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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之歌·后记

感谢大家的陪伴,分享一些彩蛋和感想~


>>>关于一切的前提


想要写这个故事的最开始,是在思考他们如果都没有成为歌手的话,会怎样相遇。

为此,我在构思的时候微调了他们的人生转折点,就是高考(笑)。


这个故事里的周深答了物理,去了江浙沪学医。我一直认为,在没有逼到绝境的前提下,周深的性格并不是决绝孤勇的。现实中的周深在乌克兰学医时非常非常努力,他学不下去很多是因为语言障碍太大了,如果没有这层语言障碍呢?他会按照家人的期望学下去吗?

于是有了《夜之歌》里的周深,他学了医科,在大学时遇到过转声乐的机会又阴差阳错失去,为了回馈家...

感谢大家的陪伴,分享一些彩蛋和感想~

 

>>>关于一切的前提

 

想要写这个故事的最开始,是在思考他们如果都没有成为歌手的话,会怎样相遇。

为此,我在构思的时候微调了他们的人生转折点,就是高考(笑)。

 

这个故事里的周深答了物理,去了江浙沪学医。我一直认为,在没有逼到绝境的前提下,周深的性格并不是决绝孤勇的。现实中的周深在乌克兰学医时非常非常努力,他学不下去很多是因为语言障碍太大了,如果没有这层语言障碍呢?他会按照家人的期望学下去吗?

于是有了《夜之歌》里的周深,他学了医科,在大学时遇到过转声乐的机会又阴差阳错失去,为了回馈家人和师长的期望,真的成为了一名医生。当这件事在他能力所及范畴内,并且带给他稳定感、成就感的时候,他的性格、理性的倾向会让他的选择偏向稳妥的方向。

周深做出了自己认为“正确”、“合适”的选择,却对年少时痛失的机会念念不忘,有不敢轻易触碰的心结。他独自留在了北京,人生轨迹看似稳定,实际内心迷茫,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坐过了站,误打误撞走进了“深夜一角”。

 

毛不易的转折点也是高考,他没有被调剂去学护理,此外调整了他的母亲病逝的时间点。这样一来,他拥有了一个比现实快乐许多倍的大学生活,没有被生活的苦闷逼出那些惊才绝艳的原创歌曲,并且因为经历平顺呈现出更多的理想主义和孩子气。

我经常觉得毛不易在很多时候显得透彻老成、沉稳平和,是因为他过早经历了生活的磨难和疼痛。但每每看到他憋不住漏出一两句蔫坏的吐槽、忍不住偷笑的时候,我才觉得那是他真正的样子:柔和细腻,有想法有脾气,聪明有趣的男孩。

我尽量让《夜之歌》前四分之三的毛不易是这个样子。把他的母亲的病逝放在有周深陪伴的时候则是我的私心,虽然不太明显,这个情节对应的其实是年夜饭(这谁看得出来!),舞台演出《听妈妈的话》时,周深握住毛毛的手那里。

 

这个故事的前提就是,我希望周深纠结执念的时候有人纾解,我希望毛毛最痛的时刻有人陪伴。

我希望现实中的他们最孤独最痛苦的时刻,能在相似又不同的平行世界得到宽慰。

 

 

>>>关于可爱的朋友们

 

他俩的朋友在这个故事里起的作用至关重要,很多时候没有朋友推波助澜,以他俩的性格,能磨蹭到地老天荒,然后就根本写不完!

 

马頔会做菜且手艺很不错,国企工作背景,跟郭曲是互损酒友,两人合作有一首歌叫《世界不小心生下我的普通》,这些都是现实梗。这首歌非常贴合故事里周深当时的心境,就在烤肉pa用了。

马頔送给朋友们的玻璃杯,就是现实中年夜饭礼物房他的礼物,同样的杯子还出现在毛雪汪里,上面印着“頔酒不沾”四个字,众所周知这就是一个美好的完全实现不了的自勉……

 

张绍刚老师和俩小孩的关系基本是现实的平移,也就是老父亲(喂)。我一直猜测现实中的张老师和周深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公开的视频资料并没有这方面的内容,想到周深早年跑过很多无人知晓的商演,觉得有可能是类似的场合。因此文中用了“周深参加比赛认识了主持人张老师”这样的设定。

在毕业晚会,张老师介绍周深的主持词,原话摘自20190606 第十七届“半夏的纪念”北京(国际)大学生影像展,周深演唱《雪落下的声音》。

张老师在出院前对周深讲的毛毛当年的事,“浑身都是稻草”那一段是毛雪汪第一季最后一期里张老师转述18年毛不易状态的化用。

 

廖俊涛组的乐队是“午睡留声机”,他的洗剪吹造型也是乐队期间存在过的。比较惨剧的是我在写到他去组乐队的时候搜了一圈“午睡留声机”,结果发现啥已经解散了???一时哭笑不得,但不想改设定,就硬写了下去,就让廖老师的乐队在平行世界继续欣欣向荣吧!

陈粒的男朋友是唐汉霄(笑),这简直是明面上的梗了……粒姐跟唐老师,在现实中(曾经)也是真的。

王艺瑾嗓子出问题的段落来自创3,比赛排练过劳导致的,值得一提的是她为之差点失声的那首歌是《世界不会轻易崩塌》;毕业晚会时,这个姑娘穿的演出服是创3演唱《喜欢你》的那一套,没有太大意义但我自得其乐的影射。

佳琪的原型是毛老师的高中同学,也就是明1《像我这样的人》那一期给毛老师加油的“沈阳一线女主播”,微博ID周佳奇,“佳琪”是毛雪汪第一季里毛老师提到她时的字幕,因为她是唯一一个非娱乐圈明星,我就将错就错用了这个名字。这姑娘在现实中确实会做甜点,且厨艺很不错。

 

因为主角两人大学背景的变化,张洽变成了周深的学弟,郭曲也没有与周深产生太多交集,但我还是安排了一些有的没的机缘巧合。

毛不易在医院的小超市遇到张洽,这一部分内容映射的是现实中毛不易读大学时在学校超市遇到张洽,来自张洽看明1决赛时发的微博“再也不是在超市买辣条二锅头的王学长了,真的是巨星了”;故事里的毛不易觉得小张医生眼熟,不是因为他在医院见过,而是来自平行世界的既视感。

周深在(3)和(18)两次见到郭曲,觉得这人“友善”、“眼熟”、“像多年的旧友”,也是同样的既视感哈哈哈哈……

 

周深精心策划的跨年夜,来的人基本是(1)里一起吃饺子的朋友们,在故事的开头,“深夜一角”的朋友们接纳了刚认识不久的周医生,而在结尾的跨年夜,周深真正融入了“深夜一角”。

相对于隔壁远方有诗句的《夜会》中周深回避毛不易的聚会,《夜之歌》结局的设计是另一个方向。我自己会更喜欢这一种多一点吧。

 

 

>>>关于这个故事

 

《深夜一角》是我最喜欢的毛老师的歌之一,歌词中“深夜的街角 城市的镜子”,代表了文中的“深夜一角”。

周深在毕业晚会唱的《一期一会》和毛不易在后期唱的《云野》,也是对照的关系。《一期一会》是“我们将奔向各自的 那片碧海蓝天”,而《云野》则是“请在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回来好吗”,我觉得非常符合他们两个人的气质。

 

最初的设想中,这原本是个两万字左右的短篇(标题与《星之诗》对仗,叙事节奏也预计和星之诗相近),只是当我把大纲的第一句话写到了四五千字的时候,我就老老实实地在标题打上了(1),从此走上填坑的不归路……

写连载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在过程中耐着性子一帧一帧地描绘他们的生活场景:深夜街角的小酒馆,门上挂着风铃,BGM是松弛的爵士乐,公交坐大概五六站路是医院,住院部门口有一棵老槐花,医院旁边有小吃店铺和护城河,离大学城很近……到了后期,这样的场景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宛如真实存在。这本质是个谈恋爱的故事,我也尽可能去呈现他们初遇、心动、告白、热恋、暂别、亲密信赖的每个阶段。

我写文比较温吞,朋友曾经调侃“再有病的设定被我一写都会变得无比正常”。比起情绪和叙事的大起大落,也更侧重主旨表达。

这个故事的主旨是陪伴,我想表达陪伴是相互的,相爱的人自然会为对方着想,无所谓谁付出多一点少一点。每个人都会遇到事儿,最终走出来需要靠自己的内心,但是陪伴会缓释痛苦、纾解纠结,给予勇气或是慰藉。

 

我不太习惯写连载,关注我的读者可能看得出来,两万字以内的短篇是我的舒适区,能讲一个故事又能很快写完,反馈也来得快。连载时间周期长,付出精力多,中间还会被各种原因阻断思路和写作情绪,坑掉和烂尾的风险也要比单篇要高得多。

能按照计划写完这个故事,我感到很开心,非常感谢有你们一路陪伴,让这段对我来说并不轻松的旅程有了许多慰藉。

还会有4篇番外,就叫《四季组曲》吧,写一写春天的花开,夏天的星星,秋天的歌声,以及冬天的酒。是独立成篇的,不定期掉落。

 

这个冬天很冷,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之歌(15)

15.夜短梦长


上午10点多,医院顶楼的小超市空空荡荡,除了收银员之外没什么人。

超市虽小,五脏俱全。毛不易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转了几圈,拿了一些牛奶面包饼干,又捎上了矿泉水,往收银台走的脚步有点急,被货架边角一蹭,一袋面包“啪”地掉到地上。

他的手里抱着其他东西,正准备蹲下去捡,却见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拾起了那袋不听话的早餐面包。

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干净。他循着那只手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医生,拿着全麦三明治和牛奶,样式简洁的无框眼镜挡不住疲惫的黑眼圈,看人的时候目光很专注。

医生帮他把面包放到收银台,礼貌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来。

毛不易点头道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卡,手...

15.夜短梦长


上午10点多,医院顶楼的小超市空空荡荡,除了收银员之外没什么人。

超市虽小,五脏俱全。毛不易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转了几圈,拿了一些牛奶面包饼干,又捎上了矿泉水,往收银台走的脚步有点急,被货架边角一蹭,一袋面包“啪”地掉到地上。

他的手里抱着其他东西,正准备蹲下去捡,却见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拾起了那袋不听话的早餐面包。

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干净。他循着那只手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医生,拿着全麦三明治和牛奶,样式简洁的无框眼镜挡不住疲惫的黑眼圈,看人的时候目光很专注。

医生帮他把面包放到收银台,礼貌地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来。

毛不易点头道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餐卡,手写签名处的“周深”两个字对于医生这个职业而言,似乎不够龙飞凤舞。

 

自从张绍刚住院以来,毛不易往医院跑得格外勤快。张老师的儿子在外地读书,师母工作繁忙不能天天请假,毛不易便主动揽下了许多事情。之前跟郭麒麟说没理由去医院找周深,现在有理由却没了心思,大多数时间都陪在张绍刚的病房里。

毛不易本来就是夜晚工作白天休息,作息昼夜颠倒,这下白天的时间还要分给医院,睡眠严重不足,一日三餐也对付得有一顿没一顿。周深劝过几回收效甚微,自己也忙得晕头转向管不了这些,就把餐卡塞给了毛不易——食堂有给医生护士的加班餐窗口,也能在小超市买点东西垫垫肚子。

昨天下午医生叮嘱了手术相关注意事项,师母一早过来签了手术知情同意书。毛不易原本还想陪着师母等手术结束,结果冷静干练的年长女性看了看他的脸色,几句话套出他早饭也没吃,当即强令他去吃点东西。

他感激长辈的一片好意,奈何实在没什么胃口,便跑到了位于住院部顶楼的小超市,比起在另一栋楼的食堂,在这里买点吃的很方便,还能带一些给师母。

 

毛不易把卡递给收银员,等对方一个一个扫码结账,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问句。

“你认识周深?”

“我是他的朋友。”毛不易转过头,目光掠过男医生胸前挂着的工牌,一张端正的一寸照,旁边印着两行正楷字体。神经外科,张洽。

“真巧。”男医生对他笑了笑,口罩上方的冷静目光多了几分温度。

“周医生是我的学长,本科同一个学校的。”

“这样,那真的很巧。”毛不易也跟着笑了笑,心里有点惊讶,没想到这儿还遇到一个学弟。

张洽帮着他把东西装进袋子,言谈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近了许多。年轻医生刚下了大夜班,也不急着回去休息,找了个茶歇的位置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翻一本厚重的专业书。

毛不易拎着一袋吃的等在电梯前,回头望了一眼,脑子里毫无来由地转过一个念头:这个学弟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可能是这两天在医院走廊里遇到过吧。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他匆匆走进去。

 

忽忽夜幕又临。

周深记录完最后一个门诊病例,灌了一口已经冷透的茶水,按了按太阳穴。

决定要录专辑之后,他跟同事连着换了几个班次,每周只给自己留了一天半天的假期,这周已经连上了七天,其中包括两个夜班,再旺盛的精力也显出了疲态。好在明天能休息一天了,不然也是离猝死又近一步。

他看了看手机,关了电脑,把白大褂挂在门后,锁门下班。

秋夜已经很凉,周深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让劈面而来的凉意刺得缩了缩脖子,从门诊楼一路小跑着回了住院部。

同事说张老师手术很顺利,这很好;有的人这段时间觉不好好睡饭不好好吃,把自己搞得也快要住院,差不多也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他去骨科看望了一下已经从麻醉中醒来的张老师,又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却没有像第一天那样见着毛不易。

交完班的护士正巧路过,跟他打了个招呼:“周医生下班了?”

“啊,对。”他站在办公室门口,随口应了一声,看了看手机上两个小时前毛不易发来的等他下班的消息,正准备打个电话,就听护士说道:

“刚才你朋友来过啦,听说你还没下班,他就说去顶楼的休息区待一会儿。”

“谢谢!”周深精神一振,跟护士道了谢便直奔顶楼。

 

绕过超市和书房,周深一眼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毛不易坐在前几天坐过的长椅上,斜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眼镜有点往下掉。

睡着了。

周深呼出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柔和的灯光落在掩不住疲惫痕迹的面颊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从张老师住院到手术不过一周,毛不易肉眼可见地瘦了一些。

周深那点秋后算账的心思立时熄灭,只剩一片酸软。他在把人叫醒和多睡一会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自己也坐了下来。

他摸了摸毛不易垂在旁边的手,手是凉的。这时节医院里开的还是空调,虽能保证室温,远不及暖气的威力。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充电暖手宝,还有余温,小心地塞进对方的手心,这一下却把人弄醒了。

毛不易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灯光和眼前的人,哑着嗓子道:“怎么不叫我。”

“我刚好也歇会儿。”周深说。

毛不易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身体,注意到手心的暖意来源,笑道:“这是送我的礼物吗?”

“想得美!”周深假意翻了个白眼,自己没绷住笑了出来,“拿这个当礼物也太寒碜了吧!”

“多有纪念意义。”毛不易柔和地说道,“因为有这个,你才会来第二次。”

周深愣了一秒,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第一次到“深夜一角”时借的充电宝,当时他只想着快点给手机充上电可以回家,没想到会有接下来的事。

而且毛不易还记得。

他有点不好意思,赶快遮掩过去,一叠声说自己饿了,催着毛不易去吃晚饭。

“累成这样,晚上也早点关店休息吧!”

毛不易抿着嘴笑,只觉潮水般的暖意自胸腔里徐徐上涨:“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拉住周深,凑到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周深像被烫了一下,倏地别过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泛着绯色的耳廓和脖颈。

隔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很轻的两个字。

 

陈粒觉得不太对劲。

她跑去上海呆了一阵,解决了跟男朋友的沟通问题,回来发现“深夜一角”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是指某一处装饰也不是新的酒水产品,具体而言,这变化发生在酒馆老板和他的其中一位常客之间。

据她此前观察,这两人多半是有点事,属于就算知道他们在一起了也不会太过于惊讶的那种——她在上海时对马頔告知的八卦就表达了一番“哈哈哈哈姐早就猜到了”的陈述。

现在这两个人表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黏糊,在笼统的氛围上却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变化。

好像跨过了一些肤浅的情绪交流,进入到了另一个阶段。

人不可貌相,这进度也是很神速……

她坐在柜台前端着酒杯,心里默默怨念马頔没来跟她一起八卦,视线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有点瞎的同时没憋住,决定问一问。

她是这么问的:“今天怎么提前关门,有什么事么?”

良宵苦短之类的事。

毛不易终于转过头看她:“也没什么,就是休养生息一下。”

周深补充:“毛毛最近太累啦。”

等、等一下,是什么事情太累了需要休养生息啊???要知道毛不易可是坚定躺平的代表人物!

陈粒的脑内弹幕被问号刷了满屏,还自动浮出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情节。

说实话,两位当事人的脸就怼在眼前的情况下,想这些就更可怕了。陈粒晃了晃脑袋,一时被自己的脑洞惊到,一口喝了杯中酒,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周深的肩膀,几乎把人拍平在桌面上。

“注意身体。”她意味深长。

 

“粒姐有点怪怪的。”周深疑惑地看着离去的窈窕背影,“她跟男朋友还好么?”

“前两天来,说经过了一番‘友好’协商,已经解决了,不枉她飞上海一趟。”毛不易跟着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

周深转回来,就见这人灼灼地盯着自己,想起在医院顶楼不知怎么鬼迷心窍答应了的那个“条件”,不禁脸颊发烫,低头揉了揉趴在膝盖上的猫。

猫情意绵绵地蹭他,算来有一周多没见,果然小别胜新猫。

 

说是要提前收工,也正经营业到了凌晨两点。

或许是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毛不易只觉往楼上走的脚步都轻飘飘的。

周深看上去倒是很正常,从客卧找出了夏天睡在这里时留下来的白T和长裤,还有余裕说,那我就先去洗漱了,留下毛不易独自手忙脚乱地面对亟需收拾的卧室。

老实说他没想到周深会答应,他以为周深会脸红,或者因为害羞过度打他,然后找个借口拒绝。

周深确实脸红了,说,好啊。

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毛不易以最快的速度把换下来的衣服丢进脏衣篮踹进床底,又从橱里找出一只闲置的枕头拍松,床单被罩来不及换了,只能祈祷周深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收拾到最后,遇到了顽固的阻碍。

“你下来。”毛不易说。

柔软的被子上端正地团着一只毛球,毛球扭头看他一眼,又转回去,满脸写着置若罔闻。

这家伙看穿他的打算,打定主意要待在它原本就睡惯了的地方,还作势要挠他。

周深揣着怦怦的心跳走进卧室,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一人一猫僵持不下,毛不易一脸很想让猫自行离开的样子,猫大模大样地占据了床铺一角,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准备睡了。

他忍俊不禁,把莫名开始脸红的毛不易赶去洗澡,踌躇了一会儿躺了上去,规规矩矩地占了床的三分之一。

枕头是一股洗涤剂的味儿,他把柔软的被子拉到下巴,闻到一股很淡的味道——跟毛不易靠得很近的时候会闻到的那种,用他所学过的知识来解释,那是人体自身的内分泌激素产生的天然气味,混杂着一点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

猫隔着被子团在他的旁边,他伸手摸了摸,暖烘烘的一团。

他有点紧张,同时感到松弛。不可思议,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感受居然可以共存。

渐渐的,松弛占了上风——可能是松弛过头了,睡意开始蒸腾,连日工作的疲惫潮水般涌上来,将他淹没。

 

重新睁开眼睛时,周深发现自己睡着了一会儿。

室内的光源只剩下一盏亮度最低的阅读灯,床垫微微晃动,隔着一点距离感知到另一个人躺下来的重量。

他把被猫隔着被子压住的手臂抽出来,打了个哈欠。半睡不醒的猫被迫挪开几寸,依旧黏黏糊糊地挨着他。

毛不易的动作停了一下,轻声道:“吵醒你了?”

“没,就眯了一下。”他含糊道。

毛不易摘掉眼镜放在床头,尽量减小动作幅度把自己放平,伸手关了灯。

黑暗像一层帷幕罩落,室内陷入一种柔和的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淡淡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周深即将再次坠入梦乡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十指交错,缠绵地扣住他的手。

他在朦胧的睡意里听到一句话,声音低得接近气声:可以吗。

就这?

周深迷迷糊糊地想笑,他翻了个身,就着那只被牵住的手蹭过去,鼻尖擦过对方的衣领,在沐浴露和洗发水之间嗅到熟悉的气味,暖意隔着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


TBC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之歌(7)

07.玫瑰豆沙味儿的思绪


说是要做心理准备,没过几天,周深就在排班表上看到了自己的急诊炼狱之旅。

这个魔鬼科室,不仅忙到吐是基本现实,还充斥着各种奇葩的人和事。不过短短两天,周深光病例报告相关就写完了五根水笔芯,一时间所有的精力全部贡献给了工作,忙到连聊天的力气都没有。

张老师邀请的毕业典礼也好,要不要唱歌也好,只有在空闲时分会拿来纠结的文艺矫情全部搁置了下来。

毕竟,生活没有穷尽,加班也是没有穷尽的。


五月末,孟夏的尾巴。

晚间十点多,商业街区的临街店铺有不少还在营业,色调不同的灯光串成了断断续续的不规则光点,顺着路的方向往远处延伸。

周深下了公交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

07.玫瑰豆沙味儿的思绪


说是要做心理准备,没过几天,周深就在排班表上看到了自己的急诊炼狱之旅。

这个魔鬼科室,不仅忙到吐是基本现实,还充斥着各种奇葩的人和事。不过短短两天,周深光病例报告相关就写完了五根水笔芯,一时间所有的精力全部贡献给了工作,忙到连聊天的力气都没有。

张老师邀请的毕业典礼也好,要不要唱歌也好,只有在空闲时分会拿来纠结的文艺矫情全部搁置了下来。

毕竟,生活没有穷尽,加班也是没有穷尽的。


五月末,孟夏的尾巴。

晚间十点多,商业街区的临街店铺有不少还在营业,色调不同的灯光串成了断断续续的不规则光点,顺着路的方向往远处延伸。

周深下了公交车,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违和感来自何处——他习惯了万籁俱寂时分、黑沉沉的街角唯一的灯窗,在这个夜生活繁华丰富的时刻过来,一时间竟然有些陌生了。

他循着路找到记忆里的拐角,“深夜一角”在旁边色彩斑斓的灯牌衬托下,显得朴素而低调,营业中的木牌挂在门口,周深推开门,随着熟悉的风铃声一起传来的,还有并不熟悉的说话声。

柜台后多了一个长发窈窕的身影,客人点单时的爽朗利落的说话声就是来自于她,伸手将落到眼前的头发拢到耳后的姿势又透出女孩子特有的柔婉。

周深撑着门的手停在那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只毛绒团子熟门熟路地蹿过来,毫不客气地伸出爪子勾住了他的裤腿,脸上的花纹很熟悉,有个人说过像星星。

周深俯下身,猫抓着他的衣服赖到怀里,满意地呼噜两声,猫的养父就像被召唤了一样,一掀门帘从后厨冒出来,手里捧着一个餐盒。

“来啦。”毛不易看到他,匆促地笑了笑,有些尴尬似的,简短地打了个招呼。站在柜台的女孩熟稔地接过他手里的盒子看了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像是在调侃逗趣,毛不易一巴掌拍过去,两个人都笑了。

周深转开视线,抱着猫往旁边走了几步,把背包随意丢在靠窗的位置上,自己在对面坐下。

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颐指气使地喵了两下,大意是要卑微的人类马杀鸡的干活,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猫,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刷着手机新闻,努力地管住目光和思绪都不要往柜台那边飘,却管不住清脆的笑语一句一句直往耳朵里钻,说了什么听不太清,似乎是一些断续的只言片语都能引来两个人的会心一笑。

是有这么好笑哦。

周深咬着嘴唇,半天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手机往桌上重重一搁,把怀里的猫和刚走到跟前的人都吓了一跳。

“您好,这是您的饮品。”清脆的声音落下来,周深猛地抬头,眼前是姣好的面容和袅袅婷婷的身姿,站在柜台的女孩此刻就在他跟前。

“可是我我我……还没点、点单啊!”这一惊非同小可,周深内心的弹幕已经刷了满屏的问号和惊叹号。

“这是给常客的赠品。”尽管备受惊吓,周深仍然注意到女孩子笑容明快,目光真诚中带着一点善意的好奇,并不让人讨厌。

“哦、哦,那就、谢、谢谢啊。”周深在内心把自己捶打一万遍,你紧张个屁啊!

“不客气。”女孩子抱着托盘对他笑了一下,转身回了柜台。

周深有些呆滞地看着她的背影,恰巧撞上毛不易看过来的目光。他转头对着窗户,却又在明净的玻璃上看见了影影绰绰的双人影像。

周深像是触电似的啪地把头转回来,一时五心烦乱,撸猫的手失了轻重,猫不大高兴地从他臂弯里挣出来,自顾自地跑去了别处。

“哎,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不对,为什么要加“也”?

周深叹了口气,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一天是急诊白班,从早上到晚,中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为了一些琐碎事项和纠纷调解折腾得一脑门子官司,终于下班时想着这个点刚好深夜一角开了门,就想过来坐一坐,没想到……

不仅半点没有放松,心情还更差了。

还是喝完就走吧,浪费总是不好的。周深捧起杯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激得他打了个激灵。

“凉的别喝太猛,当心胃难受。”眼前多了一碟点心,毛不易把他的背包搁到旁边,自己在对面坐下来。

周深眨巴着眼睛,满腹奇怪的怨念不知从何说起,在“要你管”和“那还给我凉的”中间反复横跳了一阵,最后说:“干嘛动我包。”

“啊?”这回轮到毛不易发愣了。他认识周深有半年,就别说平时三五不时地过来店里了,也是一起吃过饭散过步捡过猫逛过宠物市场的,难道还停留在挪个背包都要生气的路人阶段吗。

他直觉哪里不对,把背包放回了原位,自己从隔壁桌又拖了一把椅子来坐。

周深看着他的动作,往柜台的方向努了努嘴:“不用管吗?”

“没事儿,这不佳琪在呢。”柜台的女孩子望过来,冲他们笑了笑。

“谁?”称呼亲密回答自然流畅,周深一阵烦躁。

“我一高中同学。”毛不易说,“今天过来给我送半成品。”

“什么半成品?”周深问,一些莫名其妙的糟糕情绪好像让他只会用问句和反问句,自己听着都咄咄逼人,可是又控制不住。

“一些点心的半成品。”毛不易解释道,“你之前不也老说店里要啥吃的都没有吗,我也不会做。佳琪很喜欢这个,年前还考了个证啥的,我就托她隔几天送一点半成品过来,用这里的烤箱现烤。别说,卖得还不错。”

“哦。”周深咬着吸管,只觉柠檬的酸味盖过了浅淡的甜香。

“尝尝?”毛不易把小碟子往他跟前推了推。

“不想吃。”周深心情复杂,盯着眼前松软香甜的点心毫无食欲,“那她会经常来吗,我之前也没见过呀?”

“她才懒得来呢。之前都是叫的闪送到付,写个便签条告诉我每种要烤几分钟。”毛不易吐槽,“不说包装和闪送费都快比原材料贵了,我这还失败了好几回。今天是心血来潮,说要过来看看畅销盛况。”

“是挺畅销的哈。”

“可给她得意坏了,你看她笑得那样儿,跟谁都一朵花似的,硬说赶明儿辞了职就去西点房上班。”

“哦。”

“你怎么了?”毛不易探究地看着他,“精神不太好。”

“工作不开心。”周深趴在桌子上,那种怪异的酸涩不讲道理,压也压不住,说也说不出,只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遇到什么事了吗?”熟悉的温度覆上来,毛不易像之前的很多次那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亲昵的信号,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的自然。

他愈发沮丧,想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小朋友。可是这话怎么能说呢。

“也没什么,就是……今天同时接了八辆救护车三个气管插管,还被人薅走了三支笔……”

“……也是不能管他们要回来。”

“都是同事,忙起来还指望他们给我订饭呢……”

“嗯,为了饭。”

“临下班了,护士过来找我,说心电监护仪出问题了让我看看……”

“这也得你管?”

“其实就是插头松了,重新连上线就好了,还好病人没事……”

“辛苦了……”

“还要劝架……”

“医闹?”

“倒是也没那么严重,普通纠纷调解,仅此而已……”

“可别‘仅此而已’了,你这一点都不像‘仅此而已’。”毛不易担忧道,“早点回去歇着?”

“走不动了……”

周深把脸贴在冰凉的桌面,生理上的头痛和难以掌控的芜杂情绪叫他有点怀疑人生,以前他会觉得说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又无聊又腻烦,谁上班不是一堆烦心事儿呢,别人无法感同身受还得充当负能量垃圾桶,凭什么。

只是现在,有些话说不出口,于是说得出口的那些就全部倒了出来。一股脑儿说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一段碎碎念听着有多像撒娇。

“要不……”毛不易欲言又止。

按照对方的好性格,大概率就要说出“我叫个车送你回去”这样的优秀发言了。

周深深吸一口气,努力恢复了平时一样轻松的语气:“没事儿,急诊嘛都是这么上班如上坟的!说出来就好多了……”

“周深。”毛不易打断他,“你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有一点累。”周深沉默了片刻,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在极度疲惫的工作之余遇到一个最糟糕的现实。从看到长发窈窕的身影站在柜台后面的那一刻,他就本能地想走,后来他每分每刻都想走,又每分每刻都不想走。两种情绪来回撕扯,而用以维持理性的精力早已被工作消耗殆尽。

诚然高中同学不代表什么,糕点不代表什么,异性的友谊不代表什么。

可是,酸楚的情绪那样迅速地涌上来,脑内一个清晰冷酷的声音说,你看,所谓和谐般配相得益彰一对璧人——

“要不,去楼上睡一会儿?”

“诶?”意料之外的回答,周深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我那有间客卧,本来也是给朋友们留的……廖俊涛和马頔他们喝多了都住过。”

毛不易没有转开目光,看着他又补了一句,“你不介意的话。”

 

二楼的客卧是个小居室,家具物件很少,看过去还算整洁。

毛不易从橱柜里抱出一套被褥,铺床的过程中猫凑过来捣乱,长在被子上不肯下去。周深抱着猫坐在一旁发呆,只觉得这一晚上情绪起伏有点爆炸,大脑接收的信息过载,到了这会儿已然躺平罢工。

毛不易给他指了洗漱用具和灯开关之类的,他愣愣地点头答应,实际什么都没记住。

临下楼时,好心留人的店主想起了什么,让他稍微等一会儿,噔噔噔地跑下楼,很快又回来了。

“这个……”

周深定睛一看,还是那一碟糕点。

“晚上万一饿了的话,可以尝一下。”毛不易似乎有些不自在,递过来的动作显得很僵硬。

有这么执着吗。周深的心往下沉了沉,他努力绽开平日里的笑容:“好呀,我会尝一下的!你同学的手艺一定很好!”

“也不是……”

“哈哈哈你替她谦虚什么,不是说销售可火爆了么。”他仍是笑,只是想把自己的脸藏到猫的柔软皮毛里。

“不是她做的。”

“不是?”

“她今天来,我就拜托她,教了一些最简单的……这个。”

周深盯着那碟糕点,近乎灵光一闪地想到了自己进门时,毛不易捧着的那个盒子。

“尝尝看?”小心翼翼的语调,像是不知所措地捧着一颗心,唯恐被拒绝的样子。

周深没有说话,伸手从碟子里拈了一块。

仔细看确实是新手做出来的样子。用了模具依旧有笨拙粗糙的边缘,糖霜没有撒均匀,还有一点烤焦了。他把那块糕点放进口中,清甜的香味。

“好香。”他含混地说道。

毛不易如释重负,语气一下子松快了很多:“那,我下去忙了,好好休息。”

他望着毛不易匆匆离去的背影,又从碟子里拈了一块,慢慢咀嚼着。

馅料是细腻的豆沙,好像,还有一点玫瑰的香气。

猫闻着食物的味儿凑到碟子前,被周深抱了回来。小动物嗅了嗅他的手,不满地喵了一声,似乎在埋怨人类的自私愚蠢,有了吃的也不分享。

周深把脸埋到猫柔软的皮毛里,松弛的倦意逐渐取代了那些乱纷纷的思绪。猫从喉咙里咕噜两声,大发慈悲地任他抱着。


TBC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之歌(6)

06.黄昏市场和一首歌


立夏之后连着几日都放晴,午后阳光逐渐有了烫人的温度。

住院部大门外的一棵老槐树花期渐晚,有风吹过时,会有细碎的洁白花朵簌簌落下,由花繁叶茂逐渐换成了属于夏日的绿树浓荫。

毛不易站在树下,在初夏暖意微醺的草木香气里,在午后悠闲静谧的时间里,专心致志地,放空。

“毛毛!”人未至声先至,清亮的嗓音打破了静谧,毛不易抬头望过去,被炽盛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

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小小身影连蹦带跳地跑下门口的台阶,百米冲刺到他面前,堪堪刹住脚步,嘴上也没闲着,像珠子又脆又亮地落了满地。

“都怪主任都下班了还拉着我们开会!等好久了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

06.黄昏市场和一首歌


立夏之后连着几日都放晴,午后阳光逐渐有了烫人的温度。

住院部大门外的一棵老槐树花期渐晚,有风吹过时,会有细碎的洁白花朵簌簌落下,由花繁叶茂逐渐换成了属于夏日的绿树浓荫。

毛不易站在树下,在初夏暖意微醺的草木香气里,在午后悠闲静谧的时间里,专心致志地,放空。

“毛毛!”人未至声先至,清亮的嗓音打破了静谧,毛不易抬头望过去,被炽盛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

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小小身影连蹦带跳地跑下门口的台阶,百米冲刺到他面前,堪堪刹住脚步,嘴上也没闲着,像珠子又脆又亮地落了满地。

“都怪主任都下班了还拉着我们开会!等好久了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儿。”毛不易找到一个停顿的间隙插进话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了大半个小时之后,在周深出现的那个瞬间,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阳光格外炽烈地盛放,初夏熏风混合着草木香气。站在面前的人问他有没有等急了,歉意背后溢出几分期待和重视,让他觉得快乐,挂在脸上的笑意便怎么也消不下去。

周深眨巴着眼睛看了看他又快速地别开,换了个话题。

“猫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毛不易从善如流地转换话题,“适应环境特别迅速,你会发现店里有很多东西跟以前,嗯,不太一样了。”

 

那只取名叫“星星”的猫被周深捡回来之后,就正式在店里养了下来。毛不易本人又当爹又当妈,伺候着打过疫苗驱了虫,换了几次猫粮把瘦骨嶙峋毛色干枯的样子养胖些许。

小流浪猫吃饱喝足之后判定了饲主是个好人(好脾气好欺负的意思),不出一月开始恃宠而骄,在店里混成了一方霸主,一到晚上人来疯,光明正大用店主的水杯喝水,有窝不睡非往人身上爬,来店常客以面目和善为基准,挨个睡了一遍。

并顺利晋升团宠。

难以想象它当年是怎样色厉内荏地拦路打劫的。

对于毛老板不可思议的感叹,连日加班的周医生真诚表示“我是可以理解啦”。

……等一下,对方并不是一个人,你是理解了什么鬼啊!

不管怎样,纸上谈兵终觉浅,都说养宠物就像养小孩,亲手捡猫的生父(?)和勤勤恳恳的养父(?)在这一天愉快地达成了一起逛宠物市场为这个崽添置一些吃喝玩乐用品的约会。

至于两个宅男为什么一定要逛宠物市场而不是网购到家方便快捷,按下不表,懂的都懂。

 

离他们最近的这个宠物市场最早是专卖花鸟虫鱼的,改造之后新辟了以猫狗为主营业务的宠物板块,日常用品一应俱全,还无巧不巧地让他们赶上了线下折扣。

宅男们对照着网络攻略且选且逛,猫粮和猫砂没费太多周折,一头扎进玩具区域之后,毛不易发现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好玩!这个有趣!……哎呀这个也很有意思!”

有位朋友,买猫砂猫粮的时候坚持冷静理智货比三家精益求精,北漂社畜属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而现在——

造型生动的玩具老鼠发出“吱”的一声,一米多高的猫爬架边上蹲着一小只,正在专心致志地对比着打地鼠和猫转盘。

不得不说现在的猫玩具日新月异,富有趣味的设计加上色彩斑斓的小配件,猫会如何通过这些自得其乐还未可知,这里有一个人已然乐不思蜀。

“你觉得哪个好?”周深举起一条硕大的仿生鱼,尾巴有节奏地弹动着,眼部呆滞得十分逼真。

毛不易与过分真实的死鱼眼对视了片刻,脑内狂风骤雨般地过了一遍“要是周深坚持买这个怎么办”。

“挑你喜欢的就好。”他艰难地说,觉得自己被猪油蒙了心。

“诶,但是我跟它也没见过几次,并不是很熟,万一它不喜欢呢……”周深一只手捉着仿生鱼,一只手戳着仿生老鼠,眼睛还在猫转盘上流连忘返。

“你放心,它随你。”毛不易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哎哟!我是说,宠物随主。”

 

夕阳还剩一缕余晖的时候,他们从宠物市场兜了出来,穿过天桥往对面的地铁站走。

此趟行程收获颇丰,不仅基础的吃喝用度齐活了,还有一组小型的猫爬架和柔软的垫子,以及那条活灵活现到令毛不易心情复杂的仿生鱼,都会在第二天送货上门。

 

两个人放慢了步子走着,晚归的人步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像一刻不停游向彼岸的鱼群;天桥一侧摆起了夜摊,与招徕顾客的话语声一起零碎飘入耳中的,还有一首旋律欢快的老歌。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闲散的对谈,循着声音望过去。有个灰衣服的男孩抱着大大的吉他,站在一串卖力吆喝的摊主最边上,像一只孤独的鹤。

他不像街头卖唱的人那样带着功放音箱,吉他的声音不明显,歌声也不响亮,甚至无法吸引倦色满面的行人驻足,而他却心无挂碍地唱着,眼睛微闭,似是沉醉其中。

周深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过去,脚步迟疑如在梦中。毛不易跟在后面。

一曲终了,男孩注意到跟前的两个人,露出一个坦然而纯粹的笑。

“你是……许天奇?”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周深的语气从迟疑变成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唱歌啊。”男孩理直气壮地笑,扫了一下吉他的弦,“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周深。”

“我也没想到。”周深笑起来,“好几年没见了啊!你现在是在北京吗?”

“我唱完歌,就要走啦。”男孩笑着,依旧是坦荡荡的,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我爸说,混不下去就回家。”

他低下头调弦,没有去看周深的表情,自说自话地往下推流程。

“这么有缘分,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

毛不易看了看周深,周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默默注视着男孩调弦。

脚下是纷杂的车水马龙,头顶是灰蒙蒙的暮色苍茫,向晚的凉风拂过脸颊。

那歌声谈不上多么惊艳,却依旧有着穿透喧嚣街市的力量。

男孩唱完,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笑容里多了些释然:“再见啦周深,还有这位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朋友,谢谢你们听我唱歌!”

“再见啦。”周深恢复了一点活泼明朗的语气,朝一边走一边回了好几次头、笑容灿烂的男孩挥手告别。

直至那个灰色的身影下了天桥,像一滴水汇入川流不息的茫茫人海,他才把手放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朋友?”毛不易问。人行天桥的扶手被白日的阳光炙烤,仍有暖热余温,他看着周深用胳膊肘把自己挂在扶拦上,像一只懒散的猫。

“其实不算。”周深说,“你记得我跟张老师是在活动中认识的吧,跟他也是。那是一个唱歌比赛。”

“这样啊。”毛不易淡淡地应道。

早几个月在马頔家里,他就隐隐意识到周深对唱歌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执念,后来张绍刚也说过“以为会去声乐系”,只是现在的周深是个医生,中间发生了什么,周深没有要倾诉的意思,他也并不多问。

如今这个话题被再一次提起,毛不易看了一眼周深,对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许天奇在比赛里的名次不太好,比赛结束之后他说他还是很喜欢唱歌,还想要坚持唱歌。……他是个很奇怪的人,好像永远可以自得其乐,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就像今天这样,他想唱歌,就找个闹市街头来唱,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

“其实还是在乎的吧。”毛不易说,“你看,我们停下来听他唱歌,他就很开心。”

身边人沉默了一会儿:“嗯,你说得对。”

天桥下的晚高峰车流迟缓地挪动着,车灯连绵,与渐次亮起的路灯一起,穿透雾气一般的城市暮霭。远处的高楼逐渐模糊为形态各异参差不齐的灰黑剪影,等到夜幕更深,又会有灿烂而不知疲倦的华灯缀上楼宇。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唱过歌啦。”

毛不易听见周深小声说道,“不知道现在再唱,是什么样子。”

他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不同于见面时的欢欣和交谈时的愉悦,更近似一种怜惜。

纵然他深知周深骨子里执拗坚韧,并不软弱。

 

或许是天气渐热之后人们更乐于在夜晚找点消遣,或许是疫情稍有缓解,或许是店主斥巨资买的刨冰机和几款清爽的新品沙冰起了重要作用,还或许是店里的新成员格外招人喜欢,总之,张绍刚再一次来深夜一角的时候,店里已经不是门可罗雀的样子了。

可亲可爱的张老师表达了一定程度的满意和欣慰,姑且放过了毛不易,并把矛头对准了另一件事。

“就是因为它?这就是你们把张老师孤苦伶仃地丢下的理由?”张绍刚义正辞严地控诉道,与此同时,平日里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大学教授,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给始作俑者添水。

小猫撒娇似地喵了一声,象征性地舔了两口,转而绕着张绍刚的手挨挨蹭蹭,直把老父亲蹭得脸上挂不住,浮出某种甘之如饴的微笑。

毛不易和周深交换了一下目光,前者假装倒水,转过身去肩膀直抖,后者死皮赖脸地跟猫一起撒娇:“对不起嘛张老师~~”

“哼!”张绍刚手忙脚乱地对付着一点都不认生的猫崽,这小东西正抓着他的衣襟往肩上爬,嘴上依旧得理不饶人,“光道歉可不行。”

“那您说!”周深大义凛然,作势撸了下并不存在的袖子,“帮您打扫办公室都行!”

“你错过了开学咱就说毕业的事儿吧。学校毕业典礼有个晚会,还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你给我出个节目。”

“哈??”周深一口气梗住。

“意思就是,唱首歌。”张绍刚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不难吧周深?”

“救命,我好——多好多年没上过舞台了!!您不怕晚会被我搞砸吗??”周深跑过去,抱住亲爱的老师的胳膊用力摇晃,小猫悻悻然地离开,甩着尾巴轻捷地绕过店里的桌椅和熟客们,轻车熟路地蹿上柜台,跳进毛不易的怀里。

“谁一开始就上过台的。就这么定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终于被猫崽放过的张绍刚松了一口气,转而铁面无情地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只,冲毛不易点点头,“毛,走了。”

“诶,好,您慢走。”

 

毛不易抱着一只猫,看着另一只猫在柜台上滚来滚去,手里还喀嚓喀嚓地捏着一条仿生鱼——天知道到底是给谁买的玩具。

“您几岁了?”他被那条鱼似有若无的目光看得有点瞎,伸手收缴了仿生鱼,把怀里的猫和鱼一起送到角落的猫爬架上,确保这俩小玩意儿能自得其乐一阵子,去水池洗了手,转回来揉了一下猫脑袋——在发现周深并不排斥这个动作之后,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上瘾。

“三岁不能更多了。”周深一脸破罐破摔,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碎碎念,“张老师一定是故意的。”

“你也没有特别坚定地拒绝。”毛不易一针见血地戳破,“真的不想的话,直接说不行就好了。张老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又不会勉强你。”

“所以说,连你都看得出来,张老师肯定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连我都看得出来’……”毛不易浅浅地吐槽一句。

“好啦我确实有在想这件事,特别是那天遇到许天奇之后。”周深叹了口气,神色苦恼地纠结了一阵,“可能,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心理上的。”

“那不是正好,还有两个月。”毛不易理所当然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准备。”

“哇,这么好啊!”周深睁大了眼睛看他,眉梢眼角跳跃着亮亮的笑意。

“毕竟我也放了老师鸽子。”

毛不易突然觉得脸颊发烫,草草解释了一句,转开了目光。


TBC

揉揉肚子

当你向KBL男团告白时会得到什么拒绝回应🤔

当你向KBL男团告白时会得到什么拒绝回应🤔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之歌(5)

05.星星和蜂蜜水


榆叶梅落了满地花雨,梨树绽开几枝香雪。

C大传播学院3楼尽头的办公室敞着半扇窗,蓬勃的春光和轻软的花香一同被风送进室内。

“啊,毛毛!”甫一踏入室内,周深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也在啊?”

靠窗的办公桌,堆了半尺高的文献堆里缓慢抬起一张熟悉的脸,配合一个温吞的笑,算作打过了招呼。


每一年的春日开学季,C大都会举办一场艺术节,作为原创校园品牌活动。

对于没有工作就是蹲在家里充当死宅的周深,张绍刚是这么劝的——

“工作忙,啥时候是个头啊,你得松一松。就当来玩了。”

“你说你啊,来北京这么久都不记得来看我。”

“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张老师??”...

05.星星和蜂蜜水


榆叶梅落了满地花雨,梨树绽开几枝香雪。

C大传播学院3楼尽头的办公室敞着半扇窗,蓬勃的春光和轻软的花香一同被风送进室内。

“啊,毛毛!”甫一踏入室内,周深惊讶地脱口而出,“你也在啊?”

靠窗的办公桌,堆了半尺高的文献堆里缓慢抬起一张熟悉的脸,配合一个温吞的笑,算作打过了招呼。

 

每一年的春日开学季,C大都会举办一场艺术节,作为原创校园品牌活动。

对于没有工作就是蹲在家里充当死宅的周深,张绍刚是这么劝的——

“工作忙,啥时候是个头啊,你得松一松。就当来玩了。”

“你说你啊,来北京这么久都不记得来看我。”

“是不是心里没有我这个张老师??”

姜还是老的辣,这一套组合拳下来,罪名比天大,周深立刻缴械投降。

天涯何处不相逢,在张绍刚的办公室还能巧遇一个毛不易。

陪聊陪喝茶又陪着吃完了晚饭,距离晚场演出还有一段时间,把有主持任务的张老师先送去会场做准备之后,两个人沿着一条石子小路漫步消食。

说来都是恰巧。

恰巧张老师带的课题组正在立项,恰巧方向与毛不易当年在学校做的论文选题相近,恰巧张老师需要一个助手帮忙整理文献资料(有酬)——

“其实哪儿有那么多的恰巧。”毛不易一本正经地说完了以上所有理由,轻轻摇了摇头,“他就是各种找由头想帮我罢了,还老想给我介绍别的活,我说店里忙不过来,给推了。”

“店里最近还行?”

“比前两个月稍微好一点了。”毛不易偏过头看他一眼,“你最近没来啊。”

周深停顿了一下,轻飘飘地应了一个字。

“嗯。”

 

那天在“深夜一角”做过一顿夜宵之后,他就没有再去了。

被某些柔软的温情脉脉包裹的时候,人不那么容易想得太多。周深是后来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早已脱离了应有的逻辑。

宁可挤压珍贵的休息时间也要去的地方,外出加班回来第一时间想要见的人。

他在“朋友”的定义窠臼里打了几个滚,不可自制地想起了许多细节,最后浮上来的印象是累到昏昏沉沉时能放心靠过去的肩膀。

他鬼使神差地想,如果不是肩膀就好了,如果——

这样的念头像一丛火苗,得了空气和缝隙就恣意蔓延,越不想在意就燃烧得愈发旺盛。

好在医院确实忙,工作消磨掉大半精力,一晃过去了月余。

浅淡情思被时间冲蚀过去,只要不再想起,渐渐的也能认作是一场错觉吧。

 

夕阳隐没在遥远的天边,云层边缘的金色余晖渐次熄灭,路灯闪烁了几下,亮起柔和的光。

周深停住了脚步,身边的人便善解人意地陪他停在原地。

再有几个小时,就该是“深夜一角”开门的时刻了。

周深微微侧过脸,飞快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人,侧脸朦胧在夜色里,不太看得清表情。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依然可以清晰地在脑海中描摹出对方看他时的神态。

心脏轻盈地跳动着,泵出温热的血液欢快地流淌过全身。

是错觉吗?

他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轻而固执的一点力度:“演出该开始了吧。”

 

回去时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阻碍。

昏暗夜色之下,旁边的草丛里窜出一个小小的黑影,把正要赶回去看演出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发现是只几个月大的猫崽,瘦弱,皮毛暗淡干结,在石子小路的中央停住了,大有拦路碰瓷的意思。

“你怎么了呀?”

周深蹲下来,对前来碰瓷的毛绒团子伸出手去。

“当心!”毛不易来不及多说,一把抓住周深的手臂,堪堪躲开小猫拍过来的爪子,尖利的指甲划过周深的手背,好险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毛毛,你们学校的猫都这么彪悍嘛?”周深收回手,心有余悸地问。

“那也不是。”毛不易跟着蹲了下来,这只很凶的小猫并不逃走,身子绷着,冲他们一声一声地叫唤。

“应该是饿的,它这样的还不会捕食,也抢不过那些大猫,如果没人喂,很容易什么都吃不到。”

“有点可怜。”周深又伸了手,这回眼疾手快地绕开了爪子,轻轻地摸了一下小猫的脑袋,又飞快地把手缩回来,惹出一声略带恼怒的喵呜。

毛不易好笑道:“干嘛非得招它。”

周深不答,转而问道:“有吃的吗?”

 

暮春的夜晚并不算暖和,时而有几缕凉风。

周深捶了捶酸麻的腿,索性坐到了地上。

他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场馆,隐隐约约的,有歌声传来。

对不住张老师,演出怕是赶不上了,他把目光转回到跟前依旧警惕的小猫身上。

他和猫现在转移到了路边的一株海棠树下——用毛不易的话说,可能是同类之间心意相通。傲娇的小猫跟着他来到了树下,毛不易本人被派去找吃的,已经过了半小时。

小猫像是通人性,安静地蹲在他身边,谨慎地保持着半米的距离,时不时舔一舔自己的爪子。

他想起马頔家的那只猫,被人类养熟了的胖加菲,柔软娇嗲,驯顺黏人。

“你啊,应该去学一下撒娇的。”他对猫说,“拦路打劫也要讲究技巧,光会吓唬人怎么行呢。”

猫不理他,自顾自梳理毛发。

周深笑了一下,手臂随意地撑在地上,仰起了脸。

海棠的花瓣在路灯下近似一种半透明的金色,灯光晕染,好像整株海棠都朦胧地发着光。

灯光与花树之外,浮着蒙蒙灰霭的北京夜幕里,隐约嵌着几粒星子。

 

“这是最后一个鸡蛋了,简直虎口夺食。”毛不易剥着蛋壳说道,“我天哪你都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我们毛老师出马,那肯定不能空手而回!”周深在旁边笑,帮着接过废弃的蛋壳和扒下来的蛋白。

“捧杀要不得。”毛不易翘着手指点点他,把剥出来的蛋黄放到一个浅浅的杯盖里,跟它配套的搪瓷广口杯搁在一旁,里面装了大半杯温水。

小猫凑过来嗅了嗅,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了几下,随即迅速地开始进食。

周深伸出手指碰了碰毛绒团子的后脑勺,猫崽只是抖了抖耳朵,他便轻轻地抚摸到了后背,尾巴懒洋洋地甩了甩,碰到了他的手指。

食物大过天,有吃的就不再闹人。

“也太好骗了。”周深感慨道,接过了毛不易递给他的广口杯,嗅到一股熟悉的甜香。

“蜂蜜水?”

“嗯。”

“它能喝吗?”

“说是喝一点儿有好处。别太多啊,就给一点儿。”

猫吃完了蛋黄,周深把蜂蜜水往杯盖里倒了一层。

毛不易窸窸窣窣地拆开了一袋面包,挑出一只撕成了小块:“按说不合适吃这个,不过这已经是操持艺术节的学弟学妹们能贡献的所有了……”

“你好熟练啊毛毛!”

“在为它讨饭的时候,被给不了食物就给知识的爱猫人士耳提面命灌输了一通。”毛不易棒读,“也是没想到我本人还没有流落街头,已经提前演习这项技能了……”

“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

周深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小猫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厌倦了,还剩了小半片面包没有动,这会儿一双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俩。

“接下来怎么办啊。”周深摸摸它的头,猫崽依旧很紧张,但没有再挠周深的意思了。

毛不易不看猫了,改看人。

“那么喜欢它吗?”被拦住了就想给它东西吃,喂完一顿还一脸恋恋不舍。

“也没有特别喜欢。”周深垂着眼睛,“我对这种猫其实……”

远远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凶,给一点实惠就会软化下来。

可他就是莫名的心软。大抵在某个不愿展现在人前的幽暗角落里,那样迫于生存的恐惧,他自己也并不陌生。

“想养就养啊。”

“算了,养我自己就够呛了。”周深轻微地叹了口气,“工作忙起来也没时间照顾。”

他挠一挠小猫的下巴,换来一声呼噜。有的猫吃饱喝足,临别之际倒是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再见啦,我有空再来看你。”

“要不……”毛不易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养吧。”

“诶??”周深吃惊地转过头。

毛不易别开视线:“我时间比你多,猫也不用遛,赶明儿先去做个检查,我看它这么能吃,身体应该还行……”

“真的啊?……”周深小心翼翼地问。

“当看板猫也行。”

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暖灌进四肢百骸。周深没有喝酒,却觉出微醺的醉意来。

最初的充电宝和热牛奶,慰藉下着雪的冬夜;吃饺子时替他挡下的酒,放凉了的酒酿圆子;只有两个人的宵夜时间,还想要有下一次;店里泡了柠檬的蜂蜜水,总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他不确定这算不算是有了答案,只是发自肺腑地笑起来,抱着对方的胳膊用力晃了晃。

“毛老师我特别喜欢你!”

 

没有人会真的把为了收留一只猫而作出的告白当真,包括毛不易。

抱着安分下来的小猫站在路边的时候,周深十分庆幸这一点。

毕竟真话需要时机和勇气,玩笑话就没事了。

毛不易拿着剩余的面包,蜂蜜水还剩了半杯,杯子是张老师贡献的。

装着水的广口杯总是不太方便,周深一手揣猫一手拿着杯子,用胳膊撞一下毛不易。

“喝吗?”

被婉拒之后,他干脆送到了自己嘴边。

淡甜的暖,顺着食管流淌下去,除了胃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也被悄然填满了。

“我可以经常来看它吗?”

“可以啊。您之前也好久没来了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

“都说了我那是工作忙!”

周深不假思索抬脚踹人,把怀里快要睡着的猫吓了一跳。

他像是卸掉了千斤重的心理负担,只觉得高兴,连带着古灵精怪的话痨本性全数复苏,隔了一会儿又找了个话题。

“你有想好叫它什么吗?”

“我吗?”毛不易低着头看打车软件,转过脸看看猫又看看天,“那就叫星星好了。”

“…………”

“怎么了?”没听到回复,毛不易再一次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看旁边,却只看到一个沉默的侧脸。

“为什么叫这个啊?”隔了好一会儿,周深低低地问道。

“它脸上的花纹有点像星星。”毛不易说,“而且今晚天气特别好,天上也有星星。”

他隐隐觉得周深的反应不对,脑回路跳到了“人家以前养过的宠物叫星星但是现在已经没了”,试探着问:“不行的话,就,换一个?”

“行啊,怎么不行。”

周深吸了一口气,端详着幼猫,恢复了明快的语气:“真的诶,之前没发现,花纹就好像一颗星星嘛!”

 

辗转回到“深夜一角”的时候,刚好过了开店时间。

毛不易下了门锁自去忙碌,周深找了个纸箱给小猫——现在叫星星了——暂作安身之所。

前厅有客人来,并不适合还没有适应新环境的猫崽,毛不易就把二楼的钥匙给了周深。

结果周深迟迟没下来,毛不易担心人和猫出了什么事,抽空上去看了一眼,发现猫在纸箱里睡得正香,纸箱外面贴了几个便利贴,临时查的养猫小贴士;人趴在桌子上,脸下面压着一本便利贴,手里还握着笔,也睡得正香。

他想起周深几个小时前气鼓鼓申辩的“工作忙”,暗自好笑,又觉心酸,找了一条毯子给人盖上,看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伏在桌上的脑袋。

发丝柔软,触感也像毛茸茸的小动物。

周深动了动,朦胧地睁了睁眼。

毛不易嗖地收回手,脑内疯狂运转被问起来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因为可爱所以摸了一下……听起来就很像变态啊!

“那个……”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饿不饿。”

周深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噌地坐起来,毯子滑到了地上。

“糟了!”

毛不易后退半步:“……怎么?”

“我们把张老师给忘了。”


TBC

揉揉肚子

2022 虎年新春合绘特别企划

「你想和多少个周深一起过年」

— —

祝我们的大明星,

能在更多舞台发光,被更多人听、更多人唱。

祝周家的小儿子,

能回家放下自律吃好吃爽,与外甥打场游戏、陪父母唠唠家常。

祝忙碌的小深总,

能像婴孩一样沉入梦乡,抛开所有心绪、不必一定坚强。


祝你像你唱过的那些幸福故事,安宁温暖、自由快乐。虎年,万事如意@ 卡布叻_周深 


2022 虎年新春合绘特别企划

「你想和多少个周深一起过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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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更多舞台发光,被更多人听、更多人唱。

祝周家的小儿子,

能回家放下自律吃好吃爽,与外甥打场游戏、陪父母唠唠家常。

祝忙碌的小深总,

能像婴孩一样沉入梦乡,抛开所有心绪、不必一定坚强。


祝你像你唱过的那些幸福故事,安宁温暖、自由快乐。虎年,万事如意@ 卡布叻_周深 


揉揉肚子

唔,还是搞了个纪念六周年的小条漫,不是很沙雕哈看了别骂我(

唔,还是搞了个纪念六周年的小条漫,不是很沙雕哈看了别骂我(

旧名

【勤深深】春夜(十七)

韩剧《春夜》AU

电台主播勤*歌手深


时间倒退20年,是迈入新世纪的2000年。

各项预警参见韩剧《春夜》哦!


………………………………………………………………………………………………


十七


阿明离开李克勤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可以毁掉全世界的秘密,他怀揣着这个炸药桶,想要寻找一根引爆它的引线。

好像有谁为他按下了一个暂停键,他甚至都没发觉他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是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直到一辆车停在他跟前,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不要命啦!没看见红灯啊!”


世界终于又开始运行。


阿明看见对面...

韩剧《春夜》AU

电台主播勤*歌手深


时间倒退20年,是迈入新世纪的2000年。

各项预警参见韩剧《春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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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阿明离开李克勤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了一个可以毁掉全世界的秘密,他怀揣着这个炸药桶,想要寻找一根引爆它的引线。

好像有谁为他按下了一个暂停键,他甚至都没发觉他听不见周遭的声音,只是机械地朝着一个方向走着,直到一辆车停在他跟前,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不要命啦!没看见红灯啊!”

 

世界终于又开始运行。

 

阿明看见对面的红灯闪烁,被阻挡车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自己被滞留在马路中央,一步也不能移动。

 

直到人行横道绿灯亮起,有人路过他身边时拉了拉他的衣袖:“小伙子,快走吧,一会儿又红灯了。”

 

阿明走过路口,觉得自己把炸药桶塞进了胸腔。

 

他在周深家门口抽了半包烟也没有敲门,直到手机响起来,看到是周深的号码,接起来对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到了么?”

阿明无法回答,他发现自己忽然又能听懂周深问题背后的问题,他其实是想问“你离开李克勤了吗?”

 

阿明扔掉了手里的烟头,用脚尖碾灭:“有点其他事儿,先不过去了,改天吧。”

 

可是一转身,看到周深从胡同转弯处走过来,看到他吃了一惊,举到耳边的手机放下来,表情寂寥地看着他。

 

周深套着一双夹脚拖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袋方便面,他走过来,掏出钥匙哗啦哗啦拧开门,自己进去了。

 

也没叫阿明进来,可也没关门。

 

阿明在门口又抽了一支烟,还是跟着来了。

 

周深已经烧上水,正拿出一只汤碗,撕开包装,调料面饼都倒进去,等着水开。

 

阿明窝在沙发角落里,轻轻咳了一声,说:“要不出去吃吧……”

 

烧水壶陡然发出鸣叫,周深起身关火,拎着水壶泡面,剩下的水倒进暖壶,塞上软木塞,一点点蒸汽被压住,噗噗噗地吐着小泡泡。

 

 

 

“你叫我来,就让我看你泡面啊?”

“你不是有事,不要来了么?”

 

阿明看着周深,认识又不认识。

 

“你一直要找我谈,是要谈什么?”

周深忽然愣了愣,因为他也不知道从何谈起,就如同谈恋爱是需要双方都同意的一件事一样,分手也是需要双方都同意的一件事么?他很懂得阿明为什么要一直逃走,因为他也在一直逃走。

 

“阿明,我们分手吧。”

最终能说的,还是只有这句话而已,在漫长的彼此陪伴的岁月里,所承受的一切,似乎都无从说起了。

 

阿明看着他,终于还是问出来了:“因为李克勤么?”

 

周深再一次失望了,再一次失望了,他没想到在自己下定了决心后,还是再一次失望了。可他也再次感到心痛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对阿明存着一丝丝希望,希望他看到自己的困境和挣扎,然而他没有,他一如既往的,把责任推给了外界,这也是他不愿意把李克勤牵扯进来的真正原因,他不要李克勤去当那个替罪羊。

 

“我认识他,他认识我,也算不上很熟,就是这样。”

“你可以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我也承认自己被他吸引,但是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些事。”

“我们?谁啊?你和李克勤?都是我们了?”

“所以你还是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周深攥紧的拳头,骨节已经发白。

 

“阿明,你还爱我吗?”

阿明看着周深的眼睛,闪烁了一会儿,刚要回答,又被周深打断:“你看,你连这句话都不能明确地说出来,还要把责任推在其他人身上么?”

“我没有,我只是好久不说了觉得有点肉麻。”

“不是的,你只是不爱我了而已。”

“深,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啊!你看看你能说得出来吗?”

 

阿明自己也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说不出来这句话。

 

“阿明,我对你没什么愧疚的,我对你唯一感到愧疚的就是,我们早就已经不能相爱了,却还瞒着彼此。”

阿明仿佛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慢慢钳住周深的肩膀:“不是这样的深,我们一定哪里搞错了,是!我知道自己忽略你了,我会改的,我一定改的,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他李……好好好,我们不提他,就说我们,我们还来得及啊。”

 

可是周深好像已经看见如果他们和好后会发生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坐在一起,彼此客气的几天后,又会慢慢地失联、慢慢地沉寂、慢慢地成为彼此眼中的透明人。

 

他一点点掰开阿明的手:“我们结束了阿明,我们结束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在哪里结束的,但是我们真的结束了。”

 

阿明看着周深,忍着眼泪的目光里,映出自己狰狞的面目,他一下泄了气,松开了手,没再说什么的离开了周深的家。

 

周深跌坐在椅子里,掀开泡面的盖子,早就泡成了一团,他挑了两根吃,可是完全尝不出味道,眼泪滴答滴答地落在碗里,什么痕迹都没有。

 

抬眼看见日历,写着李主播的节目今天上线。

 

周深收拾了一下出门,沿着街道慢慢走。

 

孩子们下了晚自习跑出来买一捧炸串、自行车晃晃悠悠地从身边经过,车把上挎着一袋蔬菜、年轻的妈妈在路边买了一袋青梨,奶娃娃蹲在她脚边看蚂蚁出了神、大爷们吃了晚饭出来杀一盘,沸水往玻璃缸子里一冲,闻着是张一元家的茉莉毛尖。

 

周深走走停停,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长高了一些。

 

……

 

广播电台的楼并不高,几乎每层都有办公室在亮着灯,他不知道李克勤在哪一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如果生气的话,又会不会拒绝他的联络。

 

李克勤大概是不会拒绝的吧,虽然他也嘴巴超厉害不怎么吃口头上的亏,可他总是会心软,不会为难自己害怕看到自己受伤。

 

嗯,李克勤总是,先看到周深,再看到他自己。

 

当周深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他仿佛又在人世间拥有了胡搅蛮缠的凭依。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小心翼翼,因为对方的心意如此珍贵,真是不知道要怎么珍惜才算够珍惜。

 

他想怎么才能让李克勤消气呢?

 

周深抬头望着这座大楼,想了好一会儿,拨通了热线电话,但是对方告诉他节目还没开始,他乖乖挂断,隔了一会儿又拨了一遍,对方还是告诉他节目没开始。

 

开始还是小心翼翼客客气气的,不知道哪个节点忽然理直气壮了起来,一边询问一边气得抖腿。

 

最终,周深成为了李克勤新节目上线后的第一位热心听众。

 

把球踢回给了李克勤,心满意足的周深开始觉得饥饿,街对面有家肯德基,闪着24小时营业的招牌,自己点了个全家桶,咔嚓先啃一口吮指原味鸡。

 

耳机塞起来听着广播,播放到任贤齐的时候,手机屏幕亮起来。

 

“在家吗?”

“查岗吗?”

“准备睡了?”

“没。”

“多发几个字不会额外收费的。”

“不会吗?我以为要按字数收钱呢。”

“王琳凯不在要关好门。”

“嗯?你怎么知道他不在?”

“呵!”

“你什么时候结束?”

“节目到一点,还有点收尾的工作。”

“好的。”

“晚安咯,明天打给你。”

“是今天咯李主播。”

 

耳机里李克勤的声音明显欢快了一些,周深扑哧笑出了声。

 

大楼的灯光一盏一盏暗下去,最后剩下的那间屋子也许就是李克勤的办公室。

 

周深看见出来的人有几个十分面熟,似乎是上次见过的,他们打着哈欠互相作别,李克勤跟在他们后面,一个一个拥抱致谢,一个一个安顿好回家的车。

 

周深远远地看着,不知为何心里冒出一句压服不住的话。

 

李克勤舒展了一下腰身,夹克衫甩在肩头,走出大门的时候接到了周深的电话。

 

“怎么还没睡啊?”

“怎么也要听完李主播的节目啊。”

“有点晚了……明天要不要早起?”

“就还好吧。”

“什么叫就还好?”

“嘿嘿……对了……这家肯德基真的很好吃诶……”

 

 

 

李克勤似乎疑惑了一下,忽然想明白了,几步跑到了街口,在肯德基24小时营业的明亮的灯牌下,站着他的周深。

 

空气湿热,树影斑驳。

 

周深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白衬衫,裤腿都卷到脚踝,好像刚洗了澡,额前的碎发一根根蓬起来,他歪着头看着李克勤笑,轻轻挥了挥手。

 

“你一直都在那里吗?”

“嗯。”

“在等我吗?”

“嗯。”

“为什么等我?”

“想看着你说那句话。”

“哪一句?”

“就是……”

 

轰隆隆

深夜的垃圾车从路口转弯过来,慢悠悠地在马路中央驶过……

 

“所以是哪一句?”

“就是……”

 

轰隆隆

第二辆……

 

 

“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

 

轰隆隆

第三辆……

 

 

李克勤从不知道一个城市如此洁净是因为在深夜清理垃圾,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等着这支车队经过。

 

当对面男孩的身影终于又出现的时候,他看见他毫无顾忌地冲了过来,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他真的刚洗过澡,他身上有泛着皂香的水汽,他的手臂绕过腰间勒紧自己的后背,微微的喘息吐在自己胸口的衬衣上,洇湿了小小的一片。

 

李克勤回抱了周深一下,觉得不够,又加了一点力气,可还是不够,他把他紧紧勒在怀里,埋头到他的脖颈,他看到周深衬衣领子里的肌肤上浮起一层小小的战栗,没忍住的,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周深在他怀里轻轻颤抖,说话的时候几乎要哭了。

 

“李克勤,我真的好讨厌好讨厌你……”

 

 

 

 

 

 

 

 

 


旧名

【勤深深】春夜(十一)

又是春天啦,让我们把春夜写完吧。

艰难复健中,给我一点时间找找手感,争取恢复次日更,建议还对我留有一点点印象的各位,也重读一下前两万字以便于重新爱上我。



韩剧《春夜》AU

电台主播勤*歌手深


时间倒退20年,是迈入新世纪的2000年。

各项预警参见韩剧《春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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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周一的游乐园一向是很冷清的。


周深远远看着白雪公主和唐老鸭跷着二郎腿,在雪糕摊子前头从大嘴里塞进一只玻璃酸奶,不由得嘻嘻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扮演白雪公主的是个中年大叔,而唐老鸭里面的姑...

又是春天啦,让我们把春夜写完吧。

艰难复健中,给我一点时间找找手感,争取恢复次日更,建议还对我留有一点点印象的各位,也重读一下前两万字以便于重新爱上我。



韩剧《春夜》AU

电台主播勤*歌手深


时间倒退20年,是迈入新世纪的2000年。

各项预警参见韩剧《春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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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周一的游乐园一向是很冷清的。

 

周深远远看着白雪公主和唐老鸭跷着二郎腿,在雪糕摊子前头从大嘴里塞进一只玻璃酸奶,不由得嘻嘻笑出了声。他当然知道扮演白雪公主的是个中年大叔,而唐老鸭里面的姑娘纹着一只花臂,就像本来应该胖胖的维尼熊,其实是瘦瘦小小的周深。

 

刚刚来游乐场扮演维尼的周深,经常被很长的裤腿绊倒,后来还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帮他把玩偶服改改小,他才成为了一只和卡通片里更为相像的、一只短腿的小熊。

 

白雪公主远远的喊他:“喂,那只傻熊,你过来躲会儿太阳多好啊。”

周深拧了拧眉毛,心说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周深没有去乘凉,他攥着一大捧气球,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大太阳下,等着可能会在周一来游乐园玩的小朋友。

 

他没想到,他居然等来了他的大朋友。

 

周深能看到李克勤刚在门口检票,他身边的小孩子就按不住雀跃的心冲进了园,他追了几步跟进来发现没什么人,也就由着小孩子四处撒欢儿跑闹,只是视线跟着,微微笑着。

 

这是他们终于决定成为“朋友”后的第一次碰面,而在那次短暂的通话后,两人又高度默契的都没有再联系彼此,周深失去了可以随意拨打那个号码的权利,所以他常常会不自觉地冒出“还不如不做朋友”的念想,而仔细想了想,还是会被电话那头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安慰。

 

周深忽然好感谢这件大大的玩偶服,他躲在里面,肆无忌惮地看着李克勤。

 

他很讶异地发现,李克勤竟然比他印象里还要清瘦一点,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偶尔被风翻起衣角。

 

李克勤远远看过来,似乎被维尼手中的气球吸引,走过来问他:“气球是卖的吗?”

维尼摆摆手,把气球扯低了一些,示意他可以挑一只。

 

李克勤伸手帮他把绳子拽住,踮着脚尖一个一个看过去,然后笑着摇摇头:“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孩子喜欢什么?”

维尼指了指一只绿色的恐龙。

 

“哦,对哦,他真的很喜欢恐龙。”

 

李克勤拿走了气球去找小孩子,小孩子高兴地蹦老高,揪着气球开心地大叫,只是一个不小心手松了,恐龙眼看就要飘走,被李克勤一个蹦高又给拽回来了。

 

周深看见李克勤故作夸张的喘口气拍拍胸口,然后把气球绳子打了一个活扣,系在了小孩子的手腕上。

 

周深觉得自己眼眶酸了一下,却不知为何会这样,他扭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跑步声,转过去看,那个小孩子兴冲冲地冲冲地奔到他跟前,举着一根棒棒糖:“维尼维尼,谢谢你送给我的恐龙。”

 

周深想起来,李克勤说过他叫小宇。

 

维尼摆摆手,拍拍自己的肚子,又转了一圈。

 

小宇扭头问他爸爸:“爸爸,维尼为什么不要我的棒棒糖?”

李克勤皱着眉头想了想:“因为维尼肚子大,在减肥。”

 

周深气得翻白眼:因为维尼衣服上没有兜!

 

“爸爸,那我可以抱抱维尼吗?他真的好可爱。”

“那你要问问他咯。”

 

小宇往前走了两步,先张开了自己的手臂:“维尼,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维尼也往前走了两步,张开了自己的手臂抱住了这个小孩子。

 

即使维尼拥抱得小心翼翼,可这个小孩子的小小身躯,柔软又温暖,仍然尽全力回抱了自己,他的小小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奶声奶气地说:“谢谢维尼。”只是他忽然回头跟李克勤说:“爸爸,维尼根本不胖,他瘦瘦的。”

 

周深几乎要笑出了声。

 

小宇从维尼怀里挣脱出来,蹦到李克勤身边:“爸爸你去抱一下,你去抱一下嘛!”

李克勤忙摆手:“不行不行,爸爸不能抱的。”

“爸爸为什么不能抱?”

“这样做没礼貌的。”

“为什么不礼貌,我抱就可以啊?”

“你是小孩子啊!”

“小孩子能抱,为什么大人就不能抱了呢?”

 

周深看着解释不清的李克勤,忽然很想捉弄他一下,他直直的伸出手臂,小跑着向李克勤要抱抱。

李克勤一个劲儿地笑着摆手。

维尼被拒绝呆在当地,然后跺了一下脚揉着眼睛装哭。

 

“哎呀爸爸你看维尼都哭了,你快去抱他啊!”

 

李克勤哭笑不得地看了一会儿维尼,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礼节性的拥抱了他一下。

 

李克勤的味道几乎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即使躲在了玩偶服里,周深也感觉到李克勤的味道一下子就围了过来,其实他并没有抱住自己,而只是用手臂圈住了,他十分有分寸地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就撤身离去了。

 

周深想也没想就拉住了他的手臂,可看到李克勤略显讶异的眼神,还是放开了。

 

牵着爸爸手的小宇和维尼挥手告别,周深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而李克勤并未再回望一眼。

 

……

 

阿明看到手机上有五十来个未接电话的时候吓了一跳,回过去发现竟然是周深。

 

“深深?这是谁的手机号啊??”

“你为什么不在家?”

“哦,我在外面谈点事,怎么了你在我家吗?”

“你能回来吗?”

“哦哦,正往回走呢。”

 

阿明赶回家的时候,周深窝在他的门口,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他过去摇了摇他,担心地问:“怎么不进去呢?你不是有钥匙么?”

“钥匙?我有吗?”周深好像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回答。

 

“又怎么了啊?”

 

阿明打开门,拖了周深进去,拧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周深似乎清醒了一点,他定定地看着阿明,晃了晃脑袋回神。

 

“你先坐一会儿啊,我收拾一下,你喝水吗?哎呀都没热水,这儿有矿泉水。”

 

周深接过这瓶娃哈哈,慢悠悠地拧开,看着阿明在屋里进进出出。忽然想起来阿明贷款买房时特别兴奋的样子、

 

“九十来平呢!虽然不大,可也还行,位置房型都不错,以后咱们就有家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交了房款到交房入住的一段时间内,周深和阿明之间就有了若隐若现的隔阂,周深一直在等阿明问他什么时候可以住进来,而阿明似乎也认为周深不太想和他过正式同居的生活,就这样耽搁了下来,这件事就再也没人提了。

 

就还好那时王琳凯还没离家出走,周深租的小屋来来去去的还有个热乎气,直到王琳凯跑出去追求真爱,周深才感到清锅冷灶的寂寞,和环顾四周只有自己一人的无助。

 

阿明的事业逐渐起步,人也逐渐染上了一种世故的成熟,而周深还保持着二十岁头上的步调,像一个孩子一样掏心掏肺的生活着。

曾经以为总有都有说不完话的两个人,竟然也有对坐着只是沉默的瞬间。

 

周深想:是自己哪一步走错了么?

他明明知道爱还是爱的,可是,他爱的人又是谁呢?

争吵妥协争吵妥协争吵妥协,然后就变成了不再争吵也不用妥协。

 

阿明虽然住在很好的房子里,可周深一眼看下去,只是想起了“家徒四壁”这样的词,厨房里都是方便面袋子,屋门口几袋垃圾,脏衣服堆在沙发上,左一件右一件。

 

周深噙着一口水,想了半天才说道:“要我……搬过来么……”

 

阿明正忙活儿的手明显慢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周深又扭过头,斟酌了半天:“你想搬过来么?”

周深知道这时候的伴侣应该扑过去,嘞着他的脖子撒娇耍赖:干嘛要问我,你不想让我过来吗?你是不是还在屋里藏了人?然后再没脸没皮地滚个床单。

他很想鼓起勇气这么做,可最终还是粘在沙发上,小声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不太方便……”

 

“也不是不方便啦,就是你忽然提起,有点吃惊,你是不是看我过得太狼狈啊,其实没事,我也很少回来,都在外面吃,不用担心……”

 

嗯,就是这样,这种客套地想要留住对方却把彼此推更远的感受,铺天盖地的涌过来。

 

周深把没喝完的水轻轻放到桌上:“你忙吧,我先走了。”

“哦,走了呀?要不……要不再吃个饭……”

 

这个瞬间,周深好像又触碰到了这个人,他尴尬又局促的瞬间,是作为一个爱着或者爱过自己的人,所给予的一点点温存。

 

周深摇了摇头,上去抱了他一下,就至少,就至少吧,他还是一个不用自己躲在玩偶服里就能去拥抱的人。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夜会

圈内朋友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毛不易从不去夜店。

但他会把家里搞成夜店。


喧闹笑语装满一整个客厅,随意地唱半首歌又切掉,杯盏相碰的清脆声音像珠串落在地上,有人讲了句什么,其他人都笑起来,带着热烘烘的愉快气氛。

夜渐深时人们渐渐散去,但不要紧,短暂的离别总会有下一次相聚。

毛不易送客至玄关,视线不禁飘忽了一刻:一只眼熟的行李箱侧立在鞋架边上,放在固定位置的拖鞋不见了。

好友冲他道别:“拜拜毛毛,下次见啊!”

“好。”他回神,一如既往笑着点头。

直到空气归于静寂,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拖着步子走向走廊另一侧的房间。


一间大部分时候用来待客的卧房,门扇虚掩着...

圈内朋友众所周知的一件事,毛不易从不去夜店。

但他会把家里搞成夜店。

 

喧闹笑语装满一整个客厅,随意地唱半首歌又切掉,杯盏相碰的清脆声音像珠串落在地上,有人讲了句什么,其他人都笑起来,带着热烘烘的愉快气氛。

夜渐深时人们渐渐散去,但不要紧,短暂的离别总会有下一次相聚。

毛不易送客至玄关,视线不禁飘忽了一刻:一只眼熟的行李箱侧立在鞋架边上,放在固定位置的拖鞋不见了。

好友冲他道别:“拜拜毛毛,下次见啊!”

“好。”他回神,一如既往笑着点头。

直到空气归于静寂,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拖着步子走向走廊另一侧的房间。

 

一间大部分时候用来待客的卧房,门扇虚掩着,没有开灯,房间里的一切轮廓都是模模糊糊的。

他径自走进那片幽暗里去,蜷在床上的人影动了动,逸出一句低语。

“结束啦?”

“嗯。”他熟门熟路地坐到床边,“把门关上不就好了,这样不是一直会吵着你。”

周深打了个哈欠,语调透着浓浓的倦意:“不要紧,我想听。”

这样说着,他窸窸窣窣地动了一阵,把身体靠过去。毛不易从善如流地揽住,周深的头发还带着硬且韧的发胶造型,毛毛糙糙的痒。

“白酒味儿……”周深嘀嘀咕咕,像个小动物似的在他的衣服上挨挨蹭蹭,语意却逐渐清醒且强硬,“说,喝了多少?”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就这么多吧。”他松弛地笑了起来,俯下身去寻找对方的唇瓣,柔软地辗转碾磨,交换温热的吐息和湿润的缠绵。

探入衣襟的手指激起细微的战栗,有快感似电流一般,循着彼此触碰的轨迹蹿过身体。

“我知道了。”周深一边把自己往对方的怀里拱,一边义正辞严地控诉,“你喝多了耍流氓。”

 

一言以蔽之,小别胜新婚的情侣都是笨蛋,个中过程不足为外人道。当他们终于正常地躺在主卧的床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有余。

周深过了困劲儿,开始玩毛不易的手指,圆润的指腹循着指节轻拢慢捻,从掌心纹路摩挲到指甲弧度。手的主人好脾气地任他揉捏。

“你不困吗周深?”

“还行。”

“那我问个问题啊……”

“你要是敢问我啥时候走你就完了。”周深心平气和地发表威胁言论,带着一点好整以暇的笑意。

这个事有典故,毛不易去年年末忙昏了头,几档综艺连轴转,年末晚会轮番上,赶通告赶到日月无光,整个人精气神都被耗费得弹尽粮绝,下了通告就是一个假人。

周深也忙,好容易得了空闲去找他,黑眼圈仿若熊猫的东北巨星看到他第一句话是“你咋来了”,第二句话是“啥时候走”。

当然没走,还摁头监督作息。大概是爱的力量吧,硬是把那段时间因为工作没空控制饮食和睡眠的人给治好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忙过那阵也就自然痊愈了。

据周深事后吐槽,毛不易当时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与“忙着呢没空搭理”的潜台词。

毛不易微弱反抗,反抗无效,被打服了。

他们的共同友人则纷纷表示耳朵已瞎,你们小情侣黏黏糊糊的事儿能不能不往外倒,明撕暗秀什么的最烦了,狗粮请精准投喂端给元宝谢谢您嘞!

 

“我就是想啊……”毛不易把正在揉搓他的那只不安分的手牵住,手指慢慢摩挲过柔软的掌心。

“嗯?”

“这样真的好吗?”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借着夜色的遮掩,将在心里盘旋很久的问句吐露出来,“以前你也很喜欢这种聚会的,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没有发展出进一步的感情之前,周深也曾是毛不易家中客厅的座上宾。他不喝酒,但会在一片热闹愉快的空气里放飞自我唱“I can see your halo!”,还唱“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引来在座朋友们的口哨和掌声,然后哈哈笑着把话筒丢给毛不易,给他点上一排乡村金曲,噱他唱,还要现场录音,扬言如果哪天得罪了他就把巨星的黑历史发到网上去。

毛不易时常会想起那个时候的周深,眼睛亮闪闪,溢着显而易见的鲜明快乐。

他喜欢这样饱蘸人情与快乐的时光,当他还是个单身贵族时,也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谈了恋爱,自己重要的人也能分享这样的快乐。

那个人是周深,他觉得很开心,他们的朋友圈高度重叠,不需要介绍和融入,周深原本就在其中。

出乎意料的是,周深不再愿意参加这样的聚会了。

他们常年聚少离多,一开始并不明显。毛不易刚开始发现这件事,是在一起的大半年以后,有一次周深临时变动了行程,想给他一个惊喜,自己悄悄回了北京。

毛不易送朋友下楼,顺便丢了垃圾,一转头便愣在原地。原本说着没有空的男朋友就在眼前,在北京料峭的春天夜里对他微笑。

扶着行李箱的手冻得泛红,不知在户外呆了多久。

“为什么不进去?不给我打电话?”他搂着一身寒气的人往电梯里走,迟滞而不可思议地问,“我在家呀。”

周深把自己往他臂弯里缩了缩,呼出雾蒙蒙的白气,用问题回答问题:“你看到月亮了吗?特别好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后来周深学乖了,不会待在户外把自己冻死,而是悄悄进门,在待客的卧室窝一阵,自己戴着耳机看剧刷微博,有时候累了会直接睡过去。

一开始,毛不易用“周深工作很累不愿社交”这个理由说服自己,而当周深开始回避休假时间的聚会时,再迟钝的人都能意识到不对了。

毛不易一向自认了解周深,却在这个问题上百思不得其解。

最不解的那个问题莫过于,朋友的时候可以,成了恋人,为什么就不可以了呢?

 

“是不想和我一起出现在朋友面前吗?”毛不易问,酒意散得差不多了,难过的情绪像冷水一样浸泡着心脏,他不怀疑周深喜欢他,却终于开始在意这份喜欢是不是不愿曝露于亲密友人之前。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周深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在一起又没瞒着他们。”

“那为什么……?”毛不易说,“你以前来我这的时候,是真的开心吗?”

“我开不开心,你看不出来吗?”

“你又用问题回答问题。”

“我说开心,你还会乱想我是不是在敷衍你!”

“这都被你发现了。”

“毛老师,不要想得太多。”周深晃了晃被牵住的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啊,终于把这句词还给你了!”

“???也是过于睚眦必报了周老师。”

“哪有,是回赠美好的祝福。”

“不对,又被你带跑了,你还没有说呢。”

“你今天好奇怪。”周深放过他的手指,开始揪他手臂上的肉,不疼,痒痒的,“这个问题很重要?”

“……算是吧。”毛不易老实交代,“我本来以为你不想说,我就可以不去想的。但是好像做不到。”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带了些苦笑的意味:“我想过好几个理由,每一个都指向不好的结论,就搁在心里过不去了。是不是很好笑。”

轻缓的温暖呼吸拂在耳侧,毛不易只觉内心的不安预感前所未有的高涨。

只要周深说出口,无论那是什么样的回答,他都愿意接受下来。

“如果我说,我就是没有办法参加你和朋友们的聚会,现在不行,以后有可能也不行,你会觉得遗憾吗?”

声音浸了溶溶月色,周深靠着他,洗过之后的头发细软,茸茸地蹭着他的脖颈。

“不会,”他重新握住那只手,牵到唇边碰了碰,“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幸运了。”

“……”

“周老师?”

“您的周老师已经被腻死了,下辈子见哈……”

“也是不用这么插科打诨。”毛不易无奈,车轱辘话绕了一大圈,他使劲给自己铺垫了一回功败垂成的心理状态,决定放弃。

不说就不说吧,起码确认了一个心中早已确凿的结论。他想,难得的休息日,他们可以好好在家歇着,有无数快乐有趣的事情可以一起去做。

 

“我不想让其他人分享我们之间相处的时间。”

句子有点长,还有点绕。

周深停顿了一下,思索着,又换了一种说法。

“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别人,我不太愿意。嗯……工作的时候不算。”

毛不易的大脑迟钝地消化了几秒,不可思议地吐出三个字来。

“独占欲?”

“也可以这么说……哇啊听起来好不要脸!喂!不许开灯!啊啊啊我就不想说嘛!!”

“等一下……”这个回答离预设十万八千里,毛不易被从天而降的直球砸懵。

他想起那个记忆里寒凉的春夜,冻得有些发抖却笑着问他“你看到月亮了吗”的周深,后来的一些夜晚,以及今天。

周深从没有对不参与他和朋友的聚会这件事流露出丝毫怨怼,恰恰相反,每次他在周深的眼睛里看到的,从拥抱和亲吻中感知到的。

那是轻盈的喜悦和缠绵的思念。

逻辑的链条环环相扣,从未如此清晰。


“先说好啊我没有不让你交朋友我是那种人吗??也没有不高兴!真的没有!就是,不要让我出现在那种场合里啦!那群人你也不是不知道随便靠一下都会被念秀恩爱的!而且!”

“而且?”

没有回答了,换作一个吻。


——我希望你看着我的时候,就只看着我。



======

不知道讲明白了没有,周深的脑回路是,知道朋友对毛毛很重要也不会打扰,这属于理性层面尊重对方的社交空间。

但关系转变之后,他感性上是有独占欲的,会希望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也更加纯粹。

我最近的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九月初一

【易往情深】合久未婚(三)

AO恋,毛A深O 伪现背

勤深深搭档向,完全无暧昧,克勤老师家属出没请注意,介意勿看!!!

没得狗血但是也许很纠结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从头顶射来的炫目灯光、自音响传出的阵阵声浪、在眼前铺开的蓝色海洋……没有歌手会不迷恋这样的场景,他想。


周深热爱每一个唱歌的舞台,尤其钟爱自己的演唱会。


被疫情意外打扰的那几年过去,他不知疲倦地在一年内连开了三次巡回,场场爆满、一票难求,成为了一时传奇。


但在业内人看来,比令人艳羡的票房号召力更加...

AO恋,毛A深O 伪现背

勤深深搭档向,完全无暧昧,克勤老师家属出没请注意,介意勿看!!!

没得狗血但是也许很纠结

勿上升!勿上升!勿上升!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从头顶射来的炫目灯光、自音响传出的阵阵声浪、在眼前铺开的蓝色海洋……没有歌手会不迷恋这样的场景,他想。

 

周深热爱每一个唱歌的舞台,尤其钟爱自己的演唱会。


被疫情意外打扰的那几年过去,他不知疲倦地在一年内连开了三次巡回,场场爆满、一票难求,成为了一时传奇。

 

但在业内人看来,比令人艳羡的票房号召力更加传奇的恐怕是他的体力。

 

毕竟,因着勤深深的首次巡演也在其列、逼不得已陪他跑完1/3行程的李克勤在末场的Encore都直言不知道周深哪来的体力,他实在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了,下次再巡请过三年。

 

一个常年运动的Alpha都觉得疲惫的行程乘上3,周深这个号称死宅的Omega到底怎么挺下来的?

 

这个问题,李克勤在三年后如约而至的勤深深二巡里已不会再问。

 

怎么挺过来?除了热爱,就是拼命。

 

那些近乎不眠不休泡在录音棚和排练场的日子之外,他还有数不尽的通告要保持着元气的状态持续输出。从上世纪末香港群星逐鹿的时代趟过的李克勤当然明白这其中有着怎样艰难的付出。

 

更何况,周深是个身体并不怎么强健的Omega。

 

因此,当李克勤临近成年仍未分化的幼子嗫嚅着问他有没有真心佩服过哪个男O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周深这个答案。

 

 

在周深看来,李家大概是最理想的AO家庭。


坚实可靠的Alpha爸爸,温柔贤惠的Omega妈妈,两个年龄相近的可爱男孩,每次见面都能让他的心头直接浮现出“家”这个词自带的暖意。

 

都说身边孩子的成长最容易让人意识到自己变老的速度,当上次巡演还拽着他的胳膊聊动漫的小朋友如今顶着一米八的个子、红着耳根问他“要怎么样做才能成为像Charlie一样帅气的Omega呢”,周深直观地感受到了岁月的力量。

 

两个自小读着国际学校的男孩因为始终叫不准“深深哥哥”,最后直接放弃改叫Charlie。也许是直呼其名的习惯模糊了岁数的差距,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年龄实际上已经算是他们的长辈。

 

昨天见面时,Emily悄悄对他说,自己的小儿子到了哥哥分化的年纪还没分化,今年又在学校的体检中拿到了Omega的性别预判。


李家父子三人都是运动型的男生,哥哥分化为Alpha后弟弟也自然没对第二性别做过他想。因此拿到这个判定之后孩子颇为郁郁,她们夫妻俩都希望如果周深有空可以和他聊一聊。

 

他本以为这会是个生理课模式的科普,却在交谈之后很快认真了起来。


对方的眼中有着诚恳的信任和尊敬,语气带着不容轻视和含糊的郑重,让他想起那个在记忆中因性别独自苦闷和挣扎的自己,而那时的他甚至找不到一个想要询问对象。

 

“你觉得,Omega是什么样的呢?”他轻声问

 

男孩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得很诚实:“恩…………很漂亮、很温柔、很细心,很有艺术天赋,但是没有力量,需要大家保护。”

 

这是来自对他母亲的印象,周深点点头,再次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很有才华、很有思想、很有目标、很有个性、很潇洒、很幽默、很厉害、很帅!”

 

男孩用的仍是英译中的思维,但这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已经明确表达了他对自己的欣赏,周深心口一热,将身子前倾了几分,认真地看住他的眼睛:

 

“首先你要记得,Omega也是可以有才华、很有思想、很有目标、很有个性、很潇洒、很幽默、很厉害、很帅的!”

 

他看见男孩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又抿动了几下嘴唇,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接着说了下去:


“你永远都是你自己,性别并不能阻碍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还有,力气不是力量,所有人都有需要保护的时候,也都能够坚强。”

 

那天下午,他们在一起说了很多很多,他耐心而真诚地回答了男孩的困惑和迷茫,男孩在离开前给了他一个非常用力的拥抱,笑着说:“爸爸说他最佩服的男O就是你,我现在相信他了。”

 

这倒是句周深没想到的评价,气氛回归轻松他也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帮男孩拉开房间的门:“哇,受宠若惊诶。”

 

男孩跟他一起笑起来,补了一句:“所以我好羡慕你以后的孩子哦,他的爸爸就是最帅的Omega,根本不用去问别人。”

 

他微笑着摆手目送对方离开,却在关门之后卸下了唇角的弧度。

 

他的孩子啊……

 

 

周深和毛不易的恋情公开后,最高赞的一句热评是

“他们的孩子一定能拯救华语乐坛吧”

 

但8年过去,名叫“毛不易和周深今天生孩子了么”的微博账号早就成了粉丝数十万的大V,他们却依旧没传出任何喜讯。

 

不知从何时开始,催婚成了一个围绕他们的固定话题,从记者的采访到粉丝的留言,从主持人的调侃到见面会的喊话。


周深从羞涩、到习惯后的平静、再到刚刚结束的演唱会上听到粉丝在点歌福利环节齐声喊出《合久必婚》时心间泛起的一阵烦躁,其间缘由连他自己都不愿细想。

 

经验老道的搭档适时地用一句“不唱这首啦,我老婆不喜欢听啦”帮他转移话题,他却在顺势打趣这对老夫老妻时被台下卢小姐甜蜜的笑容隐隐刺中。



他和毛不易,从不曾这样大方地出现在对方的演唱会上。

 


演出结束后的采访他排在李克勤之后,进门时他们还未结束他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听了下去。

 

采访的记者许是瞄到他进门的身影,临时换了问题:

“刚演唱会上克勤老师说太太不喜欢《合久必婚》,是因为吃醋您和周深唱么?”

 

“想太多了你!她很喜欢这首歌,是不喜欢我们没准备就唱。”

 果然是大前辈,编瞎话和躲坑的技术一样一流,周深在心中默默点了个赞。

 

“我们了解到这首歌在粉丝投票中呼声很高啊,怎么会没准备呢?是周深不喜欢唱么?”

 

“我们俩的专辑都那么多歌要唱啦,肯定有没准备到的了。”

李克勤的回答依旧滴水不漏,但这个问题带着过于明显的意图,让周深皱起了眉。

 

“那其实很多粉丝选这首歌也是因为想告诉深深可以快点和男朋友结婚,您作为长辈和搭档对这件事怎么看?”

 

“啊呀,你们这个问题怎么跟八卦杂志一样。”李克勤的语调依旧是调侃的,但接续的回答却明显认真起来:

“我觉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节奏,别人不应该去评价,就这样。”

 

记者马上感知到了他的严肃,调转话题:

“那克勤老师觉得什么是走入婚姻的必要条件呢?”

 

“我觉得,是想要和对方分享自己人生的决心吧。”

 

周深在飞往下一个行程的飞机上反复看了几遍采访视频里的这句回答,曲起手臂盖住了眼睛。

 

他想起当年还会经常撒娇的毛不易问他为什么不去看他的演唱会时自己的那句回答:“那是属于毛毛的空间啊,我去了万一被人发现不就喧宾夺主了。”

 

而今想来,【我不想分走属于你的光】,不也正等同于【我不想分享属于你的人生】。


更难以回避的是藏在这种体贴背后自己的内心——【因为我也不想和别人分享我的人生】。

 

他想,自己的思维,在很多时候真的更接近一个Alpha。

 


拥有一份如此稳定的恋情却不向往婚姻是骗人的,但他对婚姻的向往却始终小于忐忑。


他非常清楚,婚姻的意义并非只是两个相爱的人住在一起,而是真真正正地进行一次命运和人生的深度绑定。从此以后,他们将休戚与共、荣辱同担。

 

他固然愿意与对方分享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但却很难说服自己心安理得地让对方分担自己的纠结和矛盾。


毕竟,要让一个身体机能正常的Alpha接受不能标记的丈夫和可能没有后代的家庭,再怎么说也实在过分了。

 

尽管他心中清楚,如果自己真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很有可能会真的答应。

 

在很久之前,毛不易就说过他希望周深随心所欲地生活不要想得太多。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敏锐地察觉所有让他不适的细节,然后不动声色地做出改变。

 

他会在自己第一次提过“别叫我深深”之后就一直记得叫他的全名“周深”;

会在一起录节目时的某些微妙尴尬的片刻迅速接过话茬插科打诨地轻松带过;

会在老家人热情的饭桌上帮他拦下所有劝酒的杯子却不忘了严肃地反驳对方“他不是媳妇儿,是男朋友”。

 

没有人能够八年如一日地将真心做这样到位的伪装,那些由内而外、不动声色却细致入微的体贴毫无疑问来自深沉的尊重和爱意。

 

但,他却想不到自己如何才能拿出与之对等的回馈。

 

事业上再如何成功,回到现实的生活中,他们依旧是男O与男A,同为少数性别却承受着截然不同的目光。

 

“所有人都有需要被保护的时候,也都能够坚强。”这是他告诉李家弟弟的话,但仔细想来,他从没真心喜欢过需要被保护和并不坚强时的自己。

 

不必说尚未有能力展示自我的时期,就算已经成为乐坛毫无疑问的中流砥柱的如今,男O的日子也并不那样好过。

 

因此,就像毛不易永远不会被人问不结婚是不是因为舍不得上升期的事业,不会被质疑交友的广泛和习惯性的亲近是不是藏着心机的蓄意勾引,不会在家中亲戚的聚会里被拉住胳膊劝说老大不小了男朋友那么好也该成个家过点正常人的生活。

周深对自己的事业也永远有着毛不易难以比肩的执着。

 

一鸣惊人、才华横溢的唱作人年纪轻轻便已看过巅峰的景色,很多年里,毛不易顶着各种“乐坛最年轻的实力XX”的头衔,无论台前幕后都可以顺理成章地以温吞的讽刺包裹犀利的棱角,守护他的信念和坚持。


他的个性和脾气、冷漠和尖锐都会被冠以“不愧是A”的正面评价。

 

对他而言,工作很早就不再是生活的必须,对事业也并没有更多的要求。他喜欢音乐所以选择创作和歌唱,而他的才华和地位也能永远保证他拥有足够优秀的成绩。

 

温和、真诚、热爱生活却没有太多欲求,周深想,这样的人实在太值得拥有一个像克勤老师那样完美的家庭。而这,恰恰是将几乎所有的人生成就都寄托在事业上的自己所无法满足的。

 

无法给予陪伴、无法享受羁绊、无法真正属于自己,和这样的Omega分享人生,对毛不易来讲,未免太不公平。

 

但飞机下降的轰鸣里,周深却忽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

——对毛不易来说,被明明没有分享人生勇气的他用自私的眷恋困在这段无望的爱情里,是否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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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个小刀,反正最近气氛好~


虽然是伪现背,但大概预设的开始恋爱的时间是19年,所以到这时候他俩应该一个33一个35了。(回来捉虫发现把我歌记成18年了,真是老了🤦)


结婚算是我觉得人生最难做的几个决定之一了,复杂和纠结不发生在婚前也会发生在婚后,所以……还是在婚前解决好一点,所以……先纠结着吧。


一年三场巡演是我私心,一年一场也可以!想看演唱会啊!!!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你是天晴

*听了《美好的世界》之后开的灵感,1W+,一发完。

*本来想走暗黑沙雕风,结果写着写着暗黑没有了,只剩下……(

*主CP看标题,有一点自由心证的深霄易曲。

=====


你是天晴


滚烫的呼吸,薄凉的空气,目光交汇又错开。

他的手循着分明的轮廓,抚过绷紧的腰侧,掠过汗湿的皮肤,停在颤抖的瘦硬肩胛。

周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似黑色琉璃。清晨微明的光在那双眼中沉落,像暗夜将白昼吞没消弭。

他扣住单薄肩骨,呼吸炽热,动作几乎不可自制,意识混沌之际昏昏沉沉地想着,就这样撞碎一切坚不可摧的理智,消弭永远清醒冷静的意识,是不是可以抵达灵魂不可知的深处。


“结婚吧...

*听了《美好的世界》之后开的灵感,1W+,一发完。

*本来想走暗黑沙雕风,结果写着写着暗黑没有了,只剩下……(

*主CP看标题,有一点自由心证的深霄易曲。

=====


你是天晴


滚烫的呼吸,薄凉的空气,目光交汇又错开。

他的手循着分明的轮廓,抚过绷紧的腰侧,掠过汗湿的皮肤,停在颤抖的瘦硬肩胛。

周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似黑色琉璃。清晨微明的光在那双眼中沉落,像暗夜将白昼吞没消弭。

他扣住单薄肩骨,呼吸炽热,动作几乎不可自制,意识混沌之际昏昏沉沉地想着,就这样撞碎一切坚不可摧的理智,消弭永远清醒冷静的意识,是不是可以抵达灵魂不可知的深处。

 

“结婚吧。”

毛不易将凌乱的薄被往上拉了拉,身边的人皮肤透着某种瓷白的光,落在上面的嫣红痕迹像雪地开的花。

“不。”

微微沙哑的嗓音回给他一个字,懒倦却斩钉截铁,周深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那我换个说法,”他的手指温和地摩挲着光洁的背脊,“订契约吧。”

“不。”周深从烘热的拥抱里微微退开一点,竖起手指,“第五十七次。”

“嗯。”他把那些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指握住,放到唇边碰了碰,“那是因为你一直都不答应。”

“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不是呆。”周深碎碎念,“我说了有五百七十次了,跟恶魔订契约是什么意思,不懂嘛?真的不懂???”

“没有说过那么多次。”毛不易好脾气地回答,“比我跟你求婚的次数少。”

 

遇到周深,是在一个灰蒙蒙的雨季。

天空是青灰色的,昏沉如梦,连绵不绝的雨水从梦境边缘倾倒了湖泊和河流。

毛不易走在街上,淅淅沥沥的雨淋湿头发,模糊视线,裸露的皮肤又冷又凉。

连轴转了一个夜班,快要下班时又有急救病人,忙到现在错过了早餐和午餐,饥肠辘辘的感觉来了又走,只剩下空茫茫的冷。

他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小镇医院工作,不怎么喜欢的工作,只是除此之外也无处可去,接受了现实忙碌起来,日子流水一样就过去三年多。

有时候会想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工作令人负荷累累,学生时代的朋友渐行渐远,暗恋的女孩早已有了喜欢的人,面对远方亲人的慰问也只能微笑地说,挺好的。

而现在他只是想,到底是尽快回到没有一丝人气的出租屋把自己泡在热水里,还是先去超市买点吃的慰藉冷锅冷灶。

 

“你怎么兴致不高?”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年轻人,穿着最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少年似的身板和脸庞,柔软的黑色头发,微微扬起的下颌与脖颈连成明晰流畅的弧度,一双眼像最纯粹的琉璃,毛不易在那里面看到失魂落魄湿淋淋的自己,凝聚成一簇小小的影像。

那个瞬间,空茫茫的冷意不可思议地消失了,缠绕心头的苦闷不知飞到了哪里,雨水带来的湿漉漉的不适也消退许多。

毛不易的思维掉了拍,一时竟然无法去想这问题有多么不合时宜,愣怔地回答:“没有啊,你平时兴致是有多高。”

“巨高。”少年笑了起来,他站在深灰色的雨水世界里,松弛自然,头发上身上没有雨水潮湿的痕迹,像一个明亮柔软的幻境。

时间开始流动,褐色土壤泛出潮湿的新绿,静默的枝桠绽开几抹明黄。

那是初逢。

 

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设定很快就解锁了,快到出乎意料。

来路不明的少年,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毛不易鲜少开火的狭小厨房,用近乎枯竭的食材煮了一锅面条,然后十分寻常地,用讨论“今天吃什么”的语气进行了别开生面的自我介绍。

“对了,我叫周深,是个恶魔。”

毛不易咀嚼的动作停住了,脑内把这句话的每一个字拆开,然后再拼起来,一时不知该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又或者,应该放下碗,给他认识的精神科医生打个电话。

停顿了几秒,他接着埋头吃面。

周深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笑笑地看着他。

“哇,你吃完了呢!”

“很好吃,谢谢。”毛不易尽可能端庄优雅地放下面碗,他把汤都喝完了。暖融融的知觉从胃部生发,逐渐渗透到脏腑和四肢。

眼前的恶魔(自称)有一张笑起来明亮的脸,下颌线条明晰,表情丰富话还很多,不笑的时候有一种专注的神情。

他提出第一个问题。

“你们恶魔是田螺姑娘转世来的吗?”

“咦,你不怀疑我在说胡话吗?”周深眨了眨眼睛,脸上切换了一个好奇的表情,眼睛圆圆的,看起来更像小孩子,“一般没那么快接受的吧。”

“雨很大,你身上没有被淋湿。”毛不易说,“虽然不知道是魔术还是魔法,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说了,看在面条的份上,我姑且相信一下。”

“你观察蛮仔细的嘛!”周深恍然大悟地击掌,维持着好奇的表情继续问,“不害怕吗?”

“如果你不是恶魔,只是个精神妄想症,那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你是恶魔,怕也没有用,想跑也跑不掉的吧。”

推理严密逻辑清晰,周深频频点头。

“不过我真的是恶魔啦,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自证……啊,有了!”

空盘子在周深的手中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洁白瓷片在胳膊上用力按下去,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

“你干嘛?”毛不易吓了一跳,捉住那只细瘦的胳膊,暗红色的液体渗出来,甚至还流了一点在他手上,不像魔术也不像魔法,像他在医院里看过无数次的样子。

周深冲他笑了笑,然后那道伤口就在他们的注视下渐渐愈合了,连带毛不易手上的血迹也消失无踪。

“怎么样?”周深有些吃力地晃了晃被捉住的手——现在那只手完好无损,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

毛不易沉默了一会儿。

“自残不好。”

“眼见为实才有可信度嘛~”周深说,“要是还不信,我可以在你身上试一试,放心啊我们恶魔的治愈能力超强的,保证让你毫发无损!”

“!不用了我怕疼!”毛不易拦住那只握着瓷片跃跃欲试的手,温暖的皮肤下有跳动的脉搏,怎么看都是普通人,可是——“我信,我信还不行吗。”

“嘿嘿!”笑容狡黠的恶魔放下瓷片,碎裂的盘子无声无息地拼合在一起,簇簇如新。毛不易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没能找到一丝裂痕。

“那你来找我,是我要死了吗?”毛不易指了指空了的面碗,“附送我最后的午餐,福利还挺好?”

“虽然知道你们人类总是有很多误解,不过每次解释起来都好费劲哦~”生活不易,恶魔叹气。

“?”

“你现在心情怎样?”

周深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抛了一个似乎毫无关系的问题。

毛不易一头雾水,依言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加班的疲惫,淋雨的湿冷和沮丧的心情早已消失不见。

所有的累赘情绪,如雨季一般灰蒙蒙了很长时间的颓唐心情一扫而空,像充足睡眠之后看到了明媚阳光和蔚蓝晴空。

他将视线落在眼前空了的面碗上,诚然美食可以治愈身心,可是这个奇异的自称恶魔的少年,也并未让他感到任何与恐惧阴冷相关联的感受。

“挺好的。”他慢慢地说,看向周深。

答案呼之欲出。

“那是因为你的坏情绪都被我吃掉啦!”恶魔骄傲地扬起头,试图帅气地打个响指,未遂。

毛不易没能忍住,笑了出来。

 

悲伤、沮丧、焦虑、嫉妒、自卑……人世间的负面情绪是恶魔的食粮。

恶魔诱惑人类一般分为四步:

第一步:挑选合适的灵魂,找准时机接近对方,获取信任;

第二步:吞食对方的负面情绪,感知力越强性格越纠结的人类,负面情绪越百转千回,对恶魔而言越美味;

第三步:循序渐进,形成亲密关系,朋友或者恋人,让对方离不开自己;

第四步:缔结不可破灭的契约,恶魔的能力得到增强。

周深比较特立独行,他只重复前三步。

“为什么呢?”毛不易被一连串神神叨叨的没用知识塞得头晕,哪怕自己是被狩猎的那个人,都忍不住提出质疑,“强一点不是更好吗?”

“我不想对那么多灵魂负责啊!”周深开始絮絮叨叨,“哇这个规则很复杂的,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缔结契约之后灵魂不是消失了,而是被绑在恶魔身上了。我有见过那种身上挂了好几十个灵魂契约的前辈,说是开后宫都算轻的了……”

“那缔结了契约的人类会怎样?”毛不易发现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开始为后事做打算。

“也不会怎样。我们只需要情绪,并不会想吃掉脑子和心脏之类的。”周深说,“除了这辈子只能迷恋一个人……呸,一个恶魔之外,就没什么变化。”

“世上竟然有这样不要脸的契约……”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吧!”周深猛力点头,“而且哦,有那——么多灵魂契约的话,恶魔只有一个,人类也会吃醋嫉妒和失落的嘛,反过来这种情绪又给缔结契约的恶魔提供能量……”

“……”

毛不易沉默了一会儿,干巴巴地说,“还真是无懈可击的循环系统呢。”

“我就觉得好累的!”周深感叹,“一想到有灵魂契约挂在身上,就觉得超级不自由,我只是不想饿肚子而已啊……所以!”

他突然凑到毛不易跟前。

“来进行没有负担的前三步吗?毛·不·易老师~”

毛不易僵住了。温热的呼吸,睫毛扑闪着,眼睛亮晶晶的,神态何其纯洁无辜。

被恶魔注视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问题,是在问一个恶魔吗?你对得起你的智商吗?”

“…………”

温软潮湿的感觉一触即分,带着触电般的酥麻。恶魔亲了一下他的嘴角,露出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

“慢慢考虑吧,我知道你不会拒绝的。”

 

何止是不会拒绝。

毛不易有理由相信,就算周深一步到位直接住到他家里,也有的是手段让他无法把对方赶出去。

但周深没有,这位恶魔,从每天的见面开始循序渐进,明朗的笑脸很可爱,总是像少年一样蹦蹦跳跳的身影很可爱,充满活力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在医院工作,周深在小镇上的花店里当店员——明明是恶魔,竟然还要上班。

有时周深会利用职务之便在他上夜班时送几支卖剩下要处理掉但仍然鲜艳的花,跟花一起会带很好喝的奶茶,遇到他的同事也会大大方方地打招呼,直言自己是毛不易的朋友。

熟了之后,过来探班时奶茶都会多带几杯。

次数一多,同事开始热情参与八卦。

“以前没见你有这么可爱的朋友啊?诶,是男朋友吧?”

该怎么说呢。毛不易十分无力,可他确实难以拒绝。

他甚至恍惚,好像自己真的有这样一个活泼明朗细腻体贴的朋友。

仅存的理智提醒过自己无数遍,分明是恶魔的诱惑,偏偏像极了他始终珍视且渴盼的东西。

他太孤独了,这陷阱明亮又温柔,点亮了他空虚无味的生活。

 

“该怎么说?不然你就告诉他们实话好了啊。”

现在他们会在一起吃晚饭,像寻常的朋友那样聊聊天。

“告诉他们你是恶魔?明天我就会被关进我们医院的精神科了。”毛不易夹了一筷热气腾腾的牛肚,周深挑食得厉害,爱吃火锅却不吃内脏。

“这有什么。”周深用公筷搅了搅火锅,把羊肉全丢在毛不易的碟子里,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今天进去,我明天就把你弄出来还顺带给你们医院全部人洗个脑,小看我?”

“……不必了,太麻烦。”力量和强权就是一切,有时候也挺招人恨的,毛不易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为啥要吃人类的食物?不是说靠摄入情绪能量就能填饱肚子?”

“哦,因为好玩。”周深给自己夹了个丸子,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吃情绪是会直接填饱我对于能量的需求啦,可是再丰富的情绪,都没有食物这样奇妙的味道。我在人形状态下可以尝到这些味道,也算是体验生活?地狱可没有这些玩意儿!”

“人形状态……”毛不易逮住一个关键词,“那原型是什么?”

“哼,不告诉你。”周深又夹了一筷肉片,丢进红彤彤的麻辣蘸料里滚了滚,塞到口中的那一瞬间睁圆了眼睛,鼓着腮帮子,露出混合着“好吃!”和“好辣!”之间的复杂神情。

有一说一,像受惊的啮齿类小动物。

真可爱。

毛不易被自己脑内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肯定很可爱。”

然后还说出了口。

周深看他一眼,咽下了口中的食物,眼睛有点湿漉漉,像是被辣得狠了,哐哐喝下半杯酸梅汤,把玻璃杯往桌上一磕,又夹了一片肉,细致耐心地在蘸料里反复浸泡。

“你在调戏我吗?”

呃,被发现了吗。

来不及反应,周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嘴里塞了什么。

“!!!”

鲜嫩的肉片触及舌尖,火烧火燎的知觉在口腔里猛地炸开,刺激着敏感的黏膜,痛、麻、烫、鲜、香……过于丰富的感官体验冲击了整个脑子。

“……这是什么?”他涕泗横流,手忙脚乱地把纸巾糊在脸上。

“传说中的卡罗莱纳死神辣椒酱。”周深粲然一笑。

 

毛不易渐渐习惯了陪伴,如果周深突然消失几天,就会有近似思念的心情一点一点漫出来。

“小男朋友最近没来啊?”

他换下工作衣,来交班的女同事善意地调侃,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嗯,他最近店里比较忙。”毛不易想了想,算起来,已经有一周没见面了。

“他不来,那你去找他啊。”同事随口玩笑道,“人那么可爱,要不是我已经名花有主了,还能便宜了你。”

“……别开玩笑了。”人家是恶魔呢,指不定谁便宜了谁。毛不易腹诽。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不过我是说真的啊,你也太被动了,感情这种事,不能一味等着对方来找你,你也给我主动一点!”

背上被大力地拍了一巴掌,拍得他一个趔趄,豪爽大气的护士姐姐丢来一个“加油哦”的wink,径自飘去换衣服。

直到走在下班的路上,毛不易的脑内还回荡着那几句话。

长长的红灯间隙,他的脚步微一踌躇,往另一条路走去。

 

这个小镇太小了,医院是唯一的,中学小学也是唯一的,去哪儿都骑自行车可达,花店自然也就那么两家。

毛不易知道周深工作的花店在哪儿,只是一直没去过。

他在这个地方没有亲人朋友,自己也懒,没有养花的闲情逸致,自然与花店这种富有生活情趣的场所绝缘。

有一次他问过周深,为什么要在花店工作,恶魔歪着脑袋想了想,回答道:

“我需要一个人类的身份嘛。”

“不是问这个……为什么是花店?其他也有很多选择吧。”

“你在打听我的喜好吗?”周深露出一脸鬼精鬼精的笑,“脸红了哟~”

脸上的热意难以掩饰,一路烧到脖子,不用照镜子也能感知到,毛不易下定决心掩耳盗铃,不予理会。

“没啥,就随便问问。”

周深笑了一阵,倒是认真回答了。

“我还蛮喜欢植物的,但是自己养总是养不好。”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恶魔嘛,听起来就好像会养死任何……”

“你这是物种歧视!也有前辈可以养得很好啦,花也好,金鱼也好,才没有那么刻板印象!”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周深气哼哼,继而又沮丧起来,“不过好奇怪,我就是养不好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那你去花店打工,不会把老板的名贵花种都弄死吗……”

“啊啊啊乌鸦嘴!不要给我立flag!!!”

Flag立虽然立了,但难得的没有倒掉。也可能很短时间内就被售卖出去的花花草草,并没有机会被周深养死。相反的,大家都喜欢他的笑容和明朗的态度,不温不火的花店生意都好了一些。

 

毛不易站在还亮着灯的招牌前,在花花草草的簇拥中,透过明净的落地玻璃看到一个趴在柜台上打盹的后脑勺,枕着自己的手臂,像一只团起来睡着的猫。

他敲了敲窗户,里面的小店员似乎有心灵感应,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怎么来啦?”挂在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周深把他拉进温暖的灯光里。

“下班路过,就过来看看。”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对方,“你之前说想试试的奶茶新口味。”

“哇!这么好!”周深欢呼一声,捧着奶茶却不喝,只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眼睛闪闪发亮,就像单纯的快乐无可比拟。

又来了,被恶魔注视的感觉。

他心底发虚,赶快转换话题。

“对了,为什么这个点了还没下班?”

“哦,有个客人定了花束,白天腾不出时间,说晚一点来取。”周深插上吸管,低垂着眼睫小口小口地啜着奶茶,分明是很平常的举动,看得毛不易口干舌燥,心跳如擂。

他直觉再待下去不太妙,正想找个借口先走,风铃又响了起来,进来一位戴眼镜的男人。

灰色大衣,米色围巾,金丝细边眼镜,温文尔雅的笑容。

“欢迎光临!您好,您是……”活泼明朗的声音忽然卡住了。

来人微笑:“你好,我来取花,之前预定过的。我姓唐。”

“哦哦,好的。”周深像是猛然回过神来,急急地从一叠单据里翻出一页。

“唐先生,订的是苏醒玫瑰、绿桔梗、白色紫罗兰,共11朵附送包装,您看这个单子对不对?”

“嗯,是的。”

“稍等哦,我去把花拿出来。”周深小跑着进了店内后半间,来人微微靠在柜台边上,表情温和,眼神逡巡过小小的室内空间,与毛不易的视线撞了一瞬,点了下头。

“您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周深捧了一大束嫣然的花束出来,包装是简洁优雅的蓝白色系,男人接过花,在货单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字,拿走了顾客底单,笑着道了谢,转身出门。

周深有些发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抿了一下嘴唇,忽然抓起角落里的一把伞,追了出去。

毛不易被晾在店里,透过玻璃窗,看着周深几步追上那个人,仰着脸说了句什么,把手中的伞递给他。

男人有些惊讶,目光温和好奇地在周深的脸和手中的伞上逡巡了几个来回,微微皱着眉,似乎在回忆什么,迟疑地摇了摇头,但是接过了周深递来的伞。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什么,周深笑了起来,随后一蹦一跳地奔回花店。

“下班啦!”他小小地欢呼着,利落地开始收拾准备关门。

毛不易的视线追着他来来回回,没忍住问道:“你认识他?”

“嗯?”周深停下手上的活,“你说刚才的人?”

“对呀。”

“就是有过一面之缘吧。”周深歪了歪脑袋,“我很小的时候,有一天,也是下雨,然后没带伞,他把手里的伞送给我,自己淋回去了。这把伞我一直带着,虽然不太可能,也希望有一天可以再见到他,当面对他道谢。”

他想了一想,自己笑起来,“过去很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呢。”

毛不易心情复杂,甚至他没琢磨出来为什么心情复杂,是看到周深对别人也可以这样笑得亲密自然,还是羡慕对方邂逅过自己还不认识的周深。

然而他自己没琢磨出来,恶魔比他更容易感知到。

“你吃醋了。”肯定的语气。

周深笑眯眯的,用手肘撞他,“喂,干嘛啊,又不是旧情人~而且你没看到他的花吗,明显是送对象的啊,又不是我~”

毛不易无语,恶魔的这个能力真的很麻烦,偏偏这个空间就两个智慧生物,他都没办法找别的借口掩饰过去,周深似乎也不着急摄入情绪,于是那奇妙的酸味便氤氲不去。

他的视线落在周深手里的花束上,不假思索地开口:“这个多少钱?”

香槟玫瑰、蓝绣球和向日葵,以及他不太认识的零星小花点缀,橘黄浅蓝,明媚鲜妍的色泽。

“这束吗?”周深低头看了看,“288。”

“咋不去抢呢……”毛不易嘀咕,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嗯,你说啥?”

柜台传来“VX收款到账288元”的提示音,周深有些发怔,扭头看了看柜台电脑,又转回来看毛不易,十分难得地露出一脸呆滞。

“你干嘛?”

“买花。”毛不易收回手机,一脸平静。

“哇啊——晚上没有人我本来已经关账了,你害我又要开电脑重新登记报表!”周深瞪圆了眼睛,“给我等着!我去拿包装!”

他跺了跺脚,把花束往毛不易怀里一塞,又一次小跑着奔向里间。

浅淡柔和的玫瑰,温润的蓝绣球,簇拥着金灿灿的葵花,就像周深一样,温柔而灿烂。

这样形容一个恶魔,毛不易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有什么所谓,疯就疯了吧。哪怕是幻觉又如何。

他抱着包装好的花束,耐心地等着周深重新做好报表,关了电脑。

然后把花束递过去。

“送你。”

“诶?送我的???”周深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意外:“为什么那么惊讶,我以为你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你不是能感知情绪吗……”

“感知情绪不等于就会读思维还能预判行动!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

“那你最开始就知道我的名字……”

“你那天失魂落魄的,工牌没有摘好吗!”

“……”

“……”

两人相对无言半刻,还是毛不易打破了沉寂,他上前一步。

“是真的。”

不是幻觉,没有被操控,快乐是真的,思念是真的,吃醋也是真的。

他把那个小小的身躯搂进怀里。

喜欢的感情,当然也是。

 

硬要说的话,毛不易并没有感觉跟恶魔谈恋爱和普通人类有什么区别。

他照样正常地上班下班,周深照样时不时会来医院找他。下了班之后也像正常的情侣那样吃饭看电影,只少了一项轧马路,那也是因为两个人都过于宅,宁愿在家里待着。

毛不易觉得自己快乐了很多,却无法判断到底是周深汲取了他的负能量,还是真的容易开心起来。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刚睡醒的恶魔迷迷糊糊地回答:

“其实也不是只靠负能量才能活下去啦……还有其他途径……”

是什么途径呢?

没过太长时间,毛不易就得到了其中一个答案。

 

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来镇上唯一的酒吧短期驻唱,优雅的钢琴演奏让位给激情澎湃的蹦迪电子乐,周深拽着毛不易兴冲冲地去了。

天知道这个恶魔怎么回事,沾染了一身烟火气息十足的人间爱好。

毛不易懒得为此费神思考,倒是特意抽出了时间。

镇上酒吧原本走安静的清吧路线,如今可着劲儿造作,灯光开了迷幻的蹦迪风,本镇居民也有不少前来围观。毛不易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曾经鼓励过他的豪爽的护士姐姐特意跑过来送了他们两杯酒,周深不喝酒,于是全成了毛不易的事儿。

如此这般打过一轮招呼,有音乐声渐起,徐缓的开头衔接一段节奏鲜明的钢琴,转入劲爆的DJshow现场,若隐若现的舞台灯光映出一个从容自若操作的身影。

疾风骤雨的节奏,像要将人卷入沸腾的海洋,继而流畅转调,以干脆利落的收梢结束。

台下爆发出欢呼和掌声。

打碟的DJ走到舞台中央,聚光灯下,毛不易这才看清,这是一个面相温和的人,黑框眼镜和绒线帽,与刻板印象里能够演绎狂热现场的DJ迥然相异,更像一个工程师。

“大家好,我是Panta.Q郭曲,很高兴来到这里。”

“这次来呢,除了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歌,也是邀请了一位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老朋友,他就是,近在眼前的——”

DJ温和地笑着抬手往台下示意,聚光灯正正好好落在身边,毛不易惊讶地看着周深对台上挥了挥手,留给自己一个笑容,然后便跑上了台。

“Hello大家好,我是周深。”

人群静默一刻,欢呼和掌声比之前更热烈地爆发,还夹杂着口哨声。毛不易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深早已融入了这个小镇,人们像喜欢一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一样喜欢他。

而他自己可能是陷得最深的那一个。

“这次没有什么准备啦,因为他们下午才到,真的非常匆忙,那就唱一首经典歌曲,送给大家,祝大家开心快乐!”

聚光灯落在周深身上,他冲着键盘手微微点头,歌声先于乐声响起,紧跟着是键盘和吉他。

『I see your monsters, I see your pain.

Tell me your problems, I'll chase them away.

I'll be your lighthouse.

I'll make it okay.』

清澈自如的歌声,温润柔和的起调。

他想起初遇时,雨中不可思议的少年,笑着对他说“坏情绪都被我吃掉啦”,柔和又强硬,不可拒绝地进入他的生活。

鲜花,奶茶,火锅。

湿漉漉灰蒙蒙的雨季,心里的灰霾会消失,然后有明亮温暖的东西填进来,像阳光穿透云层的缝隙。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and chase them all away.

I'll chase them all away.』

鼓点在副歌部分加入,变成少年一般的跳脱奔放。

最初的亲吻,深夜在花店里的拥抱,伴随着温暖快乐的是日复一日递增的思念,沦陷是一件不可自拔又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对方是个恶魔,似乎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周深喜欢一切有趣的事物,喜欢好吃的食物和美丽的花,比许多人间的年轻人更加真挚地热爱生活。

『You've got the chance to see the light,

even in the darkest night

And I will be here like you were for me,

so just let me in.』

他在力量渐强的歌声里,看着台上那个跳起来笑起来都格外明亮的身影。

虽然总是说着“你对我们恶魔是有什么误解”之类的话,虽然毛不易没有见过第二个恶魔或者自称恶魔的生物,但他能够确信。

周深远比他本人对自己认知的,更加耀眼。

他站在聚光灯下,正在闪闪发光。

 

“哈???为什么!”

乐队之夜结束之后,周深在回家的路上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语,他像机器人似的咔咔咔地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瞪着毛不易,“我们说好的,不进行第四步。”

“是说过。”毛不易心平气和,“我反悔了。”

“这种话也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不愧是你……”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行!”

周深埋头急走,毛不易跑过来牵他的手,被甩掉,又牵上去,再甩,甩不掉了。

“有什么坏处嘛。不然我们换个形式,去登记结婚也是可以的。”

“你不要想骗我订立人类世界的契约!”

“呀,被发现了吗。”

“你这个人……”周深停下脚步,认真地看向毛不易的眼睛,“我是恶魔。”

“我知道。”

“订立契约之后,我不会有太大影响,可是你想脱身也没办法了哦!”

“我知道。”

“所以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就是想这么干而已。”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毛不易笑了起来,“你说过的,缔结契约之后,我就只有你了。”

“是说过没错啦!但这不是……啊啊啊我才不要建立这种病态的关系!”

“你身为一个恶魔,吐槽自己世界的规则病态,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总之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整个人都不清醒!”

“我清醒得很。”毛不易几步站到周深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天晚上没有下雨,月光如水银匝地。路上静悄悄的,没有来往行人,只有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周深,你不知道你带给我什么。”毛不易柔和地说道。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这样了,枯燥,乏味,一潭死水,不再有快乐的事,也不再认识新的朋友。

“你带给我很多很多,我说的不是单纯汲取负能量的部分。你让我看到生活的意义。”

“我故意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周深小声说,他有些不能直视那双目光。

“我想来想去,好像没办法给你什么,所以——”

“怎么会。”周深忽然笑了起来,他靠过去搂住毛不易的脖子,交换了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你早就已经给过了。”

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所以这是我第五十七次求婚失败。”毛不易半靠在床边,他今天是晚班,有余裕看着周深急急忙忙。

“用词准确点儿,是逼婚!”周深简单粗暴地把衣服往身上套,穿裤子差点绊一跤,扶住了床沿才站稳,“都赖你,要迟到了!”

“迟到一会儿也没事吧,老板那么喜欢你。”

“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作为恶魔,怎么奇怪的原则问题这么多。”

“你管我!”

“好说好说。”

周深用手扒拉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凑过去亲了亲毛不易的嘴角。

“那我走啦!”

就像无数次那样,心头的一点郁结顺理成章消失不见,毛不易拥住对方。

是温暖的。

清晨的光透进来,漫长的雨季过去了,炎夏近在眼前。

 

***

 

在周深还没有足够力量的时候,初来人间的他只能蜷缩在路边。

冷雨落下来,有人把自己的伞撑在他身上。

饥肠辘辘时,有人给他倒了一小碟牛奶。

“好漂亮的小猫。”

有个男孩子看到他,怜惜地用衣服裹住他,抱回了家。

悉心照料,晚上也睡在一起。

他没有在那个家里住太长时间,恢复了体力就从窗户跑了。

他始终记得那个怀抱,是温暖的。

时隔多年,一见到对方,他就认出来了。

 

周深小小地说了谎,恶魔不是只靠负能量才能活下去。

爱意也可以。


 

END


=====

*所以周深的原型就是猫猫(毫无创意……),给猫猫撑伞的是唐老师,喂牛奶的是曲哥,抱回家的是谁大家都懂……

*唱的歌是《Monsters》,觉得歌词很贴。


2022.2 update番外《若问花期》 

月浅灯深

[易往情深]不完美的恋人

*《不合时宜的恋情》番外


1.

“我觉得,有点奇怪。”暖黄灯光之下,毛不易抿了一口白酒,垂下眼睛。


一个寻常的深秋夜晚。窗外有风有雨,路上行人裹紧大衣;家里有酒有菜,有好朋友谈天说地。

本着友谊万岁八卦可贵的精神,也会有那么一个适宜吐露肺腑之言的时机,谈谈实质琐碎、鸡毛蒜皮的个人情感。


应邀而来的友人耐着性子听完,竖起三根手指:“一,你俩最近后台遇到的机会变多了。”

“嗯。”树懒式点头。

“二,工作很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跟你说话。”

“嗯。”微小的嘴角弧度。

“三,不顺路都要绕到你这边转机,就算只能见半个小时?”

“嗯。”眼睛面积减少60%。

“毛毛,有一句话......

*《不合时宜的恋情》番外


1.

“我觉得,有点奇怪。”暖黄灯光之下,毛不易抿了一口白酒,垂下眼睛。


一个寻常的深秋夜晚。窗外有风有雨,路上行人裹紧大衣;家里有酒有菜,有好朋友谈天说地。

本着友谊万岁八卦可贵的精神,也会有那么一个适宜吐露肺腑之言的时机,谈谈实质琐碎、鸡毛蒜皮的个人情感。


应邀而来的友人耐着性子听完,竖起三根手指:“一,你俩最近后台遇到的机会变多了。”

“嗯。”树懒式点头。

“二,工作很忙,他也会抽出时间来跟你说话。”

“嗯。”微小的嘴角弧度。

“三,不顺路都要绕到你这边转机,就算只能见半个小时?”

“嗯。”眼睛面积减少60%。

“毛毛,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毛不易意有所指地看他一眼。

“不,我一定要讲。”友人正色,“秀恩爱分得快,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听你说这些!”

“你先问的,如实相告而已。”毛不易把从天而降的黑锅摘下来甩到一边,“都赖你。”

“那你说哪里奇怪?这不就是标准、规范、堪比恋爱教科书的热·恋·期吗?”

毛不易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换上了若有所思的神情:“这就是问题。”

——周深正在非常努力,非常用心,非常敬业地当好一个完美恋人。



2.

从寂寂无名到光芒四射,周深一路走来,有人说他名利心重,也有人说他擅长伪装。

而周深只做一件事——竭尽全力、一刻不停地,奔赴每一个舞台。

在他对唱歌炽烈真挚的热忱里,也曾有几个片刻,流露出害怕失去的生存恐惧。

那是明亮底色里几笔淡淡的阴影,转瞬即逝,不易察觉。


飞机微微震动,回过神来,笔端字迹已不可辨认。

毛不易轻微地叹了口气,划去两行不成文的句子,笔尖停顿了一刻,索性合上钢笔和本子,把自己摊平在宽敞的商务舱座椅上。

此行即将抵达的目的地,一年中有大半时间时值盛夏。公司舍得砸钱,听说拍摄基地的条件较之他出道时要好很多,唯一不会变化的,或许是那些宿舍、排练室、舞台,仍然一如既往地装下年轻人满溢的活力。


他在万米高空看着雪白堆积的云层和一尘不染的蓝天,想起于他而言十分重要的那个夏天,想起飞向天际的大鱼,再专注地想心里的那个人。

很快就要见到你了。

亲爱的周深老师,你会像我一样想你吗。



3.

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在标着“声乐教室”铭牌的房间前驻足,抬起手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眼前的门忽然打开,有人急匆匆地从里面跑出来。

“哎哟!”

熟悉的温度扑了满怀,刚好接住一个小个子的,活力满满的导师。


大概是一瞬间的事,门后哗啦啦跟出几个年轻小伙子,原本安静的走廊轰的一下被人声填满。

“周深老师对不起!”

“我们错了!”

“周深老师求您别丢下我们不管……诶???”

“这不是……毛不易!?天哪你快掐我!……哇啊你还真掐啊!”

“我去,真是毛老师!!!”

“巨星来了!”

一切太过迅速,前来探班的巨星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年轻人团团围住,不知怎么就进到了那间色彩明亮的训练室里,手里还多了一份歌谱,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的导播偷笑,摄像大哥严阵以待架好了仪器,内心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从一片兴奋的声浪里挑出有用的关键词,暗自打定主意回去要问老板索要加班费。

不过……

他瞥了一眼挨到旁边认真讲解前情提要的周深。

算了,加就加吧。


“我天啊怎么会这么累……”

两个小时后,巨星生无可恋地瘫在休息室沙发上,发出了没有出息的声音。

“多亏我们毛老师江湖救急!”

周深往门外探头张望了一下,然后干脆利落地锁上了门。

“我们那一季不这样啊,”毛不易眯起眼睛,“这就是姑娘和小伙儿的区别么……”

“就是一群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啦!”周深笑,“这一组好难教是真的!不是节目效果,我是真的想走,还好你来了!……咦,你不是过来录惊喜片段的吗?”

“想啥呢……来展示如何脚不离地地唱跳吗?”

“哈哈哈哈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偶像类选秀节目出道的毛毛老师?”

“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知道啊,是有通告吧所以顺便……哎???”周深反应过来,掏出手机一通翻。

毛不易侧着脸看他,录制时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倾斜视野里映入淡绿浅白,点缀跳跃的花纹,与他私服和正式的舞台造型都不太一样,清新又活泼。

这个地方多的是亮烈的晴空丽日,身边的人却像一株春天里的树。

“没说有通告啊……”周深喃喃,眼睛下意识往他的方向一瞥,又快速收了回去,“我理解错了,可是北京到这里转机多麻烦……”

声音低下去,空气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

毛不易从沙发上坐起来,早有揣测的那个结论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到眼前。

——周深抓住所有工作相关的机会与他见面,看似言笑晏晏一切无碍,可一旦对话或接触脱离了工作和朋友的疆域,便显出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来。

就像现在,他覆上周深搁在沙发上的手,便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微微颤抖,然后那只手在他的手掌里转了一下,笨拙地换成一个十指交扣的状态。



3.

“你怕什么。”

“我才没有。”

周深的眼睛眨了眨,忽地扭过头,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唱歌时总有熠熠的光,如今坦率地看向他,天地万物都在这个对视里消失不见。

毛不易听见自己的心跳。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那道界限从未这样清晰。

片刻,还是周深先别开视线,小声道:“我就是……不太习惯。”

毛不易注视着那双眼睛,有一瞬间,逞强的笑意从周深的眼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鲜明的紧张和恐惧,像退潮时分嶙峋的礁石刺出海面。

这种神情他不陌生,在竞技性很强的舞台,背负团队的重重压力和期望时,周深就是这个样子。

毛不易想,不知道周深自己发现了没有。

不可名状的情愫浮上来,近似怜惜又多了点别的什么,像春天淡而暖的云烟轻软地穿过心门,氤氲出一片潮湿的薄雾,微凉的,又烫得心悸。

叫人无法满足于清浅的接触或者相处,想要更多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他轻轻捏了捏周深的手,换来明显的一颤。

“我们做个实验好不好。”

“什么实验?”

“你别紧张,觉得不舒服了就随时喊停,可以吗。”

“……好。”


薄薄的衬衫下面托着炙热的体温和紧绷的肌肉,背带裤的卡扣金属质感微凉,他把手掌贴在那里停了一刻,隔着单薄的背脊似乎能感知到剧烈心跳。

周深的身体绷得像拉紧的弓弦,眼睫不住颤动,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索性放飞自我,咬着嘴唇看他。永不服输的倔强小动物。

近到可以数清对方眼睫毛的地步,他闭上眼睛。

隔绝视线之后的感官尤为清晰。心跳声在耳边轰然炸响,呼吸断断续续的,像是随时要断掉的急促,如同按部就班的乐章节奏忽然紊乱。

柔软的,微微潮湿的唇瓣。一点润唇膏的清凉气味。

他停在那里,轻柔的辗转碾磨,思绪飞到了白云之上,轻飘绵软,被光和风层层包裹。

交握的手心沁出汗水,怀里柔韧的身体微微颤抖。



4.

海岛的天空蓝得像打翻了颜料,雪堆似的云懒洋洋地浮着。板墙隔音不算好,在走廊里也能听到学员练习的声音,笑闹的声音。

只有走廊尽头周深的休息室,在这样热闹的午后格外安静。一向精力充沛的小导师完成了拍摄任务既没有急匆匆地赶往下一个通告现场,也没有出现在其他组的排练室。

似乎在这个浮生半日闲的午后,静悄悄地睡着了。


“你怎么……不喊停?”毛不易努力控制着呼吸,从几近眩晕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彼一时勇得不行,现在眼睛都不敢往人脸上瞟,只有手还是舍不得松开。

周深也没好到哪里去,呼吸有些不稳,显然肺活量在这种时候并不管用,闻言却愣了一下,似乎惊讶他为何有此一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那个,还是有心理准备的。”

……就是这样。

周深不拒绝,不是因为想要这么做,而是为了已经说出口的话,已经确认的认知,将要履行的诺言,“应该”这样做。

喜悦的暖热潮水静静褪去,难以名状的惆怅浮上来,像忧愁黄昏看见过的月亮,近在咫尺,淡而遥远。

他张了张嘴,把一些并不愉快的字句从喉咙口往外推挤。

“我让你觉得……不舒服吗?”

“怎么会!”

“你一直在抖。”

“我紧张嘛……”

眼神和肢体语言骗不了人。他太了解周深了,知道他习惯了拿恐惧当饭吃,习惯了把自己调整成适应各种各样的舞台、工作、角色的样子。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毛不易最大的私心,是想要一个在他面前能放下戒备的周深。


“你可以拒绝的。”长长的一段沉默之后,毛不易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

“周深,我不是你的工作,你的舞台。你觉得不舒服,就可以说不行。”

他字斟句酌地把这些话讲出来,只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

“没关系的。别太勉强自己。”

良久,周深轻声说道:“我以为我藏得挺不错的。”

“是很好了,无可挑剔。”

“我是害怕。”那只手轻轻地从他掌心抽了回去,他不由自主看了过去,周深把脸埋在臂弯里,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在淡淡地陈述着事实,把压在深处的恐惧逐一剖开。

“刚出道的时候,每一次接到工作我都在怕,如果这一次唱不好,是不是就没有下一次了。

“所以总是想要做到最好。到了现在,还是一样。

“我怕失去你。”


“别怕。”他凑过去,小心地圈住那个小小的身躯,“你想啊,我这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打又打不过你跑又跑不过你,还不是你想干啥就干啥。”

一个蹩脚生硬的玩笑,怀里的人轻轻笑了一下。

“谈恋爱也不止一种模式,没有一定要做或者一定不能做的理由,按你最舒服的状态来就好了。”

“嗯。”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始终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了几分。

“你不知道,那天唱完歌,看到你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有多开心。”

“嗯。”

我喜欢的你,在我身边的你,不要完美主义,远离紧张恐惧。只是轻松自在、快乐自由的。

那样就足够好了。 



5.

“毛毛,我发现一个问题。”

“你说。”

“既然你早就看出来了,干嘛刚才还亲我,直接说还不行吗?”

“呃。”

“老实交代,是不是故意的!”

“是。”

“哇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可能会觉得还是当回朋友比较好,我收点利息不行吗……”

“不!行!我现在要收回了!”

“怎么……”

“你闭上眼睛。”

“?”

“哎呀你先闭上眼睛!刚才是谁说我想干啥就可以干啥的?”

“……是我。”

没想到把话说开之后还能获得这样的效果,毛不易看着从紧张到神清气爽切换只需要一秒的周深,架不住对方目光灼灼,只得从善如流地把眼睛闭上。

鼻梁倏然一轻,唇角落下转瞬即逝的温暖潮湿。

他猛地睁开眼,失去眼镜的朦胧视野里,还能勉强分辨出周深笑意盈盈的眼和微微泛红的双颊。


“谈恋爱这种事情,跟唱歌也差不多,多练习一下就好了吧!”


konseki

【易深】易感期

*

标题:毛不易是Alpha吗?

-如题,我怎么看他录xxx时候像是易感期,那不自在中透露出一丝不不耐烦的样子跟我对象易感期时一模一样!

互联网上隔三岔五会出现扒一扒明星们真实第二性别的帖子,每当有人提出上述疑问时,在一片调侃“非要说是个O吧2333”“讲真,还有比毛老师更B的男歌手吗?”中,通常一条“热知识:我国护士专业只招Beta”便能结束这场讨论。

鲜少有人知道毛不易真的是Alpha。他在参加完选秀后马不停蹄日月无休的魔鬼行程里完成迟来的性别分化,为此被少数知情的朋友调侃“工作令人做A”。

得益于柔和到像个普通男士香水的信息素气味,没有固定伴侣的Alpha身份不会给他日常工作生...

*

标题:毛不易是Alpha吗?

-如题,我怎么看他录xxx时候像是易感期,那不自在中透露出一丝不不耐烦的样子跟我对象易感期时一模一样!

互联网上隔三岔五会出现扒一扒明星们真实第二性别的帖子,每当有人提出上述疑问时,在一片调侃“非要说是个O吧2333”“讲真,还有比毛老师更B的男歌手吗?”中,通常一条“热知识:我国护士专业只招Beta”便能结束这场讨论。

鲜少有人知道毛不易真的是Alpha。他在参加完选秀后马不停蹄日月无休的魔鬼行程里完成迟来的性别分化,为此被少数知情的朋友调侃“工作令人做A”。

得益于柔和到像个普通男士香水的信息素气味,没有固定伴侣的Alpha身份不会给他日常工作生活带来任何不便——

没有固定伴侣的时候。

他的固定伴侣是位日常被人误会成Omega的Beta。Beta没有跟他结合匹配的信息素;这位Beta工作格外繁忙,日常连个打视频电话的时间都很难挤出来;外加他们还是异地恋。

这些要素像七龙珠,集齐了必然能召唤毛不易分化成Alpha后从未体验过的易感期。

他坐在音乐节后台休息室沙发上深呼一口气,捏住眉间。右手掌心握着电子烟,他忍住用尼古丁缓解烦躁的冲动,也不想破了自己在禁烟区绝不抽任何形式香烟的道德约束,只姑且捏在手里,像画饼充饥那样起到聊胜于无的心理慰藉作用。

休息室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下重两下轻。助理经纪人的脸从门缝里探进来。

是他把对方叫过来的——当然半小时前说不要来打扰让他一个人待一会儿的也是他本人。这是毛不易的一大优点了,他能比较快地说服自己接受现实,调整心态同自己和解,不会钻进牛角尖里。既然信息素的影响比他预想的还要难以调控,那他决定在某个程度上交给生理本能,需要帮助时也会坦然寻求周围人的帮助。

Beta姑娘知晓她的艺人处于易感期这件事,但这具体意味着什么,她没法感同身受,也不太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她的艺人一向沉着成熟非常有自己的主见,对于一些对方做了决定事情,她基本不会插嘴说什么,只选择尽全力配合。

“他唱完了吗?”

愣了两秒,经纪人反应过来语境里的“他”是指谁,将休息室门打开一大半,让舞台上此时正在响起的穿透力极强的歌声飘荡进来。

“在唱最后一首,再来几分钟就结束了。”

自己的艺人面无表情点点头。

“可以帮我个忙吗,我想要……”

 

 

*

唱完歌的周深照例走错了方向,往上台处走了两步,看到工作人员疯狂挥手示意,一个360度大转身折返向下台口小跑而去。台下观众被他的路痴模样逗笑了,下来迎面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也是笑盈盈的,或是冲他竖起大拇指或是在口罩后冲他说“唱得真好”。

于是当对上站在自己休息室门口的姑娘尴尬而纠结的眼神时,他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认出是毛不易的助理经纪人。怎么啦?他凑过去问。

再抬眼看看自己的经纪人,表情尴尬程度不亚于姑娘。社会人的直觉驱使他立刻把两个人推搡进休息室,关好门,才严肃下来问:

“到底怎么了?”看到对面二人张张嘴讲不出话的样子,周深笑意全无:“是毛毛出什么事了。”

像陈述句一样笃定的疑问句。

“她是来借衣服的。”自己的经纪人先开口。

“?”周深没明白。一贯是他体型娇小要去借品牌的女装来穿,从来没有谁反过来借他的衣服。况且他跟毛不易可差了不止一个尺码。

“想借您身上穿着的这套,如果可以的话,现在换下来的正好……”

没听过借衣服还要趁热乎的。如果这不是毛毛的经纪人说的,他要以为是起性骚扰性质的事情了。

周深半个小时前跟毛不易陷入了短暂失联的状态。上台前他瞅了一眼微信,对方还是没有回复,聊天记录停留在他叽叽喳喳问了一串等他待会儿唱完了是换好衣服卸了妆在休息室等毛不易一起走还是稳妥避嫌地先行回家。

他们都不是故意已读不回的那类人。在对彼此旺盛不尽的分享欲的驱使下,两个手机不离身的网瘾青年会在条件允许下第一时间回复对方的消息。所以他以为毛毛在调试设备或者练习下半场要唱的歌曲,没想到是在处心积虑要搞到他换下来的衣服。

 

易感期?

周深听到这个词时瞪大眼睛。初高中生理卫生常识学过,这是跟Omega结合后的Alpha不定期出现的状态,本不该出现在他恋人身上。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面对现实周深没有选择去纠结成因,只在脑中迅速思考解决方案。

“还是我去比较好吧。”想了一小会他说,“比起衣服肯定是大活人更有用?”

毛不易经纪人的脸腾地一下变得通红。周深花了三秒钟意识到女孩联想了什么,跟着也窜了个大红脸,拼命摆手说“不是不是不是”。

啊啊啊啊——

社死瞬间历历在目。站在休息室门前的周深脑内还在反复播放女孩满脸通红的样子和一旁自己经纪人欲言又止了半晌憋出一句“这里房间隔音很好”的复杂表情。

之所以没有联想到那种展开——周深在尴尬之余冷静分析——要归因于他是个Beta。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至今从未体会过被信息素影响的感受,甚至完全嗅不到这东西的味道。因而他自然而然将恋人异常的生理反应总结为一件令他在生理上“无能为力”的事情。但周深还是出现在对方休息室门口了,此时正狐疑地闻着自己外套上的气味:只有浅淡的男士商业香水味,毛毛真的觉得这就能拿来当应急药了吗?

谁知道呢,或许可以。周深心里嘀咕着,把外套脱下来攥在手上。什么工具的效用都比不上工具人本人吧,他的选择一定是最有效率的。

——如果你是Omega呢?在敲门前,脑内有个声音发问道。

如果你是Omega,你还会选择出现在这里吗?

 

 

*

门叩响三声,一拍重两拍轻。

考虑到音乐节活动的工作人员里可能会有Omega,他现在的情况冒然开门对别人来说是有冒犯性甚至攻击性的举动,毛不易事先与经纪人约定了暗号。

门缓缓敞开一条缝,从外面伸出一只小手,攥着白色的西服外套。毛不易闷声道了一句谢,接过来时不小心被外套肩膀上的羽毛状饰品扎到了手心。他一瞬间冷静下脑子,对自己感到一阵无语。

我这是在干什么……

这怎么会管用。Alpha筑巢行为的目的是安抚情绪,通常选择借助衣物是由于上面沾染了较多伴侣的信息素。他的伴侣不存在信息素这种东西,衣服只是一件衣服罢了。

毛不易的心往下沉了沉。生理现象影响智商,易感还会令人易于想当然。他拽着衣服想要转身走回沙发继续自闭,在这时意识到门外的人没有松开手。随着他拉扯的力道,熟悉的笑脸从门外跌落进来。

“……你……”

一瞬间毛不易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身白衣的恋人摆出闪亮登场的pose,扬着笑脸眼睛在发亮,而他吃惊之余,有些狼狈地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周深见他条件反射的动作,笑容瞬间敛走了八成。他转身把门带上——如果毛不易没有看错——动作犹豫两秒,深吸一口气后把锁也扣上了。

毛不易在心里失笑。

要承认在周深刚进房间时,有几个瞬间毛不易想要标记他——即便生理上无法实现,在本能驱使下他依然产生了这样荒唐的冲动。但从这一秒后,从他发现周深对于踏进这个房间、接近他这件事抱着一点恐惧和克服恐惧后的大义凛然之后,那种冲动不复存在了。

周深是来“解决问题”的,毛不易本人就是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问题让他的恋人有些害怕。


“周深老师,来陪我开嗓的?”他推了一下眼镜淡淡笑着打趣。

“我来给你脱衣服的呀!”

恋人眉飞色舞地调侃回来。毛不易少见地被噎住,又白又薄的脸皮臊得通红。见他这样对方更来劲,手搭在衬衫扣子上作势要解开,同时脑子里又想到了什么俏皮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扑哧笑出声。

“这叫‘活衣现脱’。”

“……好冷啊,周深。”

“哇!”小人儿忽然戏精附体似的夸张变脸,一脸惊恐往后退了半步,“不会还要我脱裤子吧!”

“这叫‘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吗?”

小人儿张牙舞爪地冲上来打他,他们笑闹着倒进沙发里。

“你还好吗?”周深歪头来窥看他的表情,“身体很不舒服?”

“还好。心悸冒汗,脑袋有点晕,跟喝多了差不多。”

像一场漫长的宿醉或者突发的流感,这些身体不适根本不算什么。与之相比心理的不适则像是无解的疑难杂症,本能令他渴求配偶的信息素,而没有被标记的腺体又传送给大脑“他的配偶没有信息素”这个相矛盾的现实,药不到病不除,躁郁情绪只得郁结在胸口,越滚越大。

“听起来用衣服好像治不了。”

“好了求求你不要再提衣服了……”一度屈从于筑巢本能的Alpha本人在沙发上捂住脸,“我后来也意识到没用。”

“话说,”周深稍稍凑过来几公分,像小动物一样抽动鼻尖在他周围嗅闻几下,“现在空气里都是你的信息素味道吗?我记得是松柏和一点酒精。”

松柏和酒精,男士商业香水里再常见不过的香调。毛不易点点头,又补充说:

“但是现在白酒味挺浓的。你这酒量要是能闻见,搞不好会醉。”

哇哦。周深战术后仰,眨了眨眼睛。

“其实就是那个二锅头~兑的那个白开水?”

一个有点年代的梗,毛不易被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扑哧笑出声。

“对不起啊毛毛,我完全闻不见。让你难受的这些,都没办法感同身受,可能理解起来都有些困难。”恋人挠挠脸颊道歉说。

不。毛不易有点着急地抓住周深的手。这份莫须有的歉意听起来太真实了,他深知按照周深的性格一定会向他道歉,所以才瞒着易感期的事情没告诉他。


“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周深真诚的眼眸直直对视上他的。毛不易感到自己被一把剑砍中了,剑锋触及之处变得像云朵那样柔软,他甚至能听到心口变软塌陷的声音。

连眼窝也一并变软了。毛不易张张口想说那你抱抱我吧,郁结在胸口的情绪却趁机顺着他的喉咙涌到鼻腔,一阵酸楚过后,化作眼泪从决堤的眼眶里滚淌出来。

“啊!毛毛……”

周深手足无措地转着脑袋四下寻找纸巾,而就连这个动作都能让毛不易加倍委屈。为什么要找纸巾而不是先抱我呢。嘴角一撇,又一串金豆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原来Alpha易感期爱哭是真的哎!”

毛不易听到恋人笑了,带着小小笑意的气声很好听。周深替他摘下蒙上泪渍和水雾的眼镜放到一边,轻柔地将他的脑袋拥入怀里。他便顺着对方的动作收紧手臂,搂住这具瘦小的身体,用自己的体重将对方压进沙发。

如果周深是个Omega,此时毛不易会被他的信息素包裹,或许汹涌波动的情绪将就此镇定下来。但他的恋人是Beta——哭得脑子昏沉沉,他决定再去确认一下这个事实。毛不易用鼻尖拨开恋人颈间的碎发,埋进对方后颈深吸一口气。除了香水和发胶的味道,那里什么气味都没有。

——他无法被任何人标记占有。包括我。

“进来前我在胡思乱想,如果我是Omega的话。”周深的声音直接从与他耳廓相贴的单薄的胸膛传来,中断他叫人焦躁的灰色念头,“那我会不会‘冒着危险’跑来敲门。

“所以我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仅因为‘没有危险’吗?好像不是这样。但如果从‘功效性’上来说,Beta没法起实质性效用吧,反而——”

周深时常会像这样抽离主观视角,用毫不在意的语气物化自己。平日的毛不易可以理解这种思维,他可能只会皱皱眉头,不多说什么——可是易感期的毛不易怎么听得了这个。他用硬邦邦的语气打断周深。

“不能这么说。”

“……毛毛你变得好难搞哦!”

“我易感期。”

“呵,了不起咯!?”

毛不易怄气似的一头扎进周深胸口,用沉默抗议结束斗嘴小插曲。

“有可能我来敲门了,并且带着万全准备,”说到这里周深有些羞耻似的停顿了一下,“也有可能我想要与本能抗争,反而不会来找你。哇总之周深真的是好纠结一男的,就在门口这样思来想去思来想去——

“然后拉开门缝的时候,我听到你比平时急促很多的呼吸声,忽然什么都想通了。我当然会来,不管作为Beta、Alpha还是Omega。我的男朋友在生病诶!而且……”

毛不易从身下这具单薄的身体上抬起头。他下巴搁在小小的胸骨上仰着头,身体的主人低下头来笑着看他。那柄柔软的剑再次穿刺过他的身体,毛不易感到鼻头又涌来一阵酸意,这次并不是因为生理反应。

他的恋人也露出了一样的表情,颤抖唇角抿起嘴巴,眼眶有点泛红。

“而且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你啊。”


回想起来,他易感期的前兆是从公司定下这次音乐节日程开始的。确切能够见面的日期中间横亘了数不清的忙碌日子,而时间流逝不会因为他的急切心情就加快一分一秒,敏感的信息素在这份级急切中逐渐发酵成病症。倘若他不是Alpha,“病症”或许就不会出现了,但那份叫做“想念”急切心情不会减少分毫。

我也是,我也好想你。

毛不易用动作代替言语,收紧双臂给了恋人一个更加厚实的拥抱。

Alpha的鼻尖重新埋进Beta颈侧,那里依然没有气味,他却觉得心情平静,有种柔软而温暖的东西充盈了全身。



“好啦好啦,”这样相拥躺了一会儿,小爪子拍拍他的头顶示意他松开胳膊,“起来我给你补补妆。”

毛不易找来纸巾擦干眼泪擤擤鼻涕,坐在化妆凳上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呢,Alpha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

拿着粉扑的小化妆师跟他打趣,说着说着就放声高歌起来。毛不易回头瞅了一眼上锁的门,同时伸手去捂那张随时随地开唱的嘴巴。

“你一唱全楼都能听见。”

“唔会德!”周深在他手掌下面闷声闷气地反驳。毛不易松开手,对方语气认真继续说,“这里的房间隔音很好。”

“你怎么知道?”

“我……算了。”说到这里恋人的眼睛里忽然没了光亮,万念俱灰望向天花板,表情还带着一分大义凛然。

“社死这种事,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End.





*番外:

一身松柏

 


“深深,换香水啦?”

造型师走近镜子前低头玩手机的歌手身后,被搭话的歌手从手机屏幕里抬起头来,转身冲他笑了笑。

“朋友送的,叫什么我忘了,好像是个蛮大众的牌子。”

造型师凑近周深的后颈,那里散发的气味较浓一些。他抽抽鼻子,回想了一会儿:

“是xxx的新款?”

小歌手随着他的话睁大眼睛,连连点头如捣蒜:

“对对,就是那个!哇赵哥你也太厉害了吧?”

说着还很捧场地冲他鼓掌。造型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让我回想起了童年。”为小歌手打理头发造型的过程里,香水的气味始终萦绕在鼻间,他忍不住开口说道。

“嗯?”

“我老家是东北的,小时候村里后山漫山遍野都是松柏。结松果的时候,风顺着山坡吹下来,满街都是这个味儿。闻得我有点想家了。”

歌手似乎对他的话很有兴趣,右手覆在后颈上轻轻揉了揉,抬头望过来,笑得明亮而柔和:

“听起来好美,我也想去闻闻看。”


沙漠里有只海鸥

生日

“你真的不打算公开吗?”

“找个其他的日子嘛……”

“你生日作纪念日不好吗?”

“李克勤,你选今天是不是就为了少给我准备份礼物!”


李克勤含笑着看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掌轻轻地落在自己肩上,转身把还在佯装生气的小孩揽进怀里,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孩额前的刘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要是公开,自然得找个特别的日子啊。”

“是哦。”周深整个人往被子里钻了钻,脸却一直紧贴着李克勤的胸膛,那份熟悉的心跳总让他觉得分外安心,“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哎。”

“五年……吗?”李克勤突然笑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枚精巧的戒指,“那在你正式戴上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让我们的地下恋爱见见阳光?”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真的不打算公开吗?”

“找个其他的日子嘛……”

“你生日作纪念日不好吗?”

“李克勤,你选今天是不是就为了少给我准备份礼物!”


李克勤含笑着看那只高高举起的手掌轻轻地落在自己肩上,转身把还在佯装生气的小孩揽进怀里,用下巴轻轻蹭了蹭小孩额前的刘海,“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要是公开,自然得找个特别的日子啊。”

“是哦。”周深整个人往被子里钻了钻,脸却一直紧贴着李克勤的胸膛,那份熟悉的心跳总让他觉得分外安心,“不知不觉已经在一起五年了哎。”

“五年……吗?”李克勤突然笑着从枕头下摸出一枚精巧的戒指,“那在你正式戴上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让我们的地下恋爱见见阳光?”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周深又惊又喜,忍不住伸手去够。

在周深碰到戒指的一瞬,李克勤刚好一个翻身,又牢牢地把小孩压在了身下,然后弯着嘴角俯到耳畔轻语,成功地又一次看周深脸一直红到脖颈,“就在你昨天白天……说腰疼腿软下不了床的时候……”

“李克勤!你……老流氓……”周深低头咬着嘴唇,眼见着自己不争气地心率加快呼吸加促,身体也慢慢有了反应。

“所以,”李克勤轻轻咬上周深已经泛红的耳垂,另一只手也不安分地一直向下游走,“我们公开吧。”

“好。”周深此刻已经准备完全放弃了意识,任由李克勤引导着感受从肌肤表层一点点深入内里的刺激。


“不要公开!”

“什么?”模糊中周深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不要公开!”

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黑白交融的一室春光。






“不要公开!”周深惊叫着从床上坐起,刘海被渗出的汗湿透,一缕一缕地贴在额上。

“uncle,你又做噩梦了?”门口的开关被按下,屋里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周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我……打扰到你睡觉了吗?”周深调整了一下坐姿,反复确认了眼前的场景,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没有,我一向睡得晚。”高高瘦瘦的身影从一侧的桌子上倒了杯水,走到床边蹲下递给周深。

周深望着那双眉眼有些出神,木然地接过杯子却迟迟忘记送到嘴边。

“需要吃些药吗?”少年抬起头来,跟李克勤如出一辙的眉目稍显稚嫩,只是脸颊轮廓更加瘦削,肤色也白皙许多。

“不用了。”周深回过神来垂下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Ryan, 你快回去睡吧。”

Ryan起身收好杯子,欲言又止,“是……又梦到daddy了吗。”

周深没有回话,手下的床单皱起来一小块,随后又被掌心压平。Ryan见状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关灯后悄悄带上了门。


周深在一片黑夜里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

五年了,那个梦一直反反复复地出现着。与其说是梦,倒不如干脆叫曾经,毕竟那一切就是李克勤跟自己真真切切发生过的。其实早在十年前李克勤就已经跟Emily悄悄办妥了离婚手续,一直秘而不宣一方面是为了Ryan和Rex免遭无良媒体追问有个宽松的成长环境,另一方面也不想影响到正在上升期的周深。周深本是不在乎的,可李克勤终究见多了娱乐圈高楼起落踩低捧高,怎样也不肯见周深因自己影响难得的追梦之路,于是硬生生地谈成了不能见光的地下恋情。直到五年之后,待自己有心收山,周深在娱乐圈也站稳脚步,两个人才着手准备向大众告知这一讯息。

只偏不巧,同样重新寻得伴侣的Emily某天在外逛街吃饭时被狗仔偷拍,铺天盖地的评论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地开始进行斥责和辱骂。李克勤第一时间召开记者会欲说明缘由,却在现场收到了Emily为躲避媒体不幸遭遇车祸的消息。


那天周深赶过去的时候,李克勤已经如同抽了线的木偶,浑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神里满是空洞。而台下,却是一片的闪光灯和摄影机器声,一群又一群的媒体记者簇拥着自己不停地追问,甚至试图跨到台上,如同见了血的苍蝇一般。当天晚上,满屏的热搜变成了李克勤出轨周深逼死前妻的新闻。一个红杏出墙,一个勾引人夫,本就事不关己的人们最是喜闻乐见这种爆炸八卦,此刻更是化身道德卫士,自以为是地躲在屏幕背后用键盘敲出杀人诛心的话语。

新闻出来的那天李克勤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身旁的周深久久不肯放手。

第二天早上从沙发上醒来的周深已经不见了李克勤的踪影,桌上留着的字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行字,“什么也不要说,你要好好的。”


当周深从自己和李克勤各自的经纪人那儿辗转探听到李克勤的消息时,李克勤已经在文华东方酒店24层再一次召开了发布会。只是这一次在李克勤讲述的故事里,自己不再是跟李克勤两情相悦天作之合,转而变成了被李克勤以娱乐圈大佬的权势胁迫,最终因家人朋友不堪其扰自己只能无奈屈从忍辱负重的受害者。“出轨,离婚,威胁,强迫,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长达一分钟的九十度鞠躬后,李克勤直起身,嘴角上却莫名挂起一丝微笑,随即便转身推开一旁来不及反应的工作人员,从露台突然纵身跃下。



回忆到此周深又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周深从书架的最里层取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端着酒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

连续几次反转的消息终于让吃瓜群众学会了冷静闭嘴,而李克勤以生命作注也算是给周深赌来了一场化险为夷。透过手机看到消息逐渐平息的周深手里一直紧紧地握着那张字条,指甲扎进掌心的肉里,给残破皱褶的纸张染了一抹浅红色。


“uncle,你不能再喝酒了。”Ryan突然的出现打断了周深的思绪,尴尬地试图往身后藏起手里的酒杯,却突然发现脸上已经湿了一片,只好干脆背过身去。

“uncle,daddy……他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Ryan的声音从身后轻轻传来。

李克勤离开后,Ryan和Rex无人顾及,便被周深秘密接到了自己家中。明面上自然是不合适的,毕竟外人看来,李克勤如此欺侮自己,还差点连累自己前途尽失,自己如何圣父心态也不致于去承担起两个小孩的抚养任务。好在Ryan和Rex也都颇为懂事,一直低调着读书不怎么需要周深费心。Rex目前在海外留学,Ryan今年大学刚毕业,寻找工作的同时也回来看望一下周深。

“其实,以前daddy也这样半夜偷偷喝过酒。”听到李克勤的名字,周深慢慢转过身来。“就在我中学时候吧……啊,就是那年冬天他一直在内地,第二年又出现corona那一次。”

周深低头旋转着手里的酒杯,没有说话。

“他从内地回港之后就时不时会发呆,有时候半夜就会自己偷偷一个人躲在阳台喝酒。”Ryan笑起来,“我有次半夜偷偷打游戏结果太饿了去找吃的刚好撞见了。”

周深也跟着微微笑起来。Ryan接着说,“第二年冬天他情绪一直不高,直到某天接到了一通工作的电话,整个人都有了精神,每天每天地练习,还学了好久日语。”

周深想起来,当时李克勤以让自己教他日语的名义几乎每天都有视频通话,其实有的时候两个人都只是坐在镜头前一句话也没说,而李克勤就那样笑着看着自己,眼睛里仿佛真的有星辰大海。


“再后来,夏天daddy带着我和Rex一起去上海之前,就跟mammy商量好了离婚的事情。”Ryan看到周深有点错愕的眼神,笑了笑,“他们是很友好地协商离婚的,我跟Rex也参与了讨论的。夫妻的感情不在了还要不要维持一个家庭表面的完整,他们觉得每个家庭成员都有权利表达意见。”

周深点点头,他相信李克勤是个开明的好爸爸,Emily也一直是很优秀的妈妈。“我跟Rex都投了赞成离婚的票。”Ryan继续说,“只不过Rex当时还小,而我处在青春期比较敏感,再加上平时泡在网上的时间多,多多少少能猜出daddy当时的决定可能与你有关。”

“对不起。”周深轻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不会,”Ryan摇摇头,“其实daddy和mammy很早之前就几乎是分居的状态了,他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和伙伴,但早已经不能成为爱人了。”

“你倒是人小鬼大。”周深弯了弯嘴角,“那么细腻的心思,很像他。”

“是啊,”Ryan也看着天空笑起来,“虽然没有遗传到他唱歌的天赋,但之前在大学翘课出去跟好友踢球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很像他。”

“像他一样一直长不大?”周深踮起脚来佯装拍了一下Ryan的脑袋,“还学翘课踢球了你。”

“就一次嘛……”Ryan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你跟daddy当年不也是让节目组又爱又恨的存在吗?”


想起那年冬天,周深脸上又浮现了笑容。那次意外夺冠后,节目组邀请大家一起去参加录制完结的庆功宴,当时周深和李克勤虽然各自已经情愫暗生,却都未曾捅破,眼见以搭档的名义似乎已经走到节目尽头,两人各怀心事性质阑珊,都喝了许多闷酒。

往日滴酒不沾的周深经过一路的颠簸回到酒店后已经感到头疼,脚步也逐渐不稳。李克勤虽然也被灌了不少酒,好歹还能维持意识清醒,半搀半扶地把周深带回了房间。

房间门关上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瞬间酒醒了一多半,相对沉默地坐在酒店沙发上滑动着手机掩饰尴尬。半晌,周深抬起头来努力扯出一张笑脸,“克勤老师,我刚刚看到一个公众号的推送,说科学家们发现铲形门齿是我们东亚人和北美印第安人的种族天赋哎。”“什么?”李克勤努力理解着普通话以及比普通话更复杂的专业名词。

“就是那种左右都有楞的门牙,只有我们东北亚人民才有。”周深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读道,“是我们基因里出现的变异,算是一种选择优势呢!”“嗯……”李克勤不知道自己此刻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毕竟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去讨论两个人都不了解的科学知识,是他从来没曾设想过的,“所以……真的是这样吗?”

“要不,我们验证一下?”周深突然站起来,满屋子开始找吃的。李克勤虽然不太能理解这种行为,但还是参与了活动。

很快,桌子上摆满了面包,苹果,柠檬,薯片,酸奶,蛋糕……“要怎么试验?”李克勤问。“咬一口看看牙印呀!”一半因为酒精一半因为私心,周深笑得很是开心。



“所以后来怎么样了?”Ryan问。“后来……”周深看了一眼Ryan,弯起嘴角,“后来我们俩就把那些食物挨个都咬了一口。可惜那些食材不是太软就是太硬,没有一个能看到清晰的牙印……”

“你们俩但凡有一个年纪超过五岁,都干不出这种事儿来。”Ryan也一遍摇头一遍跟着笑起来。

周深看着远处霓虹灯后的夜空,脸上满是幸福,却没有说话。


其实那天晚上,李克勤和周深吃过了所有食物还是没能验证出那个研究结论。看着满桌狼藉又看看对方,想到刚刚莫名其妙的幼稚举动,两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周深突然停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克勤,“其实那个文章说,还有一种方法,可以验证结论。”“是什么?”李克勤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周深上前一步抬起头来,迎着李克勤细微加速的呼吸,“通过接吻,也可以知道。”

那天李克勤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周深房间里一地混乱的衣衫,比桌上的情形也没有好到哪里。



“谢谢你uncle。”Ryan突然说道。周深愣了一下,“什么?”

“其实在香港的时候,我和Rex每天上学,daddy也忙于工作,我对daddy的记忆其实都是片段式的。后来daddy离开,有些回忆就逐渐开始模糊了。好在有你,有时候模糊了,我就问你关于daddy的事,你就会告诉我一遍。你说一遍,我就觉得清晰了一点。模糊,再清晰,再模糊,一遍遍轮回。“Ryan顿了顿,隐去眼角涌上的泪水,“我想Rex也有类似的感受。幸而有你,有时候我们会觉得daddy好像只是出了一趟很远很远的门,仿佛并不曾缺席我们的成长的时光。”


周深依然看向远方,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地加重了力度,“可是后来,后来你们两个长大了……就不再问了,甚至,一句也不提了。”

Ryan低下了头。周深每每说起关于daddy的一切,其中的语气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含着太多太多的眷恋和不舍,随着时间的发酵,慢慢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悲凉。“uncle,我们……只是不想你伤心。”

“我知道。”周深突然微微笑了起来,抬手饮尽了杯里的威士忌,脸上的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可是啊,你们不知道,我说给你们听,也是在说给我自己听。你们不问不提,我连追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深哥?深哥……酒店到了……”周深从车里猛然惊醒,眼前已经出现了酒店的大楼。“深哥,我们已经跟酒店打过招呼了,直播也可以进行,就是设备和房间简陋了些……”经纪人有些担忧地看着依然惊魂未定的周深。

“没……没事。”周深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那深哥你……你身体还好吧?”一旁的小助理试探地问。“我没事啊”,周深挤出一丝笑容,“就是刚刚睡得太沉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啊,酒店已经都提前打好招呼了对吧,我到时候晚上直接去直播就可以了哈。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周深一边说着一边起身下车。

“哎深哥,你东西……”小助理递上周深落在座位旁的一个包裹,“寄件人没写,不过写着是生日礼物。”周深接过来看了一眼快递单上的字迹,心里已经了然,“嗯,我知道是谁寄的了。多谢啦。”


回到房间,周深抱着礼物坐在大床上发呆。那手繁体字自己再熟悉不过,只是刚刚自己的梦中梦冲击实在太大,一时还缓不过神来。小心地拆开包装,礼物的实体暴露了出来,《高尔夫球场疑云》,周深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过生日送本书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李克勤的电话打了进来,周深按下接听,依旧是像红红的太阳一般活力的声音,“周先生!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收到啦!”周深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活泼一些,“《高尔夫球场疑云》,不会又是本侦探小说吧?”

“对啊,很有名的哎。”

“哎呀,你上次推荐的《恶意》我还没看完呢。”

“没关系,慢慢看。”

“啊,这本书的书名……你该不会是为了提醒我多运动吧?”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想也可以哦。”


挂断电话,周深又恢复到了低气压的状态。明明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却总有种莫名开心不起来的感觉。都怪那个梦中梦啦,周深愤愤地甩甩头,胡思乱想些什么,自己跟李克勤明明就只是曾经合作过的音乐搭档的关系,两个人自今年跨年后都未曾见过,短信视频也都少得可怜,就算自己有心,李克勤也从未曾表示过有意,哪来的那些想象中后续的缠绵悱恻。

不过也好,说明都是假的。周深自我安慰着,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低头看见了一旁的书,周深又忍不住气鼓鼓地转身趴在了床上。哪有人过生日送侦探小说的!李克勤到底几个意思!自己又在瞎期待什么!周深拽过一个枕头把脑袋蒙起来,带着鼻音闷声闷气地自言自语,干嘛骗我相信真的有天作之合……


直播结束。关掉镜头的周深重新把自己包裹在了寂静中。躺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表一步步接近重合,周深仿佛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盏希望的小火苗在一点点地熄灭。“算了,祝我生日快乐。”周深合十双手,“虽然自己也一大把年纪了,但还是依照惯例许个愿吧。我希望……”

“叮咚。”门铃声骤然响起。

“谁?”周深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在疑问中带着一丝期待。

“Room service!”

熟悉的声音和语调让周深一下子从床上跃下来跑到门前转下了把手。


“好久不……”李克勤的见字还未出口,怀里已经多了个哭成泪人的小孩。一整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周深此刻才重新找回那份久违的安全感。

李克勤把下巴轻轻靠在周深头发上,就一直静静地抱着小孩不说话。其实也不用说话,自己为何从异地连夜赶来,周深为何见面后情绪失控,彼此心中早已有了最好的解答。

良久,周深慢慢抬起头来,肿着一双眼睛看着李克勤。

“对不起”,李克勤伸手轻轻拨顺了周深额前的刘海,眼里满是心疼,“我来晚了。”

“不会,”周深含泪笑着,抬手抚上李克勤的脸颊,“只要是你,永远都不会晚。”


冷哥哥截了膝盖又摘肾

【有晴天番外】晴天

和正文《有晴天》没有一毛钱关系!

无责任番外。

无责任番外。

无责任番外。


~~~~~~


周深首次公开回应了自己生病的事情,甚至还特地开了一个直播,端端正正的坐在镜头前面,开始前甚至还对着镜头反光压了压翘起的头毛,开了两个小玩笑。


之前的微博“失踪”和沉默,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真挚道歉后,周深开始说起这次事情的经过。模糊掉李克勤的那一部分,几乎是从头到尾说了明白。


网友粉丝对此的反馈,除了惯常阴阳怪气和黑粉,大多数都还是表示理解和关心。


周深也习惯了不去看垃圾回复,只感谢了关心自己的粉丝,也回应说自己的病情正在好转,大概很快就可以回来唱歌了。...


和正文《有晴天》没有一毛钱关系!

无责任番外。

无责任番外。

无责任番外。


~~~~~~



周深首次公开回应了自己生病的事情,甚至还特地开了一个直播,端端正正的坐在镜头前面,开始前甚至还对着镜头反光压了压翘起的头毛,开了两个小玩笑。


之前的微博“失踪”和沉默,造成了一些不太好的影响,真挚道歉后,周深开始说起这次事情的经过。模糊掉李克勤的那一部分,几乎是从头到尾说了明白。


网友粉丝对此的反馈,除了惯常阴阳怪气和黑粉,大多数都还是表示理解和关心。


周深也习惯了不去看垃圾回复,只感谢了关心自己的粉丝,也回应说自己的病情正在好转,大概很快就可以回来唱歌了。


短暂的回应后,预料到的麻烦事接踵而至。事情不是“我说了,你听了”就可以解决的,沉默有沉默的新闻,回应也有回应的新闻,群众的舆论总是像月球来的龙卷风,谁也不知道怎么个吹法。


周深按照公司的要求,两三天都没有刷微博,窝在自己的宿舍里,一边安抚因为网络新闻担心的父母和朋友,一边努力的练习唱歌。


从岭南到沪上,明明也没有多久的时间,突然就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水土不服了。


上海的港式甜品总是甜得过分,加了太多了糖浆,总觉得没有在香港路边小店买的好吃。哪怕周深不爱吃甜品,对比几家也觉得还是香港卖的正宗。


至于正宗的标准,当然是某个香港人给他灌输的。


吃掉最后一口糖水,周深看着碗底,这才明白自己不是什么水土不服,而是空气中的李克勤含量不足。


无数次拿起手机,想要发一条信息过去,最后都被理智压了下去。大道理谁都会说,可是和心上人朝夕相处之后,又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放下,就像是戒掉一种不好的生活习惯,总要有时间去适应。


~~~~~~~~~~


而远隔千里之外的李克勤,也正面临着和周深同样的困境。


医生说可以适当运动后,李克勤就再也闲不住的喊人出来,又是唱歌又是打球,想要消耗掉修养期间积累下来的热量。他这个年纪,稍不注意就要充气啦,他才不要像阿伦那样,变成肥佬他都不好意思和周深站在一处。


想到这里,李克勤就愣了一下。对了,周深都回去啦,哪里会和他站在一处。

一念清醒,李克勤脑子里的那根反射弧突然就转过了弯,彻底明白了周深在他的生活里来了又走,也许再也不会来的事实。


沮丧和失落从四面八方袭来,李克勤呆愣原地,连表情都没有了。


一旁的朋友吓了一跳,“你点啊?”


李克勤过了两秒才回答,“冇事。”


朋友盯着他的脸说,“咩冇事!你面上都变颜色,惊死人!唔会腿伤痛啦?”


李克勤强撑着说,“真系冇事,我只系…突然间醒起啲嘢。”


他只是突然想到他和周深这次是真的“再见”了,他也突然懂了周深说的害怕遗憾。


也许他该像周深那样,将那张写好的纸条送出去。也许他该多留周深一些时日。也许…


李克勤使劲摇摇头,把脑子里那些魔障甩出去。


自己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一起生活了一点时日,怎么就把所有的通透和成熟都丢掉了。


朋友不懂他心中惆怅,“咩事呀?严重啊?要帮手就讲啦!”


李克勤叹了口气,收起了球杆再没有打球的心思,“知道咗,要嘅话,一定同你讲。”


哪里会讲,这种事情,压死在心底也不会讲了。


拒绝了朋友一起吃饭的邀请,李克勤现在只想回家去好好收拾一下狼狈的心情。回程的路上找了各种借口打开微博和微信,隐秘的想要探听一点周深的消息。


微信上那个人的聊天窗口还是安安静静,微博上却是炸翻了天,推送上来的除了汪峰的新歌就是周深那日直播的录屏截取,李克勤这才知道周深一回去就搞了个新闻。


几分钟的视频,李克勤反反复复刷了好几遍。镜头那边的周深看起来还不错,不过也可能是化妆的效果,总之还行。


相隔这样远的距离,连他真实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网络上的戾气很重,李克勤刷了几个相关信息就被那些负面言论刺激的直皱眉。


~~~~~~~~~


周深老老实实的等到公司通知可以登微博,期间连小号都没有上,乖得罕见。


等到解禁的那天,怀着私信和@里有一半是讨厌言论的觉悟,周深打开微博,果不其然被塞爆的私信卡了几秒,随手刷新了下,然后首页刷出来的第一条视频就开始了自动播放。


错乱的时间线根据关注和相关热度把一条视频推到了他首页第一条。


李克勤的椅子上永远都有钉子,晃来晃去从不肯乖乖坐好。他应该是在录音室里,只穿了一身白T牛仔裤,显得人好像更黑了一点。


周深猝不及防的刷到他还呆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尴尬的把他刷了过去,三分钟后再回头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只好去搜李克勤的名字,结果意外发现词条里居然还有自己。


只是一个日常营业视频,虽然不明白是在营业什么,周深把视频从头看到尾也没有听到李克勤提到什么,只说是在录一首歌,不过他也没有多在意那些,他的注意力大多被李克勤的麦克风吸引了。


记者和他一样,赞李克勤好有童心,麦克风上面还架了一只小鸟。


李克勤手搭在麦克上面,还拿指节蹭了蹭小鸟的脖颈,“好得意呀哈哈。”


李克勤解释说,“唱歌需要感情架嘛,有时要努力想象自己对面有个人,就好累呀,嗱,有咗呢个就好方便。”


说着他就像模像样的对着那只蓝色的小鸟唱了两句,只是很快破功,自己笑得东倒西歪。


周深听他胡说八道直翻白眼,心里却暗自开心他喜欢自己的礼物。


视频最后,李克勤又被问起知不知周深生病的事情。


周深心里一咯噔,把手机音量调大了一点。


李克勤说,“嗯,我知。我都知周深佢好努力喺醒神,努力想要再返舞台上唱歌。梗系啦,我都唔知你想问乜,总之我相信佢,”笑着把记者即将问出口的话堵回去,他又对着镜头,换了国语说,“如果你也喜欢他,那相信他就好了。”


周深怔怔的放下手机,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靠着反射神经收拾了一遍小屋子,冷静了一个小时再次拿起手机,发现有几个未读微信提示。


有经纪人,有朋友,还有一条李克勤。


别有说其他什么,只问周深的地址是什么。


周深忐忑的把地址报过去,又问要地址做什么。


李克勤没有打字,直接发了语音,说是有礼物忘记给他,现在补发过来。


周深矜持的没有问是什么礼物,礼貌又稍显客套的与李克勤说了几句话,两头就同时没有了后续。


~~~~~~~~~


李克勤的礼物小的有点可怜,周深收到的时候就是不大一个盒子,打开来看发现里面的东西更小。


乱糟糟的纸丝里面是一只小巧的U盘,还有一颗极其蹩脚,若不是周深仔细就要跟着垃圾一起分类的纸星星。


周深有些茫然的捧着这两个东西,再三确定快递是从香港寄过来的后,才开了电脑把U盘插上去。


U盘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周深一边点开,一边拿手机和李克勤说,快递已经收到了,但是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鬼。


结果一句话没有输入完,听见音频里的歌声的一瞬间,周深手一抖就把半句话加两个拼音字母发了出去。


~~~~~~~~~


录音室里,李克勤看着麦克风上那只蓝色的小鸟,脑子里却把它自动替换成了另一只百灵鸟。


没有伴奏,没有调音,安静的录制间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清唱。


他的手里还捏着一颗折得丑巴巴的星星,边角捏不起来,甚至有点撕裂的痕迹,但也是他折的最好的一颗了。


折星星的纸并没有写字,只是空白的一张而已。他也说不清折这个东西的意义在哪里,只是因为周深折了一颗送给他,他就也想跟着折一折。虽然思念上头的时候也有想把写了字的那一张折成星星送出去,但是冷静下来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冲动。


帮忙录音的阿joy在外面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示意录的很好。


李克勤出去带着耳机自己又听了一遍。


阿joy随意问道,“点解突然间醒起要录呢首歌?”


耳机里最后一句歌声落下,李克勤听见了阿joy的问题,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就只做没有听见。




「让我的爱全给你   全给我最爱   地老天荒仍未改」



~~~~~~~~~~~


好多人要番外,那就番一个吧,但是是无责任,当小剧场那种东西看吧。


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不讲基本法,三章内容压缩到一章,就是一个开放结局。





旧名

【勤深深】嘿!警察叔叔(34)

平凡相遇小故事 / 片警勤*高中生深 / 都是瞎编

……………………………………………………


50


周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克勤不在,自己昨晚的衣服孤零零的晾在衣架上,似乎再给他提醒什么,脑壳里的余痛还在残留,同时残留的是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

周深刷牙的时候,隐隐觉得嘴唇发痛,对着镜子看了看,微微有些红肿。


李克勤就是这会儿回来的,手里拎着豆浆油条,进了门听见卫生间哗哗的水声,自己去了厨房。

周深倚在门框上刷牙,看李克勤的背影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哦,在家几乎就是T恤的...

平凡相遇小故事 / 片警勤*高中生深 / 都是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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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周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李克勤不在,自己昨晚的衣服孤零零的晾在衣架上,似乎再给他提醒什么,脑壳里的余痛还在残留,同时残留的是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梦境。

周深刷牙的时候,隐隐觉得嘴唇发痛,对着镜子看了看,微微有些红肿。

 

李克勤就是这会儿回来的,手里拎着豆浆油条,进了门听见卫生间哗哗的水声,自己去了厨房。

周深倚在门框上刷牙,看李克勤的背影都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

哦,在家几乎就是T恤的李克勤,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高领衫,周深觉得自己的牙齿在蠢蠢欲动,想去撕咬什么东西,或者是,撕咬过什么东西。

李克勤如同往日一般的给他都往餐桌上摆好,还不忘叮嘱周深一句:“快点洗啊,洗完吃早点,还得上学呢,别迟到。”

周深“哦”了一句,洗漱完坐到了李克勤的对面。

 

李克勤埋头吃着,顺便和周深说话:“今天我肯定要值班了,你上课回来锁好门写完作业就早点睡。”

周深看着李克勤的手,端起瓷碗捏起油条收拾碗筷,像一部精密的工具,恰到好处的完成所有的工作。

他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李警官,你的手这么好看,我以前都没发觉呢。”

 

李克勤眼见就微微抖了一下,又回周深:“对啊,我哪儿不好看?我哪儿都好看!”

周深伸手把李克勤的手捉住,仔仔细细的看。

 

李克勤被他看的发慌,想要抽回来却被他阻止,他反反复复终于在某个指头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肉刺,才把他的手放回去。

脸上潮红一片却还是带着得意又狡黠的笑容。

李克勤的目光一直没有和他碰上,躲躲闪闪的总是说着其他的事情。

 

周深吃完了又忽然对他说:“李警官,你要是实在过不了自己那关,就去找Vivian聊聊啊。”

李克勤听到他语气里的调笑差点过去拧他的脸。

 

周深自己笑够了听见手机嗡嗡的响,心说一大早谁给自己打电话,他去接的时候已经断了,只是屏幕上显示着一堆微信消息,因为自己设了免打扰模式而没有提醒。

打开头一条,是合唱团的女孩发来的二十多条消息。

 

“深你的朋友圈怎么回事?”

“你这是要公开了吗?”
“没问题的吗李警官哪里?”

“深你回我消息啊?”

“你的朋友圈是没分组吗?”

“啊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呢?”

 

周深这才去看自己的朋友圈。

 

四十多条留评,自己昨天发的那一条,忘记转仅自己可见。

 

李克勤见这个孩子脸色苍白了起来,他叫了两声“周深”都没听见,李克勤绕过来蹲在他身边问他:“怎么了?”

周深的手湿滑冰凉,吓了他一跳,周深茫然的把手机递给他,失魂落魄的说:“我是不是闯祸了?”

李克勤接过手机看了一下,眼底微微透出些惊异却被很快掩过了,他笑嘻嘻的又仔细看了一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有这么喜欢我的吗?”

周深似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眼眶里都转着泪了却没有流下来,他似乎还处在一个非常混乱的情绪里,不知该怎么应付李克勤的反应。

 

李克勤站起来把他揽在怀里,吻了吻他的头顶:“乖啦,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眼看见着自己的手机响起来。

 

一会儿是Vivian,一会儿是王琳凯。

 

周深问他:“叔叔我该怎么办?我没想发的,我只是想发给自己看的,我要删掉吗?”

李克勤垂着眼睛笑眯眯的说:“为什么啊,不喜欢我了吗?”

“不是,就是……”

李克勤干燥温暖的手稳稳的拉着他的手,认真又坚决的望着他:“如果这件事让你觉得困扰,你可以自己选择留着或者删掉,都可以!在我这里都是没任何问题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着好一会儿,才觉得吸收到了足够的力量,他仰起头看他,轻声说道:“谢谢你……”

“你要去上学吗?可能会遇到一些八卦诶……”

周深点点头,穿好外套戴好家门钥匙,出门和李克勤说拜拜。

 

李克勤在窗户看到周深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了,才抓起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先回给了Vivian。

 

“克勤,周深在你身边吗?”

“上学去了。”
“你有看到他的朋友圈吗?”

“看到了。”

“怎么回事吗?”
“发错了吧,忘记分组或者转权限。”

“这太不合适了,你快让他删掉啊。”

 

 

李克勤,我好爱你。

 

 

这个字似乎还刻在李克勤的大脑皮层上,当他和Vivian说话时,无时无刻不在他眼前闪现。

 

这样赤诚又真挚的表达,他可以不做任何回应然后对那个孩子说:这不合适,你快删掉么?

如果他这样说了,周深对自己的这段感情就变成一件让人羞耻、不安、需要留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被李克勤反感甚至拒绝的事。

 

李克勤回给Vivian:“我不能那么做。”

Vivian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一边为自己的失态自责,一边却仍忍不住为李克勤和周深担心,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克勤,这事儿可大可小,你能应付吗?”

 

李克勤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却也只能和Vivian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Vivian也知道眼下只能说到这个地步,叮嘱了一句:“有需要找我。”

 

李克勤笑了一下:“估计是,免不了再麻烦你。”

 

李克勤拨回了王琳凯的电话,果然也是同样的事,李克勤面对电话那一头焦躁不安的搭档,只讲了一句话:“准备好周深和赵林的一切相关资料。”

“克勤哥,会有这么严重么?”

“预感不太好。”

 

李克勤挂了电话刷了下周深的朋友圈,已经什么都没了,周深还是删掉了,可其实是没什么用的,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在李克勤跨年的值班后,市局纪检委接到了四中老师的实名举报,举报内容是怀疑民警李克勤与其一同生活的未成年人周深,存在不正当的交往关系。

 

市督导组入驻西城区派出所。

李克勤被停职。

 

周深,被暂时帶离了这个家,由学校和妇联机构代为监护。

 

旧名

【勤深深】嘿!警察叔叔(30)

平凡相遇小故事 / 片警勤*高中生深 / 都是瞎编

……………………………………………………


46


周深最近对李克勤很不满意,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他说好了会退一步的,结果退了一万步!

李克勤明显收敛了自己和周深的肢体接触,处处表现的像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周深自己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了个男朋友,结果现在连一个抱抱都捞不到每天都十分焦躁,但也没办法,都是自己作的能怎样,可这几天周深明显觉得李克勤不对,非常不对。


这几天他工作的时间明显改到了晚上,说是值夜班也不是,十二点前到家,身上...

平凡相遇小故事 / 片警勤*高中生深 / 都是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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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周深最近对李克勤很不满意,身为一名人民警察,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他说好了会退一步的,结果退了一万步!

李克勤明显收敛了自己和周深的肢体接触,处处表现的像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周深自己奋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了个男朋友,结果现在连一个抱抱都捞不到每天都十分焦躁,但也没办法,都是自己作的能怎样,可这几天周深明显觉得李克勤不对,非常不对。

 

这几天他工作的时间明显改到了晚上,说是值夜班也不是,十二点前到家,身上竟然偶尔还会有一点点香水味儿。

这又是什么卧底工作!?

周深今天固执的等他,十二点了听见大门插钥匙拧开了门,李克勤一探脑袋发现周深还在客厅里坐着,黑乎乎的亮着一盏台灯,问他:“怎么还不睡啊,作业很多么?”

 

先去厨房找水喝,凉白开早就晾好了,刚要端起来一口闷,似乎感受到了背后周深灼灼的目光,扭过头来吐了吐舌头,兑了一半热水才喝了进去。

一眼看见水池里几个碗,回头用探究的眼神看了一眼周深就拧开水龙头卷起袖子开始洗,周深发现李克勤这几天警服也不穿了,难得出门就是黑裤白衬衫一件大衣,只是今天白衬外面还套了一件警用防刺服。

 

周深倚在门框上啃着一个苹果,看着李克勤手脚麻利的干活,不由感叹了一句:“我们李警官真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啊。”

李克勤回头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又怎么啦,小祖宗……”

周深啃完苹果走到他身后,就着水龙头洗了洗手,帮李克勤脱这件防刺服:“任务很危险么?怎么还穿上这个了?”

李克勤这才发现防刺服没有脱:“哎哟忘了换了,没事啊现在不是要求出警都穿么……”

 

周深费了好大的劲才控制住自己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只是在他后背上蹭了蹭嘴:“我去睡觉了,你早点睡啊。”

 

“好啊。”

 

周深慢悠悠的把防刺服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隐隐听见李克勤在哗哗的水声里哼歌,他竖起耳朵听了听,什么……嗯……如果我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你也就不再需要难成这样子……

 

嗯?嗯?嗯?

 

可探脑袋看看,李克勤的一张脸仍然明朗的让人想打人。

 

回到屋里辗转反侧,打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王琳凯刚刚更新的状态明晃晃的挂在第一位。

 

 

周深蹦下床,拖鞋也没穿,把李克勤从厨房里拖出来,手机怼到他脸上问他:“这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手机在李克勤眼跟前糊成一团,把周深推后了一点才看清屏幕:“哎呦王琳凯拍到了啊,这个臭小子,哈哈哈哈哈哈哈,拍的还挺好。”

“什么叫还挺好什么叫还挺好!这是谁这是谁?”

“诶,你不认识他吗?港岛新晋歌王诶!”

“真没看出来,您还追星呢。”

李克勤不好意思的摇摇头:“也没啦,就是听听他的歌。不过你别说啊,平常看电视什么的觉得明星也就那样吧,可是看见真人,哈哈就还挺不一样的……”

 

周深还要问,李克勤忽然电话响了,他和周深比了个嘘先去接电话,周深一听,妈呀说的粤语。李克勤细致耐心的说了半天,最后说了拜拜挂断,一抬头看到周深眼里带刀在对面坐着宛如一座冰山,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

 

“就是工作啊,跨年来市里开演唱会的。”

……

“这几天留在这里开记者会调试场地,警方要配合的嘛。”

……

“就是意外收到了……那个什么,你们叫什么……黑粉的威胁,申请了警方保护,我就正好会说几句广东话,暂时跟他几天。”

……

“哦,他是粤语歌手,大概你也不知道,歌还蛮好听的。”

……

“喂,你说句话啦,怎么了嘛?就……工作啊……”

 

周深鼻子抽一抽,慌的李克勤忙过来拍拍他:“怎么还哭了,真的就没什么啊,干嘛哭呢……”

周深唰的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拽着李克勤的衣领子:“骗子骗子,李克勤是个大骗子,你明明答应我不说粤语不唱粤语了,怎么还要说!你就是个大骗子!”

 

李克勤听这个呆了呆,然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还笑你还笑!你就是嘲笑我,你就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儿,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你肯定就是烦我了不喜欢我了!啊,把我的李克勤还回来,好讨厌啊!我要李克勤!”

 

周深的超高音把李克勤的天灵盖震的疼,他无奈的把他抱下来按在椅子上:“大半夜你这么扰民,是要谁打110报警么?”

周深听了把嘴巴一扁,可眼泪珠子吧啦吧啦往下掉,然后小小声说了一句:“骗子……”

 

李克勤还是在他对面坐下,支着下巴,垂着眼角,嘟嘟嘴,呼啦呼啦的眨了眨眼睛:“对啊,我答应过不说粤语不唱粤语歌啦,可那时候我以为是跟男朋友说的啊。可是他吓跑了,不要我了,那当然不做数了哦……”

也不知是因为跟着港岛歌手,李克勤说话竟然带着一点点港普的口音,显得比平时乖了一些。

 

周深默默的绕过长桌,钻进李克勤的怀里牢牢把他抱好,埋在他胸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见他新冒出来的胡子茬儿,伸手摸着玩。

 

“喂,小同志,真是你想干嘛就干嘛啊。”

周深吃吃笑了一声,又把头埋回去,下巴颏儿架在他的锁骨上:“我也觉得自己好烦人哦,像是落水的人,沉没时拉着你,害怕了把你推出去,可是李克勤,我好想你,每一天每一刻都好想你,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会这么想另一个人……”

周深又笑了笑:“李克勤,我觉得我好像勇敢了一点,我以前不敢和别人说我对他们的爱,我想喜欢他们,又怕太喜欢他们,我害怕他们觉得我奇怪,也害怕他们嘲笑我的感情,更害怕他们要我拿其他的东西来交换,可我的感情那么真实,是我能给出的最珍贵的东西,我最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被忽视和嘲笑?我不懂,所以更害怕。”

 

李克勤缓缓的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那个受过伤的周深。

 

周深这次没有哭了,他平静的缩在他怀里,笑眯眯的说:“我会好好长大的,你再等我一会儿啊。”

李克勤无奈又无望的叹了口气,垂下头问他:“还要等多久啊,宝贝儿……”

 

周深觉得海浪又一层层拍过来了,可他却没有躲开,他捏了捏他的下巴:“很快吧。”

李克勤笑出了声,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什么啊你……傻瓜……”

 

“我哪里傻了!”

“哦,对了……”

李克勤左挪右挪的从裤子兜里抽出一张纸来,递给周深:“嗯,这个,给你。”

周深结果打开一看是张化验单,他愣了一下马上埋头认真看了起来。

 

一串化验项目,里面不起眼却足够让周深惊心动魄的一条:

HIV-Ab(初筛) 阴性(—)

 

“这什么意思!是确定没有被感染的意思吗?是这样嘛!”

李克勤看着周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啊,不是说好了我和你一起去的嘛!”

 

“今天就有个空档就去了啊,一会儿就出结果嘛,不用特意去。”

其实李克勤也说不出口,他其实是害怕如果是个阳性+号,他要周深怎么面对。

虽然明明就不会有的事,他还是如此不可抑制的担心。

 

“后天就跨年了,我们都排好了班不休息,正好明天王琳凯和我徒弟都闲着,我们请他们两个吃个饭吧。”

周深把那张化验单捂在胸口,抿着嘴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克勤。

“怎么了?”

周深凑到他眼前:“我们吗?我们请他们吃饭吗?”

“对啊,不好么?”

 

周深把头点的如同啄木鸟一般。

 

李克勤把周深从怀里抱起放在长桌上,起身去门厅拿回来一个袋子,递给周深:“新年也不知道能陪你几天,先把新年礼物送了吧。”

周深吃了一大惊:“恩?为什么还有礼物!”

“为什么没有礼物?”

周深嘟嘟嘴:“我都没有准备什么……”

“你个学生准备什么……”

“这样显得我很没有礼貌诶……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了……”

 

周深拆开包装,是个比手机大一点的小盒子,仔细看了看包装,犹疑的问了问李克勤:“这是个打印机吗?”

“对啊,我看你挺喜欢拍照片的,照片要打印出来才有意义嘛,这个能直接连手机还挺方便的,就把喜欢的照片打印出来留个纪念吧,不要湮没在无数的数据仓库里。”

“哇哦~~这么神奇的吗……”

 

李克勤得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李警官!”

周深把手伸的长长要个抱抱,李克勤也就真的把他抱回了屋里,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周深在被子边缘露出一个小头眨巴着眼睛问他:“我可不可以再要个亲亲?”

李克勤点点他鼻头说不行。

 

“为什么啊!”

李克勤替他关上房门的时候还听见身后传来周深不甚满意的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