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玫瑰
文星伊垂順了眉目坐在床沿。
剛剛吃過退燒藥的金容仙因為藥力的發作已經開始顯出昏昏沈沈的樣子,卻又偏要強打著精神跟她一句一句地搭話,然後聲音一點一點地弱下去。
從被子裡探出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事實上並沒有多大。
她的掌心的灼燙夾有指尖的冰涼,讓她覺得微妙地不舒服。
不過,文星伊並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沈默著斂緊了眉心,她細細地調整了交握的位置,反而更加用力地將五指纏了上去。
被金容仙掌中薄汗沾濕的手心。
那些溫潤的液體,一邊緩緩地從金容仙的肌理之下滲出,一邊又紛紛地變成了她怎麽用力也捉不住的零落溫度散去在了空中...
文星伊垂順了眉目坐在床沿。
剛剛吃過退燒藥的金容仙因為藥力的發作已經開始顯出昏昏沈沈的樣子,卻又偏要強打著精神跟她一句一句地搭話,然後聲音一點一點地弱下去。
從被子裡探出來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事實上並沒有多大。
她的掌心的灼燙夾有指尖的冰涼,讓她覺得微妙地不舒服。
不過,文星伊並沒有要掙脫的意思。
沈默著斂緊了眉心,她細細地調整了交握的位置,反而更加用力地將五指纏了上去。
被金容仙掌中薄汗沾濕的手心。
那些溫潤的液體,一邊緩緩地從金容仙的肌理之下滲出,一邊又紛紛地變成了她怎麽用力也捉不住的零落溫度散去在了空中。
――無法被自己掌握的,所有的心情一般飄渺又忽離。
文星伊偶爾會認為自己被拋在了半空,既無法再向上一點更接近廣博的宇宙,也無從下降些許回到地面。
事實上,就算是化作星塵或是碾作了泥沙都好,她只是不想要這般――
就好了。
在她每一次察覺到心中某一塊空缺的時候,容仙就一定會伸出一雙暖意薰人的手來將不安的心臟溫柔捧覆,又帶她回到實密的地面不再惶然。
有些事情,就算是那個人緘口不提,她也有好好地每一件都藏至心裡最平靜的方寸。
――或許她才是那一朵驕蠻又傲慢的玫瑰也說不定。
拾荒者
拾荒者/寿喜
#0
一位朋友的点文
#1
文星伊是在凌晨走的,具体几点金容仙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除了发现身边空了,就再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个时候,她以为文星伊是出去买早餐了。
按照惯例,应该是一盒热牛奶和一杯美式,还有两打楼下的甜点
金容仙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她在公司里忙得昏天暗地,回来的时候文星伊已经睡着了,难得的一个假期,而她一睡下就没醒过,直到天亮。所以她在心里预设了文星伊过会就会回来的想法后,继续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金容仙醒来的时候,...
拾荒者/寿喜
#0
一位朋友的点文
#1
文星伊是在凌晨走的,具体几点金容仙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除了发现身边空了,就再没发现什么异常,那个时候,她以为文星伊是出去买早餐了。
按照惯例,应该是一盒热牛奶和一杯美式,还有两打楼下的甜点
金容仙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她在公司里忙得昏天暗地,回来的时候文星伊已经睡着了,难得的一个假期,而她一睡下就没醒过,直到天亮。所以她在心里预设了文星伊过会就会回来的想法后,继续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金容仙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是空的。
她以为文星伊还没下班,昏沉沉地眯着眼睛走到窗边拉开了帘,金容仙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的屋塔房尖尖的房顶,像是铅笔头,尖锐得快要刺破了天
落日很漂亮,撒了金容仙满手背的橘色光
她突然想起家里的速食品没剩多少,就想着给文星伊打了电话让她带点拉面回来。
才发现文星伊的电话打不通了。
# 2
文星伊走进机场的时候,有过犹豫
本来这一次她做得很绝,电话换了,也没留下只言片语,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统统不留,基本算是做到了毁尸灭迹
站在吸烟区抽烟的时候,一个女孩凑过来,冲她笑
“美女,借个火呗。”
文星伊看着她的脸觉得有趣,掏出了自己的打火机递过去
“可你看着还像未成年。”
女孩边点烟边嘟囔
“我只是今天没化妆”点燃后她深吸了一口然后吐了个烟圈,笑嘻嘻的,“我都二十一啦。”
文星伊有一瞬间的愣神
“更何况你比我小”金容仙拄着脸看她,眼睛笑成弯月牙,“一个二十岁的小孩还让一个二十一的姐姐少抽烟?”
“少抽点烟吧”文星伊回了神,盯着眼前的这个女孩笑了,“你还小呢。”
说完她将手里的烟头捻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缸里
走出吸烟区的时候她开始想念金容仙,想念那个能够为了她去学抽烟的自己
文星伊站在人潮里,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走进一个无人生还的禁区,又像是正在逃离一个无边无际的孤独磁场
禁区里没有金容仙,磁场是金容仙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拿出手机,看着上边金容仙ins上最后一次有关于她的动态,是在两个月前
文星伊有意无意地提起,金容仙反应挺快,问她是不是生气了
她笑了,开玩笑似的地嗯了一声。
金容仙说啊,那我Po张我们以前的照片吧
文星伊没回答,她站在门口看了金容仙好一会,将手背在了身后
她刚从工厂陪老板视察回来,倒下来的玻璃制品划了她一手的血
满地的玻璃渣前,老板还惊魂未卜,扶着她连吼了几句救护车
而现在她对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朝夕相处的爱人,连一句我好累都说不出。
金容仙一直时不时低头滑一滑手机,或者抬头看看电视
从她进门站到现在,她没看过她一眼。
#3
文星伊最开始是用对xxx好,来定义爱情的。
所以她从小对金容仙好到大,几岁的孩子把糖果当成天大的事,她就把自己存的零花买来的所有糖果,当成自己的天送给她
后来慢慢长大了,十几岁的少年总把打架当成最英勇的荣光,所以她为了金容仙和隔壁班的男生打架,在脑袋上留下一个永远的疤
到二十岁,文星伊成年了。
她开始重新审视爱情这种物品,她开始用具象却缥缈的事物来定义它
比如喜好,比如习惯,比如是否合适
金容仙91年生,文星伊92年
文星伊来自富川,金容仙家住首尔
初识那年定格在文星伊三岁的夏天,那年金容仙四岁,穿着素净的白裙子,已经能坐在巨大的三角钢琴后弹奏许多曲子
阴影盖住她的眉眼,文星伊躲在母亲的身后偷偷打量她
21岁的金容仙还是会弹钢琴,只不过她开始抽烟,烟灰落在钢琴键上,她也不会擦
文星伊就坐在一边看她,不说话
金容仙停了动作,抿了抿嘴唇觉得口渴,下一秒文星伊递过来一杯水
她看着文星伊,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算甜蜜
然后她问出口
“我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定情时她们都已成年,文星伊没必要再用糖果来表达她的爱意,她牵着金容仙走过下雪的首尔街头,雪花吻在金容仙的鼻尖上,街道两边是店家摆出来的圣诞树和五颜六色的礼物
“有什么想要的吗?”
文星伊站定在橱窗前,看着里边的裙子说
“这条你穿会很好看。”
金容仙歪了歪头,上下打量两眼,“你确定?这腰身我怕是穿不进”
文星伊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揉了揉金容仙的头发
“这个礼物不行的话,”她盯着金容仙笑,像变戏法一样从后边伸出手摊开了手心
“这个呢?”
金容仙喝了两口水后,将戒指取了下来。
她没有拿着这个已经带了几年的戒指端详太久,而是开始躺在床上抽烟
她偏过头,身边的那个枕头摆的整整齐齐,她俩以前总爱躺在床上抽烟,没火机的时候文星伊就会凑过来触她的烟头
两个人的侧脸被台灯的光投射成阴影,映在墙上,看上去像在接吻
金容仙看着自己的影子
它一直没动
它有些孤独。
# 4
没有人比文星伊更了解金容仙
文星伊从幼年到少年再到成年后,她用无数个尝试,花了二十几年的时间写出了金容仙的专属攻略
比如金容仙对着电脑敲文案,敲着敲着烦得抓头发,文星伊就拍她的手让她乖乖呆会再出趟门
进来的时候金容仙已经开始嚷着饿饿饿,下一秒文星伊就将散着热气的炒年糕放在了她的桌上
比如金容仙无聊的时候就看着窗外叹气,文星伊下班回来连外套都来不及脱,走过去亲了金容仙一口,就拉着她又出了门,去买西瓜的路上顺便打一打街边的电玩
金容仙爱打魂斗罗和超级玛丽,那个插卡时代的经典游戏
金容仙爱吃辣炒年糕喝可乐,吃油桃的时候会整个塞进去,脸颊肉鼓起来,看着像兔子
她们爱在傍晚的公园人工湖边散步,就着风一起时讲趣事。笑了一阵后文星伊会突然抱住金容仙,软软地说真是太好了
有你真是太好了。
这个时候金容仙才会突然像了姐姐,拍她脊背,揉她头发。
文星伊就是被金容仙这种极具欺骗性的温柔气质给骗进去的,温柔这个词被她安在金容仙身上安了二十一年,直到现在为止,她依旧觉得温柔就是金容仙与生俱来的本领
这方面,她天赋异禀
连吵架都吵得软趴趴
金容仙从不说“算了”“够了”“就这样吧”的类似词语,她知道文星伊敏感多情,她怕她哭
所以就算文星伊爱冷战,金容仙也会温声细语地哄她,文星伊爱吃醋,金容仙就把自己的所有社交账号密码都交给她
文星伊一度认为这段感情不可能到头,金容仙爱她爱得没脾气,她爱金容仙爱到骨子里。
结果是她先跑了。
坐到飞机上后,文星伊透着窗看着外边厚厚的云层,突然很想流泪
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笑着问她喝什么
她要了一杯可乐
“加冰的,谢谢。”
金容仙将空掉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还没有完全被碳酸融掉的冰块也没进了垃圾里,她看着电脑有些茫然
公司里的工作还有一大堆,难得的一天假期就这样被她睡了过去,第二天又是周一,她好像没有时间伤心
但她真的看不进去
她拿起手机,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拨了电话
姜涩琪接起电话的时候似乎还在忙,嘈杂声很大,只能听见姜涩琪在那头喊
“颂乐欧尼?有什么事吗?”
金容仙咳了两声,试着将声调提起来听着开心些
“啊我是想找下星伊,我跟她吵架了,她去你那了吗?”
姜涩琪没立马回她,过了一会,电话里安静了一些,应该是走到马路边了
“她没来我这啊,你找不到她吗?”
金容仙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嗯...她电话打不通了,行李那些也收拾了,找不到人。”
这话说起来实在落魄,金容仙一时间有些想哭
姜涩琪在那边啊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又开口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金容仙没立即回答,她沉默了几秒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姜涩琪承认得很爽快
“都知道。”
然后她又说
“你现在来我的店吧,客人没几个了,来吃点东西。”
“我知道你现在也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我,但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金容仙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
“你跟文星伊在一起四年了,知道她最爱吃哪种口味的薯片吗?”
金容仙愣住了,想了一会,她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番茄?”
姜涩琪在那头笑了
“这不是你爱吃的吗?”
她觉得荒唐,又觉得悲凉
“文星伊啊”
“她不喜欢吃薯片”
#5
除开陌生人,最不了解文星伊的人应该是金容仙
文星伊在姜涩琪面前开玩笑,说金容仙是她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讨厌一切速食及膨化产品,薯片可乐辣炒年糕都,位列其中
“做完后我会看着她的脸看几分钟,再起身去喝杯水”
“这都成了我的习惯了,她却还以为我喝美式才能睡觉,明明那是我早上用来提神的”
“她估计连我穿多大的鞋都不知道”
文星伊每次去姜涩琪的店里喝酒都显得郁郁寡欢,在她离开的前一周,她最后来了一次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大多是生活细碎,却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
姜涩琪看着她的脸,连几句安慰的话都找不到
文星伊说
“她很温柔,温柔到我舍不得离开她”
“可我感觉不到她爱我,但凡她对我多一点关心和在意,她都能看出来我吃多了辣的会不舒服”
“穿38码而不是37码的鞋”
“知道我讨厌吃薯片,还是最恶心的番茄味”
她顿了顿,像是哽住了喉咙
最后她捂住脸
“你能先离开一会吗?”
姜涩琪最开始觉得文星伊小题大做,她觉得明明这些东西说出来就好了,干嘛非要上升到爱不爱的高度
“说了啊”文星伊皱着眉将肉上的辣椒涮干净,“可她记不住”
“她喜欢吃辣,那就会多放辣,然后喂给我。她喜欢吃薯片,看我不吃,还硬往我嘴里塞两块”
文星伊说着说着又笑
“其实我都能把这个理解成她爱我,只不过爱我的方式像小孩子,可生活里的很多事都堆成这样了后,我才知道我那叫曲解,不叫理解。”
“她永远不会主动了解我”
“对于我在她生活里的那部分,她可能是喜欢的”
“但是对于在她生活之外那部分的我,她没有兴趣”
“她妥协,她退让,都是她温柔惯了”
文星伊抿了一口酒
“我那天去她公司给她送便当,看见她跟她的男同事一起吃饭,一个无辣不欢的人,陪着那个男的喝了一中午的冬瓜汤”
“我就没什么好想的了。”
姜涩琪给金容仙将肉都刷上了辣椒酱,然后给她倒了一杯可乐
“她走得也很干净,电话都没给我留一个,说是怕我心软就给你了。”
金容仙愣了好久没说话
最后她抬起眼,勉强笑了笑
“厉害啊,”她抹了抹眼泪,“她连我会找你都知道”
姜涩琪看着她,有些无奈
“是她说的你最近累,今天难得放假肯定一直睡不去吃饭,才嘱咐我叫你来店里吃点东西。”
她叹得很轻
“她把你的所有都渗进了脑子里,但你跟她交往四年,提起文星伊,你想到的就只是一张白纸。”
你说你爱她,你爱她什么呢
爱她跟在你屁股后边捡你那点爱吗?
#6
她们从幼年时代就认识,文星伊陪她走过二十一个的春夏秋冬
文星伊在小时候喜欢送糖给她,在国中时为她打过两次架
还有呢?
金容仙努力地在脑子搜寻着关于文星伊这个人的所有记忆,却发现自己留下来的全是文星伊对自己的好,文星伊这个人在她这的所有事,都与她自己有关
想了一想,她居然连文星伊的饮食习惯都不知道
在她面前
自己永远都是文星伊的优先考虑,没有主意的时候文星伊就会先制订计划做好攻略再询问金容仙意见
文星伊的生活中心是金容仙,正因为她的这种没有底线的包容,金容仙才发现自己爱的人是一个装出来的文星伊
她像个拾荒匠一样,跟着金容仙身后沉默又执拗地捡着金容仙偶尔的温柔和难得的关心
她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开始捡,捡了二十一年
金容仙看着床边留下的烟盒,那是文星伊一直抽的烟
可这个牌子,是二十一岁的金容仙喜欢的。
她终于捡累了。
金容仙拿起烟盒攥在了手心里,看向窗外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哭了。
#7
直到离开的时候,文星伊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她会爱上金容仙
金容仙一度惊叹她们的食物口味契合,穿衣风格神似,她吻文星伊的脸,笑得明媚动人,说她们简直天造地设
是否真的登对,文星伊心知肚明。
但文星伊想,她是真的爱她,不然不会如此想念她。
或许别人觉得这算作解脱,可只有文星伊自己知道,离开了金容仙,就是自己选择的被流放
被流放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刚下飞机的时候她对金容仙的思念达到了极点
这几天的挪威很冷
在酒店里呆了两天,文星伊还是没忍住想出去走一走的欲望
从酒店的阳台看过去,这个城市的模样实在漂亮
但没等她先出门,门铃倒是先响了
文星伊不设防,直接给开了
金容仙站在外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或许她是想笑的,可见到文星伊的那一刻,她突然就掉眼泪了
“找你借个火真是太辛苦了。”
她哭得很凶,声音也在发抖
文星伊看着她,表情从最开始的震惊慢慢变回了平静
最后她叹了口气
“看来还是心软了。”
然后她伸手,将金容仙揽进了怀里
“这里真的很冷。”
#8
挪威那天下雪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