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史汪]台风假期(上)
水逆研究员淼淼 X 对门邻居(?)大史
普通人au
又名《我的对门邻居好像不太正常》 《卖碟的如何用三天拐到老婆》
he 分上下两发完 每次1w左右
大狗血警告(我就爱狗血 注意避雷
summary:
他沉溺于他眼睛里浓郁的夏天气息,
而他则困囿于他眼中的风暴。
01
史强站在阳台上抽烟。
头顶翻卷着浓雾一般的云,灰色而黏卝稠,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起来。房间里的电视在播报天气:“今年第五号强台风‘烟花’今晚在闽沿海登陆,预计三日后到达...
水逆研究员淼淼 X 对门邻居(?)大史
普通人au
又名《我的对门邻居好像不太正常》 《卖碟的如何用三天拐到老婆》
he 分上下两发完 每次1w左右
大狗血警告(我就爱狗血 注意避雷
summary:
他沉溺于他眼睛里浓郁的夏天气息,
而他则困囿于他眼中的风暴。
01
史强站在阳台上抽烟。
头顶翻卷着浓雾一般的云,灰色而黏卝稠,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起来。房间里的电视在播报天气:“今年第五号强台风‘烟花’今晚在闽沿海登陆,预计三日后到达我省,届时会有大风暴雨天气……”
老旧小区的每层阳台都如被切割规整的一块块豆腐,家家户户方正地挨在一起。爬山虎挤满了墙壁和护栏,绿森森的一大片,也到秋天时会变成金色和深红。
隔壁的邻居是个年轻的男人——与他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人:戴眼镜,高高的个子,清瘦沉默,好像总是有满腹心事。
他的晾衣绳上总挂着一排浅色的衬衫,仿佛重重叠叠的帷幕,衣衫下摆垂着水滴,慢悠悠下落。
史强总是这样手里夹着一根烟,透过这道帷幕观察在阳台晾衣服的邻居。
邻居今天穿一件中式衬衣,很干净的蓝灰,材质是很薄的那种亚麻,尖尖的手肘藏在半挽的整齐的袖口里,弧度美好。
他啪啪地抖着衣服,细碎的水珠子飞溅开来,有一些落在脸上,略瘦的下巴给水珠一浸,有一点与年龄不相宜的单纯。
他察觉到史强的目不转睛,略略侧了侧脸,皱着眉瞪了他一眼,倏地转过了头,眼睛里仿佛浸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史强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前一天的恶劣得罪了他。那时邻居敲响他家的门,请他不要在晚上弄出噪音。而他则大笑着,向他的脸上吐烟。
史强后来老是回想起当时那个人的神情,动作,说话的口气,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蹙起的眉头,和那一点虚张声势的犹豫。他瘦长的手指虚虚握成拳,抵着嘴唇咳嗽,额前的头发被甩下来,随着咳嗽的节奏颤抖,有一点虚弱的美感。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那双水样的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清澈颜色。如果一定要用什么比拟的话,也许是沉淀了整个夏季的雨水。
电视机里的镜头切换到台风过境的画面,巨浪舔舐着海岸线,行人被吹得东倒西歪。
手机响了。
史强两三口吸掉最后半截烟,打开收件箱。
“十一点码头38号仓库,取货。”
02
汪淼感到自己最近一定是水逆。
别人毕业被房东坑,汪淼被自己人坑。博三第一个学期,导师介绍他去纳米研究所,每天论文实验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完全忘了毕业时要退寝这一说。拍毕业照那天他正对着满屋的行李发愁,隔壁一化学系哥们问他有个房要不要租,价钱好商量。汪淼急着找地方住,问了问地角和价钱,直接交了半年房租。
搬运公司的车开到楼下汪淼才晓得竟然是这么个鬼地方。
宁城最老的区,盘根错节地塞着十几栋自建房,旧而杂乱,租住的多是没钱的大学毕业生和外来打工仔,不免鱼龙混杂,治安也有些成问题,还出过几桩让人闻之色变的大案。
汪淼打电话去理论,原来那化学系哥们竟然是个二房东,卷了钱就回老家了。他想换房子,又不舍得半年的房租。研究院的工资又要转正才发,只好勉强安慰自己,忍过这半年就好,就半年。
最近的研究工作进展也不太顺利,相同的实验条件和操作,总得出不同的数据,加之年中汇报快到了,领导急催成果,把每周一次的例行汇报变成了每天,导致每个实验小组都在文山会海间疲于奔命。
汪淼发开始失眠。
每天以躺在床上,闷热从骨子里透出来黏在皮肤上,整间屋子仿佛在眼前转动,黑夜与白昼被逐渐稀释,再凝结成一个个模糊不清的片段。他张开眼睛,灰色的云层在窗外暗流翻涌。
他想起今天午饭时听到的新闻,台风真的要来了。
此时,声音变成了更加肆虐的敏感源,老房子的隔音很差,他总是能听到楼上楼下炒菜、夫妻吵架和训斥小孩的声音。晚上十点过后,这栋楼才会安静下来,进入沉眠。
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直到对门的房子住进新租客。
那天下班汪淼吃了两粒褪黑素,喝了一杯牛奶,躺在上看了近两小时资料,在风扇送来的凉风里,他感到一丝睡意正从大脑深处以一种缓慢但真切的速度向全身扩散。
他关了台灯,衣服也没换就爬上床,闭上眼,蛮有把握地打算享受来之不易的睡眠。
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了一把很粗犷的男声,他在唱刀郎的歌,《情人》,高亢、嘹亮,还加入了演唱者颇具创意的变调。
汪淼把头埋进毛巾被里,试图把歌声隔绝在外,然而只过了一会儿,他就闷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等到一曲终了,还没松口气,那个男声又开始了第二轮表演,这次是凤凰传奇的《月亮之上》。歌声穿过墙壁直冲耳膜,震耳欲聋。
汪淼近乎绝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对面没装门铃,汪淼在破破烂烂的铁门上敲了三下。
没人应,他握紧拳头,又使劲砸了三下。
门终于响了,是链锁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男人,嘴上叼了根烟,看不出年龄,或许比他大点,皮肤晒得黑黑的,穿了个松松垮垮的T恤,底下卷着边,露出肩膀和手臂上鼓胀的肌肉,显得孔武有力。
那人揉了揉眼睛,把烟从嘴里拔出来:“有事?”顺便将一口烟悠悠地喷到他脸上。
汪淼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你……能不能……小点声?”
“啊?”他使劲皱着眉,倒是手指一捻把烟掐了,“你说什么?什么声?”
“唱歌!”汪淼终于这口气顺下来,他感觉自己咳出了泪:“小点声!”
“噢,你说我唱歌啊。声音大吗?你住哪啊,对门还是楼上,能听见啊?”
“对门。这楼隔音不好,这么晚了能不能稍微注意点。”
“哎哟,那可真不好意思。”那人说,但汪淼根本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歉疚的意思,“嫌吵你住什么老楼呢,怎么不去住别墅啊,唱歌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在自己家唱歌了?”
那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他,咧着嘴笑:“在家还穿这么板正,什么工作啊?”他的眼睛落在汪淼没来得及换下的衬衫西裤上:“老师?程序员?什么工作大晚上开张?这么勤奋,老板给你开多少工资?”
“跟你没关系!你要是再弄出噪音,我就报警!”
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汪淼很生气地往回走,那人还在后面倒打一耙:“随便报,警察我比你熟!哎,你说都是邻居,至于的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好处啊?我说你们知识分子都这样是吧?”
“我不想有你这样的邻居,也不想再见到你!”
汪淼甩上门的时候,还听到他似乎在后面大笑:“反正我是希望以后能再见到你!”
03
第二天下班时汪淼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走出地铁口的时候开始下雨,小区离地铁站约有十几分钟路程,他用皮包挡住头,急迫地跑起来。巷子里弥漫着浓白的雾,灰旧电线杆上贴着的广告纸被风吹得唰唰作响,雨点混着大风,枪弹似的打在身上。
好不容易看到楼道口,汪淼一口气冲进去,将滴水的衬衫下摆使劲拧干。这时他闻到一股呛鼻子的烟味,正从头顶弥散过来。
仰头望去,一楼往二楼拐的楼梯上有两个叼着烟的男人,一个靠墙站着,一个坐在楼梯上,正从栏杆的间隙里扫视他,用一种意味不明的阴晦眼神。
汪淼硬着头皮往楼上走,他必须从这两个人中间挤过去,但他们一点让路的意思也没有,仍然放肆地伸长腿,由着他侧着身子,艰难地穿过他们腿间狭窄的空隙。
站着的那个左额头有一道很长的伤疤,斜着没入鬓角,坐着的那个胸前和胳膊上都有文身,一条虬结的青龙爬满了整条右臂,正对着他张开脚爪,圆睁着狰狞的红色眼睛。
汪淼迈上二楼平台时,站着的人伸腿踢了他的脚踝一下,湿滑的鞋底与混凝土颗粒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撞在墙上。
他扶了扶眼镜,勉强站稳,后面的两个人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汪淼气得不行,快步走完最后几阶楼梯,开门进屋。他换上家居服,把湿掉的衣服丢进洗衣机,放好水,泡上,好像听到对面的房门打开了,拖鞋踩在地上,踢踢踏踏走了出来。
他把防盗门小心地开了个缝,恰好看到住在对面的男人的背影,站在楼梯上的两人朝他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了下楼。
他悄悄阖上门,看到那几个人站在一楼的信箱前面,刀疤脸给他的邻居递了根烟,他们小声说了一会话,文身男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他的邻居接过来,亲昵地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转身往上走。
汪淼赶紧关上房门,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原来对面那个人竟然是个混混!
他蓦地想起今天早上,在阳台上,那家伙抖着腿,吐着烟圈,舒爽惬意地享受着他的愤怒的注视。
跟这社会闲散人员扯上关系半毛钱好处都没有,汪淼又忍不住在心里画个圈圈诅咒那坑他的化学系同学。
汪淼冲了澡,打开燃气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森白的闪电划过窗口,接着是隆隆的雷声。
电风扇吹过来的都是热风,呼呼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汪淼打开资料看了一会,又合上,拿起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有很多人在晒收到的红包,520?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七夕。
界面上突然蹦出了低电量通知,汪淼摸到包里的充电器,刚插上接口,手机屏幕就和电灯一起暗了下来,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应该是跳闸了,老房子就这样,谁家用电功率一大就会过载。
汪淼推开门,楼道里一片漆黑。楼上女人的抱怨和小孩的尖叫清晰地从天花板上传下来。
对面的居民楼还亮着灯,看来停电的只有这一栋。正常来讲,他应该先去问邻居,但汪淼实在不想再敲对面的门,家里没手电,只好摸着黑顺着楼梯走下去。
同栋住户的电闸都在一楼到二楼侧边的墙上挂着,汪淼打开电闸盖子,好大一股尘味。
自家的红色闸门还好好停在原来的位置,拉下再推上去,灯光也没有应声恢复。他只好借着外面街道上路灯微微的光,顺着房号一个个检查过去。
这时突然有脚步声回响在楼道里,仿佛石块投入深井,汪淼回过头,背后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
然后他就感到背后一片火热。有双胳膊忽然将他从身后卡住了他。
男人结实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一只手从他的肩膀侧面伸过来,去摸他头顶上的闸门。
耳际是粗重的呼吸带来的气息,滚热的,沿着皮肤蔓延过来。男人身上混合了烟草的味道,有点刺鼻。
汪淼有些愣住了,待感到了一阵窒息,才想起了挣扎。他的力气不算特别小,可这男人的胳膊却像把铁钳,牢牢把他卡在电表和墙壁之间。
他使劲推了一下,差点踩空,身体像失重一样顺着墙滑下去,关键时刻,那男的揽着他的腰,往上捞了他一把,滚落楼梯的危险让汪淼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
有一道光线在身后辐射开来,灰尘在光线的通道里漂浮着,墙上顿时出现了一圈巨大的暖色光影。
隔着一步之遥,明晃晃的光骤然扑来,汪淼被刺得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他看到对门邻居的脸孔,突兀地在眼前放大。
那人竟然还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大牙:“你抱我干啥,我又不是大姑娘。”
汪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趴在那男人的胸膛上,他扶着墙站直身子,怒道:“你有病吧!不声不响站人身后很有意思吗?”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不讲理,我看我自己家电闸,又犯法啦?”
男人又笑了,将手电举得高高的,在汪淼脸上来回晃了几下,一双眼睛迸出灼亮的光,毫无顾忌地盯着他,好像两支咬准猎物的箭。
他随即把光线打到电表上,扫了一圈,伸手“啪嗒”一下合上盖子:“不是电闸的事,雨这么大,可能是外面电箱遭雷劈了,回去吧。”
他率先往上走,三步两步就上到了二楼,汪淼视力本来就不佳,只能一阶一阶慢慢往上挪。那人在房门口停了一会,手电筒的光柱又从上面扫到汪淼脸上,探头下来:“怎么了?你这么大个人还怕黑啊?”
汪淼懒得解释,男人抱着胳膊靠在栏杆上,用手电的光追着汪淼的脚步,等着他上来。
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歪歪斜斜地铺在楼梯上:“你怕黑不早说,在这等一会。”
男人进了自己房子,留下身后的一片黑暗。很快又出来,手里擎着一支红色的蜡烛。
他把蜡烛塞进汪淼手里,从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摁了几下点燃,不容置疑道:“拿着,你这么不讲理,要是脑袋磕破了,再讹上我怎么办。”
看汪淼紧张的样子,男人腾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粗枝大叶地按了按:“小心点,别让蜡油烫着手啊。”
他朝汪淼挥挥手,很潇洒地闪进了门。
汪淼找了只盘子托住蜡烛,浅黄的光团在桌子上笼罩出一方小小的天地。火苗跳了跳,他的影子印在对面的墙上,像一只毛茸茸的橘子。
窗外风雨汹涌,屋内的一切都静止不动,仿佛世界朝着他轻轻吸了口气,又屏住,连时间也停摆了。
04
汪淼站在单元楼门口,手机界面上的打车app仍显示“正在排队中”。
台风离宁市越来越近了,雨水如同帷幕,从屋檐遮挡下来,路两边,雨水“哗哗”流进敞开的排水沟,让他的心情更烦躁。
这种大雨天,刚刚手机上已经有地铁停运通知,又叫不到出租,而他竟然会傻到把钥匙落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天已经黑得很彻底了,只有路灯还在倔强地亮着,在雨水里变成一颗颗模糊的光团。汪淼感觉肚子也有点饿了,早知道应该从便利店里买些东西来垫垫肚子。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像是有人在提着一桶桶雨水直往身上泼, 雨伞靠在脚边,和裤子黏腻在一块儿,凉意从脚趾缝渗上来,他抱紧了手臂,看着对面楼的阳台上,无人收的两排衣服在风雨中张牙舞爪。
汪淼翻着通讯录,想找个住得近的同事问问谁能收留他一晚,突然有呼吸喷在后脖颈上,热乎乎的,他警惕地转过身,混合着泥土与潮湿的尘埃味道,对门的男人水淋淋地出现在他面前。
男人套了一件简易的塑料雨衣,因为身形高大,雨衣不适宜地吊在膝盖上,看起来有些滑稽,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在汪淼面前停下:“没带钥匙?”
他掀起雨帽胡乱呼撸了一把头发,细密的水珠子就扑簌簌飞溅开来,汪淼忍耐地往一旁侧着身子闪避,冷不防又听到他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上我这。”
眼看那男人又向他靠近了一步,嘴唇柔韧地翘起,向他证明这确实是个很实在而真诚的邀请。汪淼冷淡道:“不用了。”
尽管他的语气很轻松,但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动却也不动地黏在他身上,传递出某种危险的气息,至少这人不那么正常。
汪淼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他拎起雨伞往外走,决心今晚随便找个酒店凑合。可越是着急,折叠伞也同他作对,推了好几下都没打开,他一咬牙,直接向外冲出去。
邻居男人却一步上前,圈住了他的腕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步。汪淼被拉扯得失去了平衡,雨伞脱手而出,摔在墙角。
男人的手捏得他有些发疼,汪淼刚要发作,只听“砰”地一声,一盆吊兰擦着他的鼻尖掉下来,在他面前摔了个粉碎。
他抬头望去,刚刚站着的地方,是自家阳台的正下方。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不是喜欢在雨里洗澡,就是喜欢被花盆砸成血葫芦?或者,你还喜欢台风天睡楼道?你有什么特殊爱好吗?”对门的男人这才撂开手,冲他很大声地嚷起来。
“走。”
“啊?”
“走啊。”汪淼用脚把碎掉的花盆踢到一边,捡起掉在墙角的伞,确认了下伞骨没坏,抖了抖系上带子,盯着男人瞬间有些诧异的脸,“不是让我住你家吗,去开门啊。”
他现在觉得住邻居家不一定比一个人在外面晃更危险,光天化日法治社会,他难道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好嘞。”
屋里窗帘紧紧闭着,异常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像是失过火似的。男人摸到开关,日光灯的管子颠了两下,一下子照亮整个房间。
房间很乱,幸而是那种还算干净的乱。墙纸用了多年,早已呈暗黄色。旧式双人沙发搭着几件衣服,深棕色电视柜上蹲着台大屁股的旧彩电,茶几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头。墙壁上一节一节的自来水管和各种颜色的电线,杂乱地裸露在外,像扭结的蛇。
“拖鞋在柜子里,你自己拿吧。”男人脱掉雨衣,见汪淼不动,只好弯腰从柜子里扯出一双凉拖,大概比了比汪淼的脚大小,放到他脚边。
他又走到电视旁,拨拉了几下风扇叶子,扭了下开关,把风速调到最大。
冰凉的风吹着脸,汪淼打了个喷嚏,男人回头瞪了他一眼,抓住风扇摇头晃脑的大脑袋,改成向上吹风。
门后贴着几个卡通图案的小挂钩,男人从上面取了块蓝色毛巾擦了擦手,又递给汪淼。
汪淼闻到那毛巾上的烟味,就不想接,男人撇了撇嘴,转而把茶几上的一卷纸递过来。
汪淼小声说谢谢,撕了一截擦眼镜,又撕了一截擦脸。
男人没好气地道:“我服务这么周到,你是不是得交住宿费啊,这天气你上外面住酒店,一晚上也得两百吧?”
他本意是开玩笑,没想到汪淼真的掏出手机,问他微信还是支付宝。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恶狠狠道:“只收现金!”
汪淼想了下说:“我现在身上没有现金,给你打欠条吧。”他从包里翻出纸和钢笔坐在沙发上开始写:“本人今欠……”
男人走到汪淼身边观赏他秀气的字。“史强,姓史,名强。”
见汪淼头也不抬地继续写“今欠史强住宿费200元,大写两百元整,于2023年7月25日前还清……”他差点跳起来:“我开玩笑的,你还来真的啊。”
汪淼默默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最好还是金钱交易的单纯关系比较好。
汪淼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问他家有没有印泥。
“打住打住,你没完了是吧,就两百块钱,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你,你不还钱我就直接冲到对面,把你家门砸烂喽。”史强抓过那张纸通读了一遍,瞄到下面汪淼的签名又开始咧着嘴乐:“你叫汪淼啊,怎么起这么个名,命里缺水是吧?”
汪淼一脸僵硬,史强挠了挠头,随手把欠条放在卫生纸下面压着:“我给你找件衣服,你先洗澡。”
他在狭小的衣柜里翻了半天,拿出一套叠成方块的短袖短裤:“这是我的,你凑合穿,湿衣服粘身上,应该挺难受的吧。”
汪淼进到浴室,把热水拧到最大,有一层雾气绕着生锈的花洒飘来飘去,很快在镜子上氤氲开来。他将阀门开到最大,让热水化开有些僵冷的身体。
直到热水渐渐变凉,他擦干水,套上史强的衣裤。衣服在他身上稍显得肥大了些,让他的四肢看上去像几根支支棱棱的长脚圆规。
客厅的另一头拉了个绳子,汪淼看到他自己的衣裤和史强的靠在一起,搭在上面,一齐湿哒哒地往下滴水。一恍惚的功夫,小腿胫骨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东西,发出沉闷的钝声。
他踢到的是一个大纸箱,敞着口,装着一堆印刷粗劣的碟片。同样的纸箱还有四五个,七扭八歪地堵住了客厅往阳台走的方向。
狭小的厨房出油锅飒飒的爆炒声,史强正往锅里倒上油,搁上一把面条,拿一把铲子飞快地搅动着,葱花的焦香连同滚滚的油烟,立刻弥漫开来。
史强端着两只碗放在茶几上,从沙发底下摸出一只折叠凳支开,自己一屁股坐下,招呼汪淼一起吃。
碗里是炝锅面,上头绿绿的撒了一把香菜末子。史强呼噜呼噜,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又伸过手帮汪淼拌面条,把酱油的颜色均匀地翻卷到上面来:“你赶紧吃,等会黏了,就不好吃了。”
“我说,你平时吃饭吗,你看看你,胳膊细得像两根筷子。”史强边说边不忘用自己厚实的手掌圈住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轻飘飘地甩一甩。
汪淼忙把手抽了回来,手已经让他握得汗津津的了,连指头尖都出了汗。
白色瓷碗的边沿沾了点史强手指上的烟味,汪淼低头吃了一口,有点咸,但味道挺好。他这时才觉出饿来,也不再客气,一会面条就见了底。
吃完面,汪淼坐直身体,没忍住打了个嗝。
史强从一旁的柜子上拎了一袋炸花生米,摊在桌上,一颗一颗悠哉悠哉地往嘴里放,听到这个不合时宜的饱嗝,顿时噗嗤一声笑出来。
汪淼本来尴尬地绷紧了整个身体,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可史强居然大笑个不停。我也疯了,他想,自己居然感觉生不起气来。
客厅里那台破电视被打开了,两三个穿着古装的人正在里面走来走去。史强一面收拾碗筷,一面问在沙发上看资料的汪淼:“这灯暗不暗?”
汪淼只想核对一个数据,望了一眼天花板上垂下的灯泡,度数不大,在头顶投下一片黄晕的光,回答说:“还好。”
史强打开水冲掉碗上的洗洁精沫子,说:“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他把湿手在牛仔裤上随便蹭了两下,走过来看汪淼手里的文件,“啧”了一声道:“一个字也看不懂。”
“嘿,嘿。”他在汪淼眼前打了个响指,“你是老师吗?教数学的?”
“啊?”汪淼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在研究所。”
“哦,大科学家啊,你研究什么?飞机,大炮,火箭?”
“一种新材料。”汪淼对上史强脸上那副好奇而探究的表情,觉得他还会再追问到底是什么材料,而这则很难用一句两句解释清楚,他赶紧收起手里的资料塞回包里,扫到墙角的大纸箱:“你呢?卖影碟?”
史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很痛快地道:“是啊,倒腾点碟,就在西河那块,摆摊。”
至少算是个正经职业。汪淼走过去翻那个箱子,里面电影很杂,各种类别全堆在一起,不过很明显都是盗版,他拿起一张《星球大战》,封面上的“Star Wars”印成了“Stra Wars”。他往下翻了翻,星战三部前传,三部正传和三部后传竟然全都有。
“你这碟挺全。”汪淼说。
“是啊,靠这个吃饭嘛。”史强漫不经心道,“你想看电影?自己随便挑。”他把电视柜下面的灰扑扑的影碟机拖了出来,插上电,摁了下按钮,光驱弹了出来。“好使。”他说。
暂时也确实没什么别的事可以做,汪淼在几大箱电影中间挑了半天,考虑到史强,选了一盘《新警察故事》,觉得这是他应该会爱的看电影。但史强并不领情,语气里甚至有一丝对他品味的轻蔑:“你竟然喜欢这个?这太假了。”
汪淼决定不再理他,挑了《蝴蝶效应》,片名跳出来的时候史强凑过来看了一眼,说了句:“外国片?”然后就不感兴趣地挪开了眼睛。
他也不走,就坐在汪淼旁边玩消消乐,背景光换来换去,一会儿红,一会儿黄,各种颜色的光在他的脸上跳来跳去,仿佛一群极不安分的小动物。
电影快结束时史强打了个哈欠:“真没意思。”
汪淼瞥他一眼:“你看懂了吗?”
“这有什么看不懂,这个人,想改变命运嘛。”史强不紧不慢地说,手机丢到一边,把T恤脱了,露出肩背上一块块肌肉,鼓鼓的。
“不过蝴蝶效应我还是信的,我一哥们,星期天晚上跟我们一起打扑克打到半夜,第二天头昏脑涨活没干完,让老板一顿训,晚上就得留下来加班,晚上九点多出来就饿了,在路边吃烧烤,突然碰上小偷,就上去把人摁住了,从他兜里搜出个手机,扒拉通讯录打过去,失主是个漂亮姑娘,单身!你说这什么狗屎运啊,打个麻将白捡一老婆!”
“你那哥们,也是卖碟的?”
“不是,他……”史强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做点管理工作。”
管理工作?汪淼想到昨天晚上回家遇到的刀疤脸和文身男,怕不是收保护费的吧。
史强没想到汪淼的脑子七拐八拐想远了,只看他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以为他不相信:“汪淼,你别不信,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没准你哪天也碰到个什么人,什么事,这辈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史强冲着汪淼挑挑眉毛,把脱下来的T恤扔到一边,他说:“怪热的,汪淼你不热啊,热了就脱,你看你,刚洗完澡又出一脑门子汗。”
史强胸前背后有不少疤痕,横七竖八的,像一群张牙舞爪的蜈蚣。汪淼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无厘头新闻,日本山口组成员解散后在街上卖珍珠奶茶,顿时脑补了一出小混混浪子回头金盆洗手的故事。
史强这副尊荣,在西河摆摊,强买强卖估计都没人敢反抗。
汪淼连忙把头偏过去,摇摇头说自己不习惯光膀子。
“嗬,你们读书人,就是瞎讲究。”史强嘴上这么说着,还是去卧室找了件背心套上,在裤兜里摸出一包烟,点着了吸了一口,然后递过来:“来一根吗?”
汪淼第一反应是史强的双唇接触过烟嘴,那上面沾了他的唾液,宛如间接接吻——他不明白自己如何衍生出来这种奇异的想法,换做从前,他只会觉得有人给了他一支烟,仅此而已。他把视线集中回电影上:“不了。”
史强把烟又塞回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汪淼眼睁睁看着香烟往后退了一大截,在烟卷的三分之一处才停住,紧接着又是一路后退,他从未见过有人吸烟吸得这么猛的,三两口就把一支烟抽完了。
“你真的不抽烟?”史强又摸出一支,没有马上点着,而是叼在嘴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你是后来戒了,还是从来就不抽?”
“没抽过。”
“要不要来支试试? ”
“我不抽。”汪淼说,“小时候得过支气管炎。”
“草!那你不早说?”史强手忙脚乱把烟从嘴里拿出来的样子还有点笨拙,“万一熏着你,你再咳出个好歹,那不岂不是我的罪过。”
“也没那么严重。”
“还是别了。”史强突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咱俩第一回见面那天,你咳得那可怜见的样。”他笑嘻嘻地说:“再咳我可心疼了。”
他毫不在乎这话里的暧昧意味,大步走到阳台上抽烟,雨打在地砖上,发出密集坚实的响声。
05
睡觉时史强主动把床让给了汪淼,自己斜倚在沙发上玩手机,小沙发容不下他的身板,他只好把右腿压在左腿上,可能觉得有点不舒服,过了一会,又换了个姿势,把右腿搭在坐腿上。
床上没铺凉席,床单是浅白色的,零星缀着同样浅色调的花纹,似乎刚刚浆洗过,仿佛在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脊背。
汪淼闭眼躺了一会,感觉史强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边。汪淼能感觉到他弯下身子,贴向自己。
然后就听见史强说:“哦,你没睡啊。”他半个身子越过汪淼,伸手去够内侧墙上斜挂下来的一截电线,挂着绝缘皮,另一侧沿着在床头通到天花板上。
史强伸手拉了一下,整间屋子就黑下来,那竟然是电灯开关。
“给你拿点东西盖,今天晚上降温,别冻坏了。”他从衣柜的被摞里拽了条毛巾被,搭在汪淼身上。
汪淼觉得很不好意思,把被子包在身上,轻轻说:“你上来睡吧。”又将身体往里头使劲挪一挪。
史强愣一愣,脸上的神色也静止住,忽而舒展开了,笑道:“我以为你讲究,不愿意跟别人睡一个床。”
他很暧昧地朝汪淼眨眼:“你不赶我,我乐得不睡硬沙发,温香软玉抱满怀多舒服啊。”他提了了个干净的枕头往床上一扔,大大咧咧躺了下来,甚至还往汪淼那边使劲贴了贴,用膝盖去撞他的腿弯。
汪淼没想到他能这么犯浑,一激灵往墙边缩过去,连大气都不敢喘,抱着自己的手臂,生怕自己身体的哪个地方碰到他。
史强哈哈一乐,抓了个枕头垫在脑袋下面:“看你吓的,你现在就跟那唐僧似的,我又不是妖怪,还能吃了你吗。”
两个人便并排躺着,谁也不再说话。不多时,轻微的鼾声在身边响起,汪淼不禁侧过头去。闻到了一种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是汗和皮肤翕张而来的气息。身边黑幢幢的轮廓均匀起伏,是史强的呼吸。
汪淼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渐渐看清了史强熟睡的脸,鼓突的眉骨,高挺的鼻梁,其实算得上是个好看的男人。
窗外是沉重的夜晚,豆点大的雨珠拼命拍打着窗户,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身边史强的鼾声大了一些,有些微的停顿,然后接续,也是一起一伏。
这声音渐让汪淼感到安心,他仿佛看见了一片海和一艘船,深蓝色的水面上,船在随波摇曳。
他抱着自己的双肩,浑身紧绷的肌肉也慢慢地舒展开来,朦朦胧胧地,竟也沉沉睡去了。
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地睡着过了,汪淼睁开眼,依天色分辨到了早上。风已经息了,雨还是很大,重得像是凿在耳畔。电风扇在床边摇着头呼啦呼啦,送来一些凉风,木门的栓杻不大好,风吹到脚边时,发出“吱呀”一声,撞上门框,再弹开。
史强已经起了,浴室的门错着巴掌宽的缝,传出哗哗的水声。汪淼又趁着困意眯了一会才爬起来,墙上的挂钟显示距离七点还差几分钟。
“你醒了?起来吃早点吧。”史强打着哈欠站在卧室门口,肩膀上搭了条湿毛巾,肌肉壁垒分明,只穿了条四角短裤,水珠顺着小腿滚落,在脚下的地砖上形成了一汪水潭。
汪淼很尴尬地低头,坐在床沿边用双脚探找拖鞋,其中一只缩进了床板下。他听到史强嗤地笑了一声,汪淼茫然抬起头,正好撞上史强不加掩饰的赤裸眼神,和那种意味不明的暧昧笑容。
汪淼顺着史强的视线看下去,原来他在看自己的腰,又瘦又薄的一截,因为短袖翻卷上来,露出很白的一段皮肤。
汪淼赶紧把衣服扯下来,暗骂一声不要脸,起身进了卫生间,昨晚对史强稍有的一点改观马上灰飞烟灭。
洗漱时他收到同事短信,让他带一些资料过来,汪淼才想起这些资料存在U盘里,而U盘则被他放在家里书桌的抽屉里。
他不禁苦笑,大概这也算是忘带钥匙引发的蝴蝶效应。
汪淼出来时史强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端了一碗白粥,两个白煮蛋。汪淼接过来,粥还是滚热的,看来是在暖锅里搁着,等他醒来。
他喝一口,软软糯糯,味道还不错。史强倒骑着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眼睛里满满都是调侃意味:“大清早的,怎么愁眉苦脸?你有起床气?”
“东西放家里了。”汪淼跟他解释了一下,继续低头喝粥,想到要在这种风雨交加的天气跑来回,心情就不是很愉快。
“要拿什么?U盘是吧,放哪了?”
“没用。”汪淼闷闷地说,“只能等我去办公室拿了钥匙再回来。”
“你别管,我就问你放哪了。”
“写字台左边第一个抽屉,有个蓝色塑料文件袋,就在里面。”
史强点了点头,拉开阳台的推拉门。在汪淼还没有看清楚的时候,他两手撑在湿滑的栏杆上,很轻巧地跃过了两个阳台间一米多的距离,双臂依然保持着翅膀的形状,黑色的T恤衫在庞然的空气里荡了起来。他从汪淼那一堆湿乎乎的衣服里扒拉了个缝隙,走进了他的家。
几分钟后,史强又跳了回来,手里握着U盘的吊绳。
汪淼目瞪口呆,这算什么…空中飞人?人猿泰山?
“小意思。”史强颇有点得意,把U盘绳子缠在汪淼的小指头上,打了个结,“我其实还会开锁,给我弄节铁丝,宁市的一大半防盗门我都能开,但我怕吓着你,让你觉得我图谋不轨。”
无妨,汪淼想,他已经被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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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SBSS] 逆流 3
哨向au
迷雾是最常见的一种防御手段;因为在精神世界里不存在方向,任何共感者在迷雾中行走,最后都会走回起点。在这里向导操纵着共感者的感知。不过西里斯擅长破解这类迷障,毕竟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狗。
现在大脚板走在前面,它知道该怎么走。雾越来越重,树木被扭曲成灰色的影子,更远处与雾融为一片茫茫的黑。这通常是种警告,再向前一步,向导就会发起攻击。西里斯只往前走,他清楚斯内普的意识在“井”边徘徊,只剩下攻击所有入侵的共感者的本能。他没有停下,大脚板也赞许地附和了一声吠叫。有什么被声音惊动,从被吞噬的树枝上展开翅膀滑翔,掠过他们头顶。...
哨向au
迷雾是最常见的一种防御手段;因为在精神世界里不存在方向,任何共感者在迷雾中行走,最后都会走回起点。在这里向导操纵着共感者的感知。不过西里斯擅长破解这类迷障,毕竟他的精神体是一只狗。
现在大脚板走在前面,它知道该怎么走。雾越来越重,树木被扭曲成灰色的影子,更远处与雾融为一片茫茫的黑。这通常是种警告,再向前一步,向导就会发起攻击。西里斯只往前走,他清楚斯内普的意识在“井”边徘徊,只剩下攻击所有入侵的共感者的本能。他没有停下,大脚板也赞许地附和了一声吠叫。有什么被声音惊动,从被吞噬的树枝上展开翅膀滑翔,掠过他们头顶。
那只鸟怎么在这?西里斯听到大脚板的想法,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与大多数共感者不同,斯内普的精神体并不愿意待在外面,脾性和斯内普完全相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位S级向导的精神体。
学生时代,大脚板和尖头叉子曾对这件事展开热烈讨论,月亮脸对斯内普的精神体毫无兴趣,趴在一旁假寐。它们都是四足哺乳动物,所以精神体训练课中,西里斯、詹姆和莱姆斯永远分在一起。唯一的已知条件是斯内普分在飞行组。
“也许是蝙蝠。”尖头叉子说。
“蝙蝠很适合他。”大脚板说,“但我觉得鸟的可能性更高。”
月亮脸抖了抖耳朵,决定不加入这无聊的对话。
毕业之后,选择留在塔内的共感者,如果没有固定搭档,会轮流和匹配度高的哨兵或向导组队。西里斯选择留下,毫不在乎和家里闹翻。他第一次出任务的搭档就是斯内普,五年级之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毕竟斯内普当众拒绝了西里斯的搭档邀请,这对任何一个哨兵都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他们在任务之中也没有任何闲聊,只剩下必须的交流,即使西里斯连这交流都想略去。他想,他完全能够一个人完成任务,不过是去塔外的村庄巡逻,一个S级哨兵不需要向导也可以做到。
但西里斯忘了现在不是和平时代,他撞上了一小队偷袭的哨兵,两个A级,一个B级。事实上不幸的是这队哨兵,原本他们只是来探路,但是撞上了一组S级哨兵和向导,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最后三个人都被擒回了塔。
这是西里斯第一次进行真正的战斗。睡前他躺在床上,感官开始不受控制,微弱星光却让他双眼刺痛,塔外巡逻人员的脚步像是雷鸣。他摸索着坐起来,想去找塔内负责调整感官的后勤向导,脚步声越来越响,有人直接打开了他的门。
“躺下。”斯内普说。
西里斯头已经很疼,他在能够开口反驳斯内普之前,就被斯内普按到床上。
斯内普的手法简单粗暴,西里斯感觉自己看到的世界被抻成圆形,再被压扁,恢复正常时他的头疼也消失了。大脚板跑出来,审慎地看着斯内普,然后一只渡鸦落在了大脚板头上,爪子踩来踩去,大脚板不满地摇了摇尾巴,但没把渡鸦甩下去。
西里斯坐起来,渡鸦的黑羽上有玄妙流转的光,斯内普坐在椅子里,皱着眉头看着精神体的互动。
“谢谢你。”西里斯说,猜斯内普在等这句。他想不通斯内普怎么知道他的问题,更搞不清为什么斯内普这样好心。
斯内普表情一变,他缩了一下,像谁打了他一拳,为了掩饰,他站起来。“走了,埃德加。”渡鸦落在他肩膀上。斯内普关门时毫不考虑哨兵的耳朵。
西里斯和大脚板面面相觑。
“埃德加?它会一直说‘永不复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