷前辈,还是别问了。我感觉他们吵架了。”
降谷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同意了由井的推测,打算不做声响地从一旁走过去。
“啊降谷,帮我带瓶碳酸饮料。”
倒是御幸先开口叫住了打算溜走的两人,奥村注意到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往日的生动,似乎方才闪过的寂寞只是自己的错觉。
“奥村,你喝吗?”
“……苹果汁,麻烦了。”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单,奥村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本来就想喝,还是因为被御幸问了所以才想喝。
待买果汁的二人走远后不久,御幸就被泽村拉去和结城下将棋。他实在无法拒绝一脸认真的后辈,只得将手中的书递给奥村代为保管,重新回到热闹的人群中。
奥村先行回到了寝室。骤然安静下来的环境正适合读书,他便坐回床铺开始阅读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童话故事。
乔班尼、康帕内拉、捕鸟人、天蝎之火、天堂、通往幸福的道路……书中绮丽的描绘在他的眼前亮起一片星海,奥村感到自己的意识渐渐脱离了现实世界,仿佛确实登上了书中奔驰着的那辆银河列车,开始游历于一望无际的夏季银河中。
*列车内的顶灯泛出暖黄色的光,盖有蓝色天鹅绒的皮制座位看起来舒适柔软,墙壁上两颗巨大的黄铜按钮闪闪发亮。尽管身旁的座位空无一人,但奥村注意到前座上坐着一个穿立领校服的男生,正将头探向窗外看着外面的风景。他有些好奇自己的这位同行者究竟是谁,便把头也探出去。那人却在此时把头缩回窗内,转头看向奥村。
是御幸一也。
2.
“喂,醒醒,该起床了。”
奥村正想问御幸为什么会在这里,眼前却猛得一亮,刺得他无法睁眼。待到视线恢复,一张刚刚见过的脸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张脸看起来比他印象中的稚嫩不少。
见他半眯着睁开了眼,对方便毫不留情地把窗帘完全拉开,强烈的日光瞬间铺满整个房间,似乎在无声地催促他去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明明是暑假来帮忙的,起得比我还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纵使大脑还没有理解眼前的人在说些什么,但奥村下意识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御幸前辈……?”
对方一愣,随即发出熟悉的笑声,让他愈发摸不着头脑。
“我说,我们姑且是同岁,就算道歉也不用叫我前辈吧~”
奥村一愣,抬眼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御幸。
棕色短发、黑框眼镜、嘴角的坏笑,确实是御幸一也的模样。但五官和眼神无论如何都不像青道队长往日的样子,相比之下反倒是柔和活泼了不少。
见奥村对调侃没什么反应,御幸无奈地叹了口气,权当金发少年起床气还没缓过来,他决定先下楼热一热已经凉了的牛奶,便拍了拍奥村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待御幸走后,奥村才缓缓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身下的床松软宽敞,明显不是寝室硌人的硬板床;房间里并无其他床铺也昭示着这并不是他昨夜睡下的地方。更何况窗外还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地方。
他顿时有些慌张。努力尝试在大脑里回忆昨晚发生的和事情,但记忆似乎到回寝室读书那里就停止了,再往后是一片未知的黑暗,像是被完全抹去般半分也无法回忆起来。等到醒来,自己便出现在此时的房间里了。
还好残存的理智让他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下的状况。
首先排除恶作剧的成分,他并不觉得青道里有人愿意对自己做出这种事情。其次排除自己还在做梦,他可以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处在现实世界中。最后排除记忆出现差错,毕竟那本《银河铁道之夜》还放在自己的身侧。
银河铁道……总感觉有些奇怪的地方,但一番努力后,奥村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的现实。
总之,发觉眼下并没有很好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处境,奥村姑且还是打算先继续平时的生活习惯,再观察一段时间。
待奥村洗漱完毕下楼后,御幸早已做好早饭在餐桌旁看书等他了。见他过来,御幸把书放到一边,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桌上的早餐意外的丰盛,鲜香的味增汤装在红木碗中,盘子里是烤至金黄色的吐司夹煎蛋,方形碟子内整齐地铺好了几条颜色鲜艳的培根。
长期在早训后被迫进食的奥村感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有食欲了,脸上的表情不觉地放松了下来。
“我说,你真的对来店里帮忙这件事有自觉吗?”
御幸看到他享受的表情,实在有些无奈,暗想父母大概只是为了让他交朋友才借口说找人来店里帮忙。
奥村这才想起来,似乎叫自己起床时御幸就提到了暑假来帮忙的事,而且还说两个人是同岁。但无论怎么想,御幸也不是会和自己开这种玩笑的人,奥村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的简单。
“抱歉,但我确实不太清楚帮忙的事。”看见御幸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奥村顿了顿,“而且刚才前辈说我们同岁,是不是搞错了?”
这回换御幸摸不着头脑了。但奥村脸上认真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饶是他也不好再去怀疑些什么。
“你自己发来的信息上写的是今年高一,和我当然是同岁。”御幸见奥村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忍不住调侃道,“你不会一觉醒来失忆了吧,需要我提醒你的名字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奥村确实在下一句认真地询问了他自己的名字是什么。
“我并没有失忆,但保险起见还是请告诉一下我的名字。”奥村如是说。
“……信息上写的是高桥光,今年高一。”御幸无奈道。
果然不是我的名字。奥村暗暗在心底证实了自己的推测。
看到眼前与熟识不同的御幸时,他便开始有所怀疑——眼前的一切的确不像是简单的恶作剧或是噩梦,御幸说的话听起来也并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而如今这个陌生的名字提示了他一切背后的真相:是他出现在了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打破了原有的秩序。
换而言之,他穿越了。
回想起昨天傍晚濑户提起的平行宇宙,奥村开始相信自己来到的正是与原世界平行的另一个世界,意外穿越的他顶替了暑假来御幸家帮忙的男孩的位置,从而才有了早上御幸对自己不满的抱怨。
但即使他穿越到了平行宇宙,按常理他和御幸仍然应该保持着两岁的年龄差,这依旧无法解释同岁的事情。
“……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这次奥村接到了御幸明确的质疑他是不是失忆了的眼神。不过看在他确实很认真询问的态度,御幸也只是叹了口气,如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然而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时间早两年。
尽管他并不喜欢泽村奇幻题材的少女漫画,对各种穿越也毫无兴趣,但奥村不得不承认那些漫画在此时给了他一个重要的提示:
这里不仅是平行宇宙,而且还是两年前的平行宇宙。
他感到有些头疼。
莫名其妙的穿越、变动的时间线、熟悉又陌生的御幸,还有因此可能错过的甲子园。
不行,唯独甲子园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奥村暗暗握紧拳头。
一定要想办法回去。
“喂——”御幸看向眼前紧蹙眉头的金发少年,对方的表情相当挣扎,似乎刚刚经历了极大的冲击,“是发生什么了吗?”
“……”
“前辈可以陪我练习棒球吗?”
“都说了不是你的前辈了……”御幸习惯性地吐槽,但马上意识到不对劲,“等等,谁告诉你我会打棒球的?”
“难道不会打吗?”奥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难道要会打吗……?”
3.
“所以前……你不是青道的队长吗?”奥村用一顿早饭的时间终于接受了眼前的人并不会打棒球的事实。
“不是哦。”看见金发少年很震惊的表情,御幸无奈地撇了撇嘴,“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奥村刚想解释,却立刻意识到即使自己说出真相,对方大概也只是加深对自己奇怪的印象,便改口道,“是我记错了。而且……我的名字是奥村光舟,发来的信息填错了。”
御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像是在怀疑他是不是头脑不太清醒,但意外没有多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先不管这些了。奥村,你会做饭吗?”
不出意料地收获了否定的回答,御幸笑了笑,“那就来帮忙端盘子和摘菜吧。店里来的人不多,应该不会很忙。”
然而事实上,对于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厨房工作的奥村来说,御幸交给他的任务已经足够困难,他甚至愿意用一晚上的跑垒练习来交换。
虽说在原世界中就听泽村说过御幸厨艺很好的事,但对方精干的模样还是让奥村颇为震惊。
后厨里,御幸熟练地将叉烧肉切成大小一致的圆片,把擦好丝的圆白菜放入一旁的食品盒中,随后将泡在玻璃碗里木耳拿出来切成细丝。准备好辅料后,提前一天熬制的高汤也早已飘出了浓郁醇香的味道,他向其中加入准备好的蔬菜,把炉子调成小火,只等高汤熬好后大功告成。
在热气的蒸腾下,御幸的脸泛出浅浅的红晕,汗水让他的眼镜有些下滑,奥村刚抬头视线便毫无遮拦地撞进对方清亮的眼眸中,一时间愣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奥村总感觉这个世界的御幸温和了许多,像是整个人都褪去了锋芒,露出原本柔软的内在。
相比之下,原世界的御幸则显得难以接近,虽然平时待人态度还算友好,但奥村隐隐地察觉到这个人对棒球以外的事毫不关心——对于泽村和降谷,他尚可以毫不留情地选择“状态更好的投手”,而自己的宣战就更不值得一提,大概只被当作一年级队员的叛逆,是隔夜就会迅速忘记的程度。
果然昨晚那人眼里闪过的寂寞是错觉,强大如御幸又怎么会无聊到在后辈面前因为童话而感伤呢?
奥村止不住叹了口气。
“才干这些活就不行了吗?话说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啊,有点不自在。”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但语气却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活泼轻快,“要是累了可以休息的哦,我可不当黑心雇主。”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御幸,耳根不由地有些发烫,小声道歉后立刻将视线移回了脚下的蔬菜上,感到脸颊的温度不断上升。
御幸没料到金发少年虽然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实际却纯情到被他说后整张脸都涨红了,不觉笑了起来。
他原本对暑假来店里帮忙的同伴并无兴趣。以前的夏天都是他一个人度过的,往日里也早已习惯独来独往,对身边的同学如何毫不关心。但眼下这个有些冒失地闯入他正常生活轨迹的少年,像是往他平静许久的心湖中投了一颗石子,泛起的轻微涟漪让他忍不住想去一探那双蔚蓝色眼睛背后隐藏的秘密。
看起来这个夏天会发生不少有趣的事。御幸笑着想。
好在休息日来拉面店的人不算多,而且大多是店里的常客,因此即使奥村有些手忙脚乱也没人介意,反倒是纷纷安慰他不用着急,笑着调侃御幸终于给自己找个伴。
奥村被常客们的热情惹得有些脸红,端完面便习惯性地站到角落处听他们随意闲聊。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和御幸刚刚认识,常客们特意说起了御幸的事——诸如从小就在店里帮母亲,长大后便在寒暑假独自承担开店的工作,留给父母放假旅游的机会;学习一直很好,物理更是代表学校参加全国竞赛的水平;平时特别喜欢看棒球,对青道的比赛尤其上心,甚至会反复回看录像。
“你不是不会打棒球吗?”奥村怀疑地看向后厨低头煮面的棕发少年,蒸腾的热气中,他意外发现对方的耳尖泛起红晕。
“不会打还不可以看吗……还有阿姨们别什么都说啊。”御幸小声地抱怨起来,被坐在吧台前吃面的常客们听到,转头对奥村说这是御幸又不好意思了,惹得后厨的人把头埋得更低了。
奥村忍不住笑起来。眼前这个完全不同于原世界的御幸让他感到十分新奇,像是认识了一位新的同龄人,但这人身上却又处处透露着熟悉的身影,不由地吸引着他靠近,去一窥那人或明或暗的眼底。
“喂——你笑什么?”被御幸拉长了的声音拽回现实,奥村抬头对上对方略显不满的眼神,“明明有些人第一次见面不但赖床还问我自己叫什么。”
被戳到痛处的狼崽立刻瞪了回去,暗想果然无论哪个世界御幸一也恶劣的性格都不会改变,说出来的话总能精准地踩到他的雷区。
阿姨们见两人互不示弱地企图用眼神逼退对方,便在对视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会变得很好呢。”
“才不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反驳。
一天的营业结束后,奥村难得地感觉自己身心俱疲。尽管体力消耗远远比不上在青道的训练,但既要面对常客们让他面红心跳的调侃,又要适应时刻提防着后厨的人又说出坏心眼的话,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没有一刻能安稳地待在胸腔里。
脱掉系在身上的围裙时,他真实地明白了如释重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由地长呼一口气。
“工作辛苦了。”御幸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便服,将挂在门口的帆布袋取下来,“我出去买明天的早饭,要一起吗?”
奥村下意识点点头,身体比大脑更快地答应了御幸的提议。
初夏的夜晚比想象中的更凉爽,栀子花馥郁的香气充盈空气,晚风轻轻掀起御幸的衣角,溶进黄昏的一隅。奥村低着头走在后面,望着眼前的白色短袖出神。
在青道的日子里,他也常常这样走在御幸的身后——从洗衣房回来的路上听他讲如何引导号码球,偶尔夜晚的打击练习跟他一起去挥棒,午饭时看见他在队伍的前面和仓持聊天。在御幸不知道的时刻,他曾亦趋亦步跟随着对方很多次。
奥村想,比起脸,他还是更熟悉御幸的背影。在阴翳之中,他沉默地注视过那个背影无数次,也短暂地期待过自己有靠近对方的世界一些。但生活不是泽村的少女漫画,他们也不是漫画的主人公,无论眼神中倾注的是不甘的竞争还是无声的仰慕,奥村都清楚地知道御幸不会回头,也不必回头。
因而当他抬头撞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时,他感觉仿佛一切隐藏的情愫都在瞬间被洞悉,自己无所遁形。
“白天我就想问了,”御幸熟悉地挑起眉毛,“你好像很喜欢盯着我看诶?奥、村、同、学?”
突然被对方直白地问出来,奥村感到脸上的温度止不住地上升,尽管清楚这个世界的御幸对自己的感情一无所知,但耳尖上燃烧般的烫意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对不起……”他攥紧拳头,习惯性地低头避开对方犀利的视线,“给前辈造成困扰了。”
御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镜顺着鼻梁滑到鼻尖处,纤长的眼睫像上下翻飞的蝴蝶般微微颤抖,方才严肃的表情都在此刻溶进上扬的嘴角里。
“所以说,你怎么还在叫我前辈啊?”御幸推了推眼镜,狡黠地看向他,“我可不想当笨蛋的前辈哦。”
意识到自己又用了习惯的称呼,奥村自认理亏,但还是忍不住反驳。
“我不是笨蛋。”
见金发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御幸愈发感到有趣,顺势调侃道,“那回去做几道物理题练练手?”
白天刚暴露出理科不太好的奥村瞪了回去,突然想起同年级就不必再说敬语,便难得伶牙俐齿地回击御幸:
“如果明天一起打棒球的话,我同意。”
御幸明显没料到自己会被反驳,微微愣神的表情让奥村感到意外的满足,毕竟原世界里除了泽村和降谷大概没人会和御幸争辩,即使三年级生对他都颇有敬而远之的意味。
“看起来那么沉默,没想到你这家伙很能说嘛。”御幸撇了撇嘴,转而又笑起来,“那今天晚上市场的砍价,拜托你了哦。”
“……”
“别又沉默嘛,明明刚才那么能说~”
“……”
4.
在御幸家店里帮忙的日子过得比想象中快许多,奥村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节奏:固定的每周一三五早上去市场买菜,回来交给御幸准备拉面;每晚结束营业后在店内打扫,晚餐由白天剩下的蔬菜决定,偶尔御幸也会做可乐饼或是炸猪排来改善伙食;晚上一起去市场捡漏特价菜,回来后在附近的公园里练习挥棒, 不出意料收获了御幸钦佩的目光。
“这就是棒球部嘛……”御幸坐在一旁的秋千上,看奥村用力地挥出金属球棒,忍不住小声嘟囔,“果然挥棒很有劲。”
奥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有些新奇地看向远处明明和强棒队长张了同一张脸却不会打球的棕发少年。大概是因为不常运动的缘故,这个世界的御幸比原世界瘦削许多,白色的短袖穿在身上有些空荡,宽大的袖口下露出骨感分明的小臂。
“你们球队会去甲子园吗?”御幸突然问道。
奥村挥棒的姿势一顿。
算起来这是他穿越到平行宇宙的第二周,不出意外原世界的的青道此时已经开始打夏季预选赛了。完全得不到关于那里的一点消息,那边自己的表现又根本无法预测,尽管这两周里他一直竭力避免去考虑这些不可控的事情,专注于晚上的自主练习,但在听到甲子园的瞬间他还是感到熟悉的心跳加速的焦虑。
“一定会去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一定。”
御幸盯着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一瞬间让奥村以为自己隐藏的秘密已经被对方洞悉,但好在御幸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他的球队是什么样的。
“投手阵很丰富,既有左投王牌也有速球豪腕。守备和打线都很厉害,数据组的复盘也很有用。是很有韧性的队伍。”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有一位很可靠的主将。大家都相信他一定会带领球队走向胜利,我也是如此。”
感谢平行宇宙让他得以毫无负担地倾诉内心,即使眼前并不是期待的那人,真正说出口的瞬间奥村还是感到内心如释重负般的爽快。
“那肯定是很厉害的球员吧。”御幸浅笑,扬了扬嘴角,“有机会我也很想见识一下。”
脑海里浮现出见面后原世界御幸不可置信的表情,奥村忍不住笑起来,侧脸原本凌厉的线条都溶进唇边上扬的弧度,蔚蓝色几乎从眼角中满溢而出,像天空流淌的一隅。
“总感觉会是很有趣的画面呢。”
御幸听见金发少年含笑的声音,抬眼看到对方一向紧绷着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表情,似乎心情从刚才提到主将开始便不由自主地变得愉快。
“看来奥村你相当崇拜这位主将啊——”
“……很明显吗?”
“哈哈哈一眼被看穿的程度哦~”
从御幸这里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有些好笑,但想到被问起没法具体说明原因,奥村只好努力忍住笑意,绷住脸以熟悉的沉默回应对方的调侃。
真的那么明显吗?
他忍不住想。
穿越到平行宇宙的几周里,奥村和御幸逐渐熟悉起来。虽然两人都不是容易相处的类型,但大概是因为被抹平的两年差距和不再需要考虑的竞争关系,奥村第一次生出了或许可以和眼前的人成为朋友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青道队长的身份,这个世界的御幸似乎和他认识的其他高中生相差无几。诸如早上差点睡过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冲下楼;跑去便利店看漫画、到店后才发现本期休刊;被店里的顾客夸奖能干后忍不住脸红、一向的伶牙俐齿都化作羞涩的笑——除去过分优秀的学习成绩,御幸一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是和他一样会为琐碎小事而苦恼的十六岁。
奥村偶尔也会想,如果真的像濑户所说,平行宇宙的他和御幸没有打棒球,选择了更加悠闲的社团,那他们会不会决定在放学路上去吃橘子棒冰,会不会晚上在寝室一起打新出的游戏,会不会坐在部活里打发漫长的青春。
又会不会成为和其他人一样关系融洽的前后辈。
但转念意识到,在一个没有打棒球的平行宇宙,他和御幸相识的概率几乎为零。两个原本因为棒球才有微薄联系的人,倘若失去了棒球,大概只会沦为街头都不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果然我们之间只有棒球啊。
意料之中。
奥村也曾在夜晚闲聊时问过御幸,如果去打棒球会选择哪个位置。御幸没从物理教材里抬头,不假思索地回答他,那肯定是捕手。他一愣,刚想问原因,便听到对方不紧不慢地说出了那个他熟悉的理由。
“能支配全场的位置一定很有趣吧。”
在青道时,御幸课堂结束后,一向天然的降谷曾问过御幸为什么会选择成为捕手。彼时的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听见青道队长笑着出给了同样的理由,脸上的表情难得温柔不少。
奥村仍记得,在那晚在寝室昏黄的灯光下,御幸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明亮的光晕,即使他读不懂其中隐藏的感情,却依旧能窥见一份单纯的愉快——正如他第一次见到御幸时,那人纯粹地享受棒球的模样深深地吸引着他去靠近。
想到这,奥村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暗想果然哪个世界的御幸前辈都是一样的,这人根本不会变。往日全开的气场在此刻变得柔和许多,被御幸投以疑惑的眼神,问他最近是不是青春期有心动的人了。
“也许是吧。”
奥村听见自己笑着说。
去看夏季预选赛是御幸率先提出的,说是作为奥村来店里帮忙的回礼,请他一起去看青道高中对阵稻实的地方大会决赛。
平行宇宙的青道稻实和原世界完全不同,在球场看见一群陌生的球员身着熟悉的球衣的体验实在有些新奇,这一刻奥村才有了眼下是平行宇宙的实感。
门票是御幸托棒球部的同学拿到的,坐在熟悉的青道应援席上,看见身边分发蓝色应援筒的棒球部部员,让奥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没进入正选的那段日子。
身边的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前辈们远比自己的打击和守备出色许多,白天每时每刻都需要竭尽全力才能不被甩在身后,而焦虑和不安又切切实实在每个夜晚造访梦境,让生活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马拉松,无论白天黑夜都必须一直跑下去。
尽管他热爱棒球,也渴望变得更强,但和一群同样努力且天赋异禀的人竞争,内心的痛苦和挣扎是真实的,焦虑和不安也不会说谎。
“怎么了?”御幸注意到身旁的奥村表情有些复杂,“有点紧张?”
“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而已。”
奥村不曾向御幸多言自己的事,担心隐藏的秘密被面前敏锐的人一眼看穿,让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又降回冰点。
御幸若有所思地看向他,似乎窥见了他眼里闪过的慌张,露出了然的表情。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要向前看哦。”
“……这种老爷爷的发言又是从哪里学的?”
“我是说真的。”御幸笑了起来,“别想那么多了,奥村。享受当下吧。”
又是享受。
又是这个词。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轻飘飘地说出别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少棒的经历告诉他,得到的荣誉越多,就越能看出人的本性。无论当初说的话多么漂亮,到最后也总会被现实无情地揭开背后的阴暗。纯粹地去做一件事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心无旁骛地享受当下。
但眼前的人却一次次地打破他的认知。无论在哪个世界,这个人仿佛都能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只是一心一意专注于自己热衷的事。原世界为了棒球可以不惜成为被众人讨厌的对象、毫不留情地选择状态更好的投手;这个世界为了物理可以独来独往于学校、即使被排挤也不动摇地继续学下去。
为什么可以坚持这份纯粹?
奥村攥紧了拳头。
“别皱眉啊,我又惹到你了?”御幸似乎已经习惯了奥村随时都可能释放的气场,轻车熟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先享受比赛嘛,总不能让我白请你来吧?”
奥村沉默了。
他清楚地知道,即使真的去问御幸为什么可以一直坚持纯粹地享受,对方大概也只会笑着说出“用心去做就好了”之类的回答。对于御幸来说,纯粹地去做一件事更像是生存的本能,如同呼吸一般自然,而并非他所想的需要努力才能达成。
“果然天才不能理解普通人的想法吧。”
御幸一愣,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看到奥村冷下来的脸和握紧的拳头,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忍不住笑起来。
“原来你在纠结这个哈哈哈哈哈~”面对金发少年质疑的目光,御幸愈发感觉有趣了。
“不要着急,奥村。”
“你总会得到答案的。”
奥村听见眼前的人轻笑着说。
5.
暑假在平淡无奇的日常里无声流逝,奥村仍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却慢慢接受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不再焦虑烦躁。
而这大概是因为在穿越后的日子里,他渐渐和这个世界的御幸成为了朋友。虽然两人都是浑身带刺的人,尖锐的气场碰撞时几乎能在空气中擦出火花,但这不妨碍他们很快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是同类,在交流中缓缓敞开封闭已久的心门。
他们一起去了隅田川花火大会,第一次尝试蹲在小摊前钓金鱼、在绽放烟花的夜空下分享同一盒炒面;休息日突发奇想坐电车到江之岛,意外地去看了高中乒乓球联赛、为意气风发的近台快攻手大喊加油;闲下来时打开电视看职棒比赛,分别作为乐天和横滨的球迷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一致选择换台看搞笑综艺。
用一起看的动画里的话来说,他们一起度过的每个平凡的日常,也许就是连续发生的奇迹。
琐碎且重复的日子里,是身边的那个人赋予它们独一无二的价值。
在十六岁的夏天,奥村光舟第一次体会了普通高中生的日常,第一次看到棒球以外生活多样的可能性,第一次理解青春的快乐除了赢球还有其他选项。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对御幸一也特殊的感情。
如果说在青道,他尚且可以用竞争对手和前后辈的身份拉开和御幸的距离,抑制住内心复杂的想法。那么在眼下的平行宇宙中,面对和自己同级且更加温和柔软的御幸,他已经不觉地把对方划进了自己世界的一角,忍不住思考在一起时未来更多的选择。
记忆中春天的某个夜晚,看完泽村塞过来的少女漫画后,奥村曾问过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投手是否真的能理解漫画里细腻的感情,毫不意外地惹毛了对方,大喊大叫道就是不是看不起他。
奥村自认为对漫画内容并无兴趣,纯粹是为了帮泽村放松才答应下来。况且剧情没什么新意,无外乎是双向暗恋的两人在不断靠近后终成眷属,即使是对恋爱话题无感的他也能轻易猜到结局。
但不知为何,那晚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问泽村:
“前辈真的相信人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另一个人吗?”
明明情感应该是可控的。
泽村听后一愣,随即笑起来,脸上露出难得前辈才有的表情,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
“总有一天你会遇见一个这样的人,奥村。”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那时的他对信泽村的话半信半疑,对方也只是读过少女漫画的棒球笨蛋罢了,怎么能这么笃定地下结论。
但现在奥村想,泽村大概是对的。
毕竟他已经在不由自主地靠近御幸了。
决定去坐一次夜间火车是奥村率先提出的。在平行宇宙的日子所剩无几,夏天也快要结束,回忆起一个多月前那个夜晚御幸说的话,即使没有机会为青道队长弥补儿时的遗憾,奥村也希望能与作为朋友的御幸共赴这场旅途。
御幸很爽快地同意了,打趣地问是不是这才是带着《银河铁道之夜》来的原因。奥村顿了顿,难得没有张口反驳,暗自祈祷不要被眼前敏锐的人发觉脸上泛起的红晕。
两个人都是简单生活的类型,外出旅行准备的东西自然不用很多。奥村本想在车站前买便当作为晚饭,被御幸义正严辞地拒绝。明明是开拉面店的竟然还要出去吃,你这家伙太奢侈了吧。面对后厨一把手的强硬态度,奥村一时无法反驳,只得任由御幸忙前忙后。
而登上列车后,御幸也完全没闲下来。先是把整理床铺好,再将晚上需要用的洗漱用品和睡衣摆放在枕头一侧,准备的晚餐和矿泉水放在床头柜上,最后把双肩包放到一旁的柜子中存好。待他真正坐下来休息后,奥村已经走了一圈摸清列车的内部结构了。
“需要买淋浴卡吗?四号车厢可以排队买。”奥村拉开门,见车厢内被收拾得和在青心寮的寝室一样整洁,有些想笑,“好整齐,辛苦了。”
“这夸奖完全没走心吧?”自从两人熟悉起来后,奥村的表情比以前多了不少,看见他努力绷住脸但笑意还是从嘴角溢出来,御幸忍不住吐槽,“感觉淋浴很麻烦诶,还要排队。”
“那就算了吧。”奥村回身把门带上,低头看表,“已经快十点了,马上就发车了。”
御幸指了指桌子,问他那要不要吃晚饭。奥村想了想,点头接过御幸递来的便当盒,打开发现里面的菜比想象中的丰富许多。玉子烧、肥牛卷、煎好的小章鱼,还有他喜欢的芥末油菜花被整齐地放在盒子的一格里。
见奥村对着便当盒有些发愣,御幸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准备的绿色小菜,笑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喜欢吃这个嘛,我顺手就做了。”
奥村沉默了。
“……我以为你对物理以外的事都毫不关心的。”
“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御幸挑了挑眉,无奈地叹了口气,眼前少年蔚蓝色眼底的犹豫与不安近乎要溢出,让他着实难以招架。
“虽然我确实对物理以外大部分事情没什么兴趣就是了。不过,毫不关心这个说法上一次听到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奥村微微瞪大了眼睛,没料到眼前的人会主动谈起自己的过去。御幸轻笑,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灯火。
“母亲生病的那段时间,周围人都是这么说我的。但我觉得沉浸在物理的世界就不会有痛苦,也不会感到悲伤,只要纯粹地思考就足够了。
“被班上同学孤立、不被其他人理解、没有朋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毕竟物理比生活简单多了。
“那时的我应该是个只要有物理就能活下去的人吧。”
御幸顿了顿,转过身来的表情柔和不少,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起不知名的光。
“不过好在母亲的病情好转了。后来的日子里有她在,我才不至于那么孤僻。要是只有我和老爸,估计家里的拉面店也开不下去就是了。”
看见金发少年复杂的表情,御幸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安慰道,“别那么严肃啊,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说起来小时候,母亲给我讲故事时也说过要带我来坐银河列车,结果到现在都没去就是了~”
奥村脑海里闪过了那个初夏夜晚的画面,身旁前辈语气里满是遗憾地说小时候也曾想过去坐一次银河列车,眼底划过的寂寞几乎不被察觉。
是这样的吗?
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的陪伴前辈才那么不近人情吗?
是因为有这样的过去才会说出自己只有棒球吗?
原来那晚的寂寞是真实的吗?
与御幸在同一屋檐下住宿的日子里,奥村从未想过对方究竟背负了些什么。强大的青道队长、深受职棒瞩目的天才新星、性格恶劣的正捕手、球队不动的四棒、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在外界光环的环绕下,他只看到了被那些照亮的部分,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就是御幸一也的全部,却未曾注视过背面阴影浓重的地方隐藏的秘密。
仔细想来,对方只是比他年长两岁的高中生,纵使球场上看起来是多么强大可靠,私下里也总会有脆弱的时刻,只是习惯性地被隐藏起来罢了。尽管很早就听仓持说过御幸喜欢一个人到偏僻的角落自主练习,被吐槽不愿意让他人发觉自己的努力,但当他真的发觉一向强势的前辈影子背面柔软的部分时,还是感到了一丝酸涩。
奥村无奈地想,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世界的御幸,自己大概会彻底地被青道队长的表面欺骗,把他当作无坚不摧的魔王、不近人情的高墙,唯有打败和跨越才能得到认可。
难怪经常被说太会伪装了。他忍不住苦笑。
“那这次弥补了遗憾呢。”沉默了许久,御幸听见眼前的少年含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撞进一片上蔚蓝色的海洋,无边无际般令人沉溺。
御幸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究竟为什么如此,只是看到对方笑起来,自己便也有了想笑的冲动。
车窗外,银河铺满了苍穹,辽阔的星海在视野里迸溅出明亮的光,炙热的温度即使远隔无数星系也能清楚地传递给每个抬头仰望的人,而奔驰在群星下的火车仿佛真的化为童话里的银河列车,承载着追寻幸福与希望的人去往遥远的彼岸。
“享受当下么……”奥村喃喃自语,脑海里闪过夏天发生的点滴。
尽管作为棒球选手,这大概是个失败的夏天。但作为奥村光舟,作为十六岁的高中生,这却是一个无可比拟、精彩且难忘的夏天,他将在未来的日子反复怀念这段时光,用漫长的岁月和它告别。
“嗯,享受当下。”身旁的御幸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笑着回应,“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好像很纠结享受这个词?”
奥村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动摇,御幸见后笑的更大声了,“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表情嘛~”
沉默了一会儿,奥村低声地开口,声音似乎听起来有些犹豫。
“……为什么能纯粹地享受呢?物理也好,其他事也好,明明心无旁骛是不可能的。”
御幸听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似乎早已知道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大概因为我是为了某个快乐的瞬间而活着的人吧。”
不是为了结果,不是为了被认可,也不是为了身边的谁。
只是为了那份纯粹的乐趣而坚持走了下来。
被人排挤也好,无法融入集体也罢,就算周围空无一人,只要过程有趣就好了。
——御幸一也就是这样的人。
“快乐的瞬间……”
已经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快乐这个词了。
小时候还会有人问他“打棒球快乐吗”之类的问题,而在经历少棒的背叛和升入高中的高压后,他再难回想起什么才是纯粹的快乐,也不再有人会问他快不快乐。似乎只要赢下来,只要变得足够强大,自然就会感到快乐。所有人都是这么相信的,他也不例外。
但真的如此吗?
固然赢下比赛、拿到背号的那些时刻,他都感到了棒球带来的乐趣。可更多的时刻,身边同僚的飞速进步、追逐的背影逐渐远去、固执的坚持不被理解,构成了棒球生活的主旋律。他当然不是什么脆弱的人,但却和御幸不一样,在偶尔失眠的夜晚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这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追求的棒球。
这究竟是不是他期待的未来。
“‘什么是幸福,我不知道。无论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只要能朝着理想的方向前进,不管是上高山,还是下陡坡,都能一步步地接近幸福。’”
“……?”
“书里的原话哦。”御幸不知何时拿起了那本蓝色封皮的童话,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明明都做了标记,难道还不记得吗?”
奥村一愣,恍惚想起在宿舍的那晚刚好读到灯塔看守说出这句话的部分。那时的他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没来得及细想便坠入了梦乡。
“虽然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奥村。”御幸缓缓开口,语气温柔得像夏夜拂过的清风,“但它们都已经过去了。只有向前看才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吗?”
“……如果过去的一部分已经留下烙印了呢?”奥村仍有些低落,往日锋利的眉眼都融化进那片无尽的蔚蓝色里,像今夜的星海般深邃迷蒙。
手突然被拽过去,奥村一惊,抬头发觉御幸牵过他的手,轻轻地按了按右手掌心因为长期接球而磨出的茧子。
“那就带着它们一起前行。”眼前的人浅浅地笑起来,温热的感觉裹住奥村的手心,让他想起春天原野上奔跑的小熊、森林里融化成黄油的老虎,“总有一天回头再看,它们会成为一段感激的时光吧。”
奥村感到眼眶有些发酸,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此时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流泪的冲动,流动起那抹平静的蔚蓝。
他鼓起勇气回握住御幸的手,感到对方一顿,接着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两个人都沉默地没有开口,但泛红的耳尖和微微渗汗的手心出卖了他们相同的心思。
列车在铺满苍穹的银河下奔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星海,唯有轰鸣声时而掀起静默的一角。暖黄色的顶灯洒下温柔的光,身后的床铺上盖着深蓝色的天鹅绒,墙壁上的黄铜按钮闪闪发亮。
所有都和那晚他登上的列车一样,让他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也是一场梦。但几乎溢出的泪水、手心温热的感觉、余光里泛红的侧脸不会说谎,他也不必再伸出窗户才能眺望到期待的那人。
御幸一也就在他的身边。
6.
穿越回原世界比奥村想象的简单许多,正如他来到平行宇宙是个意外一样。在他眨眼的瞬间,眼前的一切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等他再想努力看清楚时,进入视野的便只有寝室明晃晃的顶灯。
“你醒了啊,奥村。你刚刚看书时睡着了。”听到一旁的床铺传来声响,木村从一旁的桌子前走过来,对上奥村迷茫的眼神,笑着补充道, “哦,御幸前辈还没回来。”
“我睡着了……?”
明明上一秒还握着那人的手,下一秒就只留下他盯着空空的手心发愣。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止不住怀疑方才发生的是不是只是一场梦。但温热的触感还清楚地留在手心,脸颊的热度也没有褪去,还有尚且湿润的眼眶,这些都在提醒他那并不是梦,而是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他身上的奇迹。
不行。
不可以就这样过去。
这段经历不能只是一场梦。
“前辈,我出去一趟!”
奥村从床上跳起来,拉开屋门冲进夜幕之中,留下一个带风的背影。
匆匆跑到五号室,给他开门的是降谷。天然呆的速球投手见他的到来一惊,费劲咽下泽村刚塞过来的苹果派,指了指球场后的空地,告诉他御幸前辈去那边了。
奥村没来得及细想自己根本没有说是来找御幸,匆忙谢过降谷,转身便向所指的方向跑去。
初夏的晚风轻轻掀起他淡金色的头发,拂去额前那层薄汗。空气里不再是馥郁的栀子花香,但却能嗅到熟悉的泥土味道,让他莫名感到安心。身后宿舍的暖光将他的影子拉长,随着跨出的每一步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黑色的轨迹,记录下奔跑的背影。
即使在漆黑的夜晚,他仍一眼辨认出了站在草坡下方的那个身影。头脑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经先一步脱口而出。
“御幸前辈——!”
那个身影一顿,抬头看向他。
棕色短发、黑框眼镜、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明和过去两个月陪伴在身边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却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奥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回来感到高兴,还是为不辞而别感到遗憾,但单单是见到这个人,想说的话便不由自主从唇边溜了出来。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没有在打棒球的前辈……”
御幸挑了挑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前辈一起度过了整个夏天,做了很多事,是一段很难忘的日子。”奥村有些语无伦次。
头脑一热就跑来说穿越的事,对方肯定一头雾水,更何况自己还是和他一向关系紧张的后辈。这些事明明留在回忆里就好,自己何必说出来引人发笑。后悔的情绪瞬间堵住了他的声音,让他被迫咽回去了那些想说的话。
也许是他的沉默有些突然,又或是表情动摇得太过明显,御幸忍不住笑了起来,熟悉的笑声从下方传上来,让他脸上的温度又上升了几度。
“怎么不接着说了?明明听起来很有趣——”
御幸的声音听起来和往日调侃时的一样,似乎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奥村在内心叹了口气,为自己不切实际的期待感到好笑。
“那如果我说,我也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没有在打棒球的奥村。”
“——你相信吗?”
奥村一愣,习惯性地想要相信,却转而意识到对方大概只是在开玩笑,脸顿时阴沉了几分。
“请前辈不要开这种玩笑。”
御幸似乎心情更好了些,笑意顺着脸颊淌进嘴角,琥珀色的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隔着镜片也能看到里面愉快的色彩。
“不是玩笑哦。看到和我同龄的奥村,总感觉是很新奇的体验呢~”对上后辈有些迷茫的眼神,御幸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下来,像春日在蜂蜜里沉醉的小熊,“他说我告诉过他,我和他在很早之前就相遇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而遇见那个我的其实是你吧,奥村?”
不是一场梦。
也不是一场只有他才经历过的梦。
发生在他身上的奇迹也切切实实发生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
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有被误会的庆幸?重燃希望的激动?
奥村不知道。
但他唯一清楚的是,在大脑得出结论前,身体已经带着自己冲到了那人的身边,像是害怕下一秒全部都会消失殆尽般抱住了对方。
“是我,前辈……是我!”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手臂不由地收紧了些,“这些不是梦,对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御幸吃了一惊,刚想说能不能用力小一些,但感到环住自己的手臂在止不住地发颤,往日清冷的声音现在支离破碎,好像风轻轻一吹便会坍塌在这个夏日的夜晚。
御幸只得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金发少年的后背,让他慢慢放松下来,反复地告诉他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他的妄想。
“我们在那个世界……是什么关系呢?”
奥村说话时呼出热气打在御幸的耳尖上,登时染上一层绯红。回忆里的那些细节扰乱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性,让他第一次有了冒粉红泡泡的体验,心脏像糖渍柠檬被切开,酸涩和甜蜜同时流淌进夏日的夜晚里。
“姑且是情侣……”
圈住他的手臂又是一紧,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喂你轻一点,我又不会跑!”御幸吃痛道。
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奥村匆忙松开手臂,向后退了几步。但即使在凉爽的夜晚,他还是感到脸颊热得发烫,心脏似乎只要开口就会忍不住跳出来,将自己的所有心意全盘托出。
眼前的御幸和他穿的是同款卫衣,黑色的衣服在身上不再显得空荡。在刚才的拥抱里,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撑起的漂亮弧度,那下面是付出的汗水浇灌而成、能为球队带来胜利的、独属于打棒球的御幸一也的身体。
及时拽回马上要脱缰的想法,正处在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忍不住又脸红了几分。
“那这个世界……”奥村鼓起勇气打破沉默的气氛,但声音不出所料越来越小。
御幸被他底气不足的声音逗笑了,暗想果然还是这个世界的奥村可爱一些,大方地主动拉过他的手,轻声开口道,“可以哦。”
手心不由地渗出汗,只是这次的心情并不紧张,奥村不再犹豫,用力地回握住那只同样被磨出茧子的手。
“请和我交往,御幸前辈!”
御幸露出他熟悉的坏心眼的笑,戏谑地看过来,“那要看夏甲的表现了吧?”
“……?”奥村露出错愕的表情,完全没料到这样的展开。
“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御幸笑的更开心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仿佛在云端起舞般轻快,“嗯,我们交往吧。”
随即被带进一个柔软的拥抱中。
奥村抬头看向夜空,跨越无数的星系,铺满苍穹的银河仍然传递着来自过去炙热的温度,赋予仰望之人纵情想象力的机会,畅想于奔驰的银河铁道之上。
他想,尽管自己不是乔班尼,御幸也不是康帕内拉,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幸福究竟为何物。但就像书中说的那样,只要和眼前的这个人携手走下去,无论是上高山还是下陡坡,他一定有接近理想中的目的地,总有一天会收获自己的答案。
也总有一天,这段旅途会成为一段感激的时光。
“明天一起去挥棒吧,前辈。”
“好哦~”
夏天要开始了。
—————————————————————————
*漫画里御幸的原话
*《银河铁道之夜》宫泽贤治
Free Talk:
八月的某个夜晚,突然心血来潮重读《银河铁道之夜》,一时间被这个美丽却悲伤的童话所震撼,便想到以此为题材为光御写下点什么。
我一直很喜欢探讨光御二人身上的复杂性。他们都有相对残缺的过去,光舟是遭到不可原谅的背叛,御幸则是成长中缺失了母爱。两人性格都因此有些别扭,在一起相处时总能摩擦出剑拔弩张的氛围。
因而我设想,如果遇到一个过去稍稍圆满的对方,两人会作何反应,想法又会发生哪些改变。于是在这篇写下了光舟遇到平行宇宙御幸的奇妙夏日物语,下一篇大概就是御幸遇到平行宇宙的光舟了。
其实一开始想引用“我在未来等你”“嗯,马上去,跑着去”这两句经典台词,不过写完才意识到根本没用上,有一点小小的遗憾。
今年夏天要结束了,不过故事里他们的夏天才刚刚开始。如果阅读过程中能带给你一些夏天的回忆,那就再好不过了。
感谢每一份喜欢和评论~
ps.如果大家有想看的梗也可以告诉我///希望能有一些评论qwq
【千二】被爱
给朋友的生贺,在这边也发发
借此写了一直很喜欢的cp,很开心w
在梦中掐着谁的脖子。
不知何处来的沉入海中一般窒息和压迫,痛苦弥漫到全身,如果加重手上的力气,身体就仿佛能够轻松一些。
于是他一点点加大力气。他分明知道是在要谁的命,却着魔般地只想着快些从痛苦中解脱。
直到阳光照到眼皮上,他眨了眨眼缓慢地清醒,空气一如既往顺畅地进入了肺部,带动大脑运转。
糟透了。
大和不记得这是什么开始的噩梦了,反反复复追着他仿佛恶灵。手掌下皮肤的触感和温度真实得吓人,不管不顾使劲的自己更是可怕,偶尔半夜醒来,他慌忙看自己的双手,远处房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一声...
给朋友的生贺,在这边也发发
借此写了一直很喜欢的cp,很开心w
在梦中掐着谁的脖子。
不知何处来的沉入海中一般窒息和压迫,痛苦弥漫到全身,如果加重手上的力气,身体就仿佛能够轻松一些。
于是他一点点加大力气。他分明知道是在要谁的命,却着魔般地只想着快些从痛苦中解脱。
直到阳光照到眼皮上,他眨了眨眼缓慢地清醒,空气一如既往顺畅地进入了肺部,带动大脑运转。
糟透了。
大和不记得这是什么开始的噩梦了,反反复复追着他仿佛恶灵。手掌下皮肤的触感和温度真实得吓人,不管不顾使劲的自己更是可怕,偶尔半夜醒来,他慌忙看自己的双手,远处房间传来轻轻的咳嗽声,一声声都像戳心的刀刃。
手机里攒了好几条未读消息,发送时间都在凌晨,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想把他吵醒。他随便翻了一阵,打了几行字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把抱怨和象征性提醒早睡都删掉,只发送了“不去”两个字。
这一天的开始实在很坏,直到二阶堂大和享用完三月精心制作的早餐,霸占了纺的副驾驶舒舒服服地靠着闭目养神时才觉得舒坦了一些。
纺给他们报着今天工作的最终流程,女孩子柔软的嗓音让人心情舒畅,紧接着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大和先生,千先生让您看邮件,想叫您去他家一趟。”
良好的心情又被打断,大和想到一早上醒来手机里躺着的好几条重复信息眼都不想睁:“我已经拒绝了,经纪人也别老搭理他,一不小心就会被忽悠的。”
“但是千先生说有重要的话想说,说不定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商量……”
来这套了啊。大和心里暗自嘀咕,正巧后座那群热闹的家伙们也听见了这边的议论,七嘴八舌地说些不要让经纪人为难、为什么这么讨厌千之类的,不知道谁插进去一句“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吧,比如高中黑照”,这群人在他开诚公布后越发口无遮拦了。他为了避免话题进一步发展为他有没有做过不良少年,赶紧应下说去,他去不就得了。
“不过,不想见那个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一织说,“我也不擅长应付他,节奏都被打乱了。”
“千千明明很有趣。”
“因为四叶先生和他是一类的吧,同性相吸?”
“感觉很火大。”
“总之被那个人看中的二阶堂先生也很可怜。”
“不要随便可怜我啊,而且哪有看中,那是骚扰。”
“他骚扰您的频率比骚扰我们的高很多,”一织一脸请您牺牲自己造福一个团队的表情:“两人不是旧识吗?对您更感兴趣也很正常。”
“只觉得耍我好玩而已,过一段时间就没兴趣了。”
“万理先生也说过这句话!”
话题就被扯远,大和靠回椅背上,掏出手机重新回rc,又免不了被对面打趣一番。
他并非讨厌和千相处,不如说他很自在,千毒舌又性格恶劣,他大可卸掉伪装,由着性子对他冷言冷语,完全不用怕哪里做得伤了他的心。
但他不喜欢这份自在。
傍晚他坐在餐桌前,桌上是满桌子绿油油的菜品,桌对面是不想见的人。千把人叫来说句不用客气就自顾自地进餐,只能由他硬着头皮问:“有什么事么?”
千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光看吃相他完全符合粉丝幻想里的优雅高贵,与这张嘴吐出的话截然相反。
他说:“没什么,好久没见了叫你来看看。”
说完他预料到大和第一反应大概就是起身就走,撑着头兴致勃勃地看他,导致大和把筷子磕在碗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然后他又说:“开玩笑的,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我是有事情通知你。”
大和自觉又被耍了一通,悻悻地重新拿起筷子等这尊佛开口。这个人不知道怎么这么喜欢耍他,虽然他每个人都耍。
“是[Mission]那边,因为反响不错所以讨论制作sp,大概已经确定下来了,过些天也会正式到你们那里去谈日程的吧。”
“所以,为什么是千前辈而不是监督告诉我,而且在rc上说不就可以了。”
“商讨的时候我主动接下的,监督前辈还说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关系这么好哦。”
“您这是滥用职权。”
“真没意思,可爱的孩子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顺着我的话与我这位大前辈搞好关系吗?”
大和不想理他,戳着菜叶子随便应付道:“好好,千前辈觉得那种类型可爱啊。”
他本想结束这个话题,却没想千停了停后竟然对着他接了一句:“不,果然还是你这样别扭的孩子可爱。”
他感觉一阵恶寒,嘴里嚼着的青菜都像废纸。这个人分明会做肉类,听百说做得还相当不错,但在他来的时候永远都只做符合自己胃口的素食。
电影的日程倒是顺利地继续下去,sp只有十几分钟,拍摄日程安排比较容易,主要面向粉丝内容也不算非常难表现,除了需要应付他不擅长的千以外没有什么难事。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他们只要见面就鸡飞狗跳,千乐此不疲地跑来逗他,非要把他气得指着脸大骂走开才罢休。大和走进摄影棚时千穿着那套修身的纯黑色西装靠在墙边玩手机,双腿又直又长不忍直视,他尽量低调地绕开这个人形发光体和其他staff打招呼,就感觉目光朝他射过来,千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投过来的眼神都带着笑意,他分明知道等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却还是忍不住看着千细密的睫毛。
那双形状优美的嘴唇轻轻说:“躲什么啊,做了对不起前辈的事?”
大和就像收到信号一般别过头不再理他,他想幸好这个人这样的容貌气质配了这么张嘴,就像在警示别人他是颗花枝招展的毒蘑菇。他径直往摄影棚里走,造型师妹妹边给他补妆边问无视前辈没问题么?他随口说没事没事,其实心下也清楚千虽然看起来乖僻实则很随意,绝不会为这些小事记恨在心。
他的那些无视和怒骂,在千心里估计也就是好玩的程度。
就是这个,他于千只是可以逗弄的众多后辈之一,千于他却有些不同,让他觉得像是被掌握了弱点一样的危险。
岡崎罕见地抽出空来探班,给千带了一罐特制蔬菜汤,千抱着罐子一勺一勺吃下去,突然看着隔着好些个座位,正吃盒饭的大和问:“岡岡觉得我对他怎么样?”
“很照顾的后辈?”岡崎习惯了千时不时摸不着头脑的发言,“还顺便逗他玩。”
“连你都这么说。”
岡崎看他的表现,也差不多能明白怎么回事,不由笑着安慰道:“千认真的地方确实很容易被误解呢。”
“对吧?我真可怜。”
“那也和你的态度有关系,”岡崎赶在他的得寸进尺前教育起来:“别人是看不见你心里想什么的,你得自己表现出来。”
千没再答话,只是慢慢把蔬菜汤喝了个精光。
几天后大和在片场角落捡到了奄奄一息的千。
说是奄奄一息,其实也只是他拍完自己的part后等待时间太长,找了个椅子靠上去就睡死了,睡得特别死。大和看他这幅样子起来还得补妆,怕耽误进程就上手把他摇了起来。
“睡眠不足吗?”他姑且关心了一句。
“作曲熬太晚了,”千半醒不醒地揉眼睛,“你知道的,灵感出来了。”
“顺利吗?”
“不。”
大和听罢也就表示知道了,先四处找起化妆师来。
“就不能像对你的同伴那样轻声细语地安慰我几句吗?”千虚弱地问,大概是真的缺觉,大和想起五年前似乎也有这样的时候,千被志津雄叫去家里名义打工实质照顾,他放学回家曾经见过一两次靠在沙发沿昏昏欲睡的千,靠近也不会睁开眼,与现在的区别就只有头发的长度……想到这里他看一眼千的发尾,又迅速地别过头去。
“这种事您找百前辈不就好了,”他寻到化妆师在的位置,边摆手边走去把她叫来:“他肯定非常乐意夸你达令肯定没问题的。”
千就继续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知道有没有又睡过去。大和看着粉饼和刷子在他脸上上下挥舞,遮掩住黑眼圈和有些掉了的妆,没几分钟就又被导演喊走了。
而且,他想,肯定能做出来啊,那可是千。
拍摄过后总会有酒会,哪处都不会免俗。这种场合的酒总不会好喝,但大叔们喝得尽兴,聊着聊着就聊到近期的业内新闻。
“说起来志津雄先生引退了啊,”几位导演无不尊敬和惋惜:“我还想再看些他的作品。”
大和陪着他们敬酒,没几句话题就被引到他这里:“他分明还有余力演下去,怎么突然宣布引退,大和知道吗?”
他们叫得亲昵,对他也毫无恶意,就真只是向他打听一下父亲的状况,像是对任何一个普通家庭。
大和捏紧酒杯,也只说得出一个“不”字。
“你也有自己的事业忙,不知道也不奇怪,”导演反而主动替他圆场,“千知道吗,听说你和志津雄先生关系很不错?”
“不清楚呢。”千说。
他端着啤酒杯——这东西与他真的相当不配,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提到他才应上几句,礼节做得不算到位,却也比以前好上太多。大和又想……这也是他不喜欢千的一个原因,和他待在一起总让他想起从前,像个黑洞一样把他吸引回少年时代,那天他想着来的又会是哪个老头子,却远远瞥见这么个好看的人,带着与那个沙龙格格不入的气质。他觉得千大概也是不喜欢那种地方的,他们隔着一座客厅和几堵墙壁,却是那个家里心情最为接近的人。
再次醒来是在陌生的沙发上,熟悉的宿醉头痛炸着他的脑子,让他好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来。不远处有淋浴头的水声,他眨了几次眼才看清楚这是千的家。
他只隐约记得断片后被人扛起来说是送他回去,脖颈上有痒痒的发梢的触感。迟钝地思考一阵后水声也停了,千穿着浴袍出来,见他醒还接了杯水递过去。
“虽然我很会做醒酒汤,”他耸耸肩,“但很晚了,你忍到明天早上吧。”
“我怎么在你家?”
“难道让我大半夜把你送回宿舍,再自己回家吗?”千理所当然地说,“已经给你们那边发过rc了。”
大和的酒也还没醒全,一时竟然觉得他十分有道理。他试图撑着沙发背站起来,千也就边擦头发边看着他支起身子,随后摇摇晃晃地趴回去,反复两三遍后他觉得好玩,走近想扶他一把,却被大和一个不稳拖着一起摔回沙发。
他刚洗完澡,又被醉鬼压着沾了一身酒气,心情自然不佳,直想把人踹到地上。而大和愣愣地觉得不是第一次,他似乎以前也有这样把人压住的经历,不是梦中。
换做平时他绝不会说这种蠢话,可这会儿他受了酒精的控制,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我之前也在你家沙发上摔过?”
千听这句话后去看他的眼睛,里面确实是疑惑不解,也就放弃了踹他几脚,用手拍了拍他因为醉酒发烫的脸。
“对啊,”他说,“想起来了?”
大和喝醉了之后有点愣也有点直,脑容量带不动他常用的遮掩和花花肠子。千这么问他,他还真就慢慢回想,身体大概比脑子动的快,他把手一点点挪到千的脖颈旁。
他这样子真的难得一见,千看着有趣,由着他乱摸。脖子被人扼住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他确信大和不会再来一遍。
“我是不是——”
大和没敢说完,搭在颈间的手都带上颤抖。千也不答他,房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乱糟糟的呼吸声。
呼出的空气里还是带着浓浓的酒气,大和使劲地看千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丝玩笑或者其他,可是没有成功,窒息的感觉又重新回来,被他压在身下的千像是下一秒就要咳嗽起来,然后失去呼吸,修长纤细的脖颈后仰折断,再一寸寸冷下去。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几乎都要哽咽起来。他是做过多么、多么无法饶恕的事,他远比他想象的是更烂的人。
他到底还有什么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与温柔的人待在一起。
“我……”
他连对不起都讲不出来,喉咙嘶哑地像发不出声音。
“大和君,”千突然问:“你说下次我见你,还得找什么理由好呢?”
他摆脱了轻佻和毒舌,也不绕任何弯子,细长的眼睛看起来实在是真切,连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都带上几分深情。
大和被他问得卡了壳,一时间没办法从方才的情绪里脱身,吓出来的眼泪还挂着眼眶上。他本也是聪明人,稍稍一想也该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而他这会儿身体反应比头脑快得多,下意识地就想去捂千的嘴。
住嘴、住嘴……
千被他捂了个正着,大概是他力气用大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大和又像触电一样松开手,手足无措地退开。
“你怕什么,”千有些气喘着说:“我不会这么简单死掉。”
“可是,不是!”他把话说得乱七八糟,各种想法都往上冲舌头却打结。他想说你是什么意思,想说我对不起你,我还看不起我自己,想说你别说了我不想听,想说我不配也不敢你离我远点……但他一句也没说出来,就听见千平静清淡的声音:
“我总是会想见你,为什么呢?”
这不像个问句,答案他们心知肚明。千扯住大和的手腕,压着他的人奋力挣扎起来,千觉得这孩子真的别扭又难搞,好说歹说都不愿听,贪婪地想被人爱又胆小得像只老鼠。
“鬼才知道!”胆小鬼说。
他们半斤八两地在沙发上扑腾了一阵子,可能是渐渐地酒劲又上来了,大和盘累了之后就又迷糊地睡了过去。
千把他扔在沙发上,扒下他的外套给他凑合着当被子,反正暖气开得足也不会着凉。这家伙倒是睡得沉,千把他的眼镜取下来,那张脸和几年前见到时几乎就没有变过。
他想起第一次去志津雄先生的别墅,远远看见这小孩拿着不知道谁塞的新年压岁钱靠在墙角,旁边是一群自顾自聊得愉快的大人们。他觉得这孩子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把别人的好意看得一钱不值。
为什么被爱会是件可怕的事情呢?
那当然是,觉得自己没有被爱着的价值了。
酒精并不会让人解脱,翌日清晨大和醒来,仍旧炸锅的脑子里全是昨晚的影像,他躺在沙发上消化了好一阵子,忽然羡慕起逢坂壮五来。
千大概早就看出他的后台暗恋了,只是看他不敢,就没去招惹。
一招惹就是现在这情形。
他在肚子里暗骂自己自私软弱无能,可不敢也是真的不敢,恐惧伴随了他多少年,哪是一朝就能除去。他只好赶紧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想非常没品地赶紧离开。
二阶堂大和真是一个混蛋。
可没等他走到玄关,就听见踢踢踏踏的拖鞋声伴着千的声音叫住他:
“去哪?”
他理亏又尴尬,只得安分地走回来,看千穿着一套浅色睡衣,又是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灰色的眼睛却仍是透亮的。
“昨天的事?”他冷不丁地问。
他毫无前奏地攻上来,大和万般情绪搅在一起,只想得到一个躲字。
“什么……?”他说,“昨天怎么了?”
你就一生做个混蛋吧,他想,谁的好意都敢辜负。
“不记得了啊。”
大和点了点头,正想继续溜走,千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也不知他对此作何感想。
可没等他转过身,就听千说下去:“没事,我记得哦。”
他心惊胆战,千的脸上露出了最常见的、狡猾的笑容:“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什么事?”
“酒后乱性,强吻照顾你的前辈呀。”
“哈、谁强吻你了??????根本没有吧!!!!!”
大和硬是没想到他能扯出这么没脸没皮的话,愧疚顿时都演变成怒气想在他脸上踹上两脚,他这才想起这个人才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被害者,而是恶魔的一份子。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现在想赖账?”
“……”
“什么?”
“对不起,我都记得。”
千得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笑得更加开心了些,大和暗骂这狡猾的狐狸,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笑的确实是很好看的。
“所以,回复是?”千接着问。
“回复什么。”
“装糊涂可不好啊。”
大和本想说彼此彼此,可这句话像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又咽了回去。答案本该毫无悬念是“NO”,但他想到昨天夜晚千散乱在沙发上的头发,想到模糊的记忆里皮肤的触感和咳嗽声,这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请让我考虑考虑。”
他没有一口回绝倒是让千觉得意外了,他鲜少能见到认真和坦诚的二阶堂大和,尽管他觉得这才是这个人本来的样子。
“等太久我就变心了。”他忍不住笑道。
“随便你。”大和没好气地说。
“好好,那我等着,”千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感,仿佛大和才是个不讲理的小屁孩,“你先坐回去,我给你煮醒酒汤。”
于是二阶堂大和老老实实坐回客厅,看着千系了条围裙进去厨房,那条围裙是茶色的,和这个家的色调十分相配。
他想了想日程,冲厨房喊道:“我9点有工作!”
“真巧,我也有,”千的声音传过来,“还早,喝完我们可以一起去电视台。”
大和便没了什么理由,继续坐着。这个房间地理位置很好,朝阳就透过窗打在他身上,他又感觉到一阵困意。
这里太暖太柔软,每一分秒都像是不该属于他。他这才开始想千怎么会对他有什么想法,他从来没给过这个人好脸色看,见面又全是些黑历史,看尽了他丑陋肮脏的部分,而千,他一直像初见时那样,像是山巅上的雪。
他该落荒而逃才是,可他刚一动这心思,就听见厨房里炉灶点火的声音,汤勺在水里搅动的声响,又僵在原地。怎么会有人见了他的恶还爱他呢?这个问题他前些天才从同伴那里搞明白,帮他搞明白这件事的人正在厨房里。大和想,他总该稍微前进一点,以此做一点点补偿。
他便没有逃走,用尽力气坐在柔软的长沙发和薄阳里,时不时看一眼厨房里忙活着的人。千把头发扎起,扎的随意好些碎发散在肩头,他就觉得那个决定可能不需要思考很久,但这个人太欠揍,不如让他多等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