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楚生父女向
只训诫无拍无感情线
小短打 无意义 就是想了
自行避雷
如果能回到半个小时之前,陈阿曲会给自己两巴掌然后把雪糕扔到地上狠狠踩两脚,再对着过去的陈阿曲指着鼻子说“你会后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疼的在床上打滚。亲爹啊你快点回来吧我要疼死了
陈楚生回来的倒是及时,陈阿曲还不至于疼晕过去,缩在陈楚生怀里,被喂了药,陈楚生给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缓过劲来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陈楚生的表情...算了装着吧我也不想牺牲我的性命
“还疼啊”“嗯...呜呜...好疼啊爸爸”
陈阿曲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的,陈楚生果真忙碌起来,烧热水,拿暖水袋,搜百度,甚至要抱着陈阿曲去医院,......
只训诫无拍无感情线
小短打 无意义 就是想了
自行避雷
如果能回到半个小时之前,陈阿曲会给自己两巴掌然后把雪糕扔到地上狠狠踩两脚,再对着过去的陈阿曲指着鼻子说“你会后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疼的在床上打滚。亲爹啊你快点回来吧我要疼死了
陈楚生回来的倒是及时,陈阿曲还不至于疼晕过去,缩在陈楚生怀里,被喂了药,陈楚生给她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缓过劲来她眯着眼睛看了看陈楚生的表情...算了装着吧我也不想牺牲我的性命
“还疼啊”“嗯...呜呜...好疼啊爸爸”
陈阿曲对自己的演技很有自信的,陈楚生果真忙碌起来,烧热水,拿暖水袋,搜百度,甚至要抱着陈阿曲去医院,刚进门的汗还没消就又出了汗。陈阿曲看着陈楚生忙里忙外的样子有些心疼,有点想点一首父亲
“爸爸...”
“嗯?还是很疼吗,爸爸抱你去医院好不好,再忍一忍”
陈楚生你这样搞得我很难下场啊,我要是现在说了我在演戏你是不是要揍死我!总比去医院强。想着陈阿曲就闭紧眼睛一股脑说了出来,没敢睁开眼睛,怕看到陈楚生生气的样子
“不疼了就去墙角站着去”
陈阿曲瘪瘪嘴,认命的站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低着头看拖鞋,想数清楚这个毛毛拖鞋有多少毛毛。她本来想着站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了,但陈楚生怎么没说他把叔叔伯伯请家里聚餐啊?
好香啊...好像还是辣锅,想吃。
陈楚生你女儿饿死了你管不管?
“阿曲怎么又罚站了”
亮伯你这样说话有点刺耳了,什么叫又。现在陈阿曲满脑子都是火锅,饿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本来不打算服软的,但是人是铁饭是钢...她委屈巴巴的站在陈楚生旁边,看着旁边的空椅子和桌面摆着的两个小碗,一个装肉和自己最爱吃的蘑菇,另一个放的蘸料
“吃不吃,不吃收起来了”
“吃吃吃!”
陈楚生笑着把椅子拉开让陈阿曲坐下,看着她吃着碗里的菜,满足的笑“咋不辣啊爸”“鸳鸯锅,给你夹的清汤的”可恶的陈楚生可恶的鸳鸯锅可恶的清汤...但还是挺好吃的,一会儿再咒鸳鸯锅这个发明
“慢点吃,不跟你抢”“因为你们都不吃清汤,抢过去干什么”
陈楚生有点怀疑自己养错了物种,怎么还护食。陈阿曲算是吃饱了,喝着碳酸饮料靠在椅背上,看他们喝酒,笑嘻嘻的,抢过陈楚生的杯子闻了闻,我靠白酒味太他妈的冲了,好奇心害死人。
“你想喝?”“别了别了,我接受不了这个味道”“那我少喝点”
哦天哪陈楚生少喝点,太不可思议了,陈阿曲表示你多喝点吧亲爹,最好忘了自己胃疼还撒谎这茬。但她说过接受不了这个味道后一桌子人都砸吧砸吧嘴,喝了杯中的就没再喝了
宠的有点不是时候
“吃饱了罚站去,谁让你坐着了”
尼玛陈楚生你纯找茬我要生气了。
好吧没有很气,吃饱了站在角落继续数拖鞋上的毛,当消食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实在是过于困了,她用脑袋靠着墙就睡着了,陈楚生把她抱回了床上,餐厅里的人也小了声音,小阿曲做了一个香甜的,充满蘑菇的美梦
【虎生/鑫楚】一加一(21)
伪现背,时间线混乱
私设有,OOC有
勿上升正主
============================
替陆虎开门的是陈楚生。门一打开,样子凌乱的陈楚生一脸疲惫地站在他眼前。
陆虎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在不停跳动,连带着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在赶过来的这短短15分钟,不安的情绪始终纠缠着他,在他的皮肤上蠕动,在他的胸口翻滚。好在此时的陈楚生虽然谈不上一切正常,但至少在他两圈来来回回的检查下,看不出什么异样。
陈楚生其实有些想嘲笑眼前人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可又被这扑面而来的关爱瞬间填满了心的缝隙,他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与语言,于是扑进了对方的怀里,用身体贴近对方的心脏。...
伪现背,时间线混乱
私设有,OOC有
勿上升正主
============================
替陆虎开门的是陈楚生。门一打开,样子凌乱的陈楚生一脸疲惫地站在他眼前。
陆虎感觉自己的右眼皮在不停跳动,连带着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在赶过来的这短短15分钟,不安的情绪始终纠缠着他,在他的皮肤上蠕动,在他的胸口翻滚。好在此时的陈楚生虽然谈不上一切正常,但至少在他两圈来来回回的检查下,看不出什么异样。
陈楚生其实有些想嘲笑眼前人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可又被这扑面而来的关爱瞬间填满了心的缝隙,他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与语言,于是扑进了对方的怀里,用身体贴近对方的心脏。
相似的身高最适合拥抱,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脑袋靠在了对方肩膀;有些差异的体型也很适合拥抱,更为宽厚的身躯轻而易举就把瘦削的身躯纳入怀抱。
不需要言语说明,起伏的胸口、鼓动的心脏、勒紧的双臂还有急促的呼吸,一切一切都已说明了两颗心的贴近。
如果不是客厅里传来了响动,陆虎还不想这么快结束陈楚生第一个主动的吻,但这些声音让他想起来在路上一直压抑不住的一个想法——狠狠凑一顿王栎鑫。
最后轻吻了一下陈楚生的额头,陆虎就松开他,连拖鞋也顾不上换地匆匆往屋子里走去。
酒完全醒了的王栎鑫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不再又哭又笑,只是脸上的泪痕还清晰可见。他感到有个人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刚刚想抬头看清来人,就已经被人抓着衣服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紧接着肚子一股钝痛,让他条件反射地痛呼出声。
“虎子,你疯了!”跟在身后的陈楚生立刻上来拉住陆虎,“快放手!”说着,强行掰开了他紧紧抓着衣服的手。
王栎鑫的脑子终于恢复了正常转动,他抬眼盯住眼里还在不断冒火的陆虎,朝他勾起一抹冷笑,“怎么?没吃饭?”
这句充满挑衅意味的话立刻又让对面的人暴动起来,要不是陈楚生挡在中间,陆虎可能真的会扑上来揍他第二拳。
“呵,没想到。。。”
“好了!不论你们俩谁再挑起争斗,就都从我家滚出去!”
绝大部分时间,陈楚生都是随和好说话的,可真当他严肃时,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足以震慑旁人,于是,老虎和孤狼乖乖变回了小猫和小狗,两人一个一边地坐在了沙发上,在陈楚生看不到的时候,朝对方扮着凶相。
替包括自己在内的三人都倒了一杯水之后,陈楚生坐在了两人对面,开了口,“我也没想过我们三个人会以这种情况一起坐在我家,但既然都到这儿份上了,我就直说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眼神先集中到了王栎鑫身上,“栎鑫,我的意思吃饭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虽然已经听过了,某种程度上,王栎鑫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听到陈楚生这样郑重其事又说了一遍,他拿杯子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知道,那人越平静,说明这话在对方心里越笃定。刚才还挺着的脊背又软了下来,还在和陆虎偷偷较量着的脚尖也失去了力气,瘫在沙发上默默点了点头。
陈楚生的脑袋又转向了陆虎,还没开口,被盯着的人心就开始怦怦乱跳起来,下意识端起水杯想要牛饮,可惜杯子里的水只够他喝三口,最后一滴水沿着杯壁滑进他嘴里后,他不得不放下杯子聆听对自己的“宣判”。
坐在对面看着这一系列操作的陈楚生忍住了扶额的冲动,这家伙刚才要揍人的时候还挺凶,才一分钟就180°大变样。他知道,一直以来陆虎都太缺乏自信了,日常里的平和下,其实还藏着不少隐忍。
“虎子,你很好,真的很好。但是答应我,下一次别揍人了好吗?”
陆虎的一双眼眨呀眨,有些呆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的设想里,此刻的陈楚生要么是接受他要么是拒绝他,没想到对方只是语气温和又无奈地说了一句这个。
“好吗?”没有得到答复的人,加强了一点点语气又问了一遍,陆虎这才小鸡啄米般连点了几下头。
“我们三人的事已经给亮哥他们添了很多麻烦了,还一次又一次在老友记录制时出岔子,今天过后,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你们,包括我,工作时就工作,可以吧?”
其实大家都是对工作很认真的人,可这段时间的纠葛确实让他们都有些走样了。王栎鑫觉得自己或许是责任最大的那个,这话居然让他矂红了脸。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陈楚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要记住,不论以后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人的关系会变质,但我们,还有不在场的那几个,永远都是朋友,是兄弟。”说完最后一字,他的眼眶里居然泛起了一点点水光。
这话像是幽幽空谷里鸣响的佛钟,震得沙发上的两人汗毛竖起,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差点忘记他们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兄弟啊。转过头静静注视了对方良久,最后一笑泯恩仇。
后来,陈楚生表示自己要收拾家里的残局,让陆虎送喝了酒的王栎鑫回酒店,虽然两人都强烈表示要留下来帮忙,但还是被一前一后“赶”出了家门。
又是漆黑的夜里,兄弟两人走在陈楚生家的小区里。
“对不起啊栎鑫。。刚才没真的打疼你吧?”
“那可太疼了!”王栎鑫的语气很夸张,哪怕路灯昏暗看得不真切,陆虎也能想象那张英俊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陆虎带着笑意,调侃到,“让你揍回来?先说好,不许打脸啊。”
一连串洪亮的笑声从王栎鑫的嗓子里滚落,一只手还不忘搭上陆虎的肩膀,“算了,就当在麦当劳门口那次的回礼吧。”
今晚的月亮几近满月,静静悬挂在无垠夜空的一隅。
两人勾肩搭背又走了几步,王栎鑫用空着的手挠了挠下巴,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话,“虎哥,你真的会和生哥在一起吗?”
“我也不知道。”陆虎的眼睛在夜里眯了眯,月亮变得扁平又瞬间复原。
“你觉得生哥喜欢你吗?”王栎鑫其实依然理解不了陈楚生说不再喜欢自己的言论,他不确定一个人的感情能否变得这么快。
“不知道。”
王栎鑫把脑袋拉开了一段距离,转头去看陆虎的脸,可惜看不清,“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陆虎沉吟了一小会儿,“应该有点喜欢的吧。”
“我怎么听着,你不是很在意的感觉。”陆虎话里的语气让王栎鑫有些捉摸不透,有些太平淡了。可这段日子陆虎的所作所为,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虎却在此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王栎鑫,后者有些意味不明,也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对方下一步行动。
“我在意,我很在意。”这句话陆虎是看着王栎鑫的眼睛说得,哪怕昏暗一片,他也能确定对方就是在和自己对视。这次的语气平缓但却坚定。
王栎鑫没想到只是随口一句的话,会换来对方这样郑重其事的反应,刚才还有些戏谑的情绪全部收拢起来,他知道对方的话没有说完,静静听着。
“栎鑫,你知道生哥为什么说你们不合适吗?”虽然有点不满陆虎重提这事,但王栎鑫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你看。”陆虎抬起一只手伸出手指指向天生的月亮,“我记得上次我们走在这里时,是弯月,今天难得几乎是满月。”
“什么意思?”
陆虎重新转过脸来看着对方,“它总以很多不同的样子出现,可事实上,它都是一颗球体。就像我们每一个人,在别人眼里是这样或那样的,但那一定不是真实和完整的。”
王栎鑫还是听不懂陆虎的意思,有些不耐烦,“到底什么意思?”
“我在说,你真的看到了全部的生哥吗?你想要的,会不会只是你眼里的生哥?善良的,体贴的,会迁就你的他。”
“我当然在意生哥是不是喜欢我,在意他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但我知道他是独立的,是自由的,所以我会尊重他的每一个选择。因为不管我眼里的他是什么样的,他就是他,他就在那儿。”
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陆虎又转头望向了天上的月亮,亮洁无暇的月亮。
王栎鑫咽了咽口水,他不愿意承认,但又逃避不了的事实——陆虎比自己更适合陈楚生。
“说实话,你这段时间的样子,真的很不像你。”陆虎拍了拍还愣在原地的王栎鑫,重新迈开了步子,“当然,也不止你,我们都有点不像自己。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很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只是一味想要抢回来。”
“放。。。”王栎鑫很想大声否认,可刚才和陈楚生对峙的某一幕闪回他的脑海,
【“陆虎就比我适合你吗?”
“至少他比你懂得尊重我。”
“我哪有不尊重你?如果你指苏醒的事,我说了以后不会了!”
“但你此时此刻就在不尊重我,你根本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
他记得自己灌下一杯红酒后的确这样尖刻地质问过对方,语气恶劣,或许表情还有些凶狠。
反驳的话只能被他狠狠咽进肚皮。
送王栎鑫上车之后,陆虎就折回了陈楚生家,他实在不认为一个醒了酒的大男人需要他送到酒店房间。
“怎么又回来了?”留在家里收拾的人估计正好在洗碗,袖子挽在上臂,手上湿漉漉地滴着水。
陆虎讨好地笑着,闪身挤进门,一把把人抱住,“他又不是小孩,哪需要我送啊。”说话的时候,还不停抱着人在原来轻轻地左右晃动,不知不觉两人就转起了圈。
“那你回家呀,我这儿又不是收容所,不收留流浪动物。”
“喵~”
陆虎配合地叫了一声,逗得陈楚生吃吃笑了起来,“别转了别转了,要转晕了。”
因为手上有水,陈楚生其实一直垂直着两手。停下脚上的动作后,陆虎抓着这两只手揽住了自己的腰,随后抱着对方重新原地转起圈。
“生哥,你和栎鑫也说清楚了,上次答应的明确答复,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了。”
“嗯?我不是给你了嘛,已经明确拒绝王栎鑫拉。”
“那我呢?”
“你那次来我家又哭又闹的时候只是问我和栎鑫的关系,可没说别的啊。”
“我还没洗完碗呢,你自己客厅里坐一会儿吧。”陈楚生明显是故意耍赖,说完话就推开了人往厨房走,陆虎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嘴里期期艾艾地抱怨着陈楚生不能这样。
但陈楚生打定主意要逗一逗他,憋着笑楞是一句话也没接。
洗完碗,陈楚生来到客厅一角的柜子边,拉开抽屉拿了点东西攥进手里后,转身回沙发坐下。陆虎自然从厨房又跟到了客厅,别的话也不说,只是极尽可能的用撒娇语气,一声接一声叫着陈楚生,“生哥~生哥~诶哟,哥~哥哥~楚生哥↗哥↘”
直到最后四个字变了调,一直被呼唤着的人才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胳膊上,“属狗的是不是,这么磨人。”
“哥!”陆虎假装责怪地板起了脸,但很快又变回讨好的笑容,“属虎的。”
陈楚生不理他,只是把刚才从抽屉里拿的东西递给了他——钥匙,宝葫芦还挂在上面,和之前陆虎还回来时一模一样。
在看到钥匙的一瞬间,陆虎的眼睛都亮了,赶紧接到了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着,像是捡到了宝贝。
其实还钥匙的当天下午他就后悔了,只是后来一直没好意思再问陈楚生要,这种事要是主人不主动开口,他有什么立场去要求。
“下次不要再和别人撒谎有我家钥匙了,”看着陆虎点头如捣蒜,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陈楚生笑得有些揶揄,“也不是真傻嘛,还懂得耍点心机。”
拿到钥匙说明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陆虎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调侃自己,扑上去就捧住脑袋一顿乱亲。
“所以,你还耍了点什么心机,给我说说。”
“也没有。。就是比如故意打断你们说话什么的。”
“具体一点。”
“嗯。。。就是比如上次你们在厨房。。。”
两人团成一团窝在陈楚生家的沙发上,说话的脑袋越凑越近。。。
后记:
“所以,他们没事了?”王铮亮和张远端着陆虎和陈楚生一起冲出来的手磨咖啡,盯着远处一起说说笑笑的三个人。
“看样子是没事了。”
坐在一旁的苏醒撇了撇嘴,朝张远怼了一句,“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
王铮亮眼神迅速扫过二人,选择一个人默默走开。
舞台区的沙发处,王栎鑫背过身,偷偷问正对着拨弄吉他的陈楚生傻笑的陆虎,“所以,你和生哥在一起了?”陆虎的目光重点偏移了一秒,又重新落回原处,“他说看我表现。”
听到这个回答,王栎鑫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刚想开口却看到对方掏出了钥匙朝着他炫耀似地甩了甩,“但我已经在他家自己的房间了。”
问话的人没有克制住自己,翻了个白眼,刚走开两步,又倒退着走了回来,脸上的笑容耐人寻味,嘴几乎凑到了陆虎的耳朵边,“对了,谢谢你上次教我怎么爱人。另外,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放弃生哥了。”
陆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逐渐离自己远去的背影,心里警铃大作,
【不是!他什么意思!】
-Fin-
============================
完结啦完结啦
最后一章感觉自己有点胡言乱语,大家包含~
这篇文依然是啰啰嗦嗦的废话+节奏拖拉的文风
谢谢一直给我点赞留言的小伙伴们,数据太差加经常被卡,没有你们真的会想放弃
【鑫楚/虎生】垂心-完
28
王栎鑫第二天也在下午来了一趟,拽着他看了半天。他有点不敢提问,可不问又更担心,几个字在喉咙百转千回才说出口:“……你怎么了?”
陈楚生既意外又不意外,一开始他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只不过一个礼拜时间,变化也不会明显到哪里去,略微收拾一下王栎鑫未必能发现他的异常。但他同时对王栎鑫在自己情绪上的感知有多敏锐心知肚明。事实证明果然瞒不过,王栎鑫立刻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哦。只是心情不太好,现在已经没事了。”陈楚生不想再讲假话。
“心情不太好?”王栎鑫上前一步,看上去有些迫切。
陈楚生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还是那些老生常谈,栎鑫,你知道我这方面想法可能比较……传统。”...
28
王栎鑫第二天也在下午来了一趟,拽着他看了半天。他有点不敢提问,可不问又更担心,几个字在喉咙百转千回才说出口:“……你怎么了?”
陈楚生既意外又不意外,一开始他存着侥幸心理,觉得只不过一个礼拜时间,变化也不会明显到哪里去,略微收拾一下王栎鑫未必能发现他的异常。但他同时对王栎鑫在自己情绪上的感知有多敏锐心知肚明。事实证明果然瞒不过,王栎鑫立刻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哦。只是心情不太好,现在已经没事了。”陈楚生不想再讲假话。
“心情不太好?”王栎鑫上前一步,看上去有些迫切。
陈楚生尽量让自己显得淡然:“还是那些老生常谈,栎鑫,你知道我这方面想法可能比较……传统。”
王栎鑫站在原地又瞧了他好一会儿:“是因为上礼拜六吗?”见面时的欣喜正从他脸上片片剥落:“……我以为你没有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栎鑫。”陈楚生又被自己的语言困住了,牵着男孩儿在餐桌边坐下:“我……这么说吧,正是因为发现我一点都不抵触,才觉得自己……特别不像话。”
“你怎么不像话了?”王栎鑫抬眼瞪他,眼圈又开始泛红:“是我缠着你,是我不肯放弃,怎么就你不像话?”
此时此地,王栎鑫想把陈楚生隔绝在这个巨大的“错误”之外,没有给他辩解的余地,蛮横地全权包揽。
……可他清楚记得自己的默许、自己的期待,是他没有扔掉抽屉里的安全套,让事情在没有任何借口的情况下再一次发生。这些错误错得彻底,即使黑白在他的世界已经逐渐混沌,他也没法否认,没法说服自己原谅。只是……一时的不原谅,已经不再令他枯萎,他还可以过活。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全盘接受他,原谅他的所作所为,他就可以过活。过活,然后变好。
陈楚生语塞,只好轻轻拥着他拍他的后背:“没关系,给我一点时间,栎鑫。会好的。”
也许有一天王栎鑫也能学会,学会和他一起在谬误里生活。
陆虎生日之后,陈楚生的自闭有了一部分缓解。他没那么害怕和人讲话了,特别是不熟悉的人,哪怕他们之中有个别十分无礼,问出直白越矩的问题,他也已经可以笑着拒绝回答:“不好意思,我想这不关你什么事。”
五月是高三学生名副其实的地狱,一天几套卷子,还有一次三模。陆虎总算在这种高压和陈楚生的劝解下停止了每周送餐行为,不过根据二模成绩综合他的艺考分数,要考上他想报考的学校问题不大,只求不要发挥失常。
而王栎鑫的成绩让几位主课老师非常震惊,看二模的成绩上一本都稳,加上他进步之神速,再拼一把搞不好能报个211。
6月7、8两天考完,陈楚生就诡异地不见了踪影。听同一幢的上下楼邻居说,他六月初就早早收拾行李叫了快递,寄了两三回,现在人已经搬走了。再问搬去哪里,只说听他自己讲是回深圳了。
于是对这个地处中南的小城镇来说,这个奇怪的单身OMEGA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走,停留一年,与两个高中生交好,和很有限的人交集,在酒吧里留下一些梦似的琴声与歌曲。
他清高的态度不像来讨生活,平静低调的作风又不像来追寻什么意义,谁也说不清他的目的,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考完试第三天,陈楚生离开第二天,王栎鑫去了一趟陆虎家里,和陆爸陆妈兴高采烈打完招呼就拉着陆虎进了他的房间。
陆虎正有事要问他,他昨天下午去了一趟陈楚生的住处,没人开门,回来打电话竟连手机也一起关机了。
王栎鑫看他满脸急切只是乐呵呵笔了个”嘘”的手势,在晃悠悠的裤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手机,塞进陆虎的手心。
“……什么意思?”
“陈楚生给你的。”
陆虎抓抓耳朵:“啊??他手机昨天到今天都关机,你给我手机我也……”
王栎鑫左手食指把耳朵塞住,右手食指指着手机:“你看看通讯录再说。”
陆虎愣愣看看他,还没反应过来意思。不大熟练地东按西按把通讯录调出来,里面已经有一个号码。
“你师傅”。三个字看起来竟有点调皮。
“这这这……!”陆虎激动到有点结巴。
王栎鑫学他讲话:“这这这!你师傅新号码。”
“新号码?原来那个不用了?”
“不用了。”
“那……为什么你给我啊?”陆虎还是没懂。
“虎子。”王栎鑫说,“陈楚生已经走了。”
陆虎听了,猛地摇摇头要往外跑,王栎鑫赶紧一把把他薅住:“要命了你是不是真傻啊!?”他又指指那个手机:“你不信你打个电话问问呗,都送到你手里了,难道还要我帮你拨号吗?”
“哦哦哦!”陆虎还是没习惯手里有联系工具的感觉,他低头摆弄着和自家老妈手机型号完全不同的新手机,试图拨出这个唯一的号码。
王栎鑫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已经退出房间,和陆爸陆妈告辞离开,他知道陆虎最自由的交谈是属于陈楚生的,陈楚生最自由的交谈也属于陆虎。他愿意把这种自由留给他们。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陆虎的声音都抖。
“喂?虎子。”
“我昨天下午去找你敲半天门没人开门,栎鑫说你走了?”
“对,不好意思啊,没来得及跟你道别。”
“昂……”陆虎扁了扁嘴,他想到了,陈楚生这回肯定不会再回来。可如果是一次很长很久的分别,他还是想和陈楚生面对面说再见,还想讨要一个拥抱。
但陈楚生没有给他很多时间来惆怅:“虎子,今年暑假肯定不忙吧?要是考上了不需要复读之类的,你和栎鑫一起来找我玩几天好不好?”
“……啊?”陆虎突然整个人站直了:“啊!?”
25号查成绩陆虎一家人都挤在网吧电脑边,网吧老板好心给两位家长也端了凳子,开分前一家人紧张得不行,查到结果比传媒学院往年需要的高出20来分,陆妈大大松了一口气,在他后背上骄傲地拍了一巴掌。
王栎鑫分也出来了,576,考生本人都有点惊讶。但他知道真正的战场在哪儿,关键还得看填志愿。
老太太特别不愿意他志愿填到深圳,特地提前一天,6月28号就到了市区家里坐镇,要督促着王崇嘉督促着王栎鑫填好志愿才肯回郊区老宅,王栎鑫确实是觉得挺搞笑,心想老太太要是知道网络填报可以修改,怕不得守到2号最后一秒钟才肯走。
其实要报哪个学校,出分的时候王栎鑫已经研究过了,他和王崇嘉说要考北京。王崇嘉狐疑地瞅他半天也没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只好先信了,对着一堆资料表格和他一起研究怎么分尽其用。
用王崇嘉的笔记本电脑从网页登录进去,王栎鑫气定神闲,在第一志愿填报栏填了北京工业大学。这就是他们之前商量的结果,他没有一丝一毫弄虚作假。
王崇嘉长舒出一口气,看来王栎鑫是个足够理性的人,没有迷失于自己短暂的迷恋,在陈楚生和自己的前程之间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保险起见王爸爸又观察了他半个月,王栎鑫实在表现得很正常,甚至在他硬着头皮提到陈楚生的名字时表现出一些不快:“能不聊他吗?我考完试就跑没影了,到底什么意思啊他?不会觉得高三来陪读一年我就得记他恩情一辈子吧?”
他语气里的怨气惹得王崇嘉都有点听不下去,只是如果这时候他帮陈楚生说点什么,那就和他的目的相悖,于是他又一次在现实的目标面前抹杀自己的感情,对此不置一词,像他这半生都在做的那样。
高压一瞬释放,王栎鑫是没有自觉到在家继续学习,他找自家老爹要了台笔记本电脑,玩游戏玩得昏天黑地。直到8月20号,离开学没剩几天,王栎鑫才说要先去北京适应适应坏境,加上陆虎也想去首都玩玩,他们这十几年还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刚好互相照应旅游一下。
高三毕业暑假出门旅游的刑满释放学生一抓一大把,搞什么多地游、骑行甚至徒步之类幺蛾子也大有人在,像他俩这么安分守己,已经是很让家人省心的了。这个要求合理到即便是王家老太太都没任何意见,包了个大红包塞给王栎鑫,让他吃住好一点,别省钱弄坏身体。
直到出发去北京的飞机上,王栎鑫才给陆虎完完整整讲了一遍他和陈楚生的计划。
他们商讨过后最终还是决定以恋人身份相处,这样一来,深圳陈楚生恐怕很难回去,知根知底的人太多,只要他坚持做音乐,要脱离那种熟人圈子几乎不可能。
王栎鑫突发奇想提去北京的时候没指望陈楚生会答应,至少……没指望他会很快答应。
但陈楚生认真听了他的几个理由,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这当然是一件很大的事,他需要想想。这已经让王栎鑫很惊讶了——毕竟他没有拒绝。
于是它从一个天方夜谭变成了可行的想法,从可行的想法变成具体的计划,从具体的计划变成了收拾好的行李买好的机票,变成了他们要重新开始的生活。
王栎鑫知道家里人是怕影响他考试才迟迟没有找上陈楚生的门,一旦考完,这种强有力的制约就会消失,他担心最终还是会爆发很大的冲突。
是他拉着陈楚生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闯荡,人生地不熟,物价也比十八线小城高出许多,他希望大学这四年的费用不要也一股脑加注到陈楚生的肩膀,所以他必须保证和家里明面上相安无事。
这个冲突不能发生,他们的生活不能继续被裹挟,他必须夺回控制权。
于是陈楚生的离开定在6月9号上午,一切还来不及发生。王栎鑫起来吃完早饭,他爸已经去上班了,考完试他想出门想去哪里,家里的阿姨绝不会多嘴过问。
他最后一次敲响这扇在他长大的城市里短暂属于过陈楚生的门,有不舍的依恋,也有决绝的告别。他和他最爱的人要奔向新的生活。
会苦,会痛,但有彼此的陪伴,相信苦痛不至变成纯粹的苦痛,他们会监督彼此,让对方不只低头看向脚下的泥泞,更永远记得在天上高悬的爱与希望。
王栎鑫帮陈楚生推着大行李箱,陈楚生自己背一个大包。
背上,又放下了。
王栎鑫看了眼时间,疑惑地问:“不走吗?时间差不多了。”
陈楚生却径直向他走来,像他们很久之前,刚见面时那样,纤细有力的双手捧住他雪白的侧脸:“栎鑫。”他喊。
男孩儿被他身上雨雾般的情绪蛊惑,轻轻回应:“嗯。”
“你也不能一直叫我陈楚生,就算是恋人这样叫也很怪,以后到了北京,你叫我生哥吧。”
“好。”
“那么,趁我们现在还在这里,你愿意再喊一次吗?”
王栎鑫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张开嘴,毫无预期的泪水来得汹涌,为他们即将丢弃的身份。
他从没察觉到那个身份其实他也很喜欢,做那个人的儿子,他也很喜欢……陈楚生是他温柔完美的母亲。
可惜在横平竖直的世界里,它与他们的选择无法共存。
他张嘴,哽咽到难以说话,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杂乱的呼吸。
“妈妈。”他贴上去献上一个纯洁的亲吻,在陈楚生左边面颊,“再见,妈妈。”
29
陆虎下了飞机急急跑向行李转盘,拿了行李又急急跑向出口。
王栎鑫在接机口不耐烦得快把车钥匙转飞了,远远地看见他推着箱子小跑,一声呐喊:“祖宗你总算来了!”大嗓门把旁边的小姐姐都吓退两步。
“诶,诶,王总!对不起!但这不,不延误嘛。”八年过去体育仍然没有变成他的强项,陆虎吭哧喘气。
“快走了快走了,本来就堵,迟到了生哥该骂我。”
“嗯!?”陆虎把下巴一缩:“他还会骂你?”
“会啊你以为呢!?”王栎鑫白他一眼,抢过他的箱子推得轮子起火,“倒也不是真的骂,呃……你懂,就冷不丁给你来句阴阳怪气的,也很难受好吧!”
陆虎见识过他口中那种场景,瞬间乐得嘎嘣站在原地不走了:“那我不得再耽误你会儿!”
王栎鑫脑门冒火直呼全名:“陆虎别逼我把你行李扔出来把你塞进去!”
“哎哎哎,大哥,不至于不至于,我跑还不行吗?”
到了停车库,王栎鑫在一辆路虎面前停下了,陆虎以为跟他开玩笑,正想催他抓紧时间。谁知道王栎鑫直直看着他按了按手里的钥匙,先是车子发出一声短暂鸣笛,然后是车主人发出一阵漫长大笑。
“……你烦不烦,不带这样嘲笑无产阶级的啊!”
“啊,咳咳咳,好了笑累了不笑了。”
“换车了?”
“不是,两辆,单双号嘛。”
“……王栎鑫,不带这样嘲笑无产阶级的!”
一路很堵,有钱没钱堵得众生平等。两个人狼狈到场的时候,live场地已经充满了酒吧小吃的味道。
好险好险,陈楚生拖着时间和台下人聊天,还没开唱,看见他俩落了座才递来一个假装威胁的眼神皱了皱下巴。
他这些年给人弹琴写歌,攒了不少作品,赚钱这个任务去年已经顺利移交,另有他人负责。没错,新的负责人王栎鑫,人们口中的小王总,单论赚钱这块也算个在世诸葛。他自己过生日给陈楚生租了个场子,邀请搞音乐的朋友来参加,一起开个小型内部live。
王栎鑫从中午开始就没吃过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边咔咔乱吃一边听陈楚生唱歌。
陆虎看到眼前有食物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嘴,和王栎鑫一起咔咔乱吃一边听陈楚生唱歌。
他们嘴巴忙活,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舞台,没有离开过那个唱起歌弹起吉他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抓走的人。
陈楚生,他在舞台的灯光下跟随音乐肆意摇摆,在表演间歇的talk里和台下1v100调皮拌嘴,在听到观众起哄的“我爱你”时掩饰不住自己的快乐,捂嘴弯腰笑了起来。
王栎鑫第一万次心动,想这才是那个原原本本的陈楚生,花了好多好多年挣开枷锁,摆脱束缚,终于变成这个自洽圆融的自己。
陆虎也想这才是那个原原本本的陈楚生,轻盈、自由、纯粹,能在音乐里飞。
唱到终场,有人从台下献了几束花。陈楚生走到台沿弯腰去接,笑意让他可爱到发起光来。
四十好几的,最可爱的陈楚生。
他的脸上还是有岁月的痕迹,时光长出纠缠的纹,偏偏无损他优雅与活泼相得益彰的风采。
他在花朵的簇拥中抬眼,自己也像其中最美丽的一朵。一抬眼就看见他最好的学生,他最好的爱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他遥遥致意。
于是陈楚生也举起手中的花,挥了一挥,向他灵魂的锚点,向他最心爱的秘密……向他的幸福,遥遥致意。
end
一些创作角度的后记(可以不看)
刚动笔的时候脑内大纲可能只有前五六章,有个曾经看这篇的朋友还问我能不能剧透一下之后的故事走向。
虽然不喜欢剧透,但我也不是那么守口如瓶,如果讲得出来其实当时我会讲
可惜这篇连载是比较典型的骑驴找马走一步看一步,很多情节甚至是下笔当时才梳理通顺,所以那时候的我对之后的走向确实说不出所以然来(。
垂心,顾名思义,是从三角形的各个顶点向其对边所作的垂线的交点。
一开始想写三角的。
啊但事实证明了我对写1之外的CP耐心不足,于是713在CP上没有办法成立,只好以友谊做三角的一边了(你
原本的计划是20章左右
超了不少,主要是超在1带7去海南那部分
原本完全没有,原计划里第一块肉带一些强制,但思考了一下两者的关系,如果强制的话根本没法收尾,一定一地鸡毛,而我写到后半段已经不是很倾向于BE了,所以进行调整,加了海南这部分缓冲和促成1的态度转变
至于虎子出场率低的问题,呃啊,对不起,再次道歉
随着故事中三人关系的分布越来越不均衡,确实在剧情上难以补救。因为1和7在设定上无法拆分,而1已经陷入与7 难缠的感情困境,我猜他绝对不会想节外生枝,13又是个体贴善良的人不会给他人施压,特别是给1施压,根本不可能。所以没法把他塞回剧情主线里,但也可能是我能力不足,不擅长写多点纠缠的故事
于是另想它法,后半段我调整了他的角色定位
用虎生的属灵对应鑫楚的属肉
让他做一个贯彻柏拉图式爱情的人,他也确实合适
在22章左右,BE和HE的期望值百分比大概是30:70
直到3月27在wb刷到他沈阳场看到粉丝小姐姐手机上“我爱你”时的表情
他对爱是那样易感,好柔软,好可爱,让人保护欲横生,我才发现我真的舍不得
用爱来伤害他会百发百中、刀刀见血,那太残忍
哪怕是这样一个虚构的陈楚生的碎片,最后的最后,我仍不希望他受苦
在此感谢每一位乐此不疲点心的小伙伴,感谢每一位挖空心思留评论的小伙伴,我这个人间歇性语塞,有时候一时想不出怎么回复就永久搁置了,其实每一条都会看(也不太多就是了哈哈哈)也感谢窗子有限公司市场营销部长和她聊天窗口专精的小伙伴(乐.jpg)
连载是对作者的体力和精神的双重考验,我有时也败北,陷入自我拷问,你们的反馈是这篇冗长琐碎的连载得以完结的助力
最后,人的时间空间可能并不在一点汇聚,合拍的读者作者可能很难相遇,如果有谁在很久以后看到这篇东西,觉得对胃口,仍然欢迎你点赞评论,给我这一刻唐吉坷德式的坚持再增添一份意义
感谢阅读,有缘再见
换乘恋爱[番外篇]
预警⚠️:文笔烂都是口水话/都是个人理解下的cp所以ooc/阅读愉快~
————————
番外篇 现在和未来的我们
BGM:A Book of Love – 夏贤尚
[演播室]
夫胜宽:哟罗布大家好~今天我们是最后一次齐聚在这里看《换乘恋爱》了,时间过得真快啊ㅠㅠ
李知勋:这一期节目将会为大家呈现6个月后8位嘉宾的生活状态
李灿:我最关心的是顺荣和圆佑,他俩到底有没有交往,这很关键!
崔胜澈:他俩毫无疑问吧,净汉和shua,明浩和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还恩爱着呢
崔瀚率:珉奎和硕珉我一直有关注,珉奎前段...
预警⚠️:文笔烂都是口水话/都是个人理解下的cp所以ooc/阅读愉快~
————————
番外篇 现在和未来的我们
BGM:A Book of Love – 夏贤尚
[演播室]
夫胜宽:哟罗布大家好~今天我们是最后一次齐聚在这里看《换乘恋爱》了,时间过得真快啊ㅠㅠ
李知勋:这一期节目将会为大家呈现6个月后8位嘉宾的生活状态
李灿:我最关心的是顺荣和圆佑,他俩到底有没有交往,这很关键!
崔胜澈:他俩毫无疑问吧,净汉和shua,明浩和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肯定还恩爱着呢
崔瀚率:珉奎和硕珉我一直有关注,珉奎前段时间去参加了时装周,特别帅气。硕珉主演的音乐剧也开始全球巡演了,我们已经约好了会一起去看的
夫胜宽:硕珉特别善良地给了我们VIP票,真的特别感谢~希望大家也多多支持~好的,让我们开始看吧!!
Q:请问两位现在的感情状况是怎样的呢?
权顺荣看了眼全圆佑,全圆佑也看向了权顺荣。
“就像大家的看到的这样。”全圆佑把两个人牵着的手举了起来,“我们已经交往1个月了。”
全圆佑:从S岛回来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也经常出去约会。2个月后我就向顺荣表白了,但他拒绝了,说是还有一些心理负担
全圆佑:我跟他说我不介意的,我愿意等。虽然处于被动和等待的位置难免会有些难捱,但我还是选择相信顺荣,他不会让自己一直陷在这种情绪和状态里的
权顺荣:后来是我主动向圆佑提出交往的。当时圆佑送我到家楼下,我原本打算跟他表完白就上楼的,但圆佑突然问我“你不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全圆佑:顺荣被我问住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我心想完蛋了,会不会太快了一点。我正准备换个话题的时候,顺荣忽然把我的眼镜摘下来亲了我
权顺荣:那是一个迟到了很久的吻。摘眼镜是担心亲他的时候会碰到镜片,但是后来这好像成为了我们接吻的暗示,只要一摘下眼镜,我们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相视一笑)
Q:对一直关注着你们的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吗?
权顺荣:嗯…我知道大家对我和珉奎的事情感到很惋惜,我想说的是,我们自己才是最不希望走到这一步的人,做出结束的决定是我们认真反复考虑后的结果,所以请大家尊重并祝福我们吧~可能大多数初恋都会留下一些遗憾,但无论怎样都是珍贵的回忆
权顺荣:但是也请大家不要对初恋抱有悲观的态度,初恋也是会有好结果的。不要因为害怕分别就胆怯开始,也不要因为两个人之间有太多不同就退缩,要相信爱和包容能克服很多困难,即使不得不走到了必须告别的地步,也希望大家能够勇敢真诚地面对未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全圆佑:好像也有很多观众对我和硕珉之间的那半年心存疑惑,我看到有人说“像是一种朋友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就是一场普通的恋爱而已,大家就不要再纠结了
全圆佑:很感谢大家对我和顺荣的关注和祝福,我们都会珍惜这段缘分,快乐幸福地享受相爱着的每一天的
权顺荣&全圆佑:谢谢大家!《换乘恋爱》再见啦!!
[演播室]
李知勋:感到很欣慰呢,特别是很为顺荣感到欣慰,他们能幸福地相爱真是太好了
夫胜宽:太甜蜜了!以前受到的重创都已经痊愈了ㅠㅠ而且看背景他们应该是在家里,看来他们已经同居了!
崔瀚率:圆佑的眼镜竟然成为了他们的情趣
夫胜宽:(瞪大眼睛)这是能说的吗?
崔胜澈:以后都不能直视圆佑的眼镜了…
李灿:看完以后真是浑身舒畅,有被他们幸福的样子感染到!那么下一对是谁呢?
徐明浩:大家好~我是徐明浩,这是我男朋友文俊辉。我们现在在中国为大家录制这个视频,已经过去半年了,真的很久不见了~(挥手)
文俊辉:对啊,我觉得我都长胖了一点(捏了捏自己的脸)
徐明浩: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能再多吃一点的(捏了捏文俊辉的脸)
徐明浩:这是我们今年第二次回国了,过年的时候俊辉跟我回了东北,在我家过了年,算是正式见父母了吧
文俊辉:谈恋爱3,4年了你才带我见父母,我爸妈早就见过你了(噘嘴)
徐明浩:我一直在给我爸妈做思想工作好不好?你以为很容易啊?见你爸妈那是不小心,我又不知道你在和你爸妈视频通话(无语)
文俊辉:好好好(敷衍点头),这次我们回来纯粹是因为休假,想到处玩玩走走
徐明浩:我们的感情很稳定,在我看来现在我们的状态比以前要好多了(扭头看文俊辉)
文俊辉:嗯,我们更加理解对方了,有什么事情都会好好商量沟通,至少不会老是吵架了
徐明浩:我还是很感激能够参加《换乘恋爱》这个节目的,不然我就真的错过俊辉了(和文俊辉十指相扣)
文俊辉:我也是,朋友们都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和信心,促使我不再逃避,而是直面自己的真心和感情,这才能和明浩再次牵手
徐明浩: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是,少憋一点吧(笑),很多爱意就是在彼此的沉默和压抑中被消磨掉的,喜欢、讨厌、不满、惊喜…都自然地表现出来让你的恋人知道吧
文俊辉:是的,大家都勇敢坦率地表达爱意吧!特别是异地恋的朋友们,沟通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要自顾自地胡乱瞎想哦~最后感谢大家的关心与祝福,我们会一直幸福地走下去的~
(两个人比心)
[演播室]
崔胜澈:看完后想说“净汉你听到了吗?要坦率表达爱意知不知道?”
夫胜宽:俊尼还是那么好看,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也很幸福ㅠㅠ
李灿:我以后学中文是不是可以找他们?(认真)
崔胜澈:你就那么想当电灯泡??
李知勋:俊和明浩确实经历了许多坎坷,要不是硕珉和顺荣的鼓励、明浩的回头,俊差点就放弃了
夫胜宽:其实俊要不是和硕珉实在是不来电的话,他俩应该早成了
崔瀚率:确实,他俩都约会好几次了
李灿:硕珉和珉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成了助推呢,不愧是倒霉蛋组合
Q:大家有个很关心的问题,就是你们还在每天吵架吗?
洪知秀:没啊我们没有吵架
尹净汉:对啊!我们哪有每天吵架啊?为什么大家这么关心我们吵不吵架的问题啊?我们很甜蜜很幸福的好不好?
Q:…好的。请问你们最近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呢?
洪知秀:认真工作,享受生活(笑)
尹净汉:(无语)我们最近挺好的,比以前还要好。shua越来越黏我了,像个抱抱熊一样整天抱着我呢(苦恼地摇头)
洪知秀:(疑惑但微笑)你是不是说反了啊?我因为你差点迟到好几次了
尹净汉:小狗的工作就是陪伴主人啊~你怎么有那么多课要上啊?就不能跟着我去上班吗?为什么你不能变成一只小玉桂狗藏在我的口袋里呢?你能不能好好反省一下?
洪知秀:好好好我反省我反省
尹净汉:但是我买了玉桂狗裙子和装饰,你晚上穿给我看看呗(撒娇)
洪知秀:(眼神警告)哈尼我们在拍摄中呢
尹净汉:(靠在洪知秀肩上)让他们剪掉就好了~
Q:请问你们有什么话想对一直关注着你们的观众朋友们说吗?
尹净汉:首先我想澄清和强调的是,我和shua没有一天到晚都在吵架(认真脸)
洪知秀:(把手放在尹净汉手上)嗯,其实有时候就是单纯地拌拌嘴啦,我们真的没有经常吵架,净汉尼平时都是很温柔体贴的,我不是说过嘛,净汉尼是可靠的很会照顾人的哥哥
洪知秀:很感谢大家对我们的关注和支持,能参加《换乘恋爱》这个节目于我而言是一次重新审视我和净汉还有我们的关系的机会,我们会一直相爱地生活下去的
尹净汉:大家以后也不用太关心我们的生活了,就当作是看了一部电影吧。以后想我们了可以再看一遍《换乘恋爱》
尹净汉&洪知秀:以上,《换乘恋爱》再见啦!谢谢大家~(飞吻)(比心)
[演播室]
崔胜澈:熟悉的味道呢
夫胜宽:真是两位可爱的哥哥~有点舍不得了,想每天看他们拌嘴,真是上瘾
李知勋:净汉和shua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恋爱11年了还和热恋期情侣一样,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讨教保持恋爱新鲜度的方法吧?
崔瀚率:(掰着手指)答案是吵架、吃醋、假分手、闹别扭…哈哈开玩笑
李灿:其实他们的性格有完全不相容的地方,他们明明可以去寻找更合适的人,但还是选择了和对方继续磨合下去
夫胜宽:最终发现没有人能够取代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算再吵架再不合,我还是要和你继续死磕一辈子
崔胜澈:怎么听着像两个受虐狂啊(笑),但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幸福快乐就好了不是吗?
[现在的硕珉正在台上表演音乐剧中,正在欣赏并等待他下班~]
“啊好久不见!久等了吧,实在是抱歉。”李硕珉笑了笑,收拾好东西下班后坐上了车。
[这次采访在车上进行,目的地是???]
Q:请问硕珉的近况如何呢?
李硕珉:大家都看见了(笑),最近在忙巡演的事情,工作比较忙。可能是因为出演了《换乘恋爱》的缘故,来看我们的观众好像变多了不少,真的特别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
Q:节目录制结束后,还有再和其他7位朋友联系或者聚会吗?
李硕珉:当然了!我们一直有在联系和见面。参加《换乘恋爱》最大的收获就是这些好朋友,真的很感动也很幸福!
Q:有很多观众都很好奇你为什么在最终决定的时候选了自己,请问能否告知一下原因吗?
李硕珉:对当时的我来说,告别和告白都不太合适。对圆佑的告别在最后约会里已经实现了,告白的话…(笑)所以只好选择自己了
李硕珉:我没有任何遗憾,我已经把我想说的想做的都完成了,所以我是抱着很愉悦的心情离开的,感谢大家的关心~
Q:还有什么话想对观众们说吗?
李硕珉:嗯…不要害怕付出自己的爱吧。能很真诚很热烈地爱着一个人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你能更清晰地认识自己。当然了,如果能得到回应的话自然是更好的,如果没有得到回应的话,至少你也拥有了这份体验和心情,它不完全是件坏事。希望大家能充分体会到爱带给自己的力量和快乐~
Q:硕珉真的是爱神呢(笑),最后一个问题是,请问你现在要去哪里啊?
李硕珉:去聚餐!他们给我办了庆功宴!!
[演播室]
夫胜宽:庆功宴!哇!他们马上又要聚在一起了!真好!
崔胜澈:今天下班后我们也去聚一聚?
夫胜宽:好好好好好听你的
李知勋:硕珉真的是个很通透的人啊
崔瀚率:所以我们是能看到他们聚餐吗?
李灿:感觉可以诶!
金珉奎:一定要在这种场景下采访吗?不能单独找个安静的地方吗?(挠挠头)
权顺荣:哎哟你就采你的访吧!我们没人关心你说什么的!
尹净汉:嗨苏一索珉奎啊!
徐明浩:金珉奎!金珉奎!金珉奎!
金珉奎:(回头)呀!你们安静一点啦!
Q:请问珉奎的近况是怎样的呢?
金珉奎:嗯…工作很忙,到处飞来飞去的,俊和明浩也是刚回韩国,所以今天我们能凑到一起聚餐真的很不容易,你们真是很走运
金珉奎:其他的大家在网上也能看到啦(些许害羞),谢谢大家的关注与喜爱~
Q:珉奎前几天在时装周真的很帅呢!我们这里有个观众比较关心的话题,珉奎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完美的?长得又高又帅气,做饭很好吃,很会做家务,性格又超级无敌的好,简直没有缺点,请问这是怎么做到的?请传授一下吧
金珉奎:(害羞)谢谢大家的夸奖。帅气是爸爸妈妈给的,自然而然就长成这样了,做饭的话好好做就能做得好吃,性格…性格就是这样了,谢谢谢谢大家
尹净汉:诶咦你看他~明明被夸很开心来着!
金珉奎:(回头)呀!你们不是说不关心我说什么嘛!
尹净汉:(装没听到)
Q:还有什么话想对观众们说吗?
金珉奎: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你们在《换乘恋爱》上看到的我就是真实的我,不要为我感到难过啊可惜什么的,我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嘛(笑)?希望大家能真诚善良地生活,吃得好睡得香,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金珉奎:(打板)以上,金珉奎
所有人:(起哄)wow——金珉奎太洒脱了!太帅气了!!
[镜头转向所有人]
尹净汉:让我们一起欢送《换乘恋爱》吧!
所有人:(举杯)干杯!!再见啦《换乘恋爱》!
[演播室]
李灿:我们今天下班后也去聚餐吧!庆祝一下《换乘恋爱》的正式结束
崔胜澈:走走走!!喝酒喝酒!!!
李知勋:很高兴看到他们都在享受自己喜欢的生活。希望看到这里的观众朋友们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一定的力量,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夫胜宽:《换乘恋爱》这个节目到这里真的要结束了!!真的很舍不得ㅠㅠㅠㅠ
崔瀚率:感觉每周聚在这里看他们已经成为习惯了,他们好像成为了我们的朋友
崔胜澈:最后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
所有人:《换乘恋爱》到此结束啦!大家!我们有缘再见!!
[附录1 指定约会具体名单]
尹净汉:洪知秀 洪知秀 金珉奎
洪知秀:李硕珉 尹净汉 全圆佑
洪知秀(2nd):尹净汉 李硕珉 全圆佑
文俊辉:徐明浩 金珉奎 李硕珉
文俊辉(2nd):尹净汉 李硕珉 全圆佑
文俊辉(3rd):徐明浩 徐明浩 李硕珉
权顺荣:全圆佑 徐明浩 洪知秀
全圆佑:权顺荣 洪知秀 金珉奎
徐明浩:金珉奎 洪知秀 文俊辉
徐明浩(2nd):文俊辉 金珉奎 洪知秀
金珉奎:尹净汉 权顺荣 李硕珉
金珉奎(2nd):尹净汉 徐明浩 李硕珉
金珉奎(3rd):尹净汉 李硕珉 徐明浩
李硕珉:洪知秀 李硕珉 金珉奎
李硕珉(2nd):洪知秀 金珉奎 李硕珉
[附录2 心动短信]
EP1
尹净汉→洪知秀:你好讨厌啊
洪知秀→全圆佑:一起做收尾工作真是辛苦啦
文俊辉→徐明浩:睡个好觉吧
权顺荣→金珉奎:你别哭啊我警告你
全圆佑→金珉奎:你做饭真的很好吃
徐明浩→文俊辉:谢谢你。对不起。
金珉奎→权顺荣:别喝了
李硕珉→全圆佑:加油哦~
EP3
尹净汉→洪知秀:洪知秀你怎么不发给我??!
洪知秀→全圆佑:很期待明天的约会^ ^
文俊辉→徐明浩:谈谈吧
权顺荣→徐明浩:很期待明天和你出去玩~
全圆佑→洪知秀:明天见~
徐明浩→文俊辉:我们聊聊吧
金珉奎→尹净汉:很期待和哥的约会~晚安~
李硕珉→洪知秀:下次去看音乐剧的话一定要找我哦~
EP4
尹净汉→洪知秀:Joshuji~你最爱我了~
洪知秀→尹净汉:拜托你藏得好一点吧求你了
文俊辉→李硕珉: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我很开心~
权顺荣→徐明浩:不必自责,谢谢你找到了那枚戒指
全圆佑→李硕珉:今天过得开心吗?
徐明浩→文俊辉:尽管是1%,也多和我说说吧
金珉奎→权顺荣:我们都朝前看吧权顺荣
李硕珉→全圆佑:我们都相信缘分,不是吗?
EP5
尹净汉→洪知秀:你不选我就死定了!!
洪知秀→李硕珉:要一起出去玩吗?
文俊辉→徐明浩: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权顺荣→全圆佑:下次再一起出去玩吧!
全圆佑→权顺荣:今天很开心~圣诞节见吧^ ^
徐明浩→金珉奎:在小花园见一见吧?
金珉奎→尹净汉:圣诞节可以和你一起玩儿吗?
李硕珉→金珉奎:珉奎今天真的很像一条被主人留在家、特别孤单无聊的狗狗~
EP7
尹净汉→洪知秀:你不要我了吗?
洪知秀→文俊辉:俊尼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聊天^ ^
文俊辉→徐明浩:再见啦,徐明浩(中文)
权顺荣→全圆佑:虽然我不擅长打游戏,但是只要你叫我我一定会陪你的!
全圆佑→权顺荣:以后应该少让你沾酒
徐明浩→金珉奎:你说中文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金珉奎→尹净汉:晚安哦~
李硕珉→洪知秀:圣诞节我们逃跑吧!
EP10
尹净汉→洪知秀:知秀啊你知道我很爱你的对不对?
洪知秀→李硕珉:烟花很好看~谢谢你~
文俊辉→徐明浩:我一直都在
权顺荣→全圆佑:晚安~虎浪嘿~
全圆佑→权顺荣:晚安~好梦~
徐明浩→文俊辉:谢谢你,你永远是我的依靠
金珉奎→权顺荣:看着你幸福的样子我也很幸福
李硕珉→金珉奎:珉奎啊我们一起玩吧ㅠㅠ
EP12
尹净汉→金珉奎:真的真的非常对不起ㅠㅠ
洪知秀→李硕珉:谢谢你硕珉
文俊辉→徐明浩:回国后再一起去滑雪吧
权顺荣→全圆佑:你的手真的很暖和
全圆佑→权顺荣:以后都一直牵着手吧^ ^
徐明浩→文俊辉:感觉回到刚谈恋爱那会儿了
金珉奎→尹净汉:你不用道歉啦˃ ˂
李硕珉→洪知秀:生日快乐shua~平安健康幸福快乐~
END
【澜久】二水娘13
二水娘13 去彷徨
凌久时翻身起来,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居然睡着了!
这绝不是因为疲倦,只能是黑白二楼的影响,他冲到门口打开灯,阮澜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凌凌。”
凌久时低头一看,手上刚被套上的那个苗银的手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做了黑色,好像忽然碳化了一样——道具发挥过作用了?!
这同时也说明,他已经触犯过禁忌条件了。
他惊疑不定地要去开门,阮澜烛却先他一步将门打开。走廊已经彻底变了某样,地板、窗户全都不见,而是变成某种灰色的介质,他们都没有踏出房门,只是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黑白楼的颜色并没有改变,但是内部房间...
二水娘13 去彷徨
凌久时翻身起来,浑身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居然睡着了!
这绝不是因为疲倦,只能是黑白二楼的影响,他冲到门口打开灯,阮澜烛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凌凌。”
凌久时低头一看,手上刚被套上的那个苗银的手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做了黑色,好像忽然碳化了一样——道具发挥过作用了?!
这同时也说明,他已经触犯过禁忌条件了。
他惊疑不定地要去开门,阮澜烛却先他一步将门打开。走廊已经彻底变了某样,地板、窗户全都不见,而是变成某种灰色的介质,他们都没有踏出房门,只是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黑白楼的颜色并没有改变,但是内部房间的颜色已悄然完成了变化,凌久时他们待着的这个房间,外部的墙壁已经完全变作了黑色,左边空着的那间是白色,右边胖子和老张的那间,也已经被浓重的黑色与黑雾包围。
凌久时心头一跳,他不敢轻易踏出房间,高声叫了一句胖子的名字。
隔了两秒钟,那边的门打开了,凌久时只看了一眼,心就瞬间凉了半截。
胖子躺在地上,肚子上已经开了极大的一条血口,黑色巨大的影子笼罩在他上方,老张打开了门,脸色惨白,似乎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办。
阮澜烛低声急促地道:“你别出来。”
他身形一展,从展开的门中游鱼般钻了进去,他试图挡在胖子面前,但那黑雾形成的怪物仿佛是有神智一般,分散开绕过了他的身体,重新缠绕上了胖子的身体。
胖子朝旁边猛地啐出一口血,惨笑道:“兄弟,没用的,规则就是规则。”
他又朝老张喊:“......白天那绳子呢?”
老张的身体与手都在颤抖,那麻绳他们找到两卷,一卷绑了祁燕子,一卷就在这儿。
“腰上,脚上,绑牢点。”胖子喘息着道,“一会儿被拖出去了,你们就把我尸体拽回来......那些......东西,不敢上楼。”
老张颤声道:“别说了。”
胖子居然还笑了笑:“被排队吃掉也太尼玛恶心了,而且老子都要变道具了,总不能让你们再和昨天一样,跑下去和疯狗抢食吧?”
他望向阮澜烛。
阮澜烛沉默片刻,俯下身,快速地用绳子绑住了他身上各处。
黑雾伺机而动,尖利的爪子已蠢蠢欲动。
阮澜烛说:“你那道具呢?”
老张颤声道:“在.......在我这儿,他说我有儿有女、有家要养,非......非得塞给我。等那东西来了我要给他戴回去,就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即刻判定。
之前还不好确定,经过今天大约可以知道,所谓“是否住在正确的房间”,是看某一刻的状态做的单一判定。也即是,在某一特定时刻上,如果住错了房间,则判定触犯禁忌,如果这一刻是正确的,那则判定这一夜“安全度过”。
而现在,判定时间已经过了。
凌久时也想通了这一点,试探着踏出房间,果然没有发生任何事。
他来到曾承宗身边的时候,胖子的气管已经被血堵住,基本讲不出话来了,他左右瞅了几眼几个人,最后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对天比了个中指。
下一刻,整个身躯就被那浓雾般的怪猫包围,猛地拖了出去!
他落到院子里的声音沉闷而沉重,凌久时也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下意识地偏过头。阮澜烛一声不吭,瞬也不瞬地盯住下面,等那妖物化作黑烟消失,回头朝老张道:“拉!”
群鬼出现之前,胖子的尸体被他们拉了上来。
他被平放在走廊上,呼吸已经完全断绝,和马恒一样,腹部几乎被掏空,血肉凝结出的那个空洞的大口子上,一块小小的东西正在凝结成型。
胖子的体型那么大,结出来的猫首牌却仍旧是那么小的一块,刚好能够握在掌心。
天色已经微亮,等白秋雨他们赶过来的时候,胖子的尸体已经彻底消失。
他们之前在白楼,多多少少也听到了点动静,但这会儿真正看到一地的血迹,还是都惊呆了。周窗颤声道:“怎......怎么会?”
“昨天晚上的方式变了,”凌久时声音苦涩地道,“房间开始自由变换颜色,你们怎么样?”
白楼昨天没有任何动静,应该是没有出事。
白秋雨低声说:“我们三个挤了一间房,确实什么都没发生,好像就是墙面变黑了。”
林查理脸色一变,从衣服口袋里将那个小姑娘给的小袋子摸了出来,将小袋子的口扯开来一看,原本里面的一把小米,这会儿已经挫成了灰烬。
她也触发禁忌条件了。
凌久时道:“你们的房间昨天判定是黑色的,白秋雨本来就是黑色,林查理的禁忌条件触发了。”
他顿了顿,转头望向周窗:“周姐.....什么事都没有吗?”
周窗也愣了,旋即似乎反应了过来,带着点后怕,颤声道:“没.....没有啊?”
她四处张望,整个人下意识向后缩了缩:“我.......也触发了?那东西没......没出现啊,它.....它不会等会儿又来了吧?”
白秋雨立刻挡在了她的面前。
气氛略有些紧张,阮澜烛低声道:“两种可能。一,黑影出现有次数限制,一天一次,谁轮到谁倒霉,二,周窗无意中做了什么特殊举动,使得今晚的禁忌规则跳过了她。”
周窗讷讷道:“我没做什么啊,我就是......我不敢睡着,就搬了个小灶子上来,开着窗炖鸡汤。”
凌久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周姐,你是说,你没睡着?”
周窗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我......我没睡着啊,厨子炖汤,怎么可能睡着?”
凌久时:“......”
这锅鸡汤,大概率是周窗的救命恩人。
而她厨子的本能,竟然能抵御门神的影响,愣是没睡过去,确实也是个奇才,怪不得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
第二天早上这顿早饭,所有人都吃得很沉默。
凌久时发现自己仍旧不能习惯这样的离别,即使只有短短两天,但胖子给阮澜烛和他的雇主都治过伤,他们和胖子的关系,是门内很难得的、友好的合作关系。
他们第一天晚上甚至还并肩战斗过。
但人现在却在他们面前、短短的几息内就没了。
最难接受这个事实的是老张,四十多的男人,在饭桌上嚎啕大哭,那条被胖子硬塞给他的脚钏儿被他捏得变了形。阮澜烛将那块胖子留下的猫首牌郑重交给了他,他握着这牌子,反而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低声说:“可他明天还有班呢......”
这话没能说下去。
祁燕子就是这时候下来的,晃晃悠悠在桌子旁转了一圈,当然也发现少了个人,不痛不痒地道:“哎呀,怎么又减员了啊,这扇门怎么这么麻烦。”
她这话说完刚要坐下,林查理猛地将她屁股底下的凳子踢开了。
祁燕子眉毛也竖了起来,道:“什么意思啊,死了个胖子,我们也不能吃饭了是吗?”
林查理的眼角微微有些发红,瞪着祁燕子,声音尖利、恶狠狠地道:“怎么死的就不是你啊!”
祁燕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隔了半天,冷笑两声,自己把凳子扶了起来,旁若无人地开始吃饭。
周窗在下面拉了拉林查理的手,示意她别说了,奈何林查理这小姑娘,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好脸色,吃到一半还是摔了筷子,跑了。
白秋雨的伤势今天好了许多,不过凌久时还是嘱咐他现在院子里走走,尽量休息。他打算和阮澜烛先去看看冬日道与春日道。黄庙祝说,祭拜二水娘娘讲究时辰,分毫都不能差,但是如今有两条道,黑水娘娘,白水娘娘,她们的庙宇是否是分开的?在祭拜的时候,是否还有别的什么禁忌?
两个人并肩朝外面走,凌久时低声说:“今晚要不全栓一块儿吧,判定时刻我算过,前天是两栋楼完全变色的时候,距离天亮约摸35分钟,昨天应该也是这个时间,门内的时刻混乱,如果看我们的走表,大概是05:15的样子。今天就算形式不同,但发生变化的时间应该差不多,让周姐就在走廊里煮个什么,大伙儿门都开着,发现谁睡着了,立刻叫醒。”
阮澜烛微微点头。
凌久时又小声说:“我让小白去看一楼那两个祠堂了,看看那两个香案还有什么变化......你老瞧着我做什么?”
阮澜烛道:“你心情很不好?”
刚刚死了人,谁的心情能好?但凌久时却知道自己这会儿的难受,是混杂在一块儿的一种情绪。要不是昨天阮澜烛迷迷糊糊给他套上去的那个手钏,他现在大约也和胖子一样,变作了小小的一块牌子。
他是后怕,怕的却不是这个。
他是不可抑制地在想,如果昨天晚上,他们所在的房间没有变黑,而是变白了呢?阮澜烛毫不犹豫地将道具给了他,如果因此......如果因此他就这样死了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顿时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包围,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手足都是僵硬的、完全没有办法自主。
偏偏阮澜烛又问起来,他垂着头,隔了一会儿才说:“要是没有明天了怎么办?”
阮澜烛:“什么?”
凌久时道:“要是今天晚上我们之中也有一个人死了,那怎么办?阮澜烛,我们会死吗?”
阮澜烛注视着他的眼睛,柔声说:“我在呢,我们都不会死的。”
凌久时似乎是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嗯”了一声。
“阮澜烛。”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我好像有点头晕。”
他的状态看上去确实有那么点儿不对劲,阮澜烛抓住他的手,发觉他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去探他的额头,也是冰冷的,他明显焦躁了起来,道:“是不是昨天见风着凉了?”
凌久时:“可能吧,我想找个地方坐会儿,行吗?”
凌久时这个人,脾气看着仿佛很软,其实鲜少有对人示弱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对任何情况都接受度良好,甚至很少向人求助,整个人都是一种四平八稳的状态。这会儿阮澜烛却明显觉得他重心似乎出现了偏移,好像头一回出现了无所适从的神情。
这状况确实让他感到很忧心,顾不得别的,就近找了个无人的民居,将人半扶半抱了进去。
余下走凹3,我已经尽力了,太麻烦了。
凹3直接搜索澜久,或者搜MAXILLAONNK....
再或者去微博搜二水娘看主页吧,我累了。
【all刷】不言会17
一句话简介:出了车祸后的我忘记我是队内团厌这件事
*非现背,cb向
受伤预警,自虐预警
*大概是怎么狗血怎么来
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写到,一切遵循剧情的发展,解释权在我。
*有原创人物
ooc
*本章结局
*bgm配合食用:《us,again》——seventeen
最后只留下了徐明浩独自照顾洪知秀。
洪知秀的情绪不太稳定,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久久没有出来。
徐明浩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脸色郁闷。
如果自己没有对那群哥哥弟弟心软,shua哥也不会在大病初愈后还要被迫接受这些负面情绪的折磨。
自己终究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
一句话简介:出了车祸后的我忘记我是队内团厌这件事
*非现背,cb向
受伤预警,自虐预警
*大概是怎么狗血怎么来
不一定每个人都会写到,一切遵循剧情的发展,解释权在我。
*有原创人物
ooc
*本章结局
*bgm配合食用:《us,again》——seventeen
最后只留下了徐明浩独自照顾洪知秀。
洪知秀的情绪不太稳定,他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面久久没有出来。
徐明浩拖了把椅子坐在旁边,脸色郁闷。
如果自己没有对那群哥哥弟弟心软,shua哥也不会在大病初愈后还要被迫接受这些负面情绪的折磨。
自己终究也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无法共情于受害者的所有心情。
直到徐明浩陷入自责与内疚的沼泽中无法自拔,被子里一阵蠕动,接着传来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洪知秀的哭泣从来不是显露的,相反这种隐忍又痛苦的眼泪才是最让人难受和心疼的,微弱的啜泣像坚硬的钢锤一样一次又一次用力地敲打在徐明浩的心口,震得他心口开裂,鲜血不断溢出。
徐明浩的眼泪也慢慢地灌满了眼眶。
世界上如果所有的难过与痛苦都能轻易地被橡皮擦擦去就好了。
徐明浩轻轻地将被子掀开,小心翼翼地将洪知秀被眼泪沾湿的刘海撇开,看见哥哥哭得眼眶红肿又疲惫的样子,徐明浩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抱紧了怀里脆弱的人儿。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早知道哥你看到他们是这么的痛苦,我再怎么样也要拦住他们的。”
“哥,要不你走吧,你离开韩国好不好,离开这里就不用再见到他们了,你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些充满着痛苦的回忆的地方。”
徐明浩泪流满面,每说一句话心口便疼上几分,即使他再舍不得洪知秀,可看到这么难受的哥哥,他再舍不得也想着再一次放手让他离开。
洪知秀已经没有再哭泣,相反他靠在徐明浩的怀里,默默地听完了弟弟说的话。洪知秀内心像被搅了浆糊一样,化不开也晕不住。
其实看到尹净汉他们的时候,洪知秀是有一瞬间的想念的,可交杂在这中间的所有东西太多太多了,再加上前几天那个小粉丝对他说的所有话,让他一是气急上头,说的话语也有些没有经过头脑。
“明浩,我看不懂我自己了。”
“我...看到净汉,明明心里对他们已经没有那么难过,那么愤怒,可是我也说不出什么平常的话语。”
“我内心好像有两个小人,一个叫嚣着让我离开这里逃得远远的,一个又很平静的告诉我,这里还有很多爱你的人,只是你之前一直没有发现,他们一直在等你,这个世界也许是没有那么糟糕的。”
徐明浩耐心地听完洪知秀的话,擦去自己的眼泪,平复完心情才小声开口:“那哥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洪知秀迟钝地摇摇头,“其实我前几天在汉江公园,遇到了一个粉丝。”
“是一个喜欢了我五年的粉丝。”
洪知秀想着弯了弯眼角,脸色满是温柔的神情。
“她说她曾经也和我一样,试图想要放弃过自己的生命很多次。”
“可是她说因为喜欢上了我,让她找到了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徐明浩愣了愣,内心百感交集。
“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在六年前我的人生也有那么一束光支持着我,那是不是也许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了?”
“但我想,其实是有的。”
徐明浩沉默着,许久闷声道:“是安扬哥,还有阿姨,对吧?”
洪知秀笑了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开口:“那件事情,太过于痛苦,以至于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失去了替自己辩解的能力。”
“哪怕我真的尝试替自己开口,事情也不会便得这么糟糕。”
“是我亲手把自己的梦想推到了一边,把自己带进了痛苦的深渊。”洪知秀闪着泪花,终于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我把它放大了十倍二十倍,把真正能让我幸福的事情永远地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洪知秀在那几天的夜晚每每睡不着便会打开自己这六年来的舞台,第一次透过屏幕感受到粉丝们见到他时的欢呼声,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站在舞台上的是身为爱豆的洪知秀。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作为爱豆鲜明的生命力。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想要再拾起他们,该怎么办了。”
徐明浩听到这里隐隐有些想法:“哥是想要......回来吗?”
洪知秀抬头,眼神里充满着迷茫:“我......我不知道。”
“我其实,一直都不清楚。”
“成员们到底,”洪知秀压下苦涩的笑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哪怕是有过一分一秒,像家人一般爱他。
洪知秀无比希望这些感受过的爱意是真实的。
可是为什么要一直这么小心翼翼呢?
徐明浩咬紧下唇忍着眼泪,因为洪知秀的这样一番话心口痛的不行。
徐明浩用力地握住洪知秀的手,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力量传达给他。
“没关系。”
“你不需要自我怀疑。”
“这一次,换我们,走向你。”
“哥不是想要知道真正的答案吗?”
“来看我们的舞台吧,以普通人洪知秀的身份。”
今天是seventeen的回归秀日子。
洪知秀手里捏着showcase的门票,另一只手默默地拉低了自己的帽檐。
来来往往的粉丝们拿着应援棒和手幅,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原来演出还没开始,大家就都这么兴奋啊。洪知秀内心感慨着,前几天徐明浩把门票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还犹豫不决,且不说自己贸然地出现,如果大家发现他指不定又是一阵骚乱。
可徐明浩还是坚持地把门票放在洪知秀的手里,软糯的韩语说出口温温柔柔,而他的目光满是坚定与相信。
“shua哥,既然你已经选择放下了过去的事情,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是关于这个年少的梦想到底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相信舞台的魅力能让你找到答案。”
洪知秀的位置是徐明浩托人专门安排好的,为了不打扰到别人,专门选择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洪知秀拿着应援棒,目光涣散地望着还没开幕的舞台。
说实话,他是有点渴望在回到那里的。
即使曾是痛苦不堪的六年,可洪知秀还是承认,自己在舞台上至少是鲜活的。
可现在呢?洪知秀垂眸,敛起复杂的神色。
经历了这么多的他,也无法再保证自己还是那个能够带给大家积极的能量的爱豆了。
“开始了开始了!”
“这是seventeen续约后的第一张专辑!好期待啊!”
“主打曲是《Rock with you》,一听就好热血!”
“哎.......要是Joshua在就好了,他肯定很适合这次的风格。”
“.......啊啊啊啊出来了!”
开场是主打曲的表演,洪知秀收起了复杂的情绪,专心地看起了表演。
只是.......
只是开头怎么就那么奇怪了?
只见队形并没有突出的C位,而前奏一开始便是让人熟悉到尖叫的声音。
洪知秀愣住了。
这是他的声音。
是以他的声音为开场的主打曲。
为什么会这样?
洪知秀呆滞了很久,以至于忽略了周围所有粉丝激动的叫喊和哭声,而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是最后舞台上大家强有力的喊麦。
而洪知秀如机器人一样机械地摆动着应援棒,等到一曲终,他只感觉脸颊上一股凉意。
在那一瞬间,这六年来如走马观花般在洪知秀的脑海里过滤了一遍,那曾经被他一次次忽略掉的真纯粹的爱意,直到现在终于清晰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还是喜欢站在聚光灯下的,还是想要回到舞台的。
洪知秀低着头,眼泪沾湿了口罩,他无声的流泪着,似乎耳边只有那一声声粉丝的呐喊,以及他沉重又艰难的呼吸声。
洪知秀想,他好像是知道答案了。
徐明浩紧紧地握住洪知秀的手腕,带着他穿过后台的走廊,工作人员一个个都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自家艺人带着一个把自己浑身都蒙得严严实实的人路过,虽然觉得很奇怪,但秉承于职业意识他们并没有说些什么。
直到打开了艺人休息室,徐明浩才卸力地将手松开。
崔胜澈原本还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后眼睛突然地睁开。崔胜澈看着眼前并没有露出脸的人,心里突然有种特别的预感。
等到洪知秀摘下口罩后,迎接他的便是成员们的惊讶与欢呼声。
随即是夫胜宽激动地跑向前抱住这个好不见的人儿,小橘子生来敏感,看到洪知秀的第一眼便扁了扁嘴巴,直接趴在洪知秀的肩膀痛哭。
洪知秀怔怔地看着怀里哭泣的人儿,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徐明浩站出来将夫胜宽从洪知秀的怀里拉了出来,并往他手里塞了几张纸巾:“行了胜宽,你这样会吓到shua哥的。”
洪知秀尴尬地将手臂放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摇摇头。
很不适应这样的感觉。
洪知秀的突然出现是大家意想不到的,除了上次前去的六个成员,其他的成员都面面相觑不敢说些什么,而李灿则是小心翼翼地走向洪知秀面前,小忙内嘟喃的声音传入洪知秀的耳朵里,让他不禁一阵鼻酸:“shua哥,我很想你。”
到底还是忙内,在洪知秀的心里李灿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洪知秀抿抿嘴犹豫地抬起手摸了摸小水獭的脑袋。
“虽然我们知道哥早就从别的地方回到韩国了,但一直没敢去找你。”权顺荣开口,语气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怕哥还......还在怪我们。”
“嗯......我们也没想到今天哥会出现在这里。”李硕珉连忙补充,小狗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拘谨,“不过哥能来看我们的回归舞台我们真的真的很开心!”
李硕珉的眼睛过于炙热,洪知秀无奈地低笑了几声。
全圆佑站在旁边默不作声,但目光一直跟随着洪知秀的一举一动而变化,洪知秀忽得想起徐明浩之前好像说过全圆佑在他走后大病了一场,心也跟着软了一片:“圆佑啊,身体,还好吗?”
全圆佑愣了愣,这才知道了洪知秀已经了解到了这半年来他的经历,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我很好,放心吧,shua哥。”
洪知秀永远是那个温柔心细的人,就算之前再怎么经历过多难过的事情,可他总能放下自己心里的一些芥蒂以温柔向对方敞开。
真的是,世界上最傻最傻的人了。
能像现在心平气和地大家坐在一起,是尹净汉没有想到的。
毕竟之前在洪知秀的家里已经闹过不愉快了,即使是洪知秀单方面的驱赶,但现在洪知秀已经摆出平静的姿态来面对他们,尹净汉一时之间竟没调节过来。
尹净汉摸不清楚洪知秀现在到底对于他们是什么样的感情,怨恨、愤怒、害怕还是已经选择放下,这些并不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而现在洪知秀居然接受了徐明浩的邀请,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来观看他们的回归秀,尹净汉就算心里有再多复杂的情绪,但此时此刻还是惊喜大过于难过。
胆大的夫硕顺三个人已经围着洪知秀开始扯东扯西了,即使洪知秀还是觉得很尴尬,但善于聊天搞笑的夫硕顺已经成功把他逗笑了。
“呀......我还是没想到,shua哥现在就在我的面前,我在给他讲故事。”等到洪知秀揉着已经笑酸了的脸颊肉后,夫胜宽靠在沙发上发出感慨。
洪知秀摸了摸脸颊没有说什么。
总归弟弟是可爱的。
不过......
早在进门之后就看到一直躲在最角落的金珉奎和文俊辉,金珉奎躲着他洪知秀可以理解,毕竟这位弟弟当年对于安扬的离开对于他的反应是最强烈的,可文俊辉.......这是怎么回事?
洪知秀不解,但也没有说些什么。说到底现在面对这两个弟弟也有些介怀,特别是金珉奎,就算不说话,但只要坐在那里露出委屈小狗的样子,洪知秀便知道他肯定到现在还对他愧疚万分。
罢了,洪知秀也不想去理会他,总归是要有点惩罚的,再晾晾他们也可以?
“我有个疑问。”
听到洪知秀的声音,一众人纷纷抬起头来,热烈的回应让洪知秀一时招架不来。
“你们倒也不用......跟一群小狗招耳朵一样。”
洪知秀无奈,决定忽略这样的目光,顿了顿才开口:“为什么这一次的主打曲开场的声音是我?”
“我记得我好像并没有录过这次的主打歌吧?”
李知勋看着洪知秀满是温柔:“哥听出来了啊。”
“其实这次回归,对于没有你的位置,我的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感到不习惯的。”
“哥你的声音对于我们团队一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特别是导入,可以一下子勾住大家的耳朵。”
“所以《rock with you》这首歌如果没有哥的导入也是万万不行的。”李知勋顿了顿,“最近科技不是很发达嘛,有一种AI制作的方法,所以我就拜托了一些熟人,发送了哥以前的音轨,制作出了属于你的导入。”
“更重要的是,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有一天,你能够亲自来唱这首歌。”
洪知秀喉咙发痛,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很显然李知勋的话让他的内心泛起了一丝又一丝的波澜。
所以明浩是知道的吧?他以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成员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决心。
他们都在等待他的回归。
洪知秀低着头平复着异样的心情,直到徐明浩揽住他的肩安抚般地拍了拍。
“哥,这是我想让你感受到的。”
“不止是舞台,不止是成员们,更是粉丝们。”
“大家永远为你留有一个位置。”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洪知秀手捧着一束三色堇,只身一人来到了首尔的一处墓园。
洪知秀来得很早,墓园里并没有什么来悼念的人,洪知秀解开口罩,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浊气。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来到这了,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在组合五周年的纪念日。洪知秀心想着,轻声熟路地迈着步伐来到了最偏僻的角落。
洪知秀将手中的三色堇放下,望着那墓碑上笑得温柔的脸,弯了弯嘴角。
“好久不见啊。”
“这是难得的来见你,没有怀着难过的心情。”洪知秀蹲下身子不禁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你过得好吗?在那边怎么样了?算上来你应该也是一个六岁的小孩了。”
“或许也已经是一只六岁的小猫了。”洪知秀笑了笑,摆在墓碑前的三色堇开得漂亮,被花店老板喷上新鲜的露水。
三色堇的花语是,想念已去的友人。
洪知秀垂眸抿了抿嘴,收起了异样的情绪,再抬起头来他笑得灿烂地站起身子,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以一种最轻松的口吻开口。
“安扬,我想我要放下了。”洪知秀一字一句缓慢地说着,似乎也在说给自己看那般。
“我决定归队了,再次做回seventeen的成员。”
“而这一次不再为了你了。”
“只为我自己。”
洪知秀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释然地松了口气,抬起头望向那蔚蓝的天空。
天晴了。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晴朗了。
得知洪知秀要归队,属最开心的便是夫硕顺三个人。
也不是说其他的成员就不高兴,而是夫硕顺三个人实在的太闹腾了,光是这个消息刚宣布出来,三个人便把他围在中间兴奋的叫喊。
啊......真的是吵闹啊……
洪知秀头疼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无奈地看着弟弟们疯了一个又一个。
不过也有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成员。
比如金珉奎,比如文俊辉,再比如是崔胜澈和尹净汉。
见到金珉奎的时候洪知秀往宿舍里搬回自己的东西,小安被全圆佑抱在怀里安稳地睡着,全圆佑的手托得它稳稳当当的,而手的主人抱着猫颇有一副成就感满满的样子。
也许这是同性相吸吧。
金珉奎每每看到他都会躲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忙碌着什么,洪知秀也无暇管太多,等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完毕后已经是傍晚。
洪知秀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而崔瀚率贴心地替他倒了杯水,只等他咣咣下肚。
“珉奎哥在给你做泡菜汤。”崔瀚率坐在洪知秀旁边替他揉揉肩,瞧见洪知秀的脖子上已经没有了项链的痕迹,不由得暗自叹气。
还是不敢问。崔瀚率压住有点发疼的胸口,眼神又变得柔和。
不管了,至少,至少是回来了。
“知道了。”
洪知秀拍了拍崔瀚率的手示意他停止,随后站起身子走向厨房。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金珉奎手里拿着的勺子差点脱力掉下,而他看着洪知秀的表情有一刻的诧异,想必也是没有预料到洪知秀会突然打开厨房的门。
里头文俊辉恰好也在,正在品尝汤的咸淡的嘴唇抖了抖。两人在看到洪知秀后都正经地把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洪知秀努力地压住想要笑的嘴角,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在下一秒破功地笑出了声。
洪知秀真的感觉自己恶作剧的心情愈演愈烈,不然怎么看到这两个弟弟吃瘪的样子觉得挺好玩的呢?
“行了,以后还是要相处很久了,你们不会真的打算以后见到我都摆出这种样子吗?”
在听到洪知秀的话语后,金珉奎和文俊辉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那......哥的意思是,原谅我们了?”金珉奎小心翼翼的问。
“我可没有原谅你呢,珉奎。”洪知秀轻飘飘地继续说道,“不止是你,还有俊辉,其他成员。”
“我没有原谅你们所有人。”
“所以你们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想好要怎么让我对你们没有那么大的意见啊。”洪知秀眯了眯眼睛笑得得意,“反正我已经续约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当然,如果我真的以后待不下去了,我肯定也会说走就走的。”
“以后我只按我的想法而活。”
洪知秀想,对他来说,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今日官推和wvs都格外热闹。
因为今天对于克拉们是个天大的好日子。
洪知秀今天在早晨就准时编辑了官方推特和自己的wvs,只等定时发出。
徐明浩指了指洪知秀想要发的两张照片:“哥是打算发这两张吗?”
两张都是洪知秀抱着小安的照片,一张是洪知秀低头温柔地摸着小安的肚子,另一张是洪知秀抱着小安看着镜头温柔的笑颜。
“嗯,就这两张。”洪知秀点点头笑了笑,“看着就让人很幸福不是吗?”
于是在早晨的九点,克拉们的手机包括成员们的手机铃声准时响起通知。
[17's조슈아]
【图片】【图片】
嗨,大家好,好久不见。
很久没有以seventeen Joshua的身份与大家打招呼了。
大家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呢?
我过得还可以,休养好了自己的病,走遍了许多地方,并且还养了一只小猫。
这些日子想为担心我的人说声抱歉,不管不顾地一句话不说就在大家的面前消失,是我的责任,而到今天我也饱含着内疚的心情想为你们说下这些话。
有许多话其实解释不了太多,而我想说的是,我,洪知秀,在以后的日子里依旧会作为seventeen的一员进行爱豆的活动。我想以爱豆这个身份去回报大家对我的喜欢与爱意,也想在之后的日子里面回馈你们更多更多。
因为我找到了我的价值。
大家,我们还会有更多更多美好的回忆的。
以上是seventeen的Joshua,久等了,我回来了。
推特和wvs在这条推送发送不到一分钟顿时炸了。
大家都对于洪知秀的回归表达了极大的欢迎,而在评论里无一不是对他的回归而感到激动与兴奋,有许多粉丝纷纷刷起了#Joshua欢迎回来#的tag并在这条tag里表达自己的兴奋与感动。
总算雨过天晴了不是吗。
洪知秀抱着手机看着粉丝们的留言,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早已是被灌满的泪水。
而让洪知秀流泪的一瞬间,是看到了在这条推特热度最火的一条留言。
“为了不让你更加疲惫,我会在你的身旁守候。”
这是他曾经唱过的歌词。
End.
*今天没有彩蛋啦,只有完结的感言。
不言会到这里就完结啦!从六月份的筹备,八月份发文到现在的十二月完结半年的时间,感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爱。
最开始构思不言会的时候也只是简单的团厌变团宠概念。而这篇文的不言会在于知秀封闭自己的内心太久,不愿意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不敢也不愿意向成员们说出当年的真相,当然也有成员们沉浸于悲痛之中丧失了思考从而导致了这六年多的悲剧。
其实有很多人都觉得知秀应该离开,应该一个人去过自由的生活,但我想说的是,知秀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渴望爱的人,不止是想要成员们的爱,更重要的是,他也一直需要粉丝对他给予的爱。所以对知秀来说,留下是最好的决定,而关于要不要去追究以往的事情,对他来说再去回想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往前看不正是最好的选择吗?
全文将近九万字,是我到今写过最长的文了哈哈,而我也庆幸还好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卡文压力。
以后不会再发不言会的刀了哈哈^ ^
虽然在更这篇文的期间发生过很多事情,但也就像12月知秀开了个好头一样,文中的知秀和现实中的知秀一定都会有美好的以后。
再一次谢谢大家喜欢不言会这篇文!你们对我的鼓励真的是我更文的最大的动力😭
下一篇文已经在筹备啦!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布,但也请期待吧^ ^
我们下一篇文见^ ^
【洪知秀中心】1230太平洋通关密语(下)
拖了很久的知秀生贺下半篇,半现实向
对次人的默契和直觉做了一定调整
实在忍不住加入了一点今年发生的事,时间线上请不要深究
同样受伤预警
太长了所以拆成了中下
勿上升
3.3w+
撕开脓疮后伤口才会结痂,腐肉之下蕴藏着新生。
“可是亲爱的,亲爱的,你终将走出这寒冬。”
十九、
我叫Joshua,也叫做洪知秀,是韩国idol组合seventeen的一名成员,我的12位成员是...
拖了很久的知秀生贺下半篇,半现实向
对次人的默契和直觉做了一定调整
实在忍不住加入了一点今年发生的事,时间线上请不要深究
同样受伤预警
太长了所以拆成了中下
勿上升
3.3w+
撕开脓疮后伤口才会结痂,腐肉之下蕴藏着新生。
“可是亲爱的,亲爱的,你终将走出这寒冬。”
十九、
我叫Joshua,也叫做洪知秀,是韩国idol组合seventeen的一名成员,我的12位成员是我最爱的人。
记忆会褪色,但请永远不要怀疑这一点。
现在的我被困进了自己过往的噩梦里,连带着大家也一起被卷了进来,俊辉说——【划掉】
洪知秀停下笔,写下俊辉两个字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清晰地记起这个弟弟的长相了,只有一点深邃的五官轮廓出现在脑海里。
居然不是混血啊,洪知秀感叹,原来亚洲人也能有这样深邃精致的五官。
他继续写自己的备忘录。
俊辉说,通关密码是关于我的,一共有三个关键词,填写正确的话会有星星亮起,只是我看不到,对其他人来说它闪闪发光的。
洪知秀看了眼侧边,那天通关第二段剧情后,他一直没有去输入密码,所以那金色的密码框一直悬浮在他的身边,光标一闪一闪的。
我会努力地去找的。
seventeen的所有人都有一只团戒,这是我们彼此之间,还有和粉丝们爱的约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但是我拿它去做了更重要的事,摸摸右手的小指,就会发现那里的骨头会更细一点,这就是证据。
洪知秀写完这些,仔细地记下了每个成员的名字。
崔胜澈,尹净汉,洪知秀,文俊辉,权顺荣,全圆佑,李知勋,徐明浩,金珉奎,李硕珉,夫胜宽,崔瀚率,李灿。
他的床上放了一圈玩偶,一只小浣熊,一只小兔,灵巧的梅花鹿,大只的布偶猫,小巧的老虎,戴着圆圆眼镜的水泥猫,迷你的小白猫,撑着荷叶的小青蛙,两只叠在一起的一黑一金的小狗,一只顶着橘子的小熊,一只小白熊,一只小水獭。
妈妈在楼下叫他吃早餐,洪知秀停下了笔,应了一声。
就来,妈妈,他扬声说到。
seventeen,他咀嚼着这个单词,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写的内容,那些名字又模糊了一点。
“Josh?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洪知秀勉强一笑。
他真的退学了,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但逃脱的喜悦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内心像有一个大洞空落落地灌风进来,呼啦啦地吹的心凉。
很空虚的感觉,生活不应该如此悠闲。
“妈妈,”洪知秀拿叉子戳着溏心的单面太阳蛋,金黄的蛋液流了出来,饱满的圆形被叉子戳得凹陷下去,“我有一个很贵重的东西不见了,我很难过。”
妈妈很浅地叹息了一声,继续在面包机前烤面包,她又给自己榨了杯橙汁。
“Joshie,这是很普遍的事情,人生总是一些东西来了又去。”
“找不到的就算了,总会被人捡到的,会有别的人拥有它,不必去强求,人生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可是妈妈,那个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
“快吃早餐吧,吃了就去做想做的事情吧,有些事情,就别去想它了。”
洪知秀眨着眼,盯着妈妈的背影,从内心的那个孔洞里涌起一股不安,阴云一般缠绕着他,
妈妈会这样说话吗,Joshua从来没有Joshie这样的音变,这是女孩的名字,会这样叫他的人的声音也并不是女士,虽然洪知秀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这样叫过他。
而且妈妈不是一直都支持他去做想做的事情吗,尤其是当他强调这是一件重要的、珍贵的事物。
不再去找了吗?沉沉的草药香抚平他的情绪,但那股冲动无法被压制下去——
可是,那是seventeen啊。
物品丢了自然可以不再强求,毕竟那死物是不会有意识的。可是每当他捏着细一圈的尾指时,那种充斥着温暖和感动的情绪总是不自觉地涌上来,仿佛已经成为他的本能,带给他勇气。
洪知秀想起他在笔记本扉页上郑重写下的话:
不要放弃,他们一定也渴望着再见到你。
自从送走了戒指后,洪知秀就感觉一天的时间缩短了很多,第二天起床时,前一天留在他脑海里的印象只有短短的一小截。
他起床,出了房间看见妈妈忙碌的身影,然后回到房间,拿起笔摊开横格的备忘录,接着记忆回归黑暗。
而每个夜晚,总是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他耳边诉说着什么。
循环往复,他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洪知秀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他的备忘录,那迟迟没有得到答案的密码框也锲而不舍的一直守在他身边,执着地等待一个属于洪知秀的答案。
可是我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答案要怎么去找呢?
洪知秀定定地看着它像星星一般闪啊闪,不知第多少次像考试那样认真地填下自己的名字:
“Joshua Jisoo Hong”
他看了看自己的备忘录,上面还写着他已经忘记了读音和写法的韩语,于是他依葫芦画瓢地继续写着:
“Joshua Jisoo Hong”
“홍지수”
“조슈아”
嘭地一下,在他像小孩子一样一笔一画写完这方方正正的陌生语言后,一个小星星从那淡金色的字体里飞了出来,绕着那个密码框打转,甚至欢快地翻着跟斗凑到他眼前,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这是什么,一颗星星,文俊辉说过的星星,我填对了吗?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温柔的呼唤:
“Josh——”妈妈在叫他。
他忙不迭地关上备忘录,顺手抱起床上的小熊走出去。小熊眼睛黑溜溜圆滚滚,脸庞圆鼓鼓的,抱起来很舒服,他紧张的内心好受了一些。
怎么还抱着玩偶到处走,妈妈宠溺地笑着,几岁了啊Joshie,有这么喜欢승관吗?
승관.他细细咀嚼了一下这两个陌生的韩语字,陌生的音节念起来让人舒心。
妈妈,他问,这两个字很好听,它们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那只小熊的名字吗?妈妈很惊奇,这可是你自己取的。
是吗?
我什么时候学会韩语了?
多么奇怪,明明是自己拥有过的东西,现在他却像最不熟悉自己的陌生人,看不清自己的样子。
好像处于一个巨大的遗忘漩涡,而他是掉进漩涡中心的无助的旅人,被静止的时间定格在十五岁。
有关于SEVENTEEN,有关于太平洋另一边的土地,有关于他在十八岁时做出的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决定,都好像变成了第二人生一样陌生的东西,他读着自己备忘录上的东西,像在读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他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这些真的是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吗,但是日渐消退的记忆和不断变短的每一天都表明他确实是被困在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不可以装作将那些事情永远忘记了,只作为一个普通的美国高中生走下去吗?既然我看起来是十五岁,我也认为是十五岁,大家也都说我是十五岁,那这难道不是现实吗?
可是那些被他一字一句写在纸上的珍贵的喜欢,像烟火那样令他目眩神迷,吸引着他去探索。
‘我是看到大家努力的样子时,才第一次拥有了梦想。’
他看见自己这样写着。
加油啊shua,他好像听见一个又一个的声音这样说。
洪知秀定了定心神,抬手亲吻了一下右手尾指,希望能带给自己勇气。
那个会陪伴他一辈子的戒指般的骨骼,是他用尽全部生命去歌唱的青春的印记,是他生长的年轮,是牵扯着他的时间之线。
如果说他被困在了过去,那么他作为SEVENTEEN成员存在的就是他的现在。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瞬间明悟了,他清楚地听见脑海里玻璃破碎的声音。
于是他叫住了面前的女士:“妈妈。”
那位女士挂着优雅的微笑转过身来,洪知秀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妈妈,我想要去一趟韩国。”
“Josh怎么突然想去韩国,可是妈妈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呢。”女士微笑着,“Joshua不喜欢待在妈妈身边吗?”
说完这句话,女士脸上的笑意陡然阴沉了下来,家里一直亮着的温暖的橘黄色灯光骤然昏暗,窗外的天色突然暗淡,好像一瞬之间来到了傍晚。
洪知秀的瞳孔猛地震动了一下。
“妈妈,”仿佛周围所有的物品都一下子有了生命,在无声地对他施压,劝说他放弃这个想法,但是他鼓起勇气直视着这位女士的眼睛,“妈妈,我可以自己去的,十八岁那年,我不也是这样,一个人去了一万公里外的陌生的地方吗?”
洪知秀看着对面熟悉的面孔,脸上浮现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悲哀。既然这里本就是由他的梦魇化成的梦境,那么出现在这里的‘妈妈’又怎么会是他的妈妈呢。
妈妈,他直视着那双陌生的眼睛,在心里说道。
我亲爱的妈妈,抚育我长大的、永远支持我的妈妈,我爱你。
属于我的站在舞台上发光的现在,和能够陪伴在你身边的真实的未来,我都会找回来的。
“我要走了,我不能留在这里了,我不会留在这里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困住他的幻境震动起来,像巨石投入湖泊,掀起的是滔天的波浪。洪知秀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梦魇愤怒的浪潮将要朝他扑过来,但是像融化的雪花那样,在半路就无力的溃散了。
有温暖的黑暗包裹住他,消弭了一切恐惧,他闭着眼依靠在它的怀里,好像看到了隐隐约约的星星。
二十、
清晨的空气凝结了微小的水珠,环绕着洛杉矶的河面上蒸腾起白色的薄雾,和他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飘飘悠悠向霁蓝的天空飞去。
洪知秀再次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空无一人的商店亮着灯,城市好像一夜之间失去了它的所有住民,梦境中的洛杉矶城终于再也不掩盖它的异样,明晃晃地迎接他的挑战。
洪知秀独自裹着羽绒服走在路上,两旁士兵般伫立的行道树对他施以注目礼。
他行走在空旷的城市里,再一次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广阔。摩天大厦组成的钢铁城市俯视着移动的小小人影,像巨兽锋利的尖牙。
远处,一个身着黑色羽绒服的行人顶着寒风慢慢向他的方向走来,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洪知秀的心快速跳动了一下,他忍不住在错肩的刹那拉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衣袖:“请问——”
那个人戴着头戴式耳机,却仿佛等着他的询问似的应声抬头。他的轮廓很深邃,睫毛长而卷翘,瞳色发色都近乎深黑,或许外来的人看不出,但洪知秀知道这在美国是很常见的混血模样。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呢?”
那个年轻人在他仰着头说话的时候一直认真地盯着他看,专注得洪知秀在他琥珀酒似的目光里声音不知不觉地就小下来,对陌生人警惕的询问语气完全没有了。
好奇怪啊,这个人看着他的时候为什么一直在笑,让人不自觉地就想揉一揉他的头发跟着他笑。
那个年轻人很尊重地取下耳机听他讲话,神情鲜活起来,用很开心很亲切的语气跟他分享:“今天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朋友的生日,我是来取要送给他的戒指的。”
戒指!洪知秀的眼睛亮了一下,对啊,就算戒指没有了,他也可以再定做一个相似的。于是他在那个青年期待的目光下红着脸开口:“请问,你说的定制戒指的店,在哪里呢?”
在他问出口之后,两人身旁的路灯滋啦闪动了一下,街道的阴影乍然加重,那个人身后的城市变得幽深恐怖。
洪知秀有点害怕,但那个人的目光无端地让他心底生出一股安心:“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去吧。”
空间突然刮起大风,他身上的衣物产生了一股推力,敦促他后退,洪知秀咬牙甩开缠着他的小型旋风,在十二月的冬天脱下了试图裹着自己的羽绒服,努力去拉面前人的手。
真讨厌这个地方,老是阻止他。
“哥!”
就在洪知秀与那股推力抗衡时,从那个年轻人背后的方向传来了一个清澈的少年音,又一个陌生的人影从街道的另一边跑来,从模糊到清晰,像顶着明亮的光跑来。
听见这个陌生的声音呼喊哥哥,洪知秀和那个年轻人都下意识地去看他,随着他的到来,洪知秀突然感觉纠缠着他的那股力量小了很多。
他用力一挣,摆脱了那种推力。
“他是你的弟弟吗?”洪知秀看见那少年停在他们面前撑着膝盖喘气,“好可爱。”
像呼哧呼哧的小水獭一样,潜意识里洪知秀想要把他当成弟弟来照顾,但就算是这个少年的身高也要比他高出一点。
“你是说刚才吗,那他叫的可能不完全是我。”混血的年轻人笑起来。洪知秀皱起眉,正想说点什么,却被那个少年打断了。
明显不认识他的少年皱着眉去牵他的手,不知为什么他像未卜先知一样抱着一件外衣,很干脆地把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少年像以往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抱过他,把头轻轻地埋在变小的哥哥稚嫩的肩膀上,“这样会冷,快把衣服穿上吧。”
外套很宽松,看上去不是他的尺寸,塞一个半大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洪知秀裹紧了有点松松垮垮的衣服,正想对那个少年说一声谢谢,就看见小水獭伤心地低垂着眉。
“为什么会大这么多啊,我明明拿的已经是小一号的尺码了。”
那个混血的年轻人不知怎么,也用那种让人想要抚摸的哀伤目光看着他。
洪知秀迟疑了一下,举起手抚摸面前柔软蓬松的发顶:“你不开心吗?”
年轻人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啜泣,他的眼睛漂亮极了,像睫毛卷翘的洋娃娃,褐色的瞳孔看上去像一首深情的乐章。
“你在哭吗,”洪知秀不知道他怎么了,本能地去安慰他,“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的……Everything will be OK……”
明明年纪看上去都比他大,两个人却像毛茸茸的小动物一样没有防备地在他面前露出柔软的一面。
“戒指店的话,我们带你去吧。”少年吸了吸鼻子,主动去牵他的手领着他往前走。洪知秀惊讶地看着这个热情的陌生人,正想拒绝,另一只手也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扣住了。
“没事的,我们带你去。”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拿到想买的东西了吗,再回去一趟也太麻烦了吧。”一左一右的手握住他时是许久未有过的安心感,但是良好的教养告诉他这样麻烦陌生人是不对的。
“我们很开心能陪着你一起去。”年轻人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明晃晃的喜悦,“而且,这不是已经到了吗?”
洪知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家亮着柔和白光的小店静静地伫立在街边。门口不知为何挂了好梦安睡的捕梦网,透过玻璃敞亮的门,还能见到几位挑选的顾客和一声声清脆的银饰碰撞的回响。
这家店让他下意识地开始期待,洪知秀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店面门口,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发出吱呀的轻声,引得店里一位长发青年抬头看他,那青年手中还捏着一柄小锤子和一只素戒,见到他时,漂亮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
“那边的小朋友,可以过来一下吗,”漂亮的青年笑眯眯地对他招手,“来帮我试一下这个。”
好漂亮的一个人,笑起来像一朵淋过露水舒展的白玫瑰,洪知秀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亚裔,他不禁红了脸,被漂亮的人勾着手带到了面前。
漂亮的青年不由他拒绝地将那只素戒戴到了他的手上。戒指大了很多,堪堪挂在洪知秀细瘦的指节上,洪知秀不得不用指尖勾住以免它下滑。洪知秀恍惚了一下,好像很多年前,也有这样一个人为他带上戒指。
看见洪知秀手上的戒指不住地下滑,那人的神情有一瞬变得悲伤,下一秒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洪知秀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见到他难过,刚想问问他,就从背后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住他的人伸出一只大手去抓他戴了戒指的手腕,还要把头埋在他的肩窝,另一只手环在他的胸口,像挂在他身上的小浣熊,是整个人都被抱得满满当当的一个姿势:“真的瘦了好多啊,”他又不由分说地把五指硬塞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不过应该大小是合适的,之后戴着就会合适了。”
被陌生人这样拥抱着,完全超出社交安全距离的一个姿势,他应该立刻反抗并做出防卫,但洪知秀却之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待在温暖港湾的感觉。他偏头去看这个自来熟的陌生人时,正好对上了他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双洋娃娃似的黑亮的眼睛,羽扇一样的长睫毛轻轻阖盖在葡萄珠似的目光上。
“请问一下,像这样自己定制的戒指要多少钱呢?”洪知秀被他看得脸红心慌,忙不迭地挣脱他的怀抱,清了清嗓子进入他来到这家店的正题。或许没有人能够对他依恋的目光和温暖的怀抱说出拒绝,洪知秀想。
令他意外的是那个几乎是笼罩住他的怀抱出乎意料地好挣脱,洪知秀只是表现出了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愿,那个人就立刻放开了他,就好像是不愿意勉强他做任何事一样。
“这家店的老板现在不在,不过我可以打电话帮你叫他过来。”
根本不给洪知秀拒绝的机会,那个小浣熊一样抱过他的青年举起手机就打给了这家店的店长。
又是一个热心的人,好少年洪知秀还从没有这样频繁地欠过陌生人人情。他苦恼地看着青年用好听的低音叫人赶紧回来,然后感觉到小指被人勾住了。
那个花一样的青年对着他小声地笑,好像看得懂他的心思一样;“不用担心啦,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们呢。”
“这只戒指是我们准备送给朋友的礼物,你长得和他简直是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拜托你来帮我们试一下了。”
长得很像的两个人连戒指也可以帮忙试尺寸吗?
那个青年笑嘻嘻地,洪知秀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已经把疑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而小鹿宝宝因为疑惑变得皱巴巴的样子不知道有多可爱,洪知秀只看到周围的人,包括领着他进来的两个少年都同步露出了他看不懂的笑容,紧接着他的脸颊肉就被凑到他面前的漂亮青年捏了一把。
“哎一古……kiyo”中间有什么名字被他隐去了,洪知秀没有听清。
玻璃门被人慌慌张张地推开,来人一边小跑着一边小声问守在店门口的混血少年:“到我了吗到我了吗……我是不是来得刚刚好?”洪知秀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的是一个眼睛圆圆脸也圆圆的小少年,一边小跑一边可爱地嘟嘴,洪知秀看着看着,觉得他和家里面那只抱起来很舒服的小熊玩偶简直一模一样。
可爱的小熊绕过一圈圈柜台直直停在他面前,用可爱活泼的样子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是你想要定制戒指吗,你想要一个什么样子的呢?”
店里面很安静,洪知秀没发现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着听他的回答。那些目光耐心而温柔,大海一般承托着他的每一个字。
洪知秀被他问住了,丢失的那只团戒的样子他早就想不起来了,他只能无助地去捏自己空无一物的右手尾指,表情慌乱无措:“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
哪里有这样的顾客呢,又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商品,还贸然让店铺的老板跑回来,看上去也太像找茬的人了。
小鹿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叹气,那个面相可爱的少年笑得脸颊鼓鼓地,声音温柔轻快:“没关系啊,你可以随意看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款式。”
好温柔的老板。
洪知秀心里一下子对他亲近了许多,忍不住桃花眼弯弯地去夸奖这位好心的老板:“谢谢你,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一个小熊玩偶,你们都一样可爱。”
小熊的名字他发不出来,他只能换用英文去说相似的音节:“它叫seungkwan,你和seungkwan一样可爱。”
洪知秀说完这句话后,面前的青年一下子愣住了,眼圈迅速地泛红,所有的心理预设此刻都因为他的一句话应声垮塌。洪知秀几乎是慌乱地看到他顶着红红的眼圈撑出一个笑容:“是吗,我和它一样都很可爱吗……”
“对不起,我说错什么了吗?”善良的小鹿很担心地看着他。
“没有哦,是我太开心了,”可爱的小熊店长一边吸吸鼻子一边挤出一个漂亮的笑容,“这样吧,你看上哪个戒指了,我免费送给你。”
“你看,有花纹款的,数字款的,简约的,华丽的……”
“这怎么可以!”洪知秀吓了一跳,今天遇见的怎么都是善良到有点奇怪的人,“而且我想要的,是对我很重要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哪里都不会有卖的,所以我想自己试着做。”
但是有数字款的诶。
洪知秀纠结地咬着指尖,眨巴眨巴忽闪的眼睛,眼珠转了一圈,悄悄去看刚刚根本没有在意的展示柜。
罗马数字Ⅰ,Ⅱ,Ⅲ,Ⅳ……洪知秀眼睛一亮,真的有十七诶!
他指了指那边的柜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店长:“我可以看一下那边的吗?”
他不知道在他偷瞄的时候,店长早就和其他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当然可以啊。”
洪知秀得到许可,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个摆放着‘十七’戒指的展示柜,背影像极了欢呼雀跃的小鹿,似乎可以看见他一甩一甩的小巧尾巴。镂空刻着罗马数字十七的戒指单独占据了一整块丝绒垫,柔软的丝绒垫上十三个摆放戒指的凹槽组成了一个完美的钻石,但是如今有十二个位置都空了,只剩下右上角孤零零的一个。
只剩一个了,看来是热门款啊……
洪知秀贴着冰凉的玻璃,透过那透明的屏障去看孤零零的最后一只戒指,它看上去是那么孤单。
“你喜欢这一款吗?”圆圆脸的店长适时地出现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弯腰看他,“这是最后一个了,如果喜欢请一定要尽快将它带走哦~”
说实话洪知秀很想怀疑他的年龄,毕竟小熊店长看上去未免有点太过可爱,尤其是现在睁着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总给洪知秀一种面前的人是可爱弟弟的感觉。
但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的人至少也比自己大了快十岁,洪知秀暗暗给自己打气,一个转身就对着店长真挚地大鞠躬,耳朵尖都羞红了:“店长哥哥,可以拜托你……帮我留一下这最后一个吗,我真的很喜欢它!”
小熊店长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了一步,在听到他的话时又忍不住笑出来,包括之前见过的几个人也都表情奇怪的地盯着他。洪知秀不太理解,疑惑地歪了歪头,他说错什么了吗,但看店长的样子也没有不高兴。
“可以啊,不过你可以帮哥哥一个忙吗?”小熊店长忍着笑意摸了摸他的头,又在洪知秀仰头懵懵地看着他时憋不住颧骨上扬,“帮哥哥把这个礼物送出去好吗?”
送礼物?
洪知秀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一个身影,那个人高挑颀长,留着一头漂亮的金发。
送给他吗?洪知秀乖巧地点点头。礼物盒很小一个,放在手里轻飘飘的,洪知秀接过它:“我一定会的,谢谢哥哥。”
比起好心的店长连定金都没让他给就帮他预留起来的戒指,这点小事实在算不上什么。
洪知秀最后对着这间小店感谢地鞠躬,在要跑出门的前一秒有人叫住他:
“知秀。”
洪知秀心头一动,回过头时,只见那会不由分说地抱住他的、自称是店主朋友的青年此刻正用那双深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他的眼睛里有洪知秀看不懂说不清的东西。
这个人为什么叫他知秀,我们认识吗?洪知秀的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起来,那个青年似乎是要说出一些让事情变得天翻地覆的话。
“知秀,你为什么想要那个戒指?”那个人定定地看着他,“shua,你……”
他身边那个长头发的漂亮青年先一步地捂住了青年的嘴:“……别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相信我们,也相信他吧,”又有什么名字从他们的对话中隐去了,洪知秀看着两人的身影,长发青年明明是在安慰别人,眼睛却似有似无地看向他,“无论在哪里,我们彼此的心都是一样的。”
他的话音落下之时,一片灰雾似的虚幻潮水仿佛野兽那般咆哮着,从洪知秀来时的城市深处涌上来。
潮水冲撞着两侧的高楼,又被向灰色天空延伸挤压的高楼推得向街道盘旋弯卷,被撞碎的浪潮碎石雨水般洒下来,刮过被吹得变形的树梢,铺天盖地地朝众人冲过来。
在这雨水风暴中,那看上去柔弱得花一般的长发青年却如风暴中的小岛般屹立不动。洪知秀被飞到眼前的雨水吓得闭眼,却发现那根本就是没有杀伤力的幻象,只不过是想要吓退他的纸老虎。
他睁开双眼向前方看去,眼前的景象使他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长发的青年站起身,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冲他温柔地笑着,在他的身后,之前帮过他的混血少年、有着清澈少年音的少年、长相可爱的小熊店长、小浣熊似的长相秾丽的青年,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他们身上流转着浅浅的微光,在这片灰色的城市里是那样令人安心的洁白的色彩。
就像一场很久没有的美梦,洪知秀不知道为何自己的眼眶湿润了,他只是好像突然在这陌生恐惧的噩梦里找到了可以栖身的地方。明明都是陌生的面孔,但偏偏从这陌生中品出一股熟悉和安心来。洪知秀用力揉了揉通红的眼眶,抬眼时从那些人看他的目光中读出来心疼。
对街的路突然就变得好远好远,那些人的身影像蒙在雾里,和那无能为力的灰雾般的潮水一起变得虚幻起来,洪知秀恍然间从他们的身后见到了布满流星的星空,这座困住他的噩梦城市陡然间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道熟悉的絮语游灵般再次出现在他的耳畔。
洪知秀一个激灵。
就是这个声音,之前每一次输入密码时都会像游魂一般出现,但是每道声音都像裂口间的风声那样微小,恍惚间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声音是从星空传来的吗?他抬头向天上看去,明亮的繁星一闪一闪,洪知秀只在小时候和妈妈去公路旅行时见过如此多的星星,去了韩国之后,童再也没有机会远离城市去见这样的星空。
但是这里的星星又有一些不同,它们闪烁着不同的光华,像大颗的钻石铺陈在黑色的天鹅绒上,看上去离他好近,或者说,那些带着羽翼的流星像是正为他而来。他目光所及之处,那些随着呼吸明灭的星辰还在不断增多。
那片星空就像这里的天空一样,拨开云层就能见到瑰丽灿烂的繁星,包裹着这样一个灰色的城市。它们每一颗都垂着柔和温暖的目光注视着他雨幕下灰色的梦境。
潮水更加愤怒地咆哮起来,仿佛见到了天敌。
洪知秀看着这样一片似乎是为他而来的星空,再次感受到了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动。
他见过这样星星一般的目光,他应当是见过的,这样全心全意的温暖目光,他曾不止一次沐浴在这样最耀眼的星光下。
对面雾气一样的人影已经分不清谁是谁,洪知秀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们身周温暖的白光越来越亮,好像为他点起了一座照亮回家的路的灯塔。
那个淡金色的密码框自觉地跳了出来,一颗软弹软弹的星星嘭地一声蹦了出来,随后肯定地钻入了洪知秀先前输入的那一串字符里。洪知秀伸手按了按那不知为何固定住不再闪烁的光标,输入密码的键盘始终没有出现。
不能输入密码吗?洪知秀来不及去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知秀,”一个声音这样叫他,“不要怕!”
“勇敢地向前走吧。”
“我,和我们,都在等着你。”
洪知秀抱着礼物盒冲进挂着铃铛的木门时,礼品店里只有一个正在打盹的黑发青年。他似乎是被惊醒了,一下子从收银台的桌上弹起来坐直,清了清嗓子,端出最敬业的迎客微笑:“咳咳,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事吗?”
洪知秀闯进来时还带着风尘仆仆的风雪气。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只有坐在收银台后的青年,而青年正笑着看着他,笑得简直和桌台上那只抱着金瓜子的仓鼠如出一辙,没有金发的影子。
他只想快点完成与小熊店长的约定,然后找到密码离开这个梦境。
我可以做到的,洪知秀给自己打气。
他快步向前,却见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轻轻地给笑得像只仓鼠的青年后脑勺来了一下。一个戴着黑框镜的青年慢慢地从桌子后出现,他似乎是坐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的人一坐下整个人就从桌子后面消失了,难道是猫咪那样的液体生物吗?
“怎么能直接问客人有什么事吗,”悄悄对着仓鼠似的青年使眼色,“应该问客人有什么想要挑选的吗。”
说实话他们的眼神交流很明显,洪知秀觉得这家店散发着一种呆头呆脑的感觉。但他不太想纠结这个点,洪知秀径直走上前去,礼貌地冲两人问了好:“两位好,请问这里是否有一个金发的青年呢?”
“你好啊。”
那个戴眼镜的青年却不回答他的后半句话,他转身走向了侧方的一道小门:“……啊,有客人找你。”
一个皮肤白白长相可爱的人从门里走了出来,说实话洪知秀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一位同龄人,但是那个人的穿着打扮又像是那种随时会掏一张黑卡出来的大老板。
“你找我吗?”看起来像未成年大老板的人声音也像洪知秀最爱的汽水。
他似乎是想要装出一副冷漠梳离的样子,姿态明明摆得很足,但当他望向洪知秀时,那双眸子分明就是充满依恋的湿漉漉的小猫的眼睛,将那种分离与不舍直接地摆在洪知秀面前。
洪知秀不自觉地就对他软下了态度,他终于是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虽然在旁人看来一个小孩这样做无比奇怪,但洪知秀就是觉得他已经这样做过许多次。
洪知秀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后面站着的两个人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变成不可置信定在原地的石像,那个长得像仓鼠的青年眼睛都瞪大了,看上去竟然让洪知秀觉得他很委屈。
“shu……为什么不摸……”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戴眼镜疑似猫咪的青年一把推开,青年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欲盖弥彰。
“那个,这位说来我们这里是为了找一个金发青年。”
白净的小老板看了看洪知秀,脸上的红色还没有褪下去,“你要找他吗,可是他现在不在,要不你等一等,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洪知秀有点犹豫,但面前的小老板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牵着他细瘦的手腕就领着他到了摆放着各种小饰品的货架前。
“最近有个朋友要过生日了,我们在苦恼要怎么布置他的生日会,”娃娃脸的老板看上去很纠结,不正眼看洪知秀,只是不停地偷偷瞟他,“而且我们都不是洛杉矶人,也不知道要在哪里办派对比较好……或许你有什么建议吗?”
又是要过生日的朋友吗?洪知秀觉得有点巧合,但一想到叫他来这家店的两位店长之间有很大可能认识,那么有同一位朋友也不奇怪,于是本着帮助他人的原则仔细思索起来。
生日派对啊……
洪知秀有点想不起上一次属于他的生日派对是什么时候了。自己的生日好像总是很忙,忙得没有喘气的时间,只能草率地像每一个普通的一天一样匆匆度过了,但是究竟是在忙些什么他也没有印象。
“派对的话……”在他思索的时候,收银台后面那两只仓鼠和猫咪也摸过来站在他身边,“对我而言的话,如果是在海边办一个派对就最好了!”
年幼的小鹿提起海边的生日派对眼睛都在发光,话语里是掩盖不住的期待,“就在沙滩上准备一些大家都喜欢的食物,挂上生日的字母气球,如果你们的朋友成年了的话,还可以准备香槟。”
“要是有牛油果吐司配虾就更好了,”洪知秀两眼放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清爽又鲜美的味道,好想吃啊……”
洪知秀说着说着,仿佛自己也能参与一般,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的,拍着手笑眼弯弯地问娃娃脸的老板,“肯定很棒,他一定会喜欢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
“对,他一定会喜欢的……”小老板好似被他的笑容恍了眼睛,愣了一下才回答他,“他一定喜欢。”
他的语气很肯定,但是洪知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没去注意,他只是很纯粹地为那个不知名的朋友的幸福而感叹:“真好啊,一定是最好的生日派对。”
“我也觉得他会喜欢,”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那个像仓鼠一样笑眯眯的青年自来熟地趴在他肩膀上,几乎要把身形尚幼的人整个圈起来,“那派对的布置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今天遇见的第二个自来熟的人,洪知秀其实很反感陌生人无视私人空间的靠近,但是长在他肩膀上的小仓鼠其实并没有把重量全部压在他身上,只是虚虚地环着他,更像是一个拥抱,所以他只感觉到了温暖。
而且趴在在他肩上的人脸颊肉看上去很柔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某种温顺的小动物。
好吧,洪知秀原谅他了。
“如果是我的话,”洪知秀说话慢吞吞的,“我喜欢蓝色,刚好也是大海的颜色。”
他说着说着,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诶,或许再加点粉色也不错?”洪知秀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收不回去了,“弄成渐变那样的,浅浅的粉色和很静谧的蓝色。”
“肯定会很好看!”他环视一圈想找到支持他想法的人,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躲开了他的视线,他不太明白地缓慢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他对别人的生日派对指点太多了。
“对不起,我只是建议,”洪知秀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还是要看你们的朋友喜欢什么才好……”
应该是这里的氛围太好了,他才忍不住说多了,洪知秀有点懊恼。
“没有,你的建议都特别好,不要说对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戴眼镜的青年握住了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稳定的情绪落点那样捏了捏他的手,“他一定会喜欢的。”
青年的眼睛专注而认真,像一潭沉静的湖泊,“你要找的那个人去前边的蛋糕店了,如果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去找他。”
“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洪知秀似懂非懂地听着他的话,心情奇迹般地稳定下来了。另外两个人随即也忙不迭地点头,说着对啊对啊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
洪知秀有点想笑,这家店的三个人看上去都有点呆呆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好熟悉,这种随时会肯定他的一切,始终给他鼓励的人,他的身边似乎也总是有这样的人。
“所以shua,”在洪知秀要离开的前一秒,那个像仓鼠一样活泼的青年又冲过来抓住了他的手,“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做得非常好,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当他叫出这个名字时,洪知秀蓦地发现他们三人的身上也亮起了熟悉的微光,那片呼唤着他的星空又再次拨开乌云出现在了他面前,只不过这一次更近,那些星星更加明亮。而从灰色城市深处冒出的潮水变成了愤怒的浅紫色,但是这一次无论它怎样咆哮,连这间小店的门都没有撞破。
“你看shua,”娃娃脸的老板扬起一个不屑的笑,“它也就这点本事。”
“你不会输给它的,我们不会输给它的,我们不会输给任何人。”
“shua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他们身上出现了那仿若北极星的微光,洪知秀惊奇地发现,就算他推开门,那浅紫色的潮水也只能随着他的前进而不住地倒退。
淡金色的密码框再一次弹了出来,与它一同出现的是另一颗小小的星星,这颗星星没有着落点的在空中漂浮着。
洪知秀看着它在空中胡乱飞舞,一旁的人很显然也看见了,娃娃脸的青年对他肯定地点点头,“我们相信你,放心去做吧。”
“是一个好的变化,shua也要相信我们啊。”
“虽然shua看不见我们,但是我们怎么可能放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呢?”
洪知秀最后离开时听见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只有一个点shua,这一次也不能说是最棒的派对,我希望在未来,他的每一个生日派对都能比之前的更好。”
唯一亮着橙黄色灯光的蛋糕店连空气里都有洪知秀最爱的甜蜜气味,只是通过橱窗里那些淋满巧克力酱或者摆满水果的蛋糕就能看出来这家店的手艺有多好。
而且还有甜甜圈和马卡龙。
洪知秀和着柜架上摆放的洒满糖豆裹着粉红色糖浆的甜甜圈还有烤出完美裙边的马卡龙对视了至少十秒,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回想起之前的经历,洪知秀有点忐忑也隐隐有几分期待。这一次会遇见谁呢,还会是同样善良又漂亮的人吗。他掂了掂怀里已经被体温捂热的礼物盒,盒子上印着一只圣诞麋鹿,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呢?那位笑得可爱的小熊店长一定要他现在送到的礼物,洪知秀想不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这样轻的。
如果是信件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样的包装吧?
不管了,洪知秀甩甩栗子似的小脑袋,轻轻地把手贴上了冰冰凉凉的玻璃门,光洁的玻璃清楚地映照出温馨甜蜜的蛋糕店内的景象。洪知秀沿着门翕出的那一条缝隙一下子轻巧地溜进去,猫着腰探头的一瞬间,温暖的风裹着蜂蜜糖霜的甜香几乎是扑进了他的鼻腔。
洪知秀不自觉地眯着眼睛踮起脚尖,想捕捉更多烘烤过的香甜。好幸福的味道,他有点喜欢这家店了。
他幸福地眯着眼睛翘着嘴角品味这股香气,突然感觉眼前的光线一暗,似乎有什么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于是他连忙睁开眼睛。
“啊!”
洪知秀忍不住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捂住嘴往后摇晃着退了一小步,睁着一双小鹿一样澄澈干净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一张放大的俊脸几乎快要和他鼻尖相触,洪知秀吓得后撤了一步,正惊魂未定的时候又与面前的人对上了眼睛,随即呼吸一滞。
他说不清这双眼睛到底有多么特别,只是那里面盛满了太多的情感,就好像爱神丘比特特意为他的眼睛斟满一片爱的湖泊,被这样美而多情的一双眼睛注视着,洪知秀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或许是想要讨论一下究竟是谁更失礼?洪知秀觉得自己在甜香的风和装满爱的湖泊里好像喝了酒一般晕晕乎乎的。而面前的人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不管是洪知秀轻声惊叫着往后撤的那一小步,还是此刻洪知秀一语不发盯着他的眼睛,他一直温和地停在原地维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双手撑着膝盖,和小小一只的洪知秀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你,你,你……”洪知秀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人的面部线条其实是英俊而富有攻击性的,像是草原上的狼王,但他的眼神却是那样纯澈温和,被他注视着时,洪知秀感觉他的眼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你好……”洪知秀红着脸,憋了半天也只从抿着的唇缝里嗫嚅着挤出一句干巴巴的问好。
“你好啊,”那个人很温柔地笑笑,站直了身体,侧对着他向着那些散发着甜蜜味道的蛋糕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光临,有什么想要挑选的吗?”
洪知秀这才想起来说明自己的来意,他慌忙对面前的青年摆摆手:“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我不是来……”
“刚才发生什么了,”一个清瘦的青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整个人像东方的青竹般挺立纤长,留着略长的黑发,似乎是不满地瞥了眼前的人一眼,“呀……,你是不是吓到他了?”
“没有没有,刚刚只是……”眼见这个身上有股东方韵味的青年就要开始训斥那个面容英气的青年,洪知秀连忙解释,但是对方并没有在意他。
“都说了这是顾客,顾客是什么,是我们的上帝!”青年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洪知秀小心地猜测他可能是气的,“我告诉你,你这个月……”
竹子似的青年气得脸通红地数落着,而他对面像狼的那个青年不知为何视线飘忽,看来看去就是不直视对方的眼睛,最后那人的眼睛停留在了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的位置,洪知秀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他不确定这个看上去有点凶其实很温柔的人是不是伤心了。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洪知秀心里有点愧疚,“店长哥哥你好,这位先生他没有吓到我,只是我刚才在出神,他好心地来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看上去很显小的店长先生听到他的话后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一张小脸都憋得皱皱巴巴的:“你叫我什么?”
他随后又飞快地给自己找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店长的?”
“因为您很有领导的气质,”少年洪知秀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上去更真诚更认可一点,学着平时电视剧里面的话来讲,殊不知这样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顶着可爱的脸装大人的小孩子,“我能看出你是如此可靠的一个年轻人。”
“店长哥哥,请问你们这里有没……”
“莫?你们在讨论什么,”洪知秀的话再一次被打断了,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有着小麦色皮肤的高大青年,“怎么了,……闯祸了吗?”
这个人实在是很高,洪知秀觉得自己可能只到他的肩膀,而且他真的有一张很迷人的脸,在他勾着嘴角轻笑的时候洪知秀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虎牙。
天哪,洪知秀忍不住发出哇哦的气声感叹,好帅。
“哎别吵了别吵了,快来帮我选一下,”很帅气的青年凑到两个人中间,“上次不是说一起选吗,刚好我定了几版造型,你们快来挑一下。”
“可是我们几个在这里瞎想也没用啊,”清俊的店长皱起了眉,“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
那个高大的青年一手牵了一个,被他牵着的眼睛很多情的那个青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来对着洪知秀wink了一下,反手拽了一下身前高大的青年:“对了……,要不问一下这位可爱的小客人的意见吧?”
“我觉得他会有很好的主意的。”
洪知秀正想着如何出声拦下要离开的三人,但他们的话题转眼间就移到他身上了,被三个人同时注视让他有点压力,小鹿挤出一个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就当帮我个忙吧,”最开始遇见的那个青年猫着腰凑到他面前,可怜地双手合十抵住眉心,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不想被扣工资。”
这个时候怎么又像一只大狗狗,洪知秀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很轻易地动摇了,他一向都对毛茸茸热情又粘人的狗狗没什么抵抗力。
“好吧,”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只是面前的人,就连他身后装作不在意的两位眼睛都不知不觉地亮了起来,“但是,我对做甜品什么心得也没有,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上你们的忙。”
“没关系,”之前故作严肃的店长先生此刻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洪知秀觉得比起生气时脸红红的样子,还是笑起来更适合他,“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这样吧,你为我们提供一点参考,我就不扣他工资了。”
洪知秀总觉得面前三个人的神情都有点怪怪的,他狐疑地扫视了一遍,不管是板着脸的店长先生,担忧的高个子帅哥,还是可怜兮兮的大型犬,都透着一股装模作样的味道。
但是这三个人也确实都在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像闪着星星眼盯着他的一群小动物。洪知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但是先说好,我真的一点也不懂,就算我的提议没有任何帮助,店长哥哥你也不能反悔。”
笑起来像一团暖洋洋的小棉花的店长听见他的话笑得更开心了,洪知秀感觉有另外两道带着点幽怨的视线扫过了他,他还没来得及循着视线去寻找,那位可以去当超模的帅哥就噘着嘴噔噔噔地跑向后厨了。
再掀开帘子跑出来时他手上捧了一册手绘本一样的东西,献宝似地递到了洪知秀面前。
细纹素描纸一下子凑到眼前,还带着木浆清香的气味和颜色。这一位好像也是那种热情的选手呢,洪知秀心里嘀咕了一下,第二次在帅哥的身上看见了大型犬的影子。
这家店是个什么搭配,两只热情的大型犬和他们的饲养员吗?
手绘本被精心地绘制了封面,看得出它的主人倾注了许多时间以及爱意在上面。彩铅涂画的花朵和彩虹营造出了庆典的氛围,但洪知秀更喜欢那些三三两两贴在一起的可爱小动物们,还有环绕在它们身边闪闪发亮的钻石。
Happy Birthday To
封面的标题没有写完,省去了主人公的名字,不过这也不是洪知秀该操心的事情,他只是觉得有点惋惜。
如果也有人这么用心地为我准备生日就好了,洪知秀有点羡慕。
超模一样的帅哥挤开那两位非要凑到他身边来,亮闪闪的狗狗眼期待地看着他:“这个是我做的,你喜欢吗?”
“画得很好啊,而且看得出来你很用心。”洪知秀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因为半蹲而靠近的毛茸茸的头顶,感觉手有点痒,“我很喜欢,你的朋友也一定会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他笑起来又帅气又明媚,洪知秀一瞬间被他的笑颜晃了眼睛。
“哎呀,我们想说的不是这个,”刚刚被一屁股挤出去的清瘦的青年焦急地扒拉前面人的肩膀,有点酸溜溜地挤回洪知秀身边,“我们想问的是,我们有一个美国朋友快过生日了,你觉得生日蛋糕做成什么类型的他会喜欢?”
“你说蛋糕胚是用普通的海绵蛋糕、戚风蛋糕,还是换成红丝绒,”看上去清冷的店长此刻像一个小孩子,窝在洪知秀身边把他们的想法倒豆子似地都说出来,好像在寻求哥哥的认可,“还有还有,你看,我觉得用胡萝卜蛋糕应该也会很好。”
“如果是我的话,胡萝卜蛋糕,”洪知秀被他的话勾起了馋虫,小鹿崽也跟着他的手指的方向一边咽唾沫一边眨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思索,“而且可以多加白砂糖,美国人喜欢甜甜的蛋糕。”
“啊对,要多加糖,”免于被扣工资的人看起来很兴奋,洪知秀看见他咻地一下变出纸和笔开始认真地记录他的话,“他真的很爱吃糖,做的奶昔放了超多炼乳,而且我们每一次点星巴克的时候只有他会加超多小甜点。”
“那这个呢,”清瘦的青年看上去很兴奋,玉一般的指尖捻着书页就往后翻,“想要什么味道的,水果还是坚果,或者加饼干碎?”
“奶油夹层里面要不要加点黄油碎或者海盐焦糖碎,丰富的口感是不是会更好?”
“天哪,”洪知秀有点接不住他的热情攻势,表面看起来冷清的青年窝在他身边像一只黏人的猫咪,“你们这是,真的要我从头到尾选一个蛋糕出来啊。”
“啊,因为实在是太苦恼了,我们想了好多种搭配,但始终争论不出一个结果来,就想参考一下本地人的意见。”
“好吧。”洪知秀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但其实他自己也很享受坐在这里像DIY蛋糕一样的感受。
“奶油的话,你喜欢传统的,还是想要巧克力或者咖啡的,白奶油可以做一只小兔子,咖啡或者巧克力就做成小鹿。”
“什么小兔子小鹿?”洪知秀有点茫然,但那三个人都理所当然地看着他。
“做小动物形状的蛋糕啊,一定要有才行!”被三双瞪大的眼睛注视着的洪知秀败下阵来,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妥协了,“小兔子还是小鹿……我觉得都很可爱啊。”
洪知秀看着他们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有点苦恼,拧着秀气的眉嘟着嘴思索,“小鹿吧,兔子太小一个了,应该不够吃吧?”
“这个不是问题啦,”小黑猫一样黏人的青年讲话也黏糊糊的,他对着洪知秀摆摆手,“大小是一样的,那既然你担心这个的话————”
“我们就都做!”
“做一款小鹿一款小兔子,再做一个那种多层的蛋糕塔!”瘦瘦的青年一骨碌弹起来,骄傲地对着洪知秀拍拍胸脯,“反正人很多,肯定吃得完的,放心吧。”
“那……也行?”洪知秀看着他一脸骄傲的样子,也不忍心打击耀武扬威的小猫。但是做这么多蛋糕,他们不会是想要办一个八十人的超大型派对吧?
小插曲是不小心惹出来的,不过好在很顺利地解决了。洪知秀拍拍手打算从柔软的地毯上站起来,一双有力的将他的手整个包在手心里拉了起来,高个帅哥这次是专门对着他笑了笑。
洪知秀觉得这种感受很新奇,自己的手掌很大,被人整个圈在手心的经历几乎从未有过。而且这双手是那样熟悉,温暖而安心,放开那双手的一瞬间洪知秀就忍不住开始怀念,就好像他牵过这双手无数次。
“怎么了?”可能见他在发呆,那位有着爱神的眼眸的青年担忧地凑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啊,我没事,谢谢哥哥。”
于是面前两人的嘴角像跷跷板一样,一个疯狂上扬,一个不住地下降。
洪知秀捧起那个轻飘飘的礼物盒,终于准备开始进入他来到这家店的正题。轻盈的礼物盒上点缀着洁白晶莹的雪花,仿佛圣诞夜纯洁的祈愿。
“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金色头发的青年,大概这么高,”洪知秀踮起脚尖,大概往正耐心而温和地注视着他的店长头上斜斜比划了一下,“他很高,也很漂亮,有人需要我把这个东西给他。”
说着说着,洪知秀眼前恍惚出现了一个金发的幻影,缥缈得像晚风,朦胧得像月辉一样的人影,他有雕塑一样深刻的五官,和温柔的望向他的眼睛。
他遥遥地站在那里,蛛网似的裂隙缓慢地爬满了他的全身,即使奔跑着也触碰不到。
洪知秀感觉好像有某时某刻,这个人也曾用这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然后真的像风一样离开。
心脏跳空了几拍,洪知秀感觉到了从内心深处传来的一阵钝痛,有透明的水滴随着他睫毛无意识的轻颤无声地滑落,他抬手胡乱的抹去,但泪水像潺潺的溪流,怎么也擦不去。
一种无来由的悲伤席卷了他,好像山巅永不息止的寒风,他的世界被凿出了一个孔洞,刺骨的寒风就从那缺口处灌进来,吹垮了他的快乐。
是什么东西遗失了,他丢失了什么呢。
眼泪像珍珠那样一串一串落下,洪知秀有些羞赧,当着陌生人的面这样哭实在不是他会做的事情,于是他拼命地吸了吸鼻子,想把眼泪收回去,但是心口却愈发地痛,痛到无法忽视。
梦境似乎是被撼动了,刹那间远处的星辰骤亮,远远的有人唱起空灵的赞歌,遥寄绵长的思念。星辰一颗一颗连缀,光芒刺破了深沉的乌云,这一次那宇宙星海不再是梦境中的一点,它们聚集起来,渐渐地要代替整片天空。
洪知秀的耳畔又传来了似有若无的呢喃,但他目光空洞地注视着虚空,恍若未闻。
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捧起他被泪水糊得一塌糊涂的小脸,一点一点地为他擦去了眼泪。洪知秀不知所措地被他托着抬起头,茫然间,视野被月辉那样的金发占据,接着他对上了一双满是担忧的美丽眼睛。
金发,洪知秀迟钝地想起来,这是个金发青年。
“啊,是你!”洪知秀睁大了眼睛,将怀里抱着的礼物盒递给他,“终于找到你了,有人让我把这个礼物送给你。”
“是这条路上银饰店的店长,一位看起来像可爱小橘子的店长,他托我将这份礼物送给你。”
金发的美丽青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耐心地用很温柔悦耳的声音问他:“可是我不认识他呀,我没有这样一位朋友。”
这是洪知秀始料未及的,他一下子堂皇失措起来,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可是,那位先生是……”
好像有哪里不对,洪知秀一下子卡壳了,那位先生是这样说的吗?
“他是这样说的吗?”
金发青年好似心有灵犀一般接过了他的话,那刻刀雕凿的面容突然锋利了起来,有灼灼如火焰的东西在他的眸子里燃烧,“是他说将礼物送给我,还是……”
“你下意识地认为,应该将礼物送给我?”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瞬间寂静了,之前那三个黏黏糊糊的哥哥不见了,窗外的高楼变得虚幻透明。洪知秀略惊慌地看着窗外的细碎的雪花和街景,它们一同消散,夜色侵袭了橱窗。
洪知秀的眸子里映出了光,朦胧的星光逐渐现出了影子,它们点着微小的光,从这片空间里驱散那些悲伤、恐惧、黯淡。
之前如雾里看花般模糊不清的记忆正玻璃那样片片碎裂,随着玻璃清脆的鸣响,洪知秀渐渐地回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细节。
帮哥哥把这份礼物送出去好吗?
那位店长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收件人是谁,只是在见到这个精致的礼物盒时,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金发的身影。
为什么,洪知秀的心怦怦直跳,他紧紧盯着那个金发青年的眼睛,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不对劲,这个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要送给他,为什么一定要是他。
洪知秀喘息着,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
“你,你究竟是谁?”
洪知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游丝一样的记忆,那是略长的黑发和尚且稚嫩的脸庞,是坐在他身旁腿贴着腿肩挨着肩的模样,是后来少年拔高的身量和愈加出挑的面容。
那些像玻璃碎片般在记忆之海里浮沉的画面,每一张每一张面前的人都在笑,直到最后他也像那些过往一样碎开时,他依旧在温柔地笑。
那个金发的青年丝毫不避开他的视线,那目光中无形燃烧的火勾得他的心也快要一并烧起来,青年的目光中不只有那火,还有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我是不是,是不是见过你?”
洪知秀像快要喘不过气来那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心跳声咚咚,头脑像快要撕裂一般疼痛起来。
大地似乎在颤抖,地面晃动起来,晃得蛋糕店里的货架和瓶瓶罐罐一起动摇了,但是金发的青年仍像那恒久不变的月光一样注视着他。
青年的声音如月光流泻,诉说着和月色一样久远漫长的思念:
“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哥哥。
他叫我哥哥。
青年眼中的爱和悲哀连缀在一起,他冲着洪知秀张开双臂:
“哥哥,你抱着它找了我这么久,所以我来找你了。”
整个梦境轰隆一声沸腾了,它仿佛在恐惧着什么的苏醒。在彰显自己的恐怖之后,它终于遇见了自己的天敌。
震天动地的巨响从城市深处传来,仿佛巨兽利齿的高大建筑们涌动起来,一圈一圈往地底尽头延伸,噩梦般的深紫色潮水向上咆哮着涌来。
这一次,梦魇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用比之前更加愤怒的声音回击着。
洪知秀对这些浑然不觉,他紧紧地攥住了眼前金发青年的手,青年却以更加坚定的姿态牵着他的手放在了那个礼物盒上。
他们好像处于漩涡中心的两只小船,巨浪滔天,但他们牵着彼此的手,成为风暴中最静谧的避风港。
洪知秀连指尖都在颤抖,他不再去关注那个精美的礼物盒了,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是比那重要千百倍的存在。
“俊辉——”
他的弟弟文俊辉。
伴随着噩梦的怒吼,洪知秀看见那流淌着金色光芒的密码框出现在眼前,熟悉的软糖似的星星一颗接一颗地蹦了出来,绕着他飞啊飞,好像在守护他。
其中一颗星星闪烁了一下,咻地一声化作流光变成了之前洪知秀敲下的字母:
Joshua Jisoo Hong
조슈아
洪知秀
洪知秀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去触碰它,流光溢彩的星星亲昵地贴着他的指尖蹭了蹭,他有些迟钝地感受到了星星的体温,温热地捂暖他冰凉的指尖。
文俊辉显然也看见了那一行文字,他向前走了一步,从背后圈住了小小一只的哥哥,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肩膀上:“原来第一段密码是这个,密码就是哥自己啊。”
小猫咪弟弟对他俏皮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这里是知秀哥的梦境,这里的主人是哥才对。”
“不要害怕地向前走吧,这个世界会为你让出一条路的。”
洪知秀似有所悟地对上了文俊辉的眼睛,回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一行文字。
这是他的名字,他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从前在美国的十八年,他是Joshua Jisoo Hong,跨越太平洋来到韩国之后,他是洪知秀,是조슈아。
被名字代表的时间是有意义的吗?洪知秀想。见到文俊辉的那刹那,他想起了一些细节,想起了歌声,陪伴,灯光,欢笑,也想起了痛苦,泪水和苦涩。
他被囚困在Joshua十五岁的灵魂里,去窥探他没有到过的未来。如果他没有选择跨越那一万公里的距离,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洪知秀好像看见了一个幻影,穿着滴水的白衬衫,蜷缩着蹲在角落,徘徊着落泪的十五岁的Joshua。或许Joshua从来就没有长大,他一直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身体里一直有一部分属于童年那个渴望爱的小孩。
所以,要去遇见吗?洪知秀把目光转向那个跳动的密码框,不出所料地,同样的金色河流也出现在了十五岁的Joshua身后,只不过小孩只顾着低声啜泣,看也不看他。
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地方不只是他的梦魇,更是Joshua从未散去的阴影。或许当时的他只顾着不让妈妈和朋友担心,努力地装出平静的样子,反而忽略了心里的伤口,直至它溃烂发脓。
那份悲伤是那样的浓烈,单薄的身影看上去那样孤单,像河边独自垂头舔舐伤口的小鹿,洪知秀忍不住向他伸出手。
“嘿,Joshua,”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叫他,“请抬头看看我好吗?”
洪知秀没有选择冒然去入侵对方的私人领域,美国的小孩,包括他自己,都对自由和独立及其看中。
所以他只是站在原地,温柔地笑起来,朝小孩遥遥地伸出手:“我是洪知秀,也是Joshua Jisoo Hong。”
年幼的小孩低垂着头没有应他,他整个人都是阴影般透明的,抗拒着外面的世界。
洪知秀只能苦笑。他向来知道自己看起来随和亲切,实际上内里一直是有点执拗的性子,这次算是体验了一把。
他只能站在离小孩一步远的地方,朝他伸出手,盼望他能有所回应。
他不知道自己盈盈期盼的眼神像动人的秋水,水波荡漾的湖面霎时就盛满了星光,那围绕在天空之上闪烁的流星划破黑夜,簇簇的星流被他吸引而来,沿着他伸出的手臂盘旋蜿蜒,在洪知秀震惊的目光中像柔软的触角一般触碰了那个孩子。
飘渺的耳语像纯洁的颂歌,随着星流沙沙地略过洪知秀的身边。
有着相似面容的稚嫩孩童终于睁开了眼,他的眼睛空洞茫然,与他对上视线时洪知秀好像见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你要删掉我吗?”幼鹿般的孩子清脆地开口,“你总是想要把我藏起来。”
他将下巴枕在自己细细的手臂上,偏头去看洪知秀,就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孩:“我从你那里是有看见光,可是,也有更多的苦难,悲伤和痛苦。”
“这一切,值得吗?”
洪知秀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些痛苦,想到了那些被最信任的人生生将刀子捅进心口的痛苦。
但是,那里还是很美,舞台的聚光灯像他人生的太阳一样,在太阳的光芒下好像原本的阴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挣扎着开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是个美式高中生模样的Joshua轻轻笑了他一声。
“你自己都不是那么坚定的话,是走不出去的。”
我还能感受到喜爱吗?洪知秀忍不住触摸自己的左心口,那里正鲜活地跳动着,但始终有道伤口在钝钝地痛,他迟钝地感觉到,年幼的伤口被他强行埋在心底从未愈合,它如今已经灌脓,需要一把剖开它的刀。
“可是还有人在等我……”洪知秀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生涩。
捏着伤口两侧将它强行贴合,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他好像是一株玫瑰,有人用爱浇灌给他蜜和水,他就为了这些用爱养育他的人以动人的美丽,可是对于身上那份淡漠的尖刺却从不提及。这尖刺是经历了什么,是为了刺向谁,这些都好像是他不在意的东西。
“我的妈妈,我的队友,我的朋友……”
洪知秀不是那么在意自己,他更在乎爱他的人们,他的幸福要义是给予。尽管有疼痛,有让他痛不欲生的伤口,但他始终能听到那些挂念着他的呼唤,推着他爬出黑暗的深渊。
他从十八岁漂洋过海来到陌生的国土,一夜之间要他从学校迈向社会,从一个少年要成长为大人,他在文化的碰撞与时间的拉扯中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却一直向前走。
始终有人拉着他的手,尽管拉他的人的步伐并不稳,那股力时大时小。
那些刺伤他的人只知道约书亚像神明,神明是不会落泪,不会说话,不会反驳的,神明只默默承受施加于自己的罪。可爱他的人把他当成世界上最好的小孩,有喜怒哀乐的人,一针一线地要缝好他。
“……还有爱我的大家。”
满天的繁星沸腾了,它们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不住地震动起来,彼此回响着发出金器的嗡鸣声。流星向噩梦已经千疮百孔的外壳砸去,那深紫色的梦魇逐渐发出濒临破碎的悲鸣。
那阵熟悉的,细细碎碎的呢喃像温柔的春风传到洪知秀耳畔,在星光大盛的夜晚下,他终于听清了这阵耳语到底在诉说着些什么。
那是无数人的声音,大多是年轻的女孩,也有正值青春的少年,年幼的孩童,慈祥的老人。
她们的声音温柔如春雨,轻软如甜梦。那是他曾无数次听见过的声音,在聚光灯璀璨的舞台上,在每一次欢笑和泪水中,在平凡的街角,在他每一段奋力奔跑的路上。
只要他举起话筒,她们就会举起手中的钻石回应,好像签下永不改变的约定。
那些动人的话用了不同的语言,洪知秀听得明白的,听不明白的,但洪知秀知道,她们在用世界上所有的语言呼唤他的名字:
“Joshua——”
“조슈아——”
“ヨシュア ちやん--”
“知秀——”
深情地、温柔地,像熠熠星光照亮他前行的路。
手中的盒子晃动起来,那流淌着淡金色光芒的密码框也跟着嘭一下弹出来,这一次代表着三个关键词的小星星一齐蹦了出来,乖顺地飞到了洪知秀摊开的掌心。
“I wish that ……”
“저 별을 향해 소원을 빌어요.(我向着星星许愿)”
“永遠に遠いです…”
“只希望你能幸福。”
“不要害怕沿途的风暴,就请向前走吧。”
城市隆隆地震动,发出毁灭的悲鸣,撼动了这最后一座建筑。洪知秀看着这漫天为他而来,好像又看见了熟悉而温暖的目光,跨越千山万水,冲破黑夜为他带来光明。
想到这些,洪知秀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桃花瓣似的眼睛也笑成饱满的弯月,他摸摸自己的脸颊,想起来那是她们最喜欢的弧度。
她们好像总是在感谢自己,洪知秀想,但是故事的最后,不仍旧是她们拯救了自己吗,像为他刺破黑暗披荆斩棘的英雄。
还要去见她们。
甜品店的门都被这股力量拍得框框响,天花板扑簌簌地落下灰尘,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地砸在地上滚作一团。
洪知秀向前冲了出去,抓住了那个孩子的手。年幼的Joshua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牢牢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又要自投罗网呢?”
“并不是这样的吧,”洪知秀直视着他的眼睛,深沉的目光像一把利剑一样坚定,“梦魇不只在我心底,更是在你的心底,你还存在着,这片空间就不会消失。”
Joshua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你看见她们了吗,”洪知秀放软了声音,注视着小时候的自己,“所有的事情不可能都那么顺利,我们是作为人生活在人间,而不是存在于完美的天堂。”
“泥泞坎坷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还有希望和光,我都能坚强地走下去。”
“你明白吗,Joshua,我们已经长大了。”
Joshua的目光很复杂,放在他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违和,他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我不介意你把我当做划破伤口的刀,知秀,但是你要丢掉我吗?”
洪知秀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这片噩梦终于被星光冲破了最后一道关卡,耀眼的星光想要冲他而来,但与此同时深紫色的噩梦从他和Joshua紧握的双手间潮水一般喷出,瞬间携裹了他半条手臂。
洪知秀觉得快被两股力量撕扯断了,梦魇死死地扯住他们不放,带着两人向深渊拖去,誓要跟他们一同沉进暗无天日的海底。
“知秀,你不放手吗?”Joshua的半边身体已经被卷进了噩梦的漩涡,但是他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洪知秀紧抓他不放的手。
“不是的……我从没想过丢掉你……”洪知秀咬牙抓紧小孩纤细的手腕,看着冰冷的梦魇顺着他的手臂往上攀爬,“我不会逃避自己的过去,如果没有了你,那么如何能到达未来呢?”
Joshua的目光还是像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冰,不过此时那块坚冰已经融化了些许,沁出了一点水光,他的脸上挂着笑,眼睛却溢出了泪水,他对洪知秀摇摇头:“不对啊知秀,不是这个答案,还是差一点。”
漩涡快要将他们吞噬,但是那星光也已经触到了它深紫色的外沿,两股力量对冲之下,最后一块噩梦的空间哗啦一声破碎了。
洪知秀感觉一股拉力从右手上传来,他与Joshua相连的手好像触到了一层水波一样,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地融合到了一起。
嘭地一声,洪知秀感觉自己猛然下坠。
二十一、
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跳空了一拍,洪知秀睁开眼,看见了一片无垠的黑暗。
似乎有谁在呼唤他。
黑暗纯粹得像温柔的海,像回到母亲温暖的怀抱,洪知秀安然地漂浮在黑色的虚空,如同一颗小小的浮游生物。
“Josh,”
熟悉的温柔嗓音叫着他的名字时,洪知秀还沉浸在仿佛泡在温暖海水的感受里,迟钝得来不及反应。
或许不能怪他,这个声音是如此令人安心,让人生不起警惕,好像有它在的地方永远是温馨的港湾。这是在他生命最初呼唤他的声音,是养育他的声音,是他永远可以扑进的怀抱,是他永远的家。
这个声音是,洪知秀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是妈妈。
一双柔软的手托住了他,洪知秀像漂浮在海水里那样被这双手托着转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洪知秀的大脑根本无法运转,鼻间温暖干燥的香味迅速传遍了他的全身,使他在这个怀抱里无法反抗分毫。
等等,这个气息是——
洪知秀睁大了眼睛。
“Josh,一路走到这里,辛苦了,”她的眼角有些许皱纹,但那双眼睛和他如出一辙,仍像盛满了森林的清泉一般清澈,“你是妈妈最棒的孩子。”
洪知秀感觉自己其实是想要挣脱的,但是滚烫的眼泪却先一步溢出了眼眶,他在这世界上最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完全卸了力气,一开口就是止不住的抽噎:
“妈妈……”
洪知秀蜷缩在妈妈的怀里,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好累啊妈妈,我想你了,我走不动了。”
“是的,是的,”女士温柔地拍着他的背,眼神里是那份长久不变的慈爱,“我的Josh是最棒的,妈妈也想念你。”
“你走得太远太久,离开家就是好多年,从少年成长为了大人,却忘记了怎样再做回一个孩子。”
洪知秀窝在妈妈的怀里,仰头去看那令人依恋的温柔目光,久违地在她怀里找回了童年的感觉:“成长为一个大人是不好的事吗?”
“不,我的意思是,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可以放松一点,”妈妈像小时候那样顺着他的头发,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他略长的发丝,“Josh一个人在妈妈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这很厉害,但是并不是任何时候你都需要成为无所不能的大人。”
“在成为一个大人的同时,你也始终是妈妈的孩子,你可以既做完美的偶像조슈아,也可以做无忧无虑的Joshua,幼稚并不是一个贬义词,相反,在成人世界能保留天真是更加了不起的事。”
母亲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她嘴角温柔的笑是洪知秀记忆中最深刻的弧度,和午后公园的太阳画上了等号。妈妈像小时候那样捏着他的脸,眼睛弯弯地柔声询问他:“妈妈来晚了很多年,但还是想问,现在还有这个机会,让Josh继续做天真的小孩子吗?”
“当然可以,妈妈”洪知秀和她亲昵地蹭了蹭鼻尖,面对面地噗嗤一声笑出来,如同往常的无数次那样勾了勾手指。
“那么,Joshua还是妈妈最勇敢的孩子吗?”他还像个小朋友那样对妈妈撒娇,结果话说出口反而是他的脸先红了,像软乎乎的水蜜桃。
“当然,”女士轻柔地拨开他的发丝,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我最勇敢的小英雄。”
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这个吻好像太阳拨开了乌云,云翳飞速褪散,阳光穿破云层照在大地上,于是云消雾散,暖阳驱散了寒冬,坚冰冻结的土地化作了湿润的泥土与潺潺的春溪,他的心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春天。
“所以梦醒来之后,我会来见你的,”妈妈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含着春的笑意,“我会永远为我的小英雄喝彩。”
现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洪知秀抚摸着自己的左心口,想着少年Joshua说的话,目光所及的空旷之处水波一般荡漾着,显出了那个熟悉的密码框:
Please enter your password:
而少年Joshua身着校服的身影抱膝坐在一旁,晃着双腿看着他。
洪知秀冲他笑了笑,走向了那流淌着淡金色的河流。
这一次,他已经有答案了。
密码框里还是他先前输入的那一行文字:
“Joshua Jisoo Hong,조슈아,洪知秀,”他一字一句地念出那一段话,语气轻柔而坚定,“通关的密码就是我自己。”
“作为Joshua的我,作为洪知秀的我,作为普通高中生的我,作为seventeen成员的我,”
“来自Los Angeles,在两座城市都留下了我生活的痕迹,”
“前十八年我是懵懂的孩子,”他的声音仿若叹息,但他的眸璨如星子,“后十年我逼自己成为一个大人,”
“而现在,我放我做我自己,不再抗拒我的天真,不再强迫我的完美。”
“这是我的通关密语。”
终于,洪知秀看见那些金色的字符开始闪烁:
“Joshua Jisoo Hong
조슈아
洪知秀
member of seventeen
跨越一万公里,从洛杉矶来到首尔
既是成熟的大人,也是天真的孩童,将勇敢地做他自己”
洪知秀摁下了那个闪烁的确认键。
霎时间,无垠的黑暗中现出了群星,无数的繁星震动着,数不清的流星划破天空,洪知秀看见了洛杉矶张贴的海报,看见了汉江上点燃的焰火,看见了涩谷旁亮起的灯,看见了一字一句写给他的祝愿,看见了一双双合十许愿的手,看见了星星们不约而同买来的甜蜜的蛋糕,这些都写着他的名字。
少年的Joshua站起来,朝他张开双臂。
洪知秀用力地跑向他,耳边有了流动的空气和呼呼的风声,脚下踩着的虚空逐渐变得凝视而坚固,他的身影终于从十五岁的少年抽条长高,恣意伸展,像自由的风,像颀长的树。十五岁,十八岁,二十岁……一直走到他的二十八岁。
少年Joshua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了,之前成为他高中时的梦魇的Friedrich的模样出现在他身后,Joshua没去在意他,他像个真正自由的美国高中生那般扬起嘴角冲洪知秀挑了挑眉,作出棒球的起手式,右臂一挥,向他掷出了一个东西。
洪知秀没有停下奔向他的脚步,他继续冲刺着,举起手去接住那个东西。Joshua掷出的原本像是一团空气,但是当洪知秀举起手时,先前他始终抱着的那个礼物盒突然出现在上空,自动拆开了丝带向半空中倾倒。
星星的辉光向那里聚集了,光华如同银色的丝线,迅速地在空中缠绕盘结,银辉的光芒最终织成了一个圆环,被洪知秀一下子抓在手心里。
他就握紧了这个冰凉的圆圈,也不收力的,右手在空中自然地抡了半个圈,哐当一声地重重打在了Friedrich的脸上,洪知秀忍不住笑出声来,眼睛里迸发出少年般的神采。
“现在,还给你。”
公子哥被他一拳打在脸上,那份惊慌还没有散去,洪知秀就感觉一阵拳风掠过他狠狠地冲向了前面的人,紧接着又是更多道风和人影掠过他向前冲去了。
洪知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那些熟悉的声音一个个地吵着:
“我跟你拼了!!!!!”
“就是你小子欺负知秀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谁给你的胆子我打爆你……”
“这个混蛋让我来!!!!我来收拾他!!!!!”
“知秀哥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许你们欺负小美!!!”
陪伴了他一整个青春的成员们一个个出现在了眼前,趁着其他人嗷嗷叫着去群殴坏人的时候,一只小猫咪委委屈屈地摸到了洪知秀旁边。
文俊辉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瘪着嘴装可怜,凑到洪知秀身边一把抱住他挂在哥哥身上:“知秀哥,之前出道大作战的时候,我的戒指是你给我戴上的,这一次我来给你戴好不好……”
洪知秀向来对湿漉漉的猫眼抵抗力为零,晕头转向地刚想答应时,身上趴着的猫咪就被一把掀开了。尹净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泪水已经淌湿了他漂亮的脸,他就那么用同样湿漉漉的瞳孔和浸湿的眼睫看着洪知秀。
“不要俊尼,joshuji的戒指是我给他戴的才对,俊尼不能插队。”
洪知秀好笑地看着亲故吃弟弟的飞醋,还像小时候那般亲昵地挑了挑他的下巴安抚他,被尹净汉一把拽住右手,虔诚地捏着那个小银圈套到了他的小指上。
这一次它的大小正合适,洪知秀看着它莫名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终于归于原位,安定了下来。
尹净汉抱着他不放,却又一句话也不说,也可能是他的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打湿洪知秀的衣服,阻止了他开口。看着小兔子一声不吭默默流泪的样子,洪知秀忍不住在他微凉柔软的脸颊上啵地亲了一下。
这个地方瞬间诡异地沉寂了一秒,洪知秀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
“知秀哥怎么能亲净汉哥!”离得最近目击全过程的文俊辉第一个炸毛大喊,“不行!我也要知秀哥啵啵!!”
随即洪知秀感到有一大群弟弟和亲故乌泱泱地扑向了他。他刚被揽进一个怀抱,就紧接着又被另一个人张开双臂紧紧抱在怀里,下一秒一个又一个亲吻不容他抗拒地印在了他的脸上。还有人大声喊着知秀哥亲了净汉哥也得亲我才行,柔软的脸颊肉一个又一个地怼到了洪知秀眼前。他哭笑不得,连是哪个孩子都分不出来,只是不停的被孩子们央求着要一个香香的啵啵。
洪知秀没去数他到底得到了几个吻,给出去了几个吻,或许早就有狡猾的孩子多讨了几个,总之一场混乱之后,最后一个吻被崔胜澈珍而重之地印在洪知秀的额头上。
“欢迎回家。”
二十二、
梦醒时分正是黎明,柔软的薄纱似的黎明洒在海面上,天空是泛着碧波的深蓝,两三点星子缀在云层上,海天相接的地方是一片静谧的浅蓝,仿佛水彩涂画。
大海温柔地吐纳着地球的呼吸,柔波轻漾,潮水一阵一阵向岸上推去,雪白的浪花打到沙滩上,被玫瑰似的粉色映染了红晕,整片海湾铺着粉色的沙粒,粉沙在潮水的堆砌下留下了一个个玫瑰色的月牙。
洪知秀是被潮声和海鸥的鸣叫唤醒的,他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便是跟随他的苏醒跳跃而出的朝阳。大海的咸湿水汽凉爽得沁进人心,清晨的风吹来甜丝丝的气息。
铛——
不知何处传来辽远的钟声,悠悠地宣告了新的一天的到来,有钟楼的白鸽呼啦啦地飞向蓝天。白点向着视野的尽头飞去,洪知秀的视线追逐着它们飞翔的轨迹,看见它们飞入高楼耸立的洛杉矶城。
“shua哥你终于醒了!”洪知秀刚从柔软细腻的沙滩上坐起身,就有一只小橘子炮弹似的冲进他怀里,“呜呜呜呜呜我好担心哥……”
“好啦好啦,没事了。”洪知秀觉得弟弟可爱,安抚性地拍拍他的后背呼噜呼噜头毛。夫胜宽小心地牵着洪知秀的手把他拉起来,顺势十指紧扣着贴着哥哥不愿分开。
眼睛亮亮的虎皮仓鼠装模作样地从他的背后冒出来,紧接着是夫硕顺的小队长李硕珉,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去扯夫胜宽的手。
“不都说了不提了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庆祝知秀哥的生日啊生日……”权顺荣去扒拉夫胜宽的爪子,对着洪知秀笑成幸福的十点十分模样,脸颊肉鼓鼓的,“知秀哥快来,哥才是派对的主人公啊!!”
李硕珉趁着权顺荣打头阵,悄悄摸到另一边去牵起了洪知秀的另一只手,认真而关切地询问他:“哥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洪知秀很享受这种久违的被弟弟们簇拥的感觉,他仰着头眯着眼笑,头发像小狗毛在海风中乱飞,他乖巧地摇摇头:“没有哦,就像是舒服地睡了一觉一样,现在感觉很轻松呢。”
“那就好,”李硕珉舒了一口气,随即邀功一样骄傲地挺起胸,“我们准备的生日派对哥一定会喜欢的,蛋糕也真的是我们做的哦!”
洪知秀配合地瞪大了眼睛,哇哦地感叹,在洪知秀的惊叹声里李硕珉红着耳朵接受了哥哥热情的赞美。被夸得害羞的李硕珉余光瞥见了飞扬的气球,啊地一声指向了不远处:“知秀哥快看,我们为你准备的生日派对!”
洪知秀的目光越过带队的小狗望去,玫瑰色的沙滩上搭起了橡木白的长条桌,馥郁的花香飘散在空气里,糖霜蛋糕摆了满桌,蜂蜜和巧克力的甜香好似在空中舞蹈。
烤牛仔骨,小羊排,芝士焗虾和涮了一层蜜汁的烤鸡腿散发着肉类特有的香气,混着小茴香和罗勒叶的味道,洪知秀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好香……”
“呀夫硕顺你们三个,”崔胜澈第一个看见他们,“都说了要提前蒙住shua的眼睛,这下惊喜的效果没有了!!!”
崔胜澈此时的生气也不是真的生气,看上去只是像只不满的小浣熊在疯狂跺脚,圆溜溜的眼睛和三角饭团一样的嘴让洪知秀忍不住上手抱住他捏了又捏。
“我们胜澈哩……怎么那么可爱啊,”洪知秀扑在亲故的怀里,明明还没有开始喝酒,但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开始醉了,“海边的生日派对,好久没有经历过了,我好喜欢。”
“好爱你们。”
洪知秀没想到的是97line的三个孩子真的折腾出了那两个动物塑的小蛋糕,以及一个高塔一般的巨型蛋糕。白色的小兔子和棕色的小鹿乖巧而可爱,但是那个最终造型变成水果洛丽塔大裙摆的蛋糕塔,三个孩子你推我我推你,愣是没说出到底是谁的主意。
洪知秀看着他们笑出了声,把自己笑得整个往后倒,栽进了崔瀚率的怀里,于是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北极熊弟弟温暖可靠的怀抱里继续笑,看着97line的两狗一猫争得面红耳赤,小棉花似乎都要冒烟了。
“呀,呀,孩子们,我没有说不喜欢,”洪知秀笑够了,才开口拦住他们,“很漂亮啊,我们孩子们果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巨型蛋糕塔摆在桌子上时洪知秀只能略微抬头仰望它,之前金珉奎画在本子上的花体英文终于被补全了,做成漂亮的蜡烛插在最顶端:
Happy Birthday to Joshua♡
“joshuji,”尹净汉突然开口叫他,洪知秀回过头,看见他的竹马正抱着双臂站在一旁,蕴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你刚才听到钟声了吗?”
钟声?
洪知秀想起了他刚睁开眼的时候,有一阵悠远鸣长的钟声伴着白鸽振翅,有点疑惑地问自己的亲故:“听见了,怎么了吗净汉尼?”
尹净汉一下子笑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孩子们笑成了一片,他们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尹净汉才终于正色道:“这是首尔0点的钟声。”
“等等,首尔?”洪知秀有点没缓过神来,“那我们现在是真的在Los Angeles吗?”
“对啊,这里就是洛杉矶,”尹净汉很高兴看见他这副幸福从天而降的可爱样子,两只兔子笑着滚作一团,“我们知秀又可以在LA过生日了,开心吧?”
“这里算是介乎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地方,所以我们办完派对还可以悄悄地回到宿舍,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地飞日本,谁也不会知道。”
“我们知秀终于也有一个漂亮的生日了,”尹净汉看着洪知秀的眼睛,“真好。”
洪知秀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脸上突然袭击的冰凉触感冰得一哆嗦,徐明浩在他开口之前及时拿食指贴上了他的嘴唇,“哥不许说话,我们的派对时间可是有限的,现在寿星应该享受蛋糕了!”
徐明浩的指尖还有奶油,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唇缝溜到舌尖,洪知秀下意识地就追逐着它轻轻舔了一下,徐明浩被指尖扫过的柔软触感惊得触电一般抖了一下,下一秒迅速羞得脸蛋冒着热气大叫:
“哥,你,你在干嘛啊!!!!”
洪知秀不知道那个巨大的蛋糕和满满当当一桌子的食物是怎样被扫荡一空的,当他回过神来时,大家已经站在岸边,眺望着远方航船的影子。
那航船像梦的遗章,在它的背后,火红的朝阳跳动着将光和火洒在海面上,大海的波涛镀上了一层粼粼的金色。
“走吧,知秀,该出发了。”崔胜澈向他伸出手。
“嗯。”洪知秀最后回望了一眼洛杉矶,这座天使之城沐浴在晨光里,沐浴在新一天的希望里,他越过鳞次栉比的高楼,似乎是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明白那个梦是什么意思了吗?”崔胜澈问他。
“可能吧,”洪知秀对他笑笑,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爱我的人给了我新生的勇气。”
梦的航船劈开白浪,载着他们再次走一遍他曾经越过大洋的来路,迎着清晨的太阳驶向属于他们的远方。
8.8w+
END
————————————————
时隔一年终于写完了这篇生贺,下半篇添加了很多今年的感慨,所以也算是给知秀今年的生贺吧。
通关密语最初的设想和下半篇目前的样子完全不同,它最初只是我课堂上的临时起意,没有什么深刻的内容,我也只是凭着对知秀的爱随意地写,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看”,随意地想了个结局。
但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想要给知秀一个好的故事,虽然我写作它的时间段拉得太长,中间有些割裂,还请大家见谅。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感谢一直以来喜欢我的文字的大家,写作的中途其实我想过无数次放弃,是因为大家的喜欢我才能够把下半篇写完。
目前还留在知秀身边陪伴他的大家,给了我无限的感动。
希望知秀能快乐,希望知秀能幸福,希望他跨过路上的坎坷走向远方,希望他有精彩的人生。
一点小小的遗憾就是,今天因为排版问题错过了知秀的生日直播
最后,祝亲爱的知秀生日快乐🌹
感谢您的阅读❤️
【洪知秀中心】1230太平洋通关密语
知秀生贺 半现实向无cp,嗑到都算
对于次人的默契直觉均作了一定调整,不然本文的咻只能在5k字愉快掉马完结
有受伤预警
3w+
勿上升
“一朵玫瑰的美丽在于它曾经凋谢过。”
一、
洪知秀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时针才刚刚走过四点。
如果要他给冬天的所有事物打分,洪知秀想,那么圣诞节排第一,温暖的被窝就要排第二,两者共同组成冬天的满分答案。
可惜今天还有工作,不然他能在被子里再赖着不走两个小时。洪知秀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雪白的雾。前一晚还温暖的房间,关掉空调之...
知秀生贺 半现实向无cp,嗑到都算
对于次人的默契直觉均作了一定调整,不然本文的咻只能在5k字愉快掉马完结
有受伤预警
3w+
勿上升
“一朵玫瑰的美丽在于它曾经凋谢过。”
一、
洪知秀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时针才刚刚走过四点。
如果要他给冬天的所有事物打分,洪知秀想,那么圣诞节排第一,温暖的被窝就要排第二,两者共同组成冬天的满分答案。
可惜今天还有工作,不然他能在被子里再赖着不走两个小时。洪知秀从裹得紧紧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雪白的雾。前一晚还温暖的房间,关掉空调之后就什么也不剩了。
首尔的冬天比他的故乡洛杉矶要冷的多,也要漫长得多。房间内被厚厚的窗帘遮得昏天黑地,房间外也是远远没有亮起来的清晨。太阳好像在冬季消失了一样,从无休止的循环中逃离,留下没有翅膀的人类在黑夜里。
洪知秀试图站起来。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身体昏昏沉沉使不上力气,心脏用力地跳动,好像要连他的呼吸一起扯出胸膛。
睡得太晚了。他揉着太阳穴谴责自己,但是这不是我的问题。
我好像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而大多数人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的。
“Shua哥!”徐明浩轻轻地敲了敲他的房间门,“哥起来了吗?准备出发了哦!”
洪知秀听见了弟弟柔软的提问声,勉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起来了。他吃力地撑着床头喘了几口气,感觉心脏不再激烈得像要跳出胸口了,于是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镜子如往常一般检查自己的仪容。
OK,fine.洪知秀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拧起了眉。
It's not a big problem.
漂亮的眼睛下面一层明显的黑眼圈,肤色暗淡,眉间是掩不去的疲惫。洪知秀看着镜子中憔悴的人影心下叹了口气。
没睡好的后果是严重的。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他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发出无奈的感叹。
经纪人哥哥提前通知了今天有画报拍摄工作,他昨天特地舍弃了夜宵时间早早上床休息,然而还是没能维持一个好的状态。
光是看着镜子,洪知秀就已经能想象出化妆师姐姐会怎样皱着眉头教训他了。
不过确实不算太大的问题。他的皮肤一向很好,就算是一晚的噩梦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
连19年美巡时期他的状态都能被妆容遮掩得看不出一点痕迹,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轻而易举。
洪知秀才刚将门推开一条缝,成员们洗漱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传了进来,和明亮的灯光一起涌进他的房间,叮叮哐哐地混着大声讲话的声音,有点吵但熟悉得令人心安。
他放任自己在这熟悉的声音席卷中放空精神,任由身体的本能操控自己。
待在大家身边他不需要警惕什么。就算有什么事情没能及时做好,成员们也会立刻帮他补上。
就这样休息一下吧。在车上小睡一会儿,化妆的时候也放空一下,应该就能很好地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洪知秀跟在成员们身后,摇摇晃晃地就要走出门,却被突然伸出的手一下子揽住肩膀拦了回去。
“shua,这样会冷,回去换衣服。”崔胜澈还迷蒙着眼睛,皱着眉把他一把拉回来,“你没看今天几度吗,穿成这样?”
对上那张仿佛用了两倍墨的俊脸时洪知秀清醒了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呢大衣,迟钝地记起了今天零下的温度条。
确实不够,在家里还好,一出门可能就会被冻成冰棍。洪知秀认命地回去换了身羽绒服,像个没精打采的白色团子。
换好衣服再出来时,门口空落落的,其他孩子们都已经下去了。
崔胜澈还在门口等他。
见他回来,已经勉强清醒的总队长带着不满和担忧的神情望着他:“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精神这么差,又头痛了吗?”
“一点点,”洪知秀自知理亏,在没睡醒而攻击性拉满的队长一把揽过自己时,主动挪了挪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自觉地接受了狮子将自己划入保护范围的行为。
“胜澈啊,其实,我做了个噩梦。”他轻声地对自己的亲故说。
他有点想告诉胜澈,又有点犹豫。
果然,崔胜澈听到这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头:“我们shua做噩梦了吗?”
他低头划手机确认行程的动作停了一秒,手速飞快地切到kkt敲了几个字发送,“什么噩梦啊,跟我讲讲。”
走廊很昏暗,苍白的顶灯打在黑暗里,只留出一点点狭小的明亮区域,黑色的长廊空旷幽深,像择人而噬的野兽。洪知秀走着走着,恍惚以为梦里的场景延伸到了现实,那一只空易拉罐咕噜咕噜地滚到他眼前,然后啪的被人一脚踩扁。
他的步伐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在崔胜澈回头望他时装作无事地笑笑,故意拉长了声音回复他,“不可以哦,胜澈哩,这是个秘密呢。”
不出所料,他们两个是最晚到达的,成员们早就已经在车上坐好了。洪知秀和崔胜澈下来时,刚好看见大只的金珉奎裹着羽绒服把一大团自己往里塞。
崔胜澈往经纪人在的那辆车上走了。洪知秀想着直接往最后一辆车上拐,却听到一个明亮的声音呼唤自己:
“shua呀,过来这里!”
洪知秀乖乖地跟着熟悉声音的牵引走。
尹净汉给他留了位置。洪知秀惊喜地发现还是第二辆车,这意味着他能有不错的时间在成员们化妆的时候补觉。
尹净汉正在低声同胜宽和俊辉说话,声音很轻柔,问他们昨晚睡得怎么样。
净汉是很称职的哥哥呢,洪知秀眼睛弯弯地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洪知秀在尹净汉旁边坐下,自觉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迅速入睡。
对不起啊俊和胜宽,哥哥暂时没有那个精力去关心你们。
洪知秀感到抱歉,思绪不由自主地下滑,要不受控制地坠入深渊。
“shua呀,”尹净汉询问完了两个弟弟的情况,回身来关注这个状况有点不对的亲故,“昨天怎么了,胜澈说你做噩梦了。”
“shua哥做噩梦了吗?”夫胜宽耳尖地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字眼,担心地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立起身来趴在前排靠背上,“哥今天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呢。”
文俊辉本来想眯着眼睛补会觉,闻言也坐直了身体看向靠在一起的两个哥哥,用表情认真地表达自己的担忧。
昨天晚上不管怎么努力思维都异常活跃,但今天一早起来却像怎么也睡不够一样,无数次的快要昏睡过去。
洪知秀感到有些奇怪,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想要回应大家的关心,但无论怎么样也睁不开眼睛。
“shua哥是睡着了吗?这么快的吗?”文俊辉见那个靠在尹净汉肩膀上的黑色小卷发一动不动,惊讶地问。
“好像是睡着了……”尹净汉把脸凑上去,盯着洪知秀长长的睫毛和上翘的眼尾。它们安安静静地贴在那张漂亮的脸上,确实是睡着了的迹象。
桃花眼的主人睡得很不安稳,两条细长秀气的眉不安地拧在一起,嘴角紧紧地抿着,眼下一片青黑。
又没有好好休息。
尹净汉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满地对着亲故质问,像被泡在温热盐水里一样涨涨地心疼。
气愤归气愤,到底也没有去叫醒他。
怎么回事啊这家伙。尹净汉小心地挪了挪位置,好让洪知秀靠的更舒服一点。
二、
好困。
思绪坠入无边的混沌。
黑灰色组成了困住他的梦境,一片朦胧的白雾里,熟悉的建筑物显露出来。
红墙尖顶的联排洋房,碧绿的大片草地,金属的铁艺大门。洪知秀迷茫地看着眼前场景不断变换,缓慢地想起这里是他曾经就读的高中。
只短短就读了一个学期的私立高中。
怎么……回到这里了呢?
飞快变换的场景最终定格在了教室。
“Joshua,”一个关系并不亲近的同学探头叫住他,“Mr.Miller叫你过去一趟。”
正是明亮的午间,教室里如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充斥着各种玩闹的声音。
叫住他的是一个长着雀斑的瘦小的白宀人同学。
这句普通的对话开头被埋没在无数句正常的交谈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忽略他撑着桌子颤抖的手的话。
洪知秀好像瞬间被一道闪电击中。他惊惶地瞪大了眼睛,恐惧地注视着眼前向他伸出手的同学,想要立刻转身跑走。
动不了,一步也走不了,身体像灌了铅,肌肉酸胀呼吸困难。
他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出他曾经做过的反应:因不熟的人主动搭话而挂上礼貌的微笑,“啊,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我现在就过去。”
“对了,Mr.Miller说他在旧的实验室等你。”那个同学补上了后半句话。
完蛋了。
洪知秀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一步一步地往陈旧的大楼走去。他的思维无力地寄宿在他年轻的躯壳里,朝早已经确定的结局迈步。
吱呀一声,年仅十五岁的Joshua推开了落灰的大门。
一阵不紧不慢的骨碌碌声悠悠传到他耳朵里,一个还沾着水汽的可乐罐慢慢地滚到他面前。
咔哒一声金属脆响,大门在他身后落了锁。
洪知秀只感觉小腿被人重重地踹了一脚,痛得他忍不住被人压着肩膀跪倒在地上。
可乐罐啪的被人踩扁,冰凉的液体溅在他脸上。
三、
“…shua……”
“……shua哥…知秀哥……洪知秀!”
洪知秀困在梦魇里,皱着眉轻轻颤抖着,依稀中听见有谁在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
看着哥哥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李灿大着胆子叫了两声洪知秀的名字,仍然没有收获任何有益的反应,倒是把一整个化妆室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洪知秀睡在金珉奎的肩膀上,金珉奎能够感受到哥哥发抖得越来越厉害,冷汗几乎浸透了他肩上的布料。
他小心地托着洪知秀的头摇了两下,“shua哥……不能再睡了,快起来。”
已经化完妆的徐明浩紧张地三两步走过来,注视着在金珉奎身旁痛苦地缩成一团的洪知秀:“shua哥这是怎么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洪知秀感觉小腿上被人踹了一样砰的一疼,猛地醒了过来。
小腿一抽一抽地痛,他的身体向前倾倒,头从一个狭小的区域滑了下来。他想支撑起滑落的身体,却扯到了小腿上的伤口,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摔向了地上。
“诶shua哥小心!”徐明浩见上一秒还睡在金珉奎肩上的人下一秒就向地上摔下来,慌忙地往地上一跪,将哥哥的目的地从地板改为自己怀里。
两个人的膝盖同时接触地面,发出重重的骨头碰撞的声音。
这一下将洪知秀彻底摔醒了。
不只是小腿,膝盖上也传来不寻常的痛楚,痛得不像是单单在地上狠磕了一下。他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冷气,猛地将头埋在徐明浩肩上。
怎么会这么痛?就好像是被人狠狠地一把贯倒在地上,这样的情况在印象中简直屈指可数。
或者说只有过那么一次,因为没能及时处理,伤口过了两年还有淡淡的疤痕。
刚才的梦还异常清晰,一个荒谬的可能性浮现在他脑海里。
“shua!”
“shua哥你怎么了!”
洪知秀被一连串的惊呼喊得回过神,成员们焦急的语气触动了他的本能。
那个猜想太离谱,洪知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选择先看向还把他小心地抱在怀里的弟弟:“明浩啊,膝盖没事吧?”
他记得徐明浩的膝盖可不算太好。
这个弟弟一向看起来苗条纤细,说话又带着黏黏糯糯的可爱语气,像乖巧的小动物一样让人喜爱。
总是做的比说的更多的孩子。
洪知秀心疼地揉了揉徐明浩的膝盖,不赞同地点了点弟弟的额头,“明浩呀,下次不可以跪得那么重了。”
“呀shua哥先别说明浩,你刚刚快吓死我们了。”金珉奎皱着脸想把两个人从地上拉起来,“快先起来,别待地上了。”
膝盖好痛啊。洪知秀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勉强撑着腿从冰凉的地板上站了起来。
这一站起来他才发现,他们原本所在的化妆室的小角落已经被空闲着的孩子们团团围了起来,几个还被化妆师姐姐摁在转椅上的孩子眼神也不停地往边上瞟着。
“shua哥你没事吧?”
“shua刚刚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shua呀你吓死我们了,我们怎么叫你你都不醒……”
七八个人同时开口的结果就是化妆室的吵闹程度进一步上升。洪知秀被围在人群的正中间,四面八方的关心同时朝他打过来,让他有点无奈,不知道该先回应哪句话。
“shua哥还好吗?”小小只的忙内李灿从刚刚起就一直待在他身后,牵着他冰凉的手试图给他捂暖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点着洪知秀的太阳穴,“哥哥的头还痛吗?”
洪知秀对着忧心忡忡的忙内安抚性地笑了笑,“灿呐放心吧,我没事的。”
但是,他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洪知秀环视了一圈四周,确认自己没有任何从下车到化妆室的记忆。
他按了下太阳穴,脑袋还有一点眩晕。
我怎么就到化妆室来了?
“shua呀醒了吗?”造型师姐姐见洪知秀醒了,向他招了招手,“醒了就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洪知秀应了一声,拨开围成一圈的弟弟们接过衣服。
他的手顿了顿,眼睛扫过一圈,精准地从挤在一起的孩子们中挑出最薄弱的一环。
“俊呐,过来一下,”他对着文俊辉招招手,“俊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下车的吗?”
五官深邃精致的弟弟惊讶得摆脱了困倦,恢复了灵动的猫猫眼。
他一个飞扑过来用手背贴洪知秀的额头:“不会吧shua哥,你不会是睡成傻瓜了吧?我们当时一叫你你就立刻醒了,特别干脆地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走,看都没看净汉哥一眼。你没看到净汉哥当时那个眼神,我都快吓死了。”
一激动起来文俊辉就韩语技能点满,语速飞快。
洪知秀闻言向某个化妆台飞速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捕捉到了某个别扭亲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视线。
好吧,抛下净汉率先溜走,怎么看都是故意躲着人的行为。尽管他并不记得自己这样做过。
这次确实是他该道歉。
不过道歉可能得晚一点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洪知秀心绪飞快地转动着,试图自然地跟着cody姐姐离开化妆室前往更衣间。
“shua哥要出去吗?”李硕珉奇怪地拦下洪知秀,“就在这里换吧,其他房间没开空调,超级冷诶。”
李硕珉很关心地看着他。
洪知秀表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内心警铃大作。
膝盖上和小腿还在撕扯的痛,如果情况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那这些伤口是绝对不能被成员们看见的。
他抱着一堆衣服作掩护,手指悄悄地勾过衣服上坚硬的装饰对着裤子的商标一划,将几条封边的线挑断。
洪知秀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啊,不过这两件衣服好像勾在一起了,我想去找cody姐姐说一下。”
善良单纯的孩子哇的一声瞪圆了眼睛,比洪知秀还要着急地推他出去:“那shua哥快去,要给姐姐说清楚,衣服可不是哥弄坏的。”
真的是仅次于上帝的善良啊我们硕珉。
洪知秀被心善天真的弟弟推了出去,在心底虔诚地画了两遍十字架,感谢上帝拦住他的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如果是尹净汉这样鬼精灵的亲故,那他多半是出不了这个门就百分百被看穿。
李硕珉送了洪知秀出门,回头看见染了橘发的夫胜宽若有所思地盯着门,表情很严肃。但圆圆的五官配上新发色,让他看起来实在像只新鲜小橘子。
“胜宽盯着门干什么,怎么了吗?”
“道兼哥,你觉不觉得……算了。”夫胜宽试探性地开口,在对上李硕珉茫然但认真的眼神时泄气地放弃了讨论这个问题。
他走过去挂在李硕珉身上变成小熊挂件,把头埋在哥哥肩窝里,眼睛担忧地望着门口。
四、
洪知秀快速地找了一间没人的更衣室闪身进去,利落地反锁了门。
在无人的房间里他终于放松地卸了力气,挺直的肩背垮了下来,任由自己无力地摔进沙发里。
洪知秀轻轻地挽起裤腿,小腿上的淤宀青和他记忆中如出一辙,白皙纤细的小腿上留下一个青紫的血块,牵扯着周围的皮肤肿起一小片。
他伸出指尖摁压了一下,痛得嘶一声蜷起来。
是痛的,这是真的。
洪知秀仿若静止一般倒在沙发上,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哇,荒谬的事情居然成真了。
他记得自己没有磕到过这里。
也许是他确实还没睡醒,从今天早上起他就一直不算太清醒,或许现在也是一样的。
心里的声音大声叫嚣着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陈年旧伤怎么可能再一次出现在同样的位置。
他继续卷着裤腿向上,手指不自觉地发着抖。布料一点点抬起,在膝盖处带来粘连撕扯的痛。
膝盖完全暴露在视线下,薄薄的柔软的皮肤蹭破了皮,被坚硬的石子和玻璃碎片刮开,流出鲜宀血。浅浅的伤口迅速结痂,又随着肌肉的活动再一次裂开,渗出血宀液。
这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洪知秀叹息一声,无奈地仰起头靠在沙发上。耳边似乎回响起了一连串畅快古怪的大笑,有人在空旷的空间里砸碎了喝空的酒瓶,玻璃碎渣飞溅,几个人强硬地抓住他的头发和衣领拖拽着他向前走,膝盖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洪知秀深深地凝视着伤口,感觉上帝在同他开一个可怕的玩笑。
他静止在沙发上,嘴角缓慢地勾起一个自嘲的笑。
这算什么呢?原本早已模糊的记忆再次找来,早已愈合的伤口再次出现,上帝想要考验他什么呢?
爱豆的年末向来是忙碌的,现在这两处还不算太影响他的活动。可是如果继续发生这种事,到时候他要怎么向成员们解释,怎么像粉丝们解释。
洪知秀心乱如麻,他在原地待了许久,久到人怀疑没有暖气的空间似乎完全被冬季冻结。
走廊外传来了呼唤他的声音,洪知秀突然惊醒过来。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他懊恼地敲打了两下额头,现在最需要的是做好该做的工作。
洪知秀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尽量快速地三两下套好了衣服。
幸亏是冬季,画报的拍摄安排的也是长裤长袖的服装,不大的伤口很容易遮盖过去。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保膝盖上的少量血迹不会透过裤子,才深呼吸一口气,拧开把手走出门去。
夫胜宽和李硕珉正背对着他向走廊深处走去,洪知秀伸手挥了挥试图引起两个孩子的注意:“胜宽呐,道兼米,我在这里。”
夫胜宽正嘟嘟囔囔地同李硕珉讲话,听见洪知秀叫他们,惊喜地回过头去:“shua哥!哥你去哪里了,怎么换衣服换了这么久。”
洪知秀笑着接受了小熊挂件的委屈抱怨,笑眼弯弯地顺手在另一个小狗弟弟毛茸茸的后脑上摸了摸,让三个人以一种连体的黏糊形态往回走,对于成员们的小脾气哄得相当熟练。
夫胜宽虽说挂在洪知秀身上,但并没有怎么用力地压上去,伤口的负重完全在可承受的范围内。洪知秀搂着两个弟弟,一边听着夫胜宽单方面对李硕珉的控诉,一边笑得心不在焉。
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都要维持舞台的表情管理了。
就当是临时的基本功考核吧。洪知秀维持着完美无缺的漂亮笑容,向画报拍摄的场景走去。
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的刺激,洪知秀的精神集中度一直很高。他的拍摄顺利得不像话,一直到所有内容结束,摄影师都还对他今天的状态连连称赞。洪知秀感受着因为过度的刺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心情复杂地鞠躬表示感谢。
“shua哥今天表现得很帅气啊。”一个高挑的身影不经意地出现在洪知秀身边。
仿佛看见救星一般,洪知秀松了一口气,没骨头一般抱着他一整条手臂,扣着双手把全身重量放心地交给他:“Verny啊,我今天好累,累得走不动路了。”高个子的孩子出现的正是时候,“肩膀借我一下。”
崔瀚率夸张地顺着他的动作前倾了一下,指尖轻点在头侧给他按摩放松:“Josh,精神还是不好吗?我看你拍摄的状态还以为你恢复了。”
不轻不重的力道很好地舒缓了精神的压力,有个人型支架作支撑也减弱了已经发麻的伤口。洪知秀精神放松后困意上涌,眼皮耷拉地打了个哈欠:“是啊,下午还要练习,我准备直接回去补觉。”
两个人就这样重叠着径直走向了hip-hop队的车。
跟在后面的文俊辉反应夸张地缩起肩膀把手指咬在嘴边,回过头去看尹净汉,引得不明所以的权顺荣也跟着回头看去。
“净汉哥,生气了吗?”金发猫猫凑过来小心地开口。
表情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聪明的哥哥盯着前方微眯着眼睛,是熟悉地思考问题的神情。
尹净汉对着弟弟摇摇头:“没有生气哦,俊尼不用担心。”
夫胜宽闻言从一旁一骨碌弹起来加入两人的对话,“果然净汉哥也察觉了吧!我从刚开始就觉得shua哥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李知勋被激动地蹦起来的夫胜宽挤得一个趔趄,差点被挤得脱离主唱队的小行列。
遭受飞来横祸,他莫名其妙地抬头望向两个眼神激烈交互的人:“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shua怎么了?”
然而尹净汉和夫胜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并没有回答他。
李知勋只好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权顺荣,不抱希望地看着对方脸上显出茫然的神色。他一转头,对上了在场剩下的同样状况外的李硕珉,嫌弃地啧了一声。
洪知秀无知无觉地坐在hip-hop队的车上沉睡,对于自己留下的骚乱一无所知。
回程的路上没有稀奇古怪的梦叨扰,崔瀚率的肩膀也显然要比尹净汉的好靠。洪知秀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舒服极了,车停下时还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手一下子砸到了半蹲在面前的崔胜澈脸上。
“ㅅ……呀Joshua,”崔胜澈完美的脸惨遭飞来横祸,“怎么每次这种事都是我遭殃。”剩下的三个弟弟赶忙抱着哥哥的脸揉揉,及时阻止崔又气的无差别攻击。
崔胜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半醒的洪知秀迷糊着下意识抱着他的脸呼呼的时候就消失不见了。“shua呀,待会是去补觉吗,黑眼圈还是很重呢。”
还没彻底清醒的大脑忽略了膝盖的伤口,洪知秀嗯了一声跟着大家的动作站起来。
陡然一痛让他没忍住嘶的痛呼,在场的四个人刷地一下子全都转头盯着他。
洪知秀紧咬下唇阻止声音进一步泄露,尴尬地准备开始找补。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崔胜澈已经敏锐地先一步上手去摸他的膝盖。
“诶别碰!”洪知秀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动作大得超过了正常的反应范围。
崔胜澈本来只是正常地上手去摸,见他反应激烈,挑了挑眉探究地看着他
见崔胜澈起了疑心,洪知秀急忙软下声音,讨饶地眨巴眨巴眼睛:“胜澈哩,真的很痛。”
虽然是同龄亲故,但因为生日的原因,崔胜澈一直对他有种对弟弟的宠爱。
这招向来百试百灵。
“胜澈啊,刚刚在化妆室摔了一下,真的很痛的。”洪知秀乘胜追击,鼓起脸颊垮了嘴角,装成一只可怜兮兮的玉桂狗。
崔胜澈果然顺着他的撒娇放松了神情,“很痛吗?那下午的练习你可以吗?”他的手指像柔软的羽毛拂过,小心翼翼的触碰仿若无物。
他像对待珍贵的宝物,洪知秀不自觉地换成了柔软的声音:“放心吧澈哩,你了解我的,实在不行我会给顺荣请假的。”
崔胜澈点头,他也就是刚刚关心则乱,洪知秀不是没有分寸随便乱来的孩子。
“那行,你快去休息吧。”
“哇——不是吧,shua哥又先走了啊。”
vocal队和performence队后脚刚到,只捕捉到hip-hop队和洪知秀上楼的背影。几个看戏的孩子嘴都变成O型,纷纷探头去看尹净汉的表情。
尹净汉很无奈地把探头的弟弟们一只一只拍回去。
李硕珉从上车后就没有再说话,一直偏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道兼啊,在想什么呢?”
“净汉哥,”李硕珉真挚地回头,跟哥哥确认自己思索了一路的答案,“你觉不觉得,shua哥像是瞒着我们生病了。”
“生病了?”这个答案把车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尹净汉睁大眼睛,完全没想过这个展开,“为什么会这么想?”
或许是大家的神情太过严肃,李硕珉慌忙摆手,“不是的啊,我的意思是,感觉shua哥现在的样子和他头痛时瞒着我们上舞台的时候很像。”
“shua今天确实精神不好。”李知勋回想了一下,李硕珉是个直觉很强的孩子,“应该不只是头痛吧?头痛这种大家都知道的老毛病,只要去问shua他就会说的。”
“我总有不好的预感,”李硕珉垂着眼角,忧心忡忡地趴着望向窗外,“感觉是很了不得的大事情。”
六、
洪知秀一进房间就咚地倒在了床上。
四周再也不是熟悉的宿舍。天色快要黑了,浓云爬了满天,零星的晚霞在天边晕出一片橙紫色的光带。
又做梦了。
身体奔跑着,胸腔起伏不停地喘着气,冰冷的水珠顺着半长的黑发不停地往下滴,滑进纤细的脖颈里,冻得他不停发抖。
他想从学校里逃跑,却在半路被人拦住,一盆冷水哗地从头上浇下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Joshua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开始回放之前的画面,当着走廊上所有人的面,一堆雪白的试卷啪地甩到他脸上。
要怎么讲?要怎么跟妈妈解释?十五岁的Joshua抹抹滑落的眼泪,没有任何头绪。
已经五点了,今天回家的时间太晚了。
洪知秀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是这个时候啊,他想。多想告诉这个年轻的孩子,不要再努力了,一切的努力都是没有用的。
Joshua蹬蹬蹬地跑到家门口,急切的推开门:“Mom——”
“Joshie,”妈妈走出房间,同样有着亮晶晶小鹿眼的女人没有笑。
她的眼神透着失望和询问,持久的沉默让洪知秀的心直坠冰窟。
“Josh,告诉妈妈,你偷东西了吗?”
七、
全圆佑站在薄薄的门扉前,思虑再三,抬手敲响了门:“shua,你起来了吗?”
“圆佑,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金珉奎总觉得计划太过开门见山,可能不是很适合应对偶尔化身魔法师的哥哥。
“没事的,我相信净汉哥他们的情报,”全圆佑淡定地回复,“既然shua精神不好,那么这种简单的方法才最有效。”
门拉开了一道缝,洪知秀的半张脸从黑暗的房间里露出来,“是圆佑啊,有什么事情吗?”
全圆佑扫了一眼屋内,窗帘紧闭,看不到半点光亮,洪知秀早上还蓬松的头发垂了下来,像乌鸦的羽翼遮住他的眼睛。
“Shua呀,”全圆佑面不改色,“起来吃午饭了。”
金珉奎在后面不忍直视地捂脸。
他并不觉得洪知秀会在下午两点的时候相信这种鬼话。
只见门后的洪知秀顿住一两秒,向后拉开了房间门,“吃饭了吗……走吧。”
计划成功了。
饶是主要执行人全圆佑也忍不住和金珉奎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然而当洪知秀从全黑的房间里走出来时,两人皆是抽了一口气。
洪知秀看起来很憔悴。
他本身就骨架小,刚出道的时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一小片,但开始健身后肌肉长得很快,就算身高不高肩膀也窄,至少不会再给人羸弱的感觉了。
洪知秀看起来瘦了一圈,整个人像缩在宽大的衣服里晃荡。全圆佑看着本来就矮自己小半截的哥哥显得更加小巧,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气,湿漉漉的,好像淋过一场大雨。
“shua哥……你没事吧?”金珉奎艰难地开口。
“嗯?没事啊,不是说去吃午饭吗?”洪知秀本人恍惚不解地接受两个弟弟的注目礼,“不走吗?”
“shua,”全圆佑直直地站在原地,“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今天第二次听见这个问题,洪知秀皱起了眉。联想到刚才持续的梦境,他试探性地开口:“圆佑,我忘记什么事情了吗?”
全圆佑面色复杂地摁开手机,向哥哥展示锁屏上跳动的数字:“shua,现在是下午两点。”
“两个小时前你出来吃午饭,还主动地夸奖了珉奎今天做饭很好吃,虽然没吃两口就说要回去了。”
“我们昨天就定好了下午三点开始练习,坐车去公司大概要四十分钟,其他人已经先去了。我和珉奎刚刚在联机打游戏,所以等到两点钟来叫你起床。”
“哥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全圆佑紧盯着面前的人。
洪知秀一动不动,一点多余的反应也没有,沉默地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抱歉,”他小幅度地抬头,“珉奎啊,哥很喜欢吃你做的饭的。”
避重就轻。
寂静在三个人中间蔓延开来。
洪知秀率先后退一步,重新把自己埋进黑暗的房间里,“去练习是吗?我换身衣服。”
打开的门砰地关上了。
洪知秀离开后,刚刚还表情淡定的全圆佑疯狂瞳孔地震。
很不对,非常不对。
这种态度放在向来温和有礼的洪知秀身上尤其不对。
他绷紧了眼周的肌肉,黑猫终于忍不住龇牙咧嘴地炸了毛,和大只的金毛犬贴在一起抖啊抖。
练习室随意的放着音乐,成员们各自分散做着准备活动,心照不宣地时不时瞟一眼门口。
分针滴滴嗒嗒地转动,在还有三十度画满一个圆时,三个人影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啊哈哈,那什么,人终于到齐了啊,哈哈,挺好的……”权顺荣尴尬地大笑两声,拍手站起来想要说点什么。
练习室随着他的动作被按了静音键,seventeen的默契使十二道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权顺荣身上。
要怎么开口啊!权顺荣把脸愁成了狂塞零食的仓鼠,对着身后不靠谱的队友们疯狂挤眉弄眼。
李知勋扯了扯他的裤脚,示意他动作幅度收敛一点。
中国的两个孩子正趴在一起压腿,嘀嘀咕咕的小声用中文加密交流着。见洪知秀低着头沉默地走,后面跟着进来两个神情各异的人。
文俊辉率先扬起头冲金珉奎眨了眨眼睛:
shua哥感觉不对啊,你们真的把事情交代完了吗?
金珉奎苦着一张脸,一进门就跟角落里闪亮的猫猫瞳对上。他的中国哥哥对着他不停地眨眼睛,试图通过成员间超乎寻常的脑电波给他传递信息。
疑惑了一秒,金珉奎思考片刻,颇有节奏地眨眼回复文俊辉的话,频率一长三短:
哥,什么意思?
徐明浩歪着头地看两个人眉来眼去,他用手肘戳了下专注的文俊辉:“你俩干啥呢?”
“我在问珉奎怎么回事,”文俊辉认可的地冲金珉奎重重地点头,肯定他做出的贡献。
文俊辉慷慨地跟徐明浩分享刚刚收获的情报:“他说shua哥没睡好又吃的少,有起床气。”
徐明浩硬生生把眉拧成了他哥的八点二十,没跟上文俊辉的脑回路:“不是,你蒙我呢,金珉奎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
文俊辉诚恳地眨巴眼睛。
徐明浩嫌弃地瘪嘴,一个猛虎压顶,豪气十足地把头叠在文俊辉头上,形成一个标准的8字,“你一边去,让我来问。”
“你怎么不信我呢?”文俊辉竭力挣扎。
全圆佑觉得自己虽然一向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此刻他的头上一定画着一个大大的实体问号。
他看着金珉奎跟角落里的中国line逐渐从你来我往变成二打一乒乓球,身边人眨眼的速度渐渐落了下峰,终于忍不住问突然大惊失色的弟弟:“珉奎啊,你们干什么呢?”
“哥!”金珉奎震惊转头,“俊哥怎么知道我还给shua哥留了三明治,还知道就在背包里!”
全圆佑觉得问号把自己砸晕了。
“你确定俊是这个意思吗?”全圆佑看向角落求证。
文俊辉对上他的眼神,狠狠地眨了下眼睛,一旁的徐明浩看见文俊辉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急得小脸皱成了皱巴棉花,努力摇头表示否定。
“这是……什么意思?”全圆佑感觉自己与亲爱的队友们的默契受到了最严肃的考验。
他完全解读不出中国line的二人转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能顺着他们的状态捡着离谱的去解读,“是俊想要分一口shua的三明治,明浩说不要给他?”
金珉奎感动地看着他哥:“果然是这样吧!哥你也看懂了!”
不,我刚才是乱说的,全圆佑无力地闭上眼睛。
我丝毫不觉得那两个人会是这个意思。
另一边的文俊辉终于把徐明浩从身上甩了下来。他不满地戳了下皱巴棉花的痒痒肉:“为什么不吃螺蛳粉,shua哥明明也很喜欢啊。”
很好,东北角和西南角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洪知秀完全忽略了呈四边形眉来眼去的四个人,他慢慢地朝练习室正中走过来,定在权顺荣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权顺荣跟着他靠近的动作笑得愈发僵硬。
洪知秀的气场太低、太不对劲了,骚动的孩子们停止了动作,所有人的目光跟着他的动作转动。
洪知秀看着权顺荣的眼睛,缓缓地拉下口罩,浅浅地叹息,呼出的气化成一口白雾:
“顺荣啊,사랑해.”
像一颗惊雷无声地在空间里引爆。
身后又一阵小小的骚动,但权顺荣注意不到那些。他从沉默的哥哥身上品出了别的意味,像淋过大雨归家的孩子在祈求一个拥抱。
十点十分的孩子努力地让自己笑得更可爱一点,脸颊鼓起,很欢快很幸福。
他用力地双手抱住哥哥,乖巧地蹭蹭对方:“형,나도 사랑해.”
哥哥看起来很低落,顺荣只想让哥哥开心起来。
大家都幸福才最棒了。
旁若无人的温馨气氛在练习室中央蔓延,洪知秀如愿受到了弟弟温暖的拥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感受着弟弟柔软光滑的脸颊肉,慢半拍的释然浅笑。
我还什么话也没有说呢,这样也能明白我的意思啊。
“谢谢你,顺荣。”
“哥干嘛说谢谢啊,我们之间是需要说谢谢的关系吗?”权顺荣露出有点受伤的表情。
洪知秀笑了笑,手指在黑发间摸索,非常超乎理解范围地取下了两只airpods。
洪知秀居然会用无线耳机!
权顺荣大脑宕机一秒。
这个哥怎么能总是一脸自然地做让人意料外的事情。
“shua哥……”权顺荣瞠目结舌,指了指从不在洪知秀手上出现的黑色小方盒,“哥是在用airpods吗?”
“这个吗,只是刚才用了一下,”洪知秀一边收东西一边随意地扬起下巴,示意弟弟看他身后同样愣住的两个人,“用有线的话,圆佑和珉奎该觉得我是因为生气,所以不想听他们说话了。”
“哥很少在车上听歌的吧,”李知勋悄无声息地从缝隙分开两人,吃醋地抱抱偏心的哥哥,“shua哥刚刚听了什么?”
洪知秀对成员们乱吃醋的行为习以为常,毕竟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他摸摸团子挂件的头,“是知勋写的歌呢,我们知勋尼真的很厉害啊。”
三两下打太极绕走了两个96的弟弟。虽然开始练习前,李知勋欲言又止的眼神告诉他,聪明的vocal队长并没有完全放弃他的疑惑。
可是,说了歌名麻烦就大了。对着成员们我不想撒谎,洪知秀在内心合十道歉。
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听Circles呢?
八、
还好自己有提前做准备,洪知秀庆幸地想。
他对着镜子专注地确认每一个动作,没有人知道阔腿裤下面缠着绷带。
确实好多了。
虽然关节的活动完全无法避免,肌肉的运动不停刺激脆弱的痛觉神经,但地板动作至少可以流畅地完成。
感谢不知道多久购买的海绵护膝。
就是太累了,洪知秀尽力控制自己喘气的动作,消耗的体力比平时多了很多,手脚也不是很有力气。
快跟还没举铁的纸片人状态一样了。
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端倪,仔细地数着节拍,下一段是他的part。
天花板晃动了一下,紧接着明亮的白炽灯晃出一个圆弧,洪知秀忍不住眼花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
背后七八道灼热的视线射向他。
地板是倾斜的,洪知秀那一瞬间像踩在云上,头晕眼花。
下一个动作是什么来着……怎么会记不起来了……
尹净汉眼神一暗。洪知秀趔趄了一下,这在练习中是常有的事。
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亲故原本熟悉的背影有了一点变化,好像变矮了一点点。
他抬头寻找崔胜澈的位置,身体依照肌肉记忆跟着舞蹈动线。崔胜澈的站位在他斜后方,尹净汉回头去看,却对上了崔胜澈惊慌瞪大的眼睛。
崔胜澈动作急切的示意他转头。
尹净汉没来得及反应,转身的动作嘭地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从c位退下来的洪知秀没有移动。
他茫然地看着两侧的成员们变位,慌忙后退的动作与从两翼转过来的尹净汉撞在了一起。
即使是轻巧的尹净汉,在快速移动下的惯性也是不可小觑的。
总有人开玩笑说,seventeen是成员一旦划水就会被踩宀死的男团,足以证明他们舞蹈动线的复杂性。
成员相撞的情况其实并不经常出现,seventeen的成员们足够有默契,会使成员受伤的危险动作也会紧急叫停。
所以当两个人嘭的一下摔出队列时,其他人吓得迅速把他们围了起来。
摔倒这件事均在两个人意料之外,尹净汉虽然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撞变形了,但他听见洪知秀的后脑勺撞在了地板上,赶紧把痛得咬牙的人扶起来。
“shua呀对不起对不起,你撞到头了吧感觉怎么样?”情急之下,尹净汉急得语速飞快。
洪知秀刚才后脑一下子磕在地板上,加速度作用下世界好像都花白了一瞬间。耳边的嗡鸣声让尹净汉的问话断断续续的,但他看得出小兔子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
洪知秀想要安抚他。
“我没……”
我没事。
后背上传来被棍状物体重击的痛楚。洪知秀的话被打断了,嘴角的笑扯起一半,突如其来的痛让他呜咽了一声。
“shua!”
“你怎么了!”尹净汉见原本准备笑笑的人动作一下子僵住,仿佛被人猛击的痛苦地向前跪了下去,身体快过思维的一把把人捞进怀里抱着。
“洪知秀!”
又出现了……怎么会……不应该是这个时候的……
洪知秀背上还在疼痛,腹部也狠狠地挨了一下,忍不住蜷缩起来闷哼了一声。
疼痛是次要的,关键是他仔细算过时间,这件事不该是今天下午。
为什么……洪知秀急促喘息,不停地缩在亲故怀里颤抖,手指把对方的衣服揪得皱起一团。
龘爨䚡齍鰰靏禰鎷鷥鰳
“shua……知秀你到底怎么了……”尹净汉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洪知秀脸上毫无血色,眉痛苦地蹙起,牙齿紧咬着下唇阻止自己呻吟,瞳孔空洞涣散。
尹净汉看得内疚又焦急,心疼地拿手指去按压他柔软的下唇,试图撬开牙关让他不要再忍着了,“别咬了shua……已经出血了……”
洪知秀很想让他不要再哭了,根本就不是他的错。
突然,一股熟悉的力量开始拖拽他的神经。
世界随着那股力量笼罩了一片浓重的黑云,一点一点暗淡下来。
尹净汉看见怀里的洪知秀昏了过去。
九、
视野翻转颠倒,眼前变成了苍白的天空,天地好似连成一片纯白,化作生灵的镜子倒映着无数徘徊的身影。
不,洛杉矶的冬天很少下雪。
脚下是一片冰场,黑色的滑冰鞋立在薄薄的冰刀上。
洪知秀冷眼看着四周迫不及待的年轻人们。
高中的曲棍球服比正规赛的要轻便很多,穿在身上不会很禁锢活动,很适合气候温暖的洛杉矶。
当然也更容易受伤。
十五岁的Joshua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冬季课,当曲棍打在他身上时甚至没有回头看清究竟是谁出的手。洪知秀想着当年没能得到的答案,再没去关注对面带球冲过来的球员,提前回过了头,正好看到了向着他挥来的黑影。
那个人他不认识。
一个别班的同学挥起了曲棍,而那个向来看他不顺眼的恶霸和他的同伙站在一起,笑嘻嘻地等待即将到来的好戏。
啊,原来是反手用曲棍头打在他身上的,怪不得那么疼。
洪知秀闭上了眼睛,没有挣扎。
快点结束吧,结束了就可以回去了。
自己晕过去了,大家会担心他。
十、
事情变得严重了,洪知秀挨了两下,喘着气醒过来。
这次居然是主动把他扯入梦境的,不需要等他睡着,这种把握不住又无法抵抗的感觉让他无比心慌。
心跳声咚咚地敲着胸口,在安静的空间里无限放大。
太安静了,没有一个人说话。
洪知秀心跳漏了一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十三个人的seventeen根本就不该这样无声无息。
“Joshua,”洪知秀被人箍在肩膀上,骨传声让尹净汉的声音变得低沉,透着暴风雨前的气息,“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怒气让尹净汉的力气异乎寻常的大,搭在后背的手像锁链一样无法挣开。洪知秀只能趴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成员们围在他身边沉着脸盯着他,是担忧,也是隐忍的怒火。
那些目光像滚烫的火苗,烫得他瑟缩了一下。
“净汉啊……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洪知秀感到了危险想要跑掉,“那个……我已经没事了……”
“净汉尼……”洪知秀感受到手的主人因为生气而逐渐收紧的指尖死死地扣在他的肩膀上,他心虚地拿上目线去看眼睛阴沉可怕的人,“汉呐……手指,有点痛……”
一句话点燃了火星。
“痛?你现在知道痛了?”尹净汉怒极反笑,勾起一边嘴角冷笑一声,“你身上是什么样子要不要我撩起来给你看?”
“洪知秀你长本事了,什么也不说是吧?我们这么多成员,你有告诉哪一个人吗?”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打算让它就这么过去?”尹净汉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心脏揪心的疼痛烧灼他的理智。
他攥住洪知秀的手,语气冷漠,眼圈却还是红的。
像小鹿一样的,洪知秀总是这样,做错事了就可怜兮兮地摆出这样一副表情。不慎走入猎人陷阱的小鹿,森林里初生的怯生生的小鹿,目光带着水珠一般清澈,讨饶的委屈的,像被猎人控制住完全无法离开,期待别人施舍他一份原谅。
被发现了,但大家好像还没有发现他膝盖上的伤口,还是可以糊弄过去。
洪知秀委屈地撅嘴,回忆着粉丝们喜欢的样子努力发散可爱光环:“哈尼啊我知道错了……今天早上拍摄的时候不小心被衣架砸到了……cody姐姐当时也很紧张,我觉得也不是多严重就没有跟大家讲……”
洪知秀握着尹净汉的手捏捏揉揉,满心欢喜地顺着对方卸了力气的手臂滑出怀抱,想要借口回宿舍休息。
“抓回来。”崔胜澈低沉的声音在他背后开口。
刚起身想溜的洪知秀被从背后压过来的怀抱猛地捕获,身形大他一圈的弟弟把他的双手锁在身前拎了回来。
“等一下……”洪知秀暗叫不好,“等一下,怎么了……”
辩解的声音在他转身后戛然而止。
大家还是像刚才那样看着他,只不过那目光里多了受伤和失望。
那份感情太过沉重,洪知秀眼神闪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的话还近在耳畔。
我让爱我的人失望了吗……
“洪知秀,你撒谎。”尹净汉坐在原地,低着头任由长长的头发遮住眼睛,洪知秀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对你有多熟悉,你不清楚吗?”尹净汉的声音有点哽咽,“刚才你眼睛向右闪烁了一下,我就知道了,你根本没想告诉我。”
“我们认识八九年了呢知秀,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告诉我呢……”
尹净汉看起来很伤心,他努力仰着头让眼泪回流,不去正眼看洪知秀。
“不是那样的……净汉啊……”洪知秀慌了,他想要解释。
早上的事情他还没有对净汉道歉,又怎么能再惹他哭。
但是这种事情要怎么说出口。
尹净汉的眼睛亮晶晶的,乌黑剔透,折射着潋滟的灯光。
那刹那让他头晕目眩。随后他感觉抱着他怀抱一松,便趁机想溜出去。
一脚踩到了什么东西,洪知秀一个站不稳又跌了回来。
他低头一看,白色的带状物让他心凉了半截。
是他缠在膝盖上的绷带。
一只手迅捷地将它捡起攥在手心了,那只手小巧白皙,洪知秀不需要看也知道它属于谁。
是李知勋。
李知勋冷脸看着他,比vocal队练习时更严肃:“Joshua,这是什么。”
洪知秀僵在原地。
眼见洪知秀表情不对,李知勋当机立断:
“金珉奎抓紧他!”
他使了个眼色,权顺荣心领神会地顺着那截绷带就往他的小腿上摸。
洪知秀一瞬间条件反射地猛烈挣扎,不管不顾地双腿向后一拽,弹起来的力道大得挣脱开一秒,金珉奎连忙按住他。
“权顺荣你放开!”
李硕珉立刻从一旁抱住了他的双腿,洪知秀挣扎的幅度顿时弱了下去,他不敢伤到这个血宀液珍贵的弟弟。
“李硕珉!”洪知秀又气又急地吼他的名字。
权顺荣的手已经摸到了护膝,洪知秀知道自己完蛋了。
受伤了隐瞒不报,简直是触犯了队里的大忌。
是不需要专门挑束草的那片海,只要现在有海就会被丢进去清醒清醒的程度。
权顺荣眉头皱了起来,手上的触感过于熟悉,但他几乎没在洪知秀身上见过:“哥怎么戴了护膝,膝盖受伤了吗?”
崔胜澈已经抱臂坐在了尹净汉身边,气压低得几乎实质化,“顺荣,给他掀开。”
洪知秀如同被判了死宀刑。他小小地颤抖着,不敢去看任何一个人的眼睛。他只能摸索着紧紧环绕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扬一点视线去看金珉奎的下颚线:“珉奎啊……”
这一声不会有任何作用,洪知秀心知肚明,好脾气的弟弟这一次不会纵容他。
“哥叫我是想说什么呢,”金珉奎声音很低,把视线从洪知秀的腿上转移到哥哥颤抖的眼睫,“除了实话以外,任何话都免了吧。”
宽松的阔腿裤能阻挡什么呢?权顺荣三两下卷起裤腿,露出了里面纤细的腿。缠好的绷带已经松了,只有松紧的护膝还坚守岗位,牢牢地绑住剩余的绷带来遮掩伤口。
权顺荣小心地取下了护膝,松散的绷带顺势滑落。
里面的场景让他心跳陡然加速,错愕了一瞬紧接着就是从心头燃起的怒火。
洪知秀感觉环着自己的臂膀一下子收紧。
膝盖脏兮兮的,被划得鲜宀血淋漓,蹭破的外皮露出里面红色的血宀肉。小腿上还有几道细长的口子,一块可怖的淤青已经发紫肿起,像椭圆印在光洁的皮肤上。
权顺荣感觉自己的声音干涩,“……这就是哥说的没事。”
练习室里落针可闻。
崔胜澈的目光牢牢地粘在了上面,他移不开视线也开不了口,怒火像火山一样在他心里喷发。
“洪知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吐出的声音沙哑,“解释,我要听实话。”
洪知秀低着头,像一只人偶。
他最最宝贵的十二个弟弟,有人在他眼前受伤了,却忍着不说,连原因是什么也不肯告诉他。
加上之前洪知秀昏迷的那几分钟他们从身上找到的淤宀青,崔胜澈几乎可以肯定他身上的伤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小心,而是人为的。
有人敢动他的弟弟,崔胜澈被这个事实刺激得额头突突直跳,而他的弟弟还不肯告诉他那个人是谁。
“是谁做的?”
洪知秀依然没有回话。
“哥如果不说的话,我们就去翻遍整个公司的监控,或者去找整个首尔的监控,”夫胜宽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情绪,“我一点也没有夸张,哥知道我们做得出来的。”
他当然清楚,他的成员们会怎样,洪知秀再清楚不过了。
“……对不起”洪知秀刚一开口就感觉鼻头一酸,“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再也无法控制,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
说什么呢,说他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没关系,shua,你慢慢讲,我们都会听的。”崔瀚率走了过来,一下一下地摸他柔顺的头发,接住了他落下的眼泪。
很像哥哥。
“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落得更凶了,洪知秀还是低着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也顺着他漂亮的鼻尖扑簇簇落下,挂在他上翘的睫毛,整张脸湿漉漉的。
“我记得它们本该是愈合了的……”
“本该是什么意思?”崔胜澈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字眼,“所以这些伤口……确实曾经存在过对吗?”
洪知秀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谁做的?”猜想被证实,崔胜澈捏紧了拳头,恳求地向洪知秀发问,“shua,快点告诉我,拜托了……”
“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胜澈,”洪知秀吸吸鼻子,“不是你的错,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顾左右而言他。
洪知秀还是不肯说。怒火再一次被点燃,崔胜澈紧急深呼吸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看到低头哭泣的洪知秀在金珉奎怀里向下滑了一截。
怎么回事?洪知秀突然感觉被泪水模糊了的视野像老旧的电视机一样花了一瞬,身后的怀抱一松,无力的双腿就被身体的重量压得下滑。
金珉奎以为是自己伤心太过放松了手臂,急忙把哥哥抱回来,然而把人捞在怀里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哥怎么好像……变小了?”金珉奎觉得人小了一圈,怀抱收得更紧了一点。
尹净汉听到金珉奎的话一愣,猛然想起来刚才碰撞事故的起因,“我刚才就想说这个!”
金珉奎连忙把哥哥低着的头抬起来,崔瀚率拨开他眼前的头发,愣在了原地。
看见面前这张脸的时候,所有人都反应了一会。原本精致的线条柔和了一些,五官看上去更加稚嫩,是熟悉的模样但又让人有点陌生。
崔瀚率怔了怔,小小声地喊了句shua。
“嗯?”面前稚嫩的人应了一声,迟钝地感觉到了不对。
他抬头看弟弟的幅度更大了。
洪知秀手忙脚乱地摸出镜子,对着镜子仔细地看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是他的脸,确实是他的脸,但不是快要28岁的洪知秀。
那是22岁的洪知秀。
他变小了。
十一、
训练是不可能再训练了。
洪知秀的情况太过复杂,当务之急是尽快搞清事情的起因,不然seventeen下次上新闻就得是社会医学新闻。
“震惊!男团seventeen成员被科研所架上研究台……”之类的。
洪知秀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不管他干什么都有十二个人众星捧月的盯着他,像看守重犯。
他也确实是重犯,触碰seventeen队内信任底线的重犯。
洪知秀乖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伸着腿让灿给他抹药。
忙内的手很轻,一边抹还一边给哥哥吹吹,但伤口持续不断地流血,一点愈合的迹象也没有,药膏敷上去还是会痛。
他周围半径两米的范围内或坐或站的分布了九个孩子,剩下的三个孩子俊辉珉奎明浩,以文俊辉为首,说要给他炖汤补补。
客厅里空调开得很足,洪知秀几番推辞,还是脱了衣服让执着小孩给他上药。
“灿呐,它本来就不存在,它不会好的,”洪知秀听着李灿事无巨细地叮嘱他养伤的注意事项,“不用那么仔细……”
李灿温柔地打着圈的手指顿了一下,“哥又没试过,怎么知道它不会好呢……”小水獭埋怨自己不懂事的哥哥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抹了药总比放着好吧,哥你刚刚都那样了还跟着我们练习,就算再怎么样也经不起你这样折腾……”
听出了弟弟话语里满溢的怨气,洪知秀自知理亏地闭嘴了。
灿妮好像把他当做弟弟了呢,虽然按现在的情况来说他确实比大家都小。
上药时间久一点也好,现在大家都沉默着就是在等他处理伤口。洪知秀心知肚明,等抹完了就得继续审问他没有讲完的东西了。
拜托灿动作再慢一点吧,洪知秀闭眼祈祷,希望直接无缝衔接到俊尼的汤煲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甚至厨房的三个人在调好了火候以后也径直加入了围坐的行列,等着听洪知秀的解释。
“俊尼忙完了吗?”夫胜宽小小声地问,在文俊辉点头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文俊辉失去了平时元气的样子。坐下之前,他深深地看了自己的异国哥哥一眼,那一眼很沉重很幽深,直直望向了洪知秀心底。
我们俊辉真的很优秀啊,洪知秀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声音,是很有表现力的天赋演员呢。
“shua,我跟经纪人说了你最近不太舒服,可能得休息一下。”
“你之前说的,这些……”伤口两个字在崔胜澈口中打转,绕了两圈也没能说出来。好像这两个字眼即使说出来也会刺痛他,只好用空白来替代。
“它们是早就存在过的,是吗?”
“这是多久的事情,shua,我真的很想知道……”崔胜澈的语气近乎哀求。他不敢去胡思乱想洪知秀身上一看就是蓄意而为的伤口是怎么来的。每想到一种可能性他的心都抽搐一下,他只能希望洪知秀愿意告诉他事实,“我们是你最重要的家人对吗,怎么样都好,可以告诉我吗……”
崔胜澈的眼睛红红的,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醒目,委屈又失落,明明是平静的语气看起来却难过得几乎要掉泪。
怪不得总有粉丝说他们95line都是兔子。眼睛红红的可怜的,洪知秀见不得崔胜澈脆弱的样子,他对这样的崔胜澈毫无抵抗力。
“高中的时候……我跟一些人起了冲突……”洪知秀斟酌自己的措辞,委婉地修饰着。
“只是冲突吗洪知秀,”崔瀚率突然开口,“你确定吗?”
他的语气太冲了,像对洪知秀发火,又像对什么不公的事情发出质问。
洪知秀被弟弟的反应吓到了,他看着崔瀚率的眼睛,混血的孩子那双精致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不解和疑问,指节攥得发白。
洪知秀想到了什么,失去了美化那些行为的力气。
“Racial Discrimination,对吗?”崔瀚率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出那个名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再准确一点来说,Anti-Asian racism,是这样吧。”
听到那个词汇,洪知秀抿紧了唇,显出一种悲伤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崔瀚率见他点头,露出一个果然不出所料的嘲讽神情。他少见的冰冷地笑了一下,神色晦暗地低头。
“但是,那只是少部分人……我后来转学了,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们了。”洪知秀的心被他的笑刺了一下,想要安慰他。
“哥,这是什么意思?”李灿回头担心地看了一眼最小的哥哥,茫然地去看洪知秀。
韩语词汇在洪知秀口中绕了几圈,他有点不忍心说出这个词。
那代表着无端的恶意,遭受街头骚扰的生活日常,更谨慎的人生,教育、工作、医疗、法律方面的不平等,那实在是个残忍的词汇。
“它的意思是种宀族歧宀视,灿,”最终是崔瀚率抬起了头,对最小的孩子说出这个事实,“对亚裔的种宀族歧宀视。”
“在哪里都是这样,人们排挤一切不一样的人,在韩国会这样,在美国只会更严重,”崔瀚率垂下目光,看上去很心酸很疲惫,“……哥生活得很辛苦吧。”
“其实习惯了就还好……那样的人真的是少部分的,”洪知秀不知道该怎么说,“真的,我之前跟你们分享,不是说我的高中要和顺荣一样早上五点起床去坐车吗,后来的学校虽然远一点,但是我交到了很多朋友,”
“那段时间很短,我很快就从那里离开了……”
“但伤害已经造成了,不是吗?”崔瀚率打断了他的话。小孩固执地不肯接受他的措辞,声音很委屈。徐明浩抓住了这个弟弟的手握在手心里。
“你身上的伤口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洪知秀哑口无言。
“错的又不是你,为什么要你走?”混血小孩的声音染上哭腔,很难过地低头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你只是和他们不一样而已,外表不一样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习惯了不代表这就是正确的。
洪知秀其实已经习惯了。
走在街上会遭受的骚扰,各方面细小的刁难,考试要考出更好的分数,走到医院或商场会等待更久,会被取笑、捉弄、抢劫,被恶言相待,这些其实是不对的,这样不公平,他都知道,但他已经习惯了。
妈妈告诉他一定要在五点之前回家,包括禁止他去夜场的酒吧,禁止他去郊外,不要在路上戴着耳机听音乐……他知道妈妈是在担心他的安全。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带上钝宀器出门。
“shua……是这样吗?”崔胜澈觉得一切都太超乎想象。他的两个北美弟弟都低着头不看对方,好像这样就能藏起自己深深的伤口。
文俊辉看不下去了,他站起身,声音听起来也是哽咽的:“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聊。”
还能再聊什么呢?徐明浩握着弟弟的手,心疼和怒气交杂,一边是海啸一边是山火,他感觉现在就算是冥想也没有效果,他也并不想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shua哥。”徐明浩轻轻地呼唤洪知秀,像清晨唤醒沉睡的小鹿,他看见洪知秀即使情绪低落也立刻用力眨眨眼做出倾听的姿态,只觉得更加替他委屈。
“之前哥的学校不是说过,你高考的分数能上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吗,”他慢慢地说,“哥真的是因为那短短的一个月就拥有梦想才不去的吗?”
听见这个问题,洪知秀很勉强地笑了一下,做出很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膀:“一半一半吧。”
“明浩猜对了呢,我的分数其实不算够,”他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当然,我要是换一个颜色就完全没问题了。”
“……哪一个颜色都行。”
洪知秀笑了一会,微笑的弧度在那些哀伤的注视下渐渐垮下来,他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难过。
“我高考的分数其实很好了,明明就超过大部分人了,”再想起当时的感受还是很委屈,洪知秀努力忍住眼泪,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要那么崩溃,“可是教授告诉我,即使和非洲裔拉丁裔的学生们比起来,我的分数也要再高出大概450分才行。”
“美国高考的总分是1600分,它需要我再高出四分之一。”语气除了淡淡的无望再品不出其他。
洪知秀的声音有如叹息。
“……四分之一,我再怎样努力也做不到了。”
怎么能这样呢?
中国的孩子那样重视高考,完全忍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徐明浩想要发火,但一对上哥哥蕴着水光的破碎的眼睛,那些燃起的火就很快被一场大雨浇灭了,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哥哥哪里会不在意呢?
十二、
孩子们被沉重的事实打击到了,seventeen的宿舍从没有持续过这么长时间的安静。
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时针指向了晚上八点,汤已经煲好了。
文俊辉盛了一碗汤过来,徐明浩冲他挑挑眉,文俊辉勉强勾了一下嘴角,示意他猜对了。
说是去了厨房,又怎么可能真的忍住不去听呢。
深圳孩子的手艺很好,鸡汤煲得很香,雪白的汤上浮着几滴黄金般色泽的油珠,清香四溢。洪知秀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淡淡的咸香混着鸡肉的甜,让他幸福得眯了眼睛。
“shua喜欢就好。”大只的猫猫蹲在他身边看他喝汤,看上去仍然情绪不高。洪知秀舀了一勺汤细细吹,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看着弟弟。
“我是厨师啊哥,我早就喝过了……”嘴上这么说着,文俊辉还是乖乖地一口喝掉了洪知秀给的汤,鲜美的味道缓和了他的面部表情。
“哥以后可不能再瞒着我们些什么了。”文俊辉怅然地嘟囔。
洪知秀嘴不大,动作又很优雅,吃东西的样子很秀气,总是一个人慢吞吞地嚼啊嚼,一口就塞得脸颊鼓鼓,像小兔子。
“知秀呀,”文俊辉去戳他的脸颊肉,“身上还痛吗,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吗?”
洪知秀没敢说身上的伤一点也没好转,但也不敢再在这个关头说一点谎,支支吾吾地眼睛乱瞟,再给自己塞了满满的一口埋在碗里当鸵鸟。
文俊辉叹了口气,起身摸了摸洪知秀的脑袋,就像洪知秀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下次痛的话千万不要忍着,记得告诉我们啊,知道了吗?”
洪知秀忙不迭地乖乖点头。
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成员们都无心去点外卖,金珉奎随意地弄了几个菜,大家聚在一起安静的用餐。
洪知秀喝了碗汤就吃不下东西了,他的精神很清醒身体却很疲惫,宿舍里沉闷的氛围让他感到内疚。
他想要站起来接杯水,刚一动,七八道视线齐刷刷地转向了他,其他的孩子也慢半拍地跟着放下碗,屋子里又重新陷入寂静。
洪知秀尴尬地想要钻进地缝。
他手足无措地捏着衣服一角摩挲,“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去倒杯水而已……”
挨着水壶的全圆佑闻言利落地撂了筷子,很干净利落地倒了杯水递给他,把洪知秀剩下的半截话堵在了嘴里。
他张了张口,只能把话咽回去:“……谢谢圆佑。”
洪知秀不动了,其他人便转了回去继续吃那顿安静的晚餐,徒留他在内心叹气。
尹净汉瞟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边咀嚼边随意地开口,“shua,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竹马一语点破,洪知秀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才小声地开口:“那个,净汉啊,我有点事情想告诉大家……”
“这些伤口出现的时间,好像提前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钟,指针滴滴嗒嗒地走到了八点四十。
“什么意思?”尹净汉蹙起了眉。
“第一次,就是腿上的伤口,大概是今天早上八点在化妆室的时候,”洪知秀慢慢地讲,把已经在心底滚了一遍又一遍的担忧告诉他最重要的人们,“第二次是今天下午五点二十,就是在练习室那会。”
“可是,如果按照真实发生的时间来算,它们之间应该隔着一周才对。”
“时间……是按小时来计算的。”
“我本来以为不会那么快……它来的慢一点的话我能够坚持的,我不会拿舞台和seventeen的未来开玩笑,”洪知秀带着歉意去看李灿,“灿呐,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大家一起继续的,哥哥没有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我的未来如果没有seventeen的话……那是不可想象的,我不会那样做。”
“净汉,”洪知秀转向自己最亲密的密友,轻声地说,“今天早上抛下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确实不记得了。”
李灿坐在地板上,别过头去蹭蹭哥哥的腿,抱着腿缩成一小团,表示自己原谅他了。
尹净汉低着头摇了摇,示意自己从来没有怪过他。
洪知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道完了歉,轮到最重要的话了。
“所以,如果按照这个时间计算,”气氛有点紧张,洪知秀收紧了手指,咬着牙继续说,“……下一次差不多快要到了。”
靠着自己的忙内瞬间僵硬了,其他人的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徐明浩本来胃口就小,晚餐只动了一点点,也食不知味地放下了筷子。
沉默的太多次了啊,洪知秀看着大家苦笑,我算是刷新记录了吗。
是文俊辉开口打破了寂静。
平静的声音蓦地传入他耳朵里,很有让人安心的力量,“没关系的,我刚才跟shua哥说过了吧,痛的话就说出来,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十三、
陪是一定要陪的,没有人选择在这种关头丢下家人逃跑,但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夫胜宽默不作声地回房间拿出了几张毛绒绒的毯子,铺成了一个大的方格,还放了几个温暖柔软的抱枕。
十二个人像彩色地毯上的漂亮装饰品,三两个叠靠在一起。洪知秀恍惚觉得他像站在圣诞节的街道上,白雪飘飘,路旁的商店鲜艳缤纷,明亮的橱窗倒映着他的影子。
想到这样的场景,洪知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家这样好像圣诞树,也好像Fallin' Flower.”
“哥是真的喜欢圣诞节啊。”权顺荣感叹。
洪知秀笑着摇了摇头,“我是真的喜欢seventeen。”
“shua,”崔胜澈拍了拍身侧的地毯,张开双臂抬头望向他,眼睛像剔透温润的黑珍珠,“好了,现在选一个人抱着你吧。”
十二个孩子都齐齐抬头,期待地看着他。
人数一多果然还是得做选择题。
洪知秀眼神绕了一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十二个喜欢乱吃飞醋的成员,手指遥遥点在了某只尤为焦灼期待的小浣熊身上。
“我选澈哩。”
小浣熊一下子笑开了,默契地接住了双腿卸了力掉进他怀里的洪知秀,给了变小的亲故一个大大的拥抱。
洪知秀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毕竟我们澈哩很可靠嘛。”
“果然还是S.Coups的占有欲最吓人吧,Joshua除了他还会选谁。”洪知秀有事从来都是找他95的亲故,不然就是同为美国line的崔瀚率。金珉奎虽然没抱多大期望,但还是闷闷地吐槽崔胜澈。
崔胜澈得意地冲不乐小狗挑挑眉,看着两个人互相斗嘴,洪知秀窝在亲故怀里笑得露出蝴蝶结兔牙。
“胜澈啊,我刚才觉得这里好漂亮,漂亮得像圣诞夜的橱窗。”洪知秀伸出手在空气里比划,画出一个巨大的框框把所有人都包裹起来,“但是现在没有了,因为顾客是没有办法进到橱窗里来的。”
“不过这样也很好,橱窗让我觉得漂亮,但是离我太远了,大家都在我身边才最好。”
崔胜澈点了点怀里笑得晕乎乎的限定22岁小孩,语气是他一贯的理所当然,“就算我们是橱窗里的商品也没关系,我们看见shua在外面的话,不需要你付钱,自然就会跟着你回家了。”
“这里不就是shua的家吗?”
崔胜澈的话让人很安心,他把手轻轻地盖在了洪知秀的眼睛上,很温暖。崔胜澈感觉掌下的人乖顺地闭了眼,长而细密的睫毛柔软地刮蹭他的掌心,痒痒的。
“快休息一会吧,不用怕,我们会陪着你的。”
洪知秀却摇摇头,手贴着崔胜澈的手臂向上摸索,顺着他的脖颈,下颚,柔软的嘴唇,挺立的鼻梁,最后覆在他的眼睛上:“要一起,大家都一起休息。”
崔胜澈任由洪知秀将他的视野变得漆黑,温声说道:“好啊,那就大家一起睡一会吧。”
崔胜澈信任地向右靠去,倒在了谁的肩膀上。
周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崔胜澈感觉到一个小脑袋蹭了蹭他,乖巧地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十三个人环绕着彼此,安静地睡在了一起。
灯光随着月色一起昏暗下来,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空气中飘动起白色的烟雾。
不知何处而来的花瓣一片片飘落。
十四、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像蚂蚁啃食树叶,然后渐渐扩大,渐渐清晰,变成城市大都市车流人潮的涌动声。
洪知秀猛地睁开眼睛。
高楼林立,人群熙攘往来,汽车喧嚣,嘀嘀的鸣笛声和路人的谈话声混在一起。
街头的霓虹灯闪烁,年轻的男女们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英伦嬉皮士风格,唱片店里还在大声播放Justin Bieber的《Baby》,刚好放到那段全世界都会哼唱的副歌部分。
身上是一套冬季制服。
洪知秀从包里摸出了一些零碎的美元纸钞和一只笨重的3G手机,漆黑的屏幕上映出一张过分青涩的脸,黑发柔顺地贴着脸颊,一双眼睛大而清澈,看人的时候怯生生的,像森林里警惕的小鹿。
洪知秀摁亮手机,锁屏上清晰地显示出年月日。
这里是2010年的洛杉矶城。
这具身体属于十五岁的洪知秀。十三年以前的,还穿着制服,背着书包,刚刚走进高中校园的洪知秀。
又被卷进来了。
时间估算得差不多,洪知秀不算太意外,但眼下的情况让他有点茫然无措。
这座城市很真实,一点也不像前几次模糊的梦境。这里是他的故乡,洪知秀对这里不能更熟悉,正因为熟悉才更加放大了他的恐慌不安。
他站在陌生的人潮里,一个人被丢进过去的时间,灵魂在寂寞里挣扎,无处可去。
没有了那些噩梦般的场景,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
洪知秀站在原地只思考了几秒钟,果断地决定先回家一趟看看。
现在是早晨七点,身穿不同制服的学生们都三三两两地往学校走,洪知秀独自逆着人流快步走,显得十分突兀。
一根透明的警示红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脚下,随着他的步伐走,逐渐变得深红,鲜艳欲滴。
对于洛杉矶来说十三年太久,街道的改变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洪知秀已经太久没有走过这条路了。他只顾抬头看着路牌,一点也没注意到脚下的异常。
红线开始危险地闪烁,空间突然变得狭小,扑通扑通的沉闷响声出现在耳畔,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被染上淡淡的鲜红色,洪知秀被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脚下的警示线。
红线亮得像耀目的急救灯,急促地闪烁,扑通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呼哧呼哧像逃亡的呼吸声。
红光嘭地一声爆开,笼罩了洪知秀的全部视线。
洪知秀猛地睁开眼睛。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街边的唱片店刚好放到《Baby》那段著名的副歌。
刚刚的经历让洪知秀的心脏猛烈跳动,劫后余生地大口喘着气。
两个少年骑着单车飞驰而来,双手垂在身侧潇洒地欢呼,看见洪知秀站在路边,刻意地向他一拐,擦着他的身体飞快略过。
洪知秀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溅起的污水小部分洒在了他干净的鞋面上。那两个少年见他躲过,回过头来冲他比出开枪的手势,嚣张地大吼:
“Go back to your country!”
少年大笑着远去了。
清晨的风让洪知秀清醒了一些。
他无声地立在原地良久,抬腿跟着人流向学校走去。
相同的制服逐渐汇聚在一起,他很快融进人群里不见了。
Game Starts的金色字样浮现在他身后,慢慢变浅,化作漫天的莹光散开了。
十五、
李硕珉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高楼大厦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周围到处是陌生的立体面孔,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是弯弯绕绕的花体字,圆润灵活的语言不停从他的左耳传到右耳。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这里是美国。
“硕珉?”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硕珉刚惊喜地回头,就被半透明的身影吓得大叫了一声。他蹲在地上缩起来,正发抖时发现自己透过了膝盖看见了柏油路面,一辆车刷地一下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也是半透明的。
“净汉哥!”李硕珉瞪大了眼睛像要哭出来,他翻来覆去地上下打量自己,“我们不会变成鬼了吧!”
头上被拍了一下,一个清浅的声音悠悠地从头顶传来:“怎么可能啊李硕珉,变成鬼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李知勋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站起来。除了他和尹净汉,李硕珉还看见了夫胜宽。
“怎么就我们vocal队这几个人,其他人呢?”
“不知道,shua哥也不在,”夫胜宽敏感地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悄悄地握住了他的手壮胆,“这里看上去像是美国。”
“应该是洛杉矶。”尹净汉微眯着眼睛打量四周,“我们现在的状况应该跟shua有关,所以这样一个英语的环境,除了洛杉矶没有别的可能了。”
他们的交谈声显得格格不入,但没有一个人看他们一眼,他们仿佛真的变成了城市的幽灵在游荡。
“别的孩子们应该不会有危险。”尹净汉先稳住大局,“当务之急是先找到shua,先把vocal的孩子们找全再说。”
可是要去哪里找洪知秀呢?四人在陌生的街头一筹莫展。
“Go back to your country——”
一声大吼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两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骑着车,对着一个亚洲模样的学生叫嚣了一句。陌生的英文流入他的耳朵里,奇异地可以理解它的意思。
滚宀回你的国宀家。
那个看上去纤细瘦弱的孩子捏着两条书包带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尹净汉扫了一眼。
他愣在原地,视线再也无法离开了。
模样是陌生的,身形也比同龄人要矮一点,还完全没有从容宁静的气质,但熟悉的五官轮廓让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Joshua!!”
那个孩子没有回头,仿佛听不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Joshua!”几个人急忙追上去。李硕珉拦腰的手穿过了洪知秀的身体,夫胜宽站在洪知秀面前,对着他的眼睛晃了晃,“shua哥看不见我们吗?”
洪知秀看起来和他们不太一样。
他是凝实的,并不是一个半透明的轮廓,很好地融在人群中。路过的人看得见他,听得见他的声音,他跟任何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
洪知秀机械地、沉默地跟着人群向前,像上好发条的没有灵魂的玩偶。
突然,他的脚步停止了一瞬,迟疑地抬手,将右手小指贴在了耳边。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刚好冲击他的耳朵。
“shua————”
猛然被熟悉的高分贝低音炮袭击,洪知秀痛苦地皱起了脸,随即换成了惊喜的样子。
“圆佑?”
仿佛隔着网线交流的全圆佑虚脱倒地。
银白的团戒微微发光。
这一声圆佑当然也传到了几个人耳朵里,尹净汉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原本木偶般的洪知秀突然注入了灵魂一样鲜活起来,眼睛亮亮的,小心地捧着右手笑起来,像笑得眯眯眼的小兔子。
不对啊,洪知秀突然反应过来,笑容收了起来,充满担忧地正色问道:“圆佑,你怎么也进来了,现在在哪里?”
“这边除了我还有胜澈、珉奎和vernon,但不知道是哪里,我们一睁开眼睛就在这里了。”全圆佑也觉得很惊奇。他和hip hop队的成员们站在一处街道上,这里生活气息很浓,有很多小店开在附近,售卖着蔬菜水果或者独特的装饰品,除了欧美面孔还有一些亚洲人。
“shua,”崔瀚率发现了什么,加入他们的对话。他的目光落在前方,扶耳麦那样举着小指,“这里是洛杉矶对吗,我看到了一家韩医馆,好像是你妈妈的店。”
洪知秀听见崔瀚率的话疑惑不解地皱起了眉,他仔细想了想,询问了周边的一些细节。
vocal队看见洪知秀的行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团戒贴在耳边。
耳边只传来洪知秀的声音,洪知秀在跟圆佑对话,但对话的另一方像被消音了一般,只能听到洪知秀一个人的独角戏。
“shua,”李知勋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们,“对面是圆佑吗?”
“知勋?”洪知秀被清浅的声音吓了一跳,“你也在吗?”
全圆佑听见洪知秀突兀地喊了李知勋的名字,连忙追问,“shua哥,vocal队他们在哪里?”
“等一下,”洪知秀被双线通话搞得有点晕,“你们听不到彼此吗?”
两边同时传来听不到的回复。
洪知秀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试图理清现在的情况。
天色渐渐亮起来,远处的天空呈现一片朦胧的白,黑夜退缩着,徒留零星几朵黑云逡巡游荡。洪知秀的正前方已经出现了学校的轮廓,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他默默地停下了脚步。
“所以,现在圆佑他们在我家附近,performance的孩子们不知道在哪,”洪知秀注意到他的脚下又出现了一条线,颜色金黄,不知道代表着什么,“知勋,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就在你身边。”尹净汉温润的嗓音回答了他的话,“shua,我看见你前边那根线了,你不要怕,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洪知秀绷紧的神经放松了一下,那根线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成了红色,在催促他向前。
他跨了过去,金黄的线嗡地一声拉长延伸,在他身后竖起了一道淡金透明的围墙,封住了他的退路。
“净汉?”洪知秀有种不好的预感。
尹净汉没有回答他的话。
洪知秀转身,身后是那所私立高中。
[一]
洪知秀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见了墙上的挂钟,一长一短两个指针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指向左上角的位置。
十点五十分。
怎么回事,他记得刚刚还是早上七点过。
讲台上的女老师卷着大波浪涂着大红色的口红,衬衫扣子解开两颗,很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啊哦,有点糟糕,洪知秀在内心摊了摊手。
是那个“Karen”的课。
这样的人都能当上老师,洪知秀叹气,他根本就不该来这个学校。几个校董勾结在一起,他们的孩子在学校兴风作浪过的滋润舒适,活成一个小王国。
洪知秀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的天空。太阳一直没能升起来,天空虚假得好像白雾,烟雾缭绕虚虚实实的笼罩在头上。
好想念大家。他没有去听讲台上的胡言乱语,也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命运。
十二点三十分,瘦小的同学叫出了他的名字。
洪知秀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声说,谢谢。
[二]
尹净汉和李硕珉手牵手拉在一起,跟着夫胜宽和李知勋拨开人群向前跑。
金色围墙立起的那一刻,他们奇异地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能看着洪知秀肉眼可见地失落下来,转身走进学校。
那个老师的态度很奇怪,有几个穿着名牌球鞋的男生神情也很奇怪,总是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沉默的洪知秀,窃窃私语些什么。
那些人的眼神让他们很不舒服。
眼见一个怯懦的男孩在那群人的示意下叫住了洪知秀,明知道他看不见,夫胜宽还是着急地凑到哥哥面前摇摇头表示不能去。
他们看见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人跟这个同学说了句什么。
洪知秀出了教室门,一个人径直朝外走。四个透明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见洪知秀停在一幢老旧的教学楼前。
洪知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
他凝视着眼前的铁门,挺直了单薄的脊背,像寒风中傲立的松苗,将戒指抵在唇边珍重地吻了一下,赐予自己勇气。
吱呀一声,十五岁的Joshua推开了落灰的大门。
金黄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网来,洪知秀的意识猝不及防地被大网捕获,失去了身体的主导权。
一双手扯住了他的头发将他拽进去,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尹净汉疯了一样往里面冲。
透明的身躯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墙壁,他不断地穿过那些堆叠如山的旧桌椅旧器械,前面传来摇滚乐和愉快的欢笑声。
尹净汉终于看到了教室里的场景。
亚洲人的身形本就要小巧许多,在高大的同龄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洪知秀被一脚踢在小腿上,痛苦地呜咽了一声跪倒。
他被人拽着领带拖着向前,一下子甩在了一堆酒瓶碎渣上。
洪知秀想要爬起来,刚抬起头,背上猛地一踏,踩得他上半身趴在了地上。
好狼狈,好痛,洪知秀感觉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不想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像是他对这些讨厌的家伙认输了一样。
一只喝空了的可乐瓶转转悠悠地滚到他面前。
为首的那个人一头爆炸式的金发,慢悠悠地走过来,看新鲜事物那样很新奇地打量他。
Friedrich,这个学校的小国王,洪知秀在心里啐了他一口,有一个据他所说意义非凡的德语名字。
“亲爱的,你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Friedrich嚣张地把脚尖点在那只可乐罐上,正对着洪知秀的眼睛一脚踩扁,还悠闲地碾了两下,“灰头土脸又脏兮兮的,和你很配不是吗?”
所有人哄堂大笑。
背上的那只脚也随着他的动作碾了两下,洪知秀闷哼一声,呼吸都堵在胸腔里的感觉很难受,他倔强地撇开视线不去看他。
还好其他孩子们没有过来,洪知秀想着自己的成员们转移注意力,还真的从这样的情况里品出了一点庆幸。
有什么不能坚持的呢,又不是没有经历过,洪知秀的嘴角蕴出一点笑意。
那点笑意被认成了挑衅。
见洪知秀对他视若无睹,公子哥戏谑地蹲了下来,手指柔情轻佻地沿着他的侧脸滑动,“生气了吗?小可怜Joshua Hong,我们可不会像教授宠着你呢。”
“Pretty and excellent,”金头发的男生啧啧感叹,“谦逊有礼,乖巧懂事,成绩顶尖的商科天才,多么完美,教授多么喜欢你。”
几个人因为pretty这个轻浮冒犯的词笑得前仰后合。
听见他提到教授两个字,洪知秀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冷眼看着他们夸张的大笑。
笑够了,Friedrich咧着嘴站直了身体,“我可是精挑细选了好久才找到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不用太感谢我。”
“Enjoy yourself~”
金属咔哒声在背后响起,大门锁上了。
浑身酸痛。
终于走了。洪知秀试图自己站起来,他的身体跪得僵硬,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眼睛因缺血而看东西发花。
脸上身上都是灰尘,浑身脏兮兮的,伤口肯定感染了。洪知秀想把腿打直,痛得皱起眉踉跄着撑在破旧的纸箱上,激起的污灰蹿进他嘴里,洪知秀呸呸了两下。
好狼狈啊Joshua,洪知秀嘲笑自己,再来一遍也还是一样没本事啊。
他本来还强撑着不要倒下,突然想起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会有人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不会有人为他担心难过。他索性重新滑坐在地上。
好脏好讨厌啊,自己这个样子。
洪知秀斜倚着纸箱,半合着眼休息。
他看不到自己被人珍重地抱在怀里,贴在他身旁的四个人仿若被抽干灵魂。
李硕珉眼睛泛着血丝,埋在洪知秀颈间枯朽麻木地掉眼泪,心脏崩毁又重聚。
不安的感觉原来在这里应验。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只是看到了洪知秀经历过的一小部分,他都完全无法忍受,心头的怒火直烧。
哥哥那么爱干净,那么爱漂亮,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他将身体贴地更紧了一点,希望借此给破碎的哥哥一点安慰。
洪知秀无意识地偏了偏头,穿过了他透明的身影。
李硕珉怔怔地看着两人相叠的部分,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
不能一直这样待着啊shua,洪知秀学着成员们的语调给自己打气,咬着牙缓慢站起来。
他一点点挪动到布满灰尘的窗边,顶着簇簇下落的积灰开始拧窗户上锈蚀的锁。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才会被人钻了空子明目张胆地诬陷,应该早一点选择跳窗子才对。
洪知秀一边回忆一边手上用力,咔哒一声掰断了纤细的铁丝。窗户太久没有打开过,推动过程中发出吱吱的刺耳声响,洪知秀猛然发力,推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足够一个人通过。
透明的夫胜宽看着他的动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窗外生长着低矮的树木和茂密的灌丛,细小的枝桠横斜纵生,根本看不出路在哪。
哥哥,不能跳下去,夫胜宽急得直摆手。
洪知秀又怎么看的到呢?
他忍着膝盖上的疼痛爬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
糟糕的身体状况当然不允许他平稳落地,洪知秀摔在了泥土和植物突出的根茎上,细小的枝条在重力作用下化作尖刺划破了皮肤。
洪知秀嘶地看了看掌心,一根刺扎进了肉里,迅速起了一个红色的小点,有点痛,但还能忍受。他没去管多出来的划痕,仔细拍了拍灰尘整理了一下着装,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他不在意自有人在意。
身边的四个透明人快把多出来的伤口盯穿了。
哥哥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吗?夫胜宽很想质问他,生气又心疼地握紧了拳头,触碰到洪知秀之前又变成了指尖,用力地隔着轮廓点了点哥哥的额头。
洪知秀向前迈步,脸庞扭曲了一瞬,然后穿过了夫胜宽的身体,目不斜视。
这节课是洪知秀最喜欢的那个商科教授的课,十五岁时他错过了这节课,还遗憾了好久。
洪知秀匆忙赶到了教室外,脸上浮起病态的血色,一把推开了教室门,想着要给教授一个迟到的解释。
他刚要开口,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刺骨的寒冷打断了他的思绪。
教室里发出微小的嬉笑声。
这盆水不该是出现在放学的路上吗?洪知秀冷得一抖,牙关几乎打颤,疑惑地想。
原来早一点来会遇上这样一盆水吗。
笑声没过几秒就停止了,没有人愿意在这位教授的课上承担欺负人的责任,何况洪知秀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洪知秀听到一个久违的严厉声音对着教室压了下来:
“谁在对Joshua做这样的事?”
Renaud教授瞧不起地扫了一圈教室里低着头的学生们,目光在几个人身上停留得格外久。
Renaud在大学任职,只是暂时担任着高中教师的职务。他对这个学校的情况心知肚明,然而对于嚣张跋扈的地头蛇,他没有办法帮助这个可怜的亚裔学生。
他只能柔和了语调,对着门口冻得浑身发抖的纤细身影点头示意,“Joshua,先进来坐下。”
小巧的亚裔学生模样太过狼狈,Renaud有点看不过去,指了指空调边的那个空位,“坐那里吧。”
谢谢您,面色苍白的亚裔轻声说道。
灿金色的透明色以洪知秀为中心收束,花体的Victory在背后勾勒出来,散开的光点组成了一只小小的礼花快乐地喷出彩带。
眼前的画面碎开。
TBC.
暂时只发了上半。
全文框架其实基本上确定好了,但是昨晚写的时候看到了雅加达演唱会咻摔倒的视频,惊觉自己原来不是后妈,再写原定的剧情就刀得我有点写不下去TT具体什么时候补下篇咱也不清楚。
今年9月入坑的新粉,第一次写svt也第一次挑战现实向虽然不太规范,可能写的比较粗糙请多见谅。
算是对刚入坑了解到知秀不自信的那一面性格的一个发散吧。
这个故事的结尾其实是很经典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搞了个海边的party补偿咻今年过生又要跑行程的遗憾。然而只发出来一半显得我有点过分。
废话有点多。
最后,祝亲爱的约书亚先生生日快乐🎂
感谢您的阅读🌹
【ALL刷】 你要像鸟一样
原来思念也有生命,有呼吸,有你
建议搭配bgm——《代替》
BE⚠️
现背但OOC,时间线是被zy一年后
全文1.8w+
不接受ky不接受撕逼不接受黑任何人
不准上升
刷评论太多会删除哦~
【禁抄袭,转载借梗私我】
————————————————
久违的神志清醒,洪知秀没开灯,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正前方平摊开一张白纸,搁置在一边的手机屏因为队友在群聊里一句一句的消息而闪烁,...
原来思念也有生命,有呼吸,有你
建议搭配bgm——《代替》
BE⚠️
现背但OOC,时间线是被zy一年后
全文1.8w+
不接受ky不接受撕逼不接受黑任何人
不准上升
刷评论太多会删除哦~
【禁抄袭,转载借梗私我】
————————————————
久违的神志清醒,洪知秀没开灯,坐在自己卧室的书桌前,正前方平摊开一张白纸,搁置在一边的手机屏因为队友在群聊里一句一句的消息而闪烁,他的五官便被明暗交错的光线晕开晦涩难懂的情绪。
窗外狂风呼啸,乌云蔽天,首尔气象局在二十四小时前就发布了暴雨预警,没到晚上天就全黑了下来,暗色中仿佛蛰伏着一些尖嘴獠牙的野兽。
他拿起笔,墨水在纸上滑出浅淡的痕迹,搁置在一旁的手机亮了屏幕,震动传至桌面又导入他右手,惊得笔尖颤抖半寸,但他没理,直到铃声起了又落,屏幕亮了又灭,洪知秀终于洋洋洒洒写完了半页纸。
“这是第二十六个电话。”那边的尹净汉语气显然不是很好,刚录完音的嗓子带着几分愠怒钻进洪知秀的耳朵里。
“抱歉啊净汉,我刚睡醒……”持续失眠一个多月的人面不改色撒着谎,抢在尹净汉发问前转移了话题,“你们还要几点结束啊?我想吃公司楼下的那个炒年糕哎……”
他语调伪装得天衣无缝,揉进石粒般沙哑的嗓音带着初醒的茫然与倦意,对食物保持低欲望的人难得提出夜宵请求,尹净汉轻而易举地忘记自己落空的前二十五个电话,应下后又嘱咐他记得吃药,电话挂断的前一秒洪知秀听见尹净汉催促李知勋快些收拾东西。
“……得赶在收摊前回去啊woozi。”
“知道啦知道啦。”
难得监音一天的李知勋能有这样的好脾气。洪知秀咂摸着嘴笑着叹了口气,将写好的东西对折压在垫板下,起身去了对面屋子。
那是崔胜澈宿舍,象征性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人应答洪知秀便推门进去,熟稔地朝床头抽屉走去,却在路过全圆佑的床时被崔胜澈拽住手腕。堂而皇之鸠占鹊巢的家伙朝电脑桌扬了扬下巴,“药在那里,已经给你分好了。”
两个硬币大的瓶盖,一把一把吃下去,洪知秀坐在床边缓了良久,仍觉得此时此刻喝水乃是世间第二大刑罚。
崔胜澈沉迷手机游戏头不抬眼不睁,“那第一大呢?”
“第一大是没有水喝……”
啪叽一声,崔胜澈手柄操作的游戏小人死于非命,线条凑出的身体被炸得七零八落,不远处就是蓝色色块堆积出象征水源的元素。
崔胜澈肃然,“好有哲理的话。”
洪知秀捂着嘴没说话,最后一手心的药不知道是那颗提前化了糖衣,露出腥苦的内胆,被水一混沿着舌根辛辣到喉头,惹得他咽了半晌也咽不下去,鼓着脸颊辛苦很久,最后还是起身朝卫生间走。
在他关门的同一时间,沙发上一直看手机的崔瀚率默不作声摘了耳机,起身去厨房烧水。水流浇进烧水壶里,砸在不锈钢壶底碎裂开透明的细小的水珠,噼里啪啦像撒下一把玻璃球,刚好掩下从卫生间传来的难以自抑的痛苦的呕吐声。
今晚的晚饭是凤梨海鲜炒饭,买的是应季熟透了的凤梨,海鲜也是金珉奎自己去市场挨个挑出来的。颗颗分明的米饭裹着水果的清甜,再与扇贝瑶柱炒出鲜气,纵使洪知秀这样往日里一口饭都吃不下的人今晚也多吃了半碗。
太可惜了,此时全部变成泛着腐烂气息的秽物,被水流卷袭着消失。
洪知秀吐得浑身虚软,此时身上发抖渐渐跪也跪不住,于是扶着瓷砖倚着洗衣机慢慢蜷了起来。剧烈的呕吐让他本就不健康的肠胃开始抽动,上腹痉挛尤甚,疼痛从胃部扩散到整个腹腔,他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起身出去寻求帮助。
可他只是愣木着,似乎什么疼痛都感知不到,灵魂已然出走,飘在虚无处冷漠地与这具嶙峋病骨对视,然后长叹一声,太可惜了。
卫生间的门被强硬推开,他被尹净汉拥进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的怀抱里,门口崔胜澈正忙着拔备用钥匙,再往外看,是结束工作的李硕珉与夫胜宽,他们刚进屋,鞋子都来不及换便要往这边走,又被崔瀚率拎去门口说自己今天刚拖完地。
来来往往,人声鼎沸。
唯有耳边的叹息无比清晰,在一片吵嚷中质问他,为什么一年前就该死的人,还恬不知耻活到了现在?
他被尹净汉以晚上要下大暴雨自己一个人睡一定会很害怕为由牵进房间,坐在床边望着尹净汉透亮唇边靠着的合十双手,又抬眼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睛,怜惜而悯然的情绪蜜糖似的浇下,顷刻将洪知秀包裹进温暖紧密的茧房。
撒娇真是尹净汉与生俱来的本领,洪知秀心想,妥协地点头。
还没出道的时候两个人经常挤一张床,青涩的尚未抽条的稚嫩身体挨在一起,头靠头,耳朵靠嘴巴,跨越大洋的少年用不熟练的韩语诉苦,他说净汉我好累哦,好想回家,马上就要圣诞了,换来同样想家的孩子哽咽的安慰。洪知秀通常会安静几秒,然后缓慢开口打趣说,净汉你好爱哭哦。
平白被揶揄的孩子不会让步,用胳膊肘戳洪知秀腰间的痒痒肉,再在对方低声笑着躲开的时候抹一把眼泪尽数擦在洪知秀睡衣上,嘴里不服气地反问,谁都会哭啊!知秀你不会哭吗?你没有眼泪吗?
知秀知秀,你的眼泪呢?
陷入柔软蓬松的被褥,四肢百骸都得到放松,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困意袭来的同时腹腔里痉挛的痛楚也愈发清晰。洪知秀难耐地皱了皱眉,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要用掌根碾过去以痛止痛,却在腰背弯曲的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不痛了不痛了,知秀好好睡。”
尹净汉从背后将人拥进怀里,手臂环绕至前胸,干燥温热地掌心一下一下按揉着对方难缠的病灶。
一直到掌下冷硬的器官恢复柔软尹净汉才起身,转了转有些酸麻的手腕,胳膊撑着床将洪知秀拢到鼻尖的被子向下拽了拽,又顺手拭去对方滑过鼻子的眼泪。
原来知秀的眼泪只会存在在不安的梦中啊,在某些寂静难明的深夜流进枕头,连自己都不知道。
尹净汉并没有顺势睡在洪知秀身侧,他将夜灯调成昏黄助眠的颜色,点起安神香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客厅安静得很,刚下班的夫胜宽和李硕珉头靠着头窝在沙发里,一整天录音的疲惫让他们再提不起力气去粉饰热闹。眼看着尹净汉从卧室出来,李硕珉从手机里抬起头朝对方挑眉。
“睡了,但是睡得不安稳。”尹净汉随手捞过个矮凳坐在茶几前,勾过摊凉多时的炒年糕代替解决起来。
夫胜宽望着浮在上层红得扎眼的辣酱,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犹豫半晌还是叹出口气,“其实哥没必要买的,shua哥就算没睡也吃不了这种东西。”
心思敏感的孩子把目光投向虚掩着的卧室门,想到傍晚时收到金珉奎感叹知秀哥终于能吃下饭的信息,又落寞地垂下头。
夫胜宽快要记不清健康的洪知秀是什么样子,但他永远能记得多年前的小屋后,遮阳棚支开几平米的天地下,那个温暖又坚定的怀抱。绝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被情绪支配着几乎无法正常生活,躯体化带来的厌食剐削着血肉。
他第一次见洪知秀将艰难吃下的食物吐出来时被吓了一跳,全圆佑却揽着他肩膀平静又残忍地告诉他,“这并不是最严重的症状。”
“那最严重的是什么?”
崔胜澈绕开站着不动的夫胜宽在尹净汉旁边席地而坐,他手里托着一张写了半页的纸,肩膀颓唐地垂缩着,抿着嘴,目光落在尹净汉吃了半碗的炒年糕上。
后者眨了眨眼睛,把碗和筷子推过去,“不是很辣。”
但是崔胜澈没有接,他叹了口沉甸甸的气,将手中的纸呈在茶几上。尹净汉这才注意到小队长眼圈不知何时红了,顺着方向看去,那写了半页的纸上字迹眼熟的不行。
圆滚滚的笔触写下“遗书”二字,接下来每个字都如同被海水淘磨掉棱角的石粒,一颗颗填堵在众人心里。
——我以为这会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真正落笔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
——诚然生死有命,可我这一生能够做主的事情过去不多,以后也只会越来越少。人身言语不得自由,情绪感知无法自控,这样的生活是我下决心选择做偶像出道时所没有预想到的,这样说来也是我的错。
——因此,即使知道这样做会带来很多严重的后果,但是抱歉,我不想也没有力气坚持下去了。
——可能未来会更美好吧,但我没有未来了,与其腐烂在更遥远的时间里,不如把我留在过去。
——我本来就该死在一年前的风暴里,抱歉。
如果把时间展开铺平来看,在他们长达八年的演艺时间里,一年前那场长达三月有余的抹黑造谣很难称之为纪年事件。脏水混着其他糟污东西劈头盖脸泼来,难寻源头的谣言、尖锐不堪的中伤。那段时间尹净汉几乎日夜不辍地陪着洪知秀,连半夜惊醒都要第一时间确认人还在不在房间,可换来的永远都是洪知秀一如既往的笑意,在夜晚无灯的房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盛了两罐蜂蜜,看着尹净汉宽慰道,“没关系的哈尼,都会过去的。”
接踵而至的是忙碌充实的回归,喷洒着金色彩带与镁光灯的舞台,还有纷沓涌入的粉丝的爱意。似乎曾经的生活都回来了,如果尹净汉没有发现数量明显减少的安眠药,和洪知秀手臂上尚未结痂的新鲜伤痕。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洪知秀被留在那个炙热的夏天。
“轰隆——”
天空骤然撕开数道银色的口子,云层撞击如鼓,狂风忽作,急雨破穹,无数道瀑布从天而泻,预告多日的暴雨终于在今夜以毁天灭地之势如约而至。
这场雨一直下到翌日傍晚,临近太阳下山才有渐缓之势。外出务工的徐明浩在群聊里报告自己飞机终于登机的好消息,等洪知秀看见时他们已经聊到别的话题,于是洪知秀切了小窗,单独又嘱咐了徐明浩几句,还特意告知这边下雨天气冷,下飞机的时候要记得穿厚一点。
没想到那边没多久就回复了,两条十几秒的语音,先是抱怨因为暴雨起飞又被延迟了让他平白浪费了一整天的时间,又问洪知秀最近有没有不舒服。而后声音低下来,用软绵绵的韩语说好累哦可不可以今天晚上和哥一起睡?
洪知秀当然答应,承诺会给徐明浩留门,如果需要的话也可以提供深夜食堂服务。
“哥真的让人感觉心软哦~”徐明浩像被风吹到了,吸了吸鼻子又笑到,“要是没有哥我该怎么办啊?”
“啊……这孩子又说什么话呢……”
徐明浩又哼唧着,“本来就是,我不能没有哥的,哥知道吧。”
洪知秀心脏下落一寸,他敏感地意识到什么,但还没问出口便被对面欢呼自己终于要起飞的声音岔开,道了声平安后又被金珉奎叫去吃饭,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就这么被忽视掉。
“今天的晚饭吃辣炒猪肉,俊尼还做了清炒时蔬,哥如果吃不下太腻的可以吃点蔬菜。”
食物在他嘴里只有生的和熟了的区别,在胃里转一圈总归都要再吐出来。但他还是感激地拥了拥辛苦做饭的两人,“谢谢珉奎和俊尼,哥会尽力的。”
结果是他难得的安稳吃完一顿饭,虽然吃的依旧很好,但好歹没再吐出来。文俊辉兴奋地把今日菜单记在备忘录里,洪知秀瞟了一眼,备忘录的名字叫“喂养知秀计划”。
果然是猫咪。洪知秀这样评价,伸手揉了揉文俊辉头发,换来打完字的猫咪双臂缠绕上肩膀的拥抱。文俊辉细软的头发勾在洪知秀下巴上,上下依恋地蹭了蹭,“哥明天想吃什么?”
难得有吃了不会产生排斥反应的食物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洪知秀还是认真想了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吃胡萝卜蛋糕?”
菜啊肉啊之类的东西能不能吃全看运气,但甜品奶油这样的东西确实他长年吃药的肠胃无法负担得起的。绵软的奶油包裹住舌尖甜腻充斥口腔的感觉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
“俊尼要不要一起看电影?”洪知秀从文俊辉怀里挣脱出来,不动声色给还在为难中的孩子递了台阶,“爱乐之城?”
文俊辉被牵着坐在沙发上,两人膝盖都被洪知秀摞上两叠影片,他垂着头筛选想看的电影,很久没打理的头发垂在肩膀上,弯曲的发梢在灯光下投射出羽毛的形状。文俊辉望着这片羽毛出神,太轻了,好像风一吹就吹走了。半晌,他伸手握住洪知秀的手,把人往自己怀里引,另只手去够被搁置在茶几上的碟片。
“就看这个吧。”
黑白色的开场,带着旧留声机的质感,女人垂着眉眼抱着孩子穿过闹市。
洪知秀听不太懂,有韩文字幕理解得也费力,诧异于文俊辉渐渐泛红的眼眶,起身给他拽了两张纸巾,继续窝在猫咪身侧,昏昏欲睡的时候感受到耳边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
“嗯?俊尼说什么?”
文俊辉轻轻捏着洪知秀的指尖,“我说,哥会陪我们多久啊?”
好没逻辑的提问,但洪知秀还是歪着脑袋自己想了想,“半年?”
“太短了,不可以再久一点吗?”
洪知秀再没说话,半年已经是他能看到最远的未来了,真的要一天天捱日子的话,可能一个月或者一周。
没得到答案文俊辉也不再追问,只是手臂绕到洪知秀身后把人整个抱揽在怀里。两人紧挨着的地方烘出一层热汗,但文俊辉不松手,洪知秀也没躲,倚着文俊辉继续看电影。直到画面里长剑刎颈、戏梦轰然,手背接住一滴泪,灼烫的温度逼得洪知秀不敢回头看文俊辉的眼睛,过了很久,从肩膀传来闷闷的一声,“哥要说话算话。”
“……好。”
文俊辉要赖着洪知秀一起睡,听说徐明浩已经捷足先登后很是不爽了一阵,直到刷牙还在惦记,含着牙刷拍了拍洪知秀肩膀,“哥明天晚上留给我吧。”
洪知秀正在一旁洗脸,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事情特意把水龙头关了听他讲,结果就听见这么幼稚的一句要求,险些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又急又羞的人被牙膏呛了嗓子,扑在水池边咳嗽了许久,还要听身后给自己拍后背的人边拍边揶揄他怎么越长大越粘人了。
“哥!”
“啊好了好了。”逗猫也要适可而止,洪知秀点了点文俊辉泛红的耳尖,他可不想被猫挠一下,“知道啦,明天晚上的时间留给俊尼~”
徐明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客厅黑着,几个卧室都关着门,只有洪知秀的卧房门虚掩着,夜灯昏黄的光顺着门缝铺洒出来。他推门进去,把手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不是很刺耳的声响,可床榻上的人却被惊醒,猛地坐起,眼睛睁得溜圆,惊恐地望向门口。
“别害怕哥,是我。”
徐明浩没着急开灯,而是走到床边让洪知秀看清楚自己,从兜里掏出纸巾,缓缓试探着靠近洪知秀,“是徐明浩,不是别人,哥又做噩梦了?”
纸巾贴上额头仔细将冷汗拭去,徐明浩身体贴近,熟悉的薄荷混杂白茶的香气缠绵上洪知秀,总算让他寻得几分心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嗯,刚刚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欲言又止的话最后被咽回去,洪知秀掀开一半被子拍了拍,“快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两具纤细的身体相对蜷卧着,徐明浩因为一整天都跋涉在路上早已精疲力尽,没多久呼吸便平稳下来,可被惊醒的洪知秀却如何都睡不着,困意刚要卷袭而来,一闭眼就又被拽进刚刚黏稠骇人的梦境。只能在一次次挣扎惊醒时仔细看着徐明浩的脸,渴求下一次闭眼后能依赖这点熟悉的安全感多捱几分钟。
如果只是持续不断的网络暴力还不足以杀死洪知秀,那些漂洋过海的恶意即使再尖锐难堪也仅仅是隔着屏幕,最多另他情绪萎靡一段时间,当回归期来临,生活与工作重心慢慢放到新歌准备中时也自然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真正让他精神崩溃的,是演唱会后台兜头浇下的红色油漆。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混进工作人员里,那瓶用矿泉水瓶装着的油漆被从离他两米远的距离掷来,一路甩到周围人脸上身上,最后撞上洪知秀肩膀,像一颗子弹在他胸口炸开。
而后便是不间断的威胁信和遗照、开膛破肚的动物照片。崔胜澈不止一次去找过代理质问是否是公司的手笔,得到否定答案后又询问如何解决,双方在办公室整整吵了一周,最后也只落得暂停部分活动,公司会尽力处理。
洪知秀被送回家,可家门口也有人蹲守,他没有办法好好休息,深更半夜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和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带血的刀片让他成宿成宿的失眠,褪黑素吃空了两瓶,药物强迫下的睡眠让他总是在昏睡时感觉呼吸不畅,从窒息中挣扎醒来后便是身体拧绞着的剧烈疼痛,过量服药带来的反胃恶心,呕出的腥红液体又反呛回气管。
如果崔胜澈没有及时将他接回宿舍顺便没收了所有药,可能他真的会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夜晚。
一夜未睡,醒得也早,洪知秀吃完文俊辉独家喂养计划定制的早饭后便无所事事,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的愣,最后还是把茶几下的串珠盒翻出来席地而坐开始串珠。
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失语的那两个月唯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串珠。也可能是当时串多了,后来再看这几盒珠子也再没想串的欲望,加之舆论渐渐发酵到他经手的每个物品,连给队友的手串都没幸免,他也不想也不愿再串了,这几盒珠子便被一直尘封在茶几下。
最近感觉状态好了一些,拿来打发时间也不是不行。
串着串着,感觉肩膀一沉,刚睡醒的徐明浩睡眼惺忪趴在自己后背,软绵绵的头发推在脖颈,痒得他缩了缩脖子。
“哥这个是串给谁?”徐明浩揽着洪知秀肩膀摇摇晃晃地撒娇,“给我吧哥,你看我手腕都没有东西戴了……”
大牌手链小众设计师,可以戴的东西加在一起能堆满半间屋子,徐明浩哪里是没有东西能戴,就是来讨巧卖乖罢了。
蓝白相间的米珠环成一圈,几朵透明的太阳花做点缀,清新又干净。洪知秀在徐明浩腕间比量一番,摘下几颗米珠后打上死结。
“明浩要多吃一点啊,怎么比走之前又瘦了些。”
重新将手链给徐明浩戴上,抬腕伸手时却被人托住掌心,徐明浩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个琉璃手串,将其戴在洪知秀腕间。
“录节目的附近有个听说很灵的寺庙,趁着没有行程的时候去请的。哥喜欢吗?”
半透的琉璃盈着几分浅灰色,但在阳光下又没那么明显了,金色符文刻写在每个珠子里,红绳衔接处系着个玉色菩提。
“真是辛苦明浩了啊……”洪知秀点头,举着手对着阳光看了半晌,“明浩求的是什么?”
病休后洪知秀便很少出门,皮肤晒不到阳光倒比之前白了许多,纤细伶仃的手腕被阳光镀上金色毛边,徐明浩望着那截突出的腕骨所答非所问地叹息,“哥也瘦了好多啊……”
下午时李知勋发来消息,说下次回归的主打写好了,问洪知秀有没有什么想法。
“知勋啊,我还在病休期……”
“我知道啊哥。”李知勋那边敲了几下键盘,重新调整结尾段的鼓点后再次开口,“所以哥有什么想法吗?”
语气理所应当,全然没有对待病人的自觉。
“莫呀?”洪知秀没忍住笑了出来,“公司没有安排我参与回归的。”
李知勋默了几秒,却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那哥真的没什么想法吗?”
“嗯……我的想法很重要嘛知勋啊?”
“呀!”小猫终于从对方不小心泄露的笑意察觉出这好哥哥正在打趣自己,“哥你怎么这样!”
还是那句话,逗猫要适度,大猫是,小猫也是,洪知秀伸着脖子衔走文俊辉喂来的罐头,含糊不清回复,“知道啦,等我半个小时吧知勋,我很快的。”
这是李知勋这个月第六次给洪知秀打电话,第四次以提供新歌灵感为由把人喊到宇宙工厂。打电话前他也想过这个说辞是不是用得太多了,但直到洪知秀开始说话他也没想出更好的借口,于是硬着头皮继续邀请,被调侃了也只能红着脸气急败坏。
反正洪知秀看不见自己,李知勋挂了电话,用手做扇子对着升温的脸挥了几下,而后起身,从角落里的随车冰箱找出两瓶零度可乐,又从窗帘后的零食箱里包出一堆零食。
这些都是给洪知秀准备的,尽管李知勋知道摆出来的所有东西对方都吃不了多少,但是没关系,他的哥哥可以每样都撕开只吃一口,零度可乐他也会看着只让人喝一个杯底。
小猫知道你很难受,但小猫爱你,小猫只想让你开心。
堆了一整个茶几的零食是洪知秀意料之中的杰作,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李知勋这次找自己还真是要录歌的。
“我吗?我录歌?”洪知秀陷在懒人沙发里面露难色。
李知勋点头,鼠标点了几下,舒缓温柔的钢琴曲从高端音响里流淌出,“刚刚把曲编出来,哥听听看喜不喜欢。”
前奏的钢琴曲如同缓慢而不会停歇的溪泉,十秒后,玉盘落珠的鼓点夹杂其中,随之节奏渐强,弦乐渐起,由阳光绿草织就的主旋律配合东方丝竹铺展开来。
整个demo的色调都十分明媚轻松,就连洪知秀听完心情也松快了不少。
“啊……不愧是李知勋啊。”洪知秀鼓掌,脸上神色钦佩远大于调侃。
“那哥有什么想法吗?”李知勋拨开洪知秀举到脸前鼓掌的手,转头看过去,“要不要试试。”
被注视的人目光落在李知勋面前的电脑上,屏幕里编曲起伏的波段像是不停息翻涌的海浪,升落间皆是李知勋一夜夜熬下的心血。
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干涩的嗓子让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唱出歌。
最后还是李知勋先伸手握住洪知秀手臂,“没关系的哥,不想唱就不唱了。”
不想唱吗?
他比谁都想站在舞台上,当初背来异乡的不止吉他还有满腔的野心,只是日月轮转,“更合适的唱腔”、“更吸睛的设定”,他的野心与自信逐渐被打磨成随意贩卖的商品,无人在意。
“woozi啊。”洪知秀抬手拽住李知勋衣袖,“我现在的嗓子没办法录,但是……”
“没关系!我等着哥准备好。”
“什么时候都可以,哥准备好了就可以直接拽着我来录,哪怕是一年后某个晚上半夜两点,哥把我从床上拽起来说要录歌,我都不会拒绝。”
洪知秀哑然失笑,“呀……半夜两点也太过分了吧……”
夫胜宽忽然说想去看海,济州岛海边的别墅,租一栋有院子的,就像之前录TTT那样可以玩好几天。
“济州岛?”李灿去工作群里翻最近的行程表,“嗯……可是只有下个月有时间了。”
崔胜澈挂了电话,“现在下个月也没了。”
话音刚落,大家手机先后震动,工作群传来新的行程安排,刚好把下个月唯一的休息时间占满。
金珉奎一声哀嚎倒在沙发上,李硕珉紧随其后,夫胜宽想摔手机又惦记太贵了最后扯下手机壳泄愤,文俊辉和徐明浩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骂了一句什么听不懂的东西。正串珠的洪知秀把险些被尹净汉捏碎的手机解救出来,朝唯一还算稳重的忙内招手,“Dino啊,帮哥捏一下绳子。”
“哥这个手串是给谁的?”
“Dino要是喜欢就给你咯~”洪知秀把定位扣钳上,戴到李灿手腕处,“好看,很合适你。”
话音落下,客厅静了几秒,而后抱怨声次第起伏。
“呀!干嘛只给Dino啊,为什么我没有啊shua啊~”崔胜澈伸出胳膊,把手腕戴了很久的镯子摘了下来“你看我手上也什么都没有。”
洪知秀摸了摸小队长手背以表安慰,“知道啦,会给胜澈串的~”
“我呢我呢!”李硕珉凑过来。
金珉奎紧随其后,“我也要!”
沙发边的夫胜宽缓缓举手面露期冀,崔瀚率虽然没说话但目光也看了过来,全圆佑维持着玩手机的姿势,却在洪知秀一一应下后提出要求,“shua啊,这次我想要黑色的珠子。”
洪知秀点头,“黑色和红色可以吗?”
“呀!怎么不叫哥。”尹净汉食指中指并拢敲了全圆佑脑袋一下,而后挨着洪知秀没骨头一样枕上对方大腿,大言不惭道,“joshuji要先给我串!”
尹净汉抬眼,从洪知秀双臂撑着茶几环出的一小块圈地里准确对上对方视线,“我要最独一无二的那个。”
小鹿眼睛勾成两弯亮晶晶的月亮,“内~”
他不应声还好,答应了尹净汉一个又惹来别人不愿意,每个人排着队来找洪知秀说自己喜欢什么样子的,客厅吵嚷了半个小时,终于把好脾气的人惹闹了。
“呀!你们!”洪知秀一拍茶几,声音不大,但成功震住笑闹的一群人,“都坐下!”
以崔胜澈为首,大大小小在客厅地板上沙发上窗台上四散坐好。
“还有你。”洪知秀推了下依旧枕着自己看好戏的尹净汉,“坐起来。”
不给对方眯眼睛开始耍赖的机会,洪知秀又从茶几底下掏出两盒珠子,往窗台扔了一盒,往沙发扔了一盒,“想要什么样的自己串,从现在开始,闭嘴!谁再说话交两亿罚款。”
“啊……joshuji心好狠哦~”
“三亿。”
“?阿尼阿尼。”
“四亿。”
“……内。”
眼见着大魔王尹净汉都屈服下,其他人也不敢不听,于是由济州岛露营开始的话题莫名其妙变成“跟着知秀学串珠”栏目,一群人垂着脑袋挑珠子,又凑在一起帮忙攀比,倒是难得的安静。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海好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夫胜宽躺在洪知秀身侧用手戳他哥没几两肉的胸口,倒是不痛,但酥酥痒痒也让洪知秀没法忽视,翻身面向对方,顺便把作乱的手压在身下。
“啊!手……”
洪知秀皱了皱鼻子,“压着!让你刚刚戳我。”
“幼稚!”
“就幼稚!”
“不跟你吵你好无聊。”
“说到无聊当属我们胜宽啊……”
一大一小脸对着脸拌嘴,担心被其他人听见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窸窸窣窣像两只吵架的蚊子,最后还是夫胜宽先破功,掩着脸把笑声都埋进被子里,又往洪知秀那边挪了几寸,几乎半靠进他怀里,也不吵着要拯救被压住的手,指尖都麻了也由着他,望着天花板上被星空灯伪造出的星河,长长叹了口气。
“说真的啊shua哥,我们真的要去一次济州岛,别的不说,那里的星星绝对好看。”
“水也很清透,不是那种蔚蓝蔚蓝的清透,是稍稍有点绿,但绝对不是水脏,是干净的透绿,就像一大块没被切割过的宝石。”夫胜宽被压住的手轻轻动了几下,“哥知道的吧,济州岛真的很漂亮很……”
轻轻的呼吸声传来,他向来失眠的哥哥今夜竟然比他睡得要早。夫胜宽像被按了静音键的机器人,小心翼翼又躺了回去,生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打扰到浅眠的洪知秀。
他手被压在洪知秀胸口,心跳顺着指尖传到夫胜宽身体,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条生命的跃动。
可就是这颗心,这个人,一字一句祈求死在一年前的风暴中。
年中工作多,六月末的时候连几天的假期都挤不出来,好不容易互相对着行程在八月中旬凑出一周的空闲,夫胜宽当即拍板决定去济州岛。
盛夏就是大海的季节。
洪知秀光着脚沿着海岸线慢慢走,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海水卷携着浪花没过脚腕,离开时带走他脚底几粒沙石,打着旋混入海底。
他上次来济州岛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还是个乍暖还寒的时候,他穿着不算很厚的毛衣险些被海风吹透,更别说脱鞋光脚踩水了。就只在礁石上安静站了一会,拍了几张照片算是打卡过,便匆匆赶赴下个行程。
虽然很仓促,但和站在这里仔细看海又是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有事可忙的期待很好,如今静止下来的感觉也很好,怎么样都好。
“shua啊!晚上吃烤肉!”不远处崔胜澈高举手臂挥舞着,海军蓝半袖加白色中裤把人衬得不过二十出头,“快跑几步,哥带你去超市!”
“内~”
哥什么哥,明明是同龄亲故。
同床共枕、寺庙祈愿、被期待着录音、在客厅里吵嚷着串珠子……都很心安,都想让人靠近,想依赖,想活下去。
毕竟不是每个大型男团的食肉量都能把即将倒闭的烤肉店盘活,洪知秀了解每个人的口味,崔胜澈深知大家的食量,于是一个在前面挑选品类,一个缀在身后增加数量。如此在冷藏区逛完一圈,刚好装满第三个手推车。
“胜澈啊,是不是太多了……”
崔胜澈正在挑五花肉,闻言眼睛都没抬,“不会的,放心吧joshua,他们都能吃完。”
“要是吃不完呢?会浪费的。”眼前满满三车的生肉冲击力实在太强,洪知秀看的有些反胃,收回视线正对上崔胜澈敛下的目光。
“吃不完给他们脖子划个口塞进去。”
“?!莫呀!”
实在惨烈,洪知秀越看崔胜澈越觉得他像个挑选猎物的刽子手,最后决定眼不见心不烦自己单独推了个车去零食区晃悠。
李硕珉喜欢玉米浓汤味的四层薯片,番茄和辣白菜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口味却都是李灿的最爱,硬币大小的圆饼干适合看电影时闲着抓一把吃,肉干果脯也可以买一些留着下酒。
一个推车很快装满,洪知秀心里升起几分满足,想着大包小包拎回去一定首先会收到夫胜宽诧异的询问干嘛买这么多东西,尹净汉也会随之应和,不过痛常都会转过话头开始夸joshuji好细心更爱我们知秀了怎么办。而夫胜宽也会在翻到专属的低糖饮料后黏黏糊糊凑过来抱着洪知秀胳膊撒娇。
这样想着,他难得察觉出几分愉快的情绪,轻微的酥麻感传导至指尖,久不分泌的多巴胺伸出触手刺激着神经,他心脏上干涸脱水的那尾金鱼终于获得一滴甘霖。
崔胜澈早他一步去把车开到商场门口,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又替洪知秀打开副驾驶的车们。
“谢谢澈哩~”
“嗯哼?”崔胜澈系上安全带,从后视镜窥到身边人噙着笑意的嘴角,“今天这么开心啊?”
“内~胜宽说的没错,济州岛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无论说英语时有多优雅得体,说起韩语都像小孩子在讲话,咕噜噜的单词从身边冒出来,听得崔胜澈心尖软软的,“那要多待几天嘛?”
洪知秀摇头,“也有别的漂亮的地方,还没有去看过。”
“哦莫!”崔胜澈忍不住笑,望着挡风玻璃的眼睛没控制住看了一眼神情认真的洪知秀,“可是我们凑不出很多假期啊。”
“没关系的。”洪知秀望向窗外,此时已是傍晚,带着几分凉意的海边晚风吹乱他的头发,日头下落,他眼睛里流淌出一场夕阳,“我们可以以后再去。”
“九月、十二月、明年,或者后年。”
“去冰岛看极光,去明浩的故乡看大雪。”
“我们还有好远好远的未来可以一起去呢。”
洪知秀兀自的喟叹没有得到回应,但后背灼热的视线却几乎将他烫个对穿。十余年长久的相处让他几乎能够感同身受到身后人沉默下压抑的波涛汹涌,应该有很多话想问吧,那封不小心暴露的遗书,这么多天——或者是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相处。
但崔胜澈什么都没说,洪知秀也没提,只是望着街道两旁摇晃着的苍翠欲滴的树,拍了拍崔胜澈,“绿灯了,该往前走了。”
该往前走了。
出市区的时候正赶上晚高峰,两人在高架堵了快半个小时路况才恢复畅通,好在一路往海边的车除了他们就只有一辆绿色吉普,两辆车或远或近地交错走着,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院子里用来烤肉的炉灶都预热了三次,整个别墅安静得像没有人。车一停稳崔胜澈便拎着两兜子食材往里跑,洪知秀抱着零食紧随其后,已经一下午没吃东西,可别真把这帮孩子饿死了。
“孩子们啊!快洗手吃饭吧!”
预制肉不用多处理,金珉奎领了命令三下五除二就把五花肉拍在炉灶上,紧接着李灿拆了两盒原切肥牛堆在一旁,就连对食物低欲望的尹净汉也抱着肉站在另一边蓄势待发。
晚上降温,洪知秀裹进暖烘烘的棉外套里被金珉奎喂了第一块烤好的五花肉,惦记他脆弱的肠胃特意把油脂尽量烤干,嚼在嘴里只有被碳火熏出的焦香。洪知秀餍足地笑弯了眼睛,抱着胳膊又溜达进屋内。
李硕珉和李知勋一个在煮十三人份的泡面,一个在做十三人份的饭团,料理台被他们摆得满满当当,远望过去很是震撼。
“哥快来,这碗我没放多少辣酱,趁俊哥不在偷偷吃~”李硕珉一手夹着泡面一手朝洪知秀挥舞,老大一个缩在厨房角落偷偷摸摸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滑稽。洪知秀没那么想吃,但又不愿辜负李硕珉泛着光的期待眼神,于是几步凑过去,就着李硕珉的手把面条吸溜进嘴里。
微微呛口的辣意将口腔内温度升高,舌尖泛着不怎么明显的痛,但更多感受到的是面条的软弹和汤汁的鲜美。洪知秀睁大眼睛用瞳孔展现满意情绪,亮晶晶的眸子直直能望进人心里似的。
“知秀哥在吃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洪知秀嘴里还含着半口面条,此时不敢吐也不敢咽,鼓着腮帮子转向文俊辉,活像只受惊的小兔。
文俊辉最终也没舍得说什么,揽着纤瘦的人往外走,嘴里邀功似的说自己刚做好椰子鸡,哥要是能吃下的话去喝两口吧。只是背过身再转回来看李硕珉的目光带着严肃的提醒意味,后者收到信号,再三表示自己真的没放多少调料并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了才算作罢。
被放在里炉灶最远的地方暖乎乎喝了一碗椰子鸡汤,其他人还没吃多少他已经饱了,窝在椅子里整个人像只乖巧斑比,朝每个试图来投喂的人不分差别地笑,然后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哦~
下午吃了汉堡所以不是很饿的夫胜宽拎了瓶烧酒在洪知秀身侧坐下,小橘子的脸红扑扑热乎乎的,带着微醺的酒气蹭到洪知秀肩窝,嘟嘟囔囔地跟洪知秀撒娇说哥我好喜欢你啊。
“我知道,哥也很喜欢我们胜宽。”
洪知秀垂在身侧的手绕到身后去揉夫胜宽的后脑勺,揉着揉着又顺到脊背,酒精带来过速的心跳从后背传到指尖,让洪知秀感觉自己在摸什么柔软可欺的小动物。
小动物打了个喷嚏,像给自己打清醒了,从洪知秀身上起来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他,“哥你想不想看星星?”
回忆起洪知秀卧室里那盏用了好多年的星空灯,夫胜宽也不等洪知秀回答,拽着对方手腕就往外跑,“我带哥去看星星!”
一口气跑到海边空旷的斜坡上,整个山坡只停着那辆绿色吉普,夫胜宽随便找了块大石头拉着洪知秀躺下。
“哥看到了吗?”
看到了,盛大的赠礼。
“谢谢你啊胜宽。”
夫胜宽攥紧洪知秀的指尖,“我们不说话了哥,安静看星星。”
比起城市里水泥烘熏的灰色星星,海水生养出的更加潮湿温润,泛着惹人怜惜的微光,铺展在墨色天际上像将落未落的雨滴,被海风一吹竟有摇摇欲坠之势。
洪知秀想,如果人生有进度条,那这一刻一定会被他反复拉扯,在此后的人生里无数次复播回忆。
但现在不行,海边的风渐渐大起来,吹得他有点头疼,夫胜宽也喝了酒,这会儿也被吹得难受起来。他起身,转过去要扶双眼失焦的弟弟。
身后的风忽然更大了些,洪知秀心下一紧,下意识俯身给夫胜宽挡风,却被对方攥住胳膊,而后视线扭转,腥气袭来,他后背重重砸在石头上,而上一秒还困倦得睁不开眼睛的弟弟此时撑在自己身侧,擎着的手臂被砍开一个骇人的口子。
洪知秀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挥刀者的目标显然是自己,一击未中还要举刀再次攻击,边撕心裂肺谩骂着让洪知秀去死,边哭自己一腔热忱喂了狼心狗肺的人,边开了刃的匕首在夜色里胡乱挥。洪知秀顾不上其他,一边护着怀里的弟弟一边夺刀,掌心、胳膊以及后背都被划出深深浅浅的伤口,涌出的血湿了一半衣服,他却浑然不觉得痛,毫不犹豫的样子生生逼停了对方试图划开喉咙的刀。
就这一秒,洪知秀迅速夺下匕首,攻守轮转,那人想跑却被扭住胳膊,钳制在方寸之地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叫嚣着诅咒他快死,说他死了什么都好了。
“那你刚刚在犹豫什么呢?”洪知秀漂亮的眼睛垂下,声音听不出悲喜,“这么想我死怎么不快点划下去?”
不远处传来杂乱匆忙的脚步声。
他这么说着,满掌鲜血的手握着刀柄靠在了喉咙,开了刃的刀片在洪知秀脆弱的皮肉上压下一个浅淡的凹陷,再深半寸便是腥红飞溅。
“要划给你看吗?”
“洪知秀!”
耳畔一阵高呼,洪知秀还没来得及用力便被人横扑在地上。仓惶跑来的金珉奎与全圆佑跟着jc将人控制住,李灿和崔瀚率一前一后奔向手臂负伤的夫胜宽,而最先扑过来的权顺荣仍执着抱住洪知秀的腰,力度之大似乎怕一松手人就不见了。
算了,他没力气去管。
头痛得像要裂成两半,喉咙也肿着,呼出滚烫的气。身上伤口也痛得厉害,灼烧感与海风送来的凉意让他止不住地发抖,意识逐渐模糊不清,视线扭曲的前一秒他看见远处山坡上停着的绿色吉普车缓缓启动,然后星星落了。
洪知秀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在洛杉矶每年都会开的集市展会上,彩色气球和炫目彩带烘托的热闹氛围里,他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拦住,对方递来一张卡片,用不是很熟练的英语询问他想不想了解一下Kpop,在得知他们相系于同样地方的血缘后,男人试图以此唤起他对故乡的归属。
故乡的事,他只从祖辈的口中拼凑得知,那块从未踏足过的土地,于他而言,距离感大于归属感。
已经走过两个路口的伙伴找了回来,站在不远处喊他快点跟上。
“实在是不好意思。”洪知秀朝男人笑笑,“我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祝您找到更合适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Joshua。”男人无不可惜地叹气,伸手将卡片塞进洪知秀兜里“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考虑一下。说真的,你生来就应该做偶像的。”
洪知秀摇头,十七岁青涩却已见棱骨的脸漾开一抹笑,“我生来可以成为任何人,但我不想做偶像。”
说了抱歉后告别,少年劲瘦却如柳条的背影在长巷里越跑越远,挂在兜口的卡片随着他的动作落下,跟漫天飞舞的彩带一起成为少年未来人生中短暂几秒的陪衬。
然后他醒了。
背上的伤口让他只能侧卧,入目是苍白一片的病房,随后看到趴在病床前握着自己手腕假寐的尹净汉。洪知秀屈了屈手指,刚刮去碎肉做好清创缝合的手一动便是十指连心的痛。他疼得皱眉,呻吟从喉咙里压出来,细微的声响惊醒本就没睡沉的尹净汉。
“手不能动。”尹净汉眼睛还没睁开,攥着洪知秀手腕的手先收了几分力气。起身对上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伸手去探洪知秀额头,依旧高热,“头是不是还痛?”
按了呼叫铃后,尹净汉坐到病床边,把那只受了伤的手搁在自己腿上,俯身替洪知秀按揉太阳穴。
“胜宽呢?我的手机呢?”
“胜宽在隔壁,你放心,他伤的不严重,已经做好缝合了,只是伤口感染有点低烧,现在烧已经退了,估摸着明天就能出院。”尹净汉把他汗湿的头发捋上去,露出额头,“下午我让他过来看看你啊?”
洪知秀还没答医生便来了,拿着东西仔细检查了一番,开了两瓶点滴又退了出去,药液顺着青色血管流进身体里,冰凉的痛感让洪知秀轻轻发着抖。
尹净汉将他两只手轻轻包揽在掌心,拇指抚过洪知秀枯瘦苍白的手腕,心疼得几乎落下泪。
洪知秀烧得实在难受,像被石磨碾过一遍,浑身的骨头都碎了,偏偏还连着筋,勉强为他凑出个人形。他的意识也身体难受而散乱着,但目光却能清晰察觉到尹净汉渐渐泛红的眼眶。带着乌青的眼睛垂下去,让洪知秀下意识想抬手给他擦眼泪,像过去一直做的那样。
可胳膊刚用力,掌心撕扯的痛又逼得他放回去,洪知秀微微蜷起身体,烧得干裂的嘴唇强扯开一抹笑,“净汉,不要哭。”
夫胜宽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来了病房,他看上去比洪知秀的状态好太多,能跑能跳,就是不能多用胳膊,但好歹也是开了个口子,流了那么多血,没咋呼一阵就累了,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洪知秀赶他走却怎么都不愿意,最后还是全圆佑找过来,拽着人后衣领拎了回去。
“哥还没退烧吗?”去而后返的全圆佑在兜里暖好了手,弯腰摸上洪知秀脖子。洪知秀偏头任他摸,待对方收回去时又重新缩进被子里。
“下午退烧了。”他解释,低低咳了两声,“是刚刚才烧起来,没关系。”
“但是哥你已经烧了快一周了。”
洪知秀不应,顾左右而言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公司说是后天。”
“那你记得拦住胜澈,不要让他过来。”
想起刚出事时两人都陷入昏迷,崔胜澈先是冲去办公室和代理大吵了一架,又差点当着镜头的面和记者打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涨红着脸谁劝都不行。
全圆佑摇头,“我拦不住他。”
“圆佑啊……”
后来情绪激动的崔胜澈被全圆佑拉来病房陪了一夜的床,亲眼目睹高烧不退的人是如何被噩梦一次次魇住又反复惊醒后,整个人像被凭空甩了一巴掌。
“哥,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再难过都不能乱来。”第二天回去的路上全圆佑陪着崔胜澈吹了一上午的风,汉江边,他拉开一罐啤酒递过去,“乱来后受伤的只有知秀哥。”
被点滴扎得手背淤青不散的人抓住全圆佑衣角,没什么力气地左右晃着。
“……知道啦哥,我会尽量的。”
出院前一天的晚上洪知秀没让任何人来陪,再次从粘稠窒息的梦里惊醒,洪知秀看了眼手机,凌晨两点,他把自己缩进被子里,手机的光照亮这一小片空间,很久之前李知勋发来的文件被再次打开,一曲终了后,他打开手机录音。
出院一周后正赶上他们新歌回归舞台,洪知秀被安排进了观众席,美其名曰迟早要再次加入进去,虽然你没有参与但属于团体的也有你一份。病中精神不济,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全然忽视掉暗处默默对准自己的相机。
和一年前一样的套路,只不过这次内容更加直白一些,贴出他模糊的侧影说在录制现场偶遇了以为早就退团的队友,掀起一阵讨论后又发文说扒出来身份了,紧接着各平台传播发酵,担心他身体是否康复的少之又少,倒是冷嘲热讽以为他早就自杀退团了的人一层层冒出,像吹又丛生的草。
复而又有人扒出他病休一年来出入心理诊所的记录试图证明恶语伤人的道理,又被嘲讽出事了眼泪和心理问题比回应到的及时。济州岛伤人的热度还没消散又被回锅翻炒,持刀者被恭维成英雄,无辜牵连的队友是识人不清,只有他赤条条被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才好。
住院那一周的舆论洪知秀只赶上个尾巴,如今这一下倒让他深而诚切地经历了一遍。
很快了,别着急。
洪知秀想回复那些问他为什么还活着的评论,但高烧让他拿不稳手机,倒在床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他攥着胸口的衣服,服药过量带来心脏不正常的室颤,窒息感快把他淹死,他手指痉挛着,掌心的伤口崩裂,糊了半身的血。
恍惚间,他看见有人推开们闯了进来,环抱住自己,喂了两颗安神药下去。洪知秀看着崔胜澈近在咫尺的脸,细瘦的手指攀上对方衣襟。
“哥……”他哑着声音恳求,“带我去束草吧。”
崔胜澈没答应,他抱着洪知秀几乎哭了一晚上,在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起时肿着一双眼睛拒绝了。
洪知秀也没再提,强制恢复病休后便顶着随处可见的恶意一天天捱日子,高烧去而反复,食欲也变得更差,他双颊与眼睛都凹进去,从前合身的衣服如今当睡衣都大,远望过去像一具骷髅架子,只能从那双熄灭的眼睛窥探到一点过去的漂亮。
文俊辉把备忘录里的喂养菜单全部推翻试图重新研究出一份,为此不跑行程的时候几乎天天住在厨房。金珉奎更甚,整日围着围裙在宿舍晃悠,洪知秀多吃一口东西他都开心得跟拿了格莱美一样。李灿有时会和夫胜宽一起赖在洪知秀房间,有时是自己一个人,哥哥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他便也安静地待着,待困了就蜷在床上,但即使睡了也攥着洪知秀的衣角不肯放人离开。
尹净汉更甚,他直接搬进了洪知秀的卧室,夜夜抱着只剩一把骨头的人说话,把过去十年的事情翻来覆去说一遍又一遍,从出道时候的糗事说到噩梦惊醒后的同床共枕,说到匿名信下无解的眼泪和一分三十秒的海。
最后他望着洪知秀漆黑的眼睛问,“知秀在想什么?”
“我想……”怀中人往尹净汉身前又缩了缩,轻轻叹到,“我想睡个好觉。”
大家都在绞尽脑汁榨取自己试图再多挤来一些爱意留住洪知秀,但徐明浩知道,留不住的。
洪知秀就像他过去养死了的那株茉莉,看上去外形无异,但其实根茎已经被啃噬空了,即使钻出几个花骨朵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因此,当某日活动结束后他们收到洪知秀发来的自己在束草的消息时,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往那边赶,只有徐明浩在车上订下回国内的机票。
他穿着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走进的大海,浸了水的衣服为他增加了不少重量,等打捞上来后人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尹净汉跪在沙滩上,洪知秀就这么安静地枕着他的膝盖。他用衣袖给他擦脸,再看不见神采的合着的眼、苍白的无血色的唇、瘦脱相了的下巴……可头发却仍然湿漉漉的,细瘦伶仃的四肢无力垂着,两只手一只掌心的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一只手背遍布针扎出的青紫淤痕。
该向前走了,前面是囿于深海和客死异乡。
崔胜澈捂着这两只手,合十放到嘴边呼气,眼泪顺着往下淌,声音颤抖地乞求,“知秀啊,醒一醒吧知秀,跟哥回家吧知秀……知秀……”
“头发不吹干就睡觉,会头疼的,知秀……现在头还痛吗?”尹净汉把洪知秀湿透了的头发向后捋了捋,几绺缠在指尖,依依不舍,像告别。
“……知秀……”
尹净汉收紧指尖,心脏也一点点缩紧,最后的空气被榨干,尹净汉将头发攥进掌心,原本干涸的眼睛瞬间涌出许多眼泪,他垂头埋进洪知秀的肩窝,滚烫的眼泪滑过洪知秀脸侧。
“怎么这么冷啊知秀,为什么捂不暖你……知秀……”
徐明浩站在圈外默不作声,只在白布盖上之前把洪知秀手腕上松垮挂着的手链摘下来放进兜里,翌日中午上了飞机。
等他匆匆赶回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了,刚下飞机就被李知勋一条消息叫去宇宙工厂,除此之外还有那些没有外务的孩子,八九个人把工作室占得满满当当。
李知勋没有多说什么,看人都来了便点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调高了音响音量,洪知秀的声音从里面缓缓流出。
“这是我……半年前给shua哥写的。”李知勋看着角落里的懒人沙发,“他当时就在这上面听的demo。”
“我说哥想好了随时可以来找我录,半夜两点也可以。”
李知勋垂下头,声音哽咽,帽子挡着的阴影下泪流满面,“……他一直没联系我,我以为……”
全圆佑清楚,他被拒绝陪床的那一夜,从深夜惊醒后身边空无一人是什么感觉呢?恐慌?无措?可为什么joshua唱出来的声音却带着低哑的治愈,像一直做的那样告慰所有人没关系。
两段副歌后有短暂的空白,夫胜宽离音响最近,他手搭在上面,鼓点敲着他的手,“这段的鼓点好特别。”
李知勋看了他一眼,把进度条往后拽了十秒,“这段我没编曲。”
“那……”垂下的指尖被传导进一阵一阵有力的颤动,带着酥麻感,如同一条跃动的生命。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不是鼓点。
“是心跳。”
是洪知秀后背有伤只能侧卧时,蜷缩挤压着的更加剧烈的心跳声。
李知勋顶着压力把这首在病房里录制的歌收进专辑里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为此他们被强迫又多加了好几场巡演。十二个人几乎住在了练习室,死亡排期下,去便利店买水是唯一的休息时间。
崔瀚率拉开两罐可乐,不凉的那罐递给徐明浩,剩下的仰头自己灌下半瓶,易拉罐身凝结的水雾缠在指尖,沁入肺腑的寒意扫去几分彻夜练舞的疲惫。
徐明浩伸手拦了一下,“慢点喝,仔细胃痛。”
瓷白的手腕从宽松卫衣里钻出,露出上面戴着的灰琉璃手串。崔瀚率目光垂下一瞬,看着徐明浩把衣袖拽下挡住后不动声色地收回。
两人没急着回去,从便利店出来沿着反方向吹着风慢慢走,徐明浩举着手机拍照,崔瀚率就站在身后看着他,目光再次落在那截手腕上,犹豫着开口,“我一直以为这个手串很大,他戴着总会滑到胳膊上。”
“他太瘦了后期。”徐明浩调转脚步面朝崔瀚率,镜头从上至下找了一圈角度,最后指着路边的灯吩咐 “你站过去,这么拍好看。”
崔瀚率依言,默然望着镜头,等徐明浩拍完直起身,才再次开口,“所以你之前回去是给手串开光的吗?”
察觉到徐明浩投来视线中的疑惑,崔瀚率抿着嘴忙解释,“我听俊尼之前提的,你们的传统是开过光的手串送出去就不能拿回来了,所以……”
徐明浩了然,但他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去还愿的。”
“愿望实现,它就是个装饰品,没什么能不能戴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崔瀚率点头,“我以为你许的愿望是要他长命百岁。”
徐明浩把手机递给崔瀚率,“就刚才的角度,帮我也拍一张吧,留着之后发wvs用。”
路灯把纤细的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崔瀚率看着他,像在看与其拥有百分之百相似灵魂的另一人。
回去的路上风渐渐大了,树上一丛丛的鸟雀被惊起,振翅飞去老远。徐明浩抬头捕捉到的最后画面是它们压低的掠过汉江水面的翅膀,他收回视线跟在崔瀚率身后进了公司大门。
再无人问他腕间的手串,也就无人知晓,他录制节目的地方离寺庙并不近,要先坐船再爬山,通天的几千层台阶他戴着护具五步一跪,求不来长命百岁,求不来平安健康。
他就只要洪知秀自由。
【ALL刷】 逢春
也尝试依赖一下吧
梗源@悦枫
非典型团厌,但真团宠
别管了我爱万人迷
时间线混乱+重度OOC
现背但私设多
不接受ky不接受撕逼不接受黑任何人
不准上升
刷评论太多会删除哦~
【禁抄袭,转载借梗私我】
————————————————
纵然从小被西海岸的椰林阳光催着长大,临近十二月骤降的气温也让洪知秀忍不住打着哆嗦。灰蓝色的天空飘落细盐一样的雪,一层一层铺在家门口的路上,被路灯晒成波光粼粼的银河。
巷尾传来代表圣...
也尝试依赖一下吧
梗源@悦枫
非典型团厌,但真团宠
别管了我爱万人迷
时间线混乱+重度OOC
现背但私设多
不接受ky不接受撕逼不接受黑任何人
不准上升
刷评论太多会删除哦~
【禁抄袭,转载借梗私我】
————————————————
纵然从小被西海岸的椰林阳光催着长大,临近十二月骤降的气温也让洪知秀忍不住打着哆嗦。灰蓝色的天空飘落细盐一样的雪,一层一层铺在家门口的路上,被路灯晒成波光粼粼的银河。
巷尾传来代表圣诞将至的节日颂歌,那是一家专门卖姜饼的甜品店,在洪知秀离开洛杉矶之前的十几年里,这家姜饼店是他最常光顾的地方。店老板是位老爷爷,与其混熟后每次前来他都会很慈爱地摸一摸还是小孩子的洪知秀,白花花的大胡子随着他的唇角一抖一抖,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位老爷爷都是洪知秀心里的圣诞老人。
门口的铃铛叮当作响,柴火烘出姜饼的甜腻味道迎面将洪知秀抱了满怀,那双生满皱纹的手递来他最喜欢的甜品,摸着洪知秀的脑袋说,约书亚变成大孩子了,今年许什么圣诞愿望呢?
年龄无妨,老爷爷眼中,来买姜饼的约书亚永远是喜欢甜食的孩子。
说过再见后门外的圣诞铃铛在那个街角又响了很久,外面雪下得更大了,洪知秀单薄的外套并不足以抵御寒冷,他冻得手指僵硬,又挨过一阵肆虐而来的寒风后手中的姜饼不出所料碎开了,他弯腰去剪,却被不知从哪蹿来的野狗侧身撞来,他整个人一趔趄。
醒了。
洪知秀弯腰捡起因为气流颠簸而掉到地上的毯子,顺手盖在身旁的李灿身上。后者的目光夹杂着探究的疑问,但好在没有像过去一直做的那样只拒绝他的好意。毛毯被李灿横过来,近乎三分之二的部分都堆在洪知秀身旁,而他本人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妥,举着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还是这么嫌弃。
可是洪知秀没有心思去管,他侧过脸,在暗色的机舱里透过舷窗望着同样漆黑一片的天空。
没有下雪,没有圣诞颂歌,甚至连街角姜饼店的老爷爷在几年前也已经去世,而好不容易被列入计划之内的洛杉矶巡演更是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取消。
经纪人宣布这个消息时脸上带着愧疚的神色望着洪知秀,同在会议室的崔胜澈也拧着眉看向他。而许多年没回家的孩子被这样疏离严肃的目光钉在座位上,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默了几秒便扬起体贴亲人的笑赞同地点头,洪知秀甚至记不清后续他们又讨论了什么,他对那日残存的记忆是在自己点头后崔胜澈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至今都萦绕在洪知秀耳边,时刻提醒他是一个多余的人,不给团队添麻烦是他唯一能提供的价值。
在高空盘旋了四圈后,晚点一个多小时的飞机终于落地首尔。
机舱内传来被耽误行程的旅客的牢骚声,成员们三两起身收拾行李,而洪知秀始终弯着腰坐在椅子上,直到其他乘客都走完也没有起身。
最后还是崔胜澈走过来拍了拍他,“在想什么呢?joshua。”
语气算不上友好,毕竟没人会喜欢夜间开始又晚点的长途飞行。
“抱歉,刚刚走神了。”
洪知秀慌忙起身,抱着背包从里面往外走,走得太急没顾上脚下,被前排座椅绊倒整个上半身都撞在椅背上,坚硬的棱角完全没入他一整日只进食两杯橙汁的胃——这下不仅是反胃了,以硬物碾过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痉挛起来,他痛得恍神片刻。
后面跟着的崔胜澈下意识伸手去扶,高于自身皮肤的温度甫一靠近便让洪知秀惊得一颤,崔胜澈皱着眉,看人站稳后松开手,“不舒服?”
“没有。”
多惜字如金的孩子啊,崔胜澈恼怒地想。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远渡重洋的小孩站在首尔的土地上,尚未发育完全的瘦弱肩膀背着比他还高出一截巨大吉他。那是一张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要亲近的漂亮脸蛋,崔胜澈自然不例外,可无论是初见时伸出去想要替对方抬行李的友好的手,还是之后练习时带着想单独相处小心思的所谓加练,都被对方以柔和却不由分说的姿态拒绝了。
他说行李不重他可以自己搬。
他说时间很晚了胜澈先回去吧他可以自己练。
可明明手掌被行李袋勒得红肿,向崔胜澈投来的目光挽留大于推拒。一如现在,分明痛得趴在椅背上腰都挺不直,却收回被崔胜澈握着的胳膊,抿开苍白的笑。
“真的没关系?有不舒服要说出来。”
“真的没事。”洪知秀摇头,背上包让崔胜澈先走,纤细的人落后他几步,在走出廊桥前他听见身后人轻的像叹息一样的声音,“也不会给大家添麻烦的,胜澈放心。”
那双桃花眼柔软善良得如同丛林中最无害的梅花鹿,可崔胜澈知道,这样无辜目光包裹着的是不肯对任何人融化的坚冰。
摩肩接踵的人群让二氧化碳容量成倍上涨,不知哪里飘来的各种廉价香精味道,被机场为了抵御十二月零下摄氏度的气温而开到最大档的暖风烘烤着,将洪知秀密不透风包裹其中。
媒体伸来的长枪短炮犹如拔地而起的监狱高墙,连成一片的闪光灯恨不得长出触手剥去他们身上厚重的冬衣与皮肉,探入身体,从骨头缝里挖掘秘密。
洪知秀过去很不适应这种被注视得体无完肤的感觉,现在也有些讨厌,但好在出道多年的经验让他能把所有真实情绪掩饰得一丝不漏,体面优雅的笑外加时不时与镜头的互动,这样恰到分寸的表演结束在上车的前一秒,经纪人把车门关上,隔绝掉外界继续窥探的目光,也打断车上其他人有说有笑的交谈。
听起来今天的话题是围绕着晚上吃火锅还是拉面展开,最后结束在权顺荣的那句,胜宽啊你还是别吃了要不明天脸更肿。说不上是真心还是玩笑,总之权顺荣话音还没落下被点到名字的主人公便张开胳膊把对方脖子勒进怀里。
洪知秀上车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三人视线短暂地交汇一瞬,下一秒夫胜宽松开胳膊,权顺荣理好领子坐了回去,望着他们说笑的尹净汉也噤了声,侧开身子让洪知秀坐在里面唯一的空位。
话题尴尬地停留在没被讨论出结果的地步,车内无人说话,而除洪知秀之外其他三人都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所以吃火锅还是拉面呢?洪知秀靠着车窗想,拉面煮起来比较方便,可是昨天刚刚吃完,火锅很久没吃了,浓香的番茄锅底冒着咕噜咕噜的泡泡,水烧得太沸可能会烫到手背,但那也是快乐的,高于口腔温度的食物灼烧味蕾而后滑进食道,一直落到胃里都是暖乎乎的,这是洪知秀来韩国之后找到的最适合在圣诞日吃的美食。
虽然姜饼永远碎在飞机上的那个梦里,但过几天就是圣诞节却是既定的事实。彼时洛杉矶的大街小巷都会被飘着泡沫雪花的灯球覆盖,城市里商业圈的广场会架起巨大而闪亮的圣诞树,人们围挤在一起倒计时,然后许愿。
今年许什么愿望呢?妈妈。
车窗把一切景物拉长再将色彩重组,组装成有着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睛的温柔女人,女人伸出手,摸了摸洪知秀靠着车窗的头。
——我们知秀要平安幸福啊。
他听见妈妈这样说。
耳边还有那三人敲打键盘的触屏声,细小琐碎的声音像无数只朝他爬来的蚂蚁,在心脏上密密麻麻覆盖一层,啃食着胸腔里最柔软的地方。
胃里绞痛着,像吃了变质食物,在脆弱的器官里发酵腐烂,反刍上的酸苦物质将他的委屈与不甘浸泡得饱胀,淹没气管,堵住喉咙,叫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他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
可是妈妈,我的这个愿望每年都没有实现,我不幸福。
“所以吃火锅还是拉面?”
尹净汉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声音很轻,只在掌心传来震感,可他还是激灵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去看身边安静蜷缩的人,转过来后还不忘警告似的瞪了权顺荣一眼。
后者撇着嘴假哭,发来第二条短信。
“我真的很饿啊哥。”
“知道你饿,但你先别饿。”尹净汉先发去一条给权顺荣,返回聊天主页点开另一辆车上的崔胜澈五分钟前发来的短信,内容和两个小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中心思想也是问晚上吃啥。
一个个都是饿死鬼投胎。尹净汉腹诽,手上打字却不含糊。“火锅还是拉面?”他问。
“喝粥吧。”
“?”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显示了几秒,又消失,而后又显示,看上去屏幕另一头的人对于如何解释忽然变得清淡的口味也感到费力。
“我怎么跟你说呢……”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几个字让尹净汉怒从心头起,“你最好长话短说。”
“刚刚下飞机的时候joshua绊了一脚,我扶他的时候感觉他在发抖,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怎么样。灿说飞机餐他也什么都没吃,看他睡着了还把自己的毯子分享出去,结果又被还了回来。”
尹净汉在占满半个屏幕的消息中敏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在脑袋里拼凑一下,最后落在身边假寐的人身上。车上空调开的足,洪知秀的口罩被拉至下巴,毫无血色的唇便展露无遗。
“我不会熬粥。”尹净汉回复。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尹净汉没再回复,算是默认。斜前方的车窗倒映出他们的影子,后排的孩子头靠着头小声打游戏,洪知秀安静地偎在座椅里,若不是随着车子前后晃动的头,整个人看上去和玻璃橱窗里的假面娃娃没有区别。
本来也没区别,尹净汉苦笑,一样的漂亮精致,一样的昂贵易碎,一样的长了嘴巴却不会说话。
他看了一会,在车子重新启动时伸手接住洪知秀滑下椅背的头,牵着对方胳膊让人靠在自己肩膀上。
前面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南北方向的高架桥被堵得严严实实,鸣笛声与牢骚声交织于耳,担心被别的车插队司机不得不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往前挪。
洪知秀晕得想吐,在又一次刹车后他猛地向前倾去,似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而下一秒不是摔在地上的疼痛,他感觉自己被什么力量拉住了,那股力量引着他往一边倒,最后降落在一个带着香气的肩膀。
文俊辉一只脚还在车上就被早已到达的崔胜澈赋予了重大任务。
“熬什么粥?”猫咪费劲瞪开困倦的眼皮,没醒透的双眼写满了迷茫,“谁熬粥?”
“熬点好消化的粥——嗯啊,好我知道了,那你们注意安全啊。”崔胜澈结束与尹净汉的通话,把手机放回兜里揽过文俊辉的肩膀,接上自己没说完的话头,“净汉他们遇上事故堵在路上了,俊尼啊,你记得熬点好消化的粥,甜的最好,我们剩下的自己解决你就不用操心了啊。”
一盆底的米被水龙头迸出的水冲开,溅起的水珠七零八落砸向盆壁,聒噪的声音总算吵醒文俊辉沉睡的精神,那对沉重的眼皮终于肯掀开看看手里快溢出来的水。
“啊呀呀呀呀,多了多了多了多了!”文俊辉手腕倾斜,多余的水顺着流下,同时带走没来得及沉下的米,“咦咦咦咦!米!少了少了少了少了!”
尹净汉推门进来就听见文俊辉在厨房唱了这么一段,“你……?”
“哎?哥你们回来了啊,不是堵车吗?”文俊辉又抓了一撮米放进去一起淘了淘,说话间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转身去数人,“胜宽呢?”
“说去便利店了。”跟在最后进来的洪知秀刚好捕捉到这句提问,顺嘴答了一句,却没听见有人回应,也可能是他放钥匙的声音盖过文俊辉心不在焉的敷衍,无所谓,他不在乎,洪知秀现在晕车又头痛,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晕死过去,直接与世长辞是最好不过了。
既然没人应,洪知秀便不再多嘴,身上冷汗一层一层的出,让他顾不上穿拖鞋直接光着脚就进了卧室。
风把门吹得山响,洪知秀自己给自己震得一激灵,自然也没听见文俊辉问他吃不吃煮过的红枣。
小猫很是尴尬,转向尹净汉摊开抓了两颗红枣的爪子,“你吃吗哥?”
“我不吃,我自己煮拉面。”尹净汉嫌弃摇头,跟粥一起煮过的红枣皮是皮瓤是瓤,软烂又黏腻的口感并不让人感到愉快,尹净汉朝文俊辉努努嘴,“粥里也别加了,joshua也不吃。”
“可是这哥脸色看着也太差了。”文俊辉听话地把红枣放了回去,撑着灶台思考用什么东西来代替以起到补气血的作用。
对于文俊辉来说,洪知秀一直都是个很微妙的存在。
猫咪天性就喜欢漂亮的事物,还是幼崽形态的文俊辉喜欢诗一样的歌词,喜欢跳起来框架舒展的舞蹈,更喜欢看上去人畜无害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洪知秀。
文俊辉不太会与人拉进关系,时刻跟在对方身后一回头就能看见的距离,搂住站在吵闹人群之外安静微笑的人的白皙秀颈,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亲密的举动。
但是逐渐他发现洪知秀的底线好像不仅于此,尽管每次练习之后大家都是满头大汗,可文俊辉有点任性地将热汗淋淋的胳膊搭在洪知秀脖子上时,对方也只是笑眯眯地弯着眼,说一句俊尼辛苦了啊。两千多公里带来的文化差异一直到出道前都震撼着文俊辉,每次比他年纪小的弟弟或真心或玩笑凑上来亲他时,他总像奢了毛的猫。而跨越九千多公里的人似乎只在第一次见到时震惊了半晌,之后便完全容纳了弟弟们的爱意。
亲额头可以,亲脸颊也可以,摸喉结不会推开,汗流浃背的拥抱和痛哭后蹭过来的鼻涕眼泪都照单全收,被搂着腰完全抱起来又一起摔在垫子上时只会跟着笑,甚至被隐藏摄像机整蛊后也不会发脾气。
这滴来自太平洋的水滴几乎把自己完全融入进陌生海域,时间久了,文俊辉开始觉得无趣。
一段人际关系是否得到质的发展在于被邀请的那一方何时主动迈出那一步,自己无数次的搂腰拥抱积累出的只会是条件反射的习惯。文俊辉深谙此道,于是在连续一年多的亲近收获的仍然只有洪知秀假面一样的温柔微笑后,他选择放弃,把洪知秀从自己名单中“亲密朋友”那一栏移除,划分到“普通同事”的分类里
不出意外,洪知秀对这样的变化也坦然接受了。
“joshua哥真是有神性啊……”出道之后的某次演唱会,文俊辉望着与台下粉丝互动的洪知秀,这样对尹净汉感叹,“我从来没见过他生气。”
宽容大度得能原谅所有人所有事,不争先不计较,酒局上一群人讲话导致音轨高度重叠,他便自觉闭上嘴,惯常微笑的眼中带着悲天悯人的意味。
想了想,文俊辉又补充,“也从来没见过他真心笑过……”
尹净汉从灶台上方的顶柜里找出一罐枸杞,下来时差点没站稳,椅子擦过地面的声音将文俊辉从神游中拉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了。”尹净汉打开闻了闻,又递给文俊辉,“能用吗?”
封闭空间闷出来的霉味在文俊辉鼻尖浅淡地绕了一圈,他嫌弃地把东西扔进垃圾桶,认命叹了口气,“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一点吧,哥帮我看一下锅。”
拿着外套乘电梯下了楼,出小区时收到来自尹净汉的消息——顺便去药店买点止痛药和胃药,虽然之前拜托圆佑了但是他没回我消息。
文俊辉刚想应下,又看见对方发来一条——不用了俊尼,圆佑回复我了。
一开始组合十二个人没有一个人知道洪知秀胃不好,虽然刚来韩国那段时间看他吃饭明显食不知味有过担心,但洪知秀对外一律解释是水土不服加上有点想家,这样一次两次打着哈哈也糊弄过去了。
说起来还是2019年世巡的时候。
全圆佑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待机室捡到洪知秀的。
死亡行程压榨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粉丝们期待的目光与媒体们蠢蠢欲动的话筒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剑,被细细的蛛丝牵着,稍有不慎便落下来贯穿性命。
有很多次全圆佑站在舞台上都感觉自己其实是淹没于深海,漩涡挤压着他胸腔里每一丝氧气,让他不得不为了高强度的舞台用力呼吸,直到手脚麻木,头晕目眩。
他被扶进待机室躺在一张沙发上,脸上罩着帮助呼吸的氧气面罩,一名医护人员在他身边按摩肩颈替他放松身体。晕眩让全圆佑对时间的概念无限拉长,十多分钟让他觉得十年那样漫长,等萦绕在鼻尖的麻木感逐渐褪去,他总算能坐起身来,和医生道了谢,将人送出去后遵从医嘱又歇了几分钟。
洪知秀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
他似乎没看见全圆佑,走得又急又踉跄,推开的门都来不及关,把自己摔在椅子上后腰也弓了下去,双臂叠在桌面撑着垂下的脑袋。
待机室很静,洪知秀的呼吸撞进全圆佑耳朵里,重的像破旧的鼓风箱。
他默了半晌,推门出去,再回来时带着洪知秀长吃的头痛药,而原本坐在桌前的人也在这几步路的时间蜷缩进沙发里。
“joshua哥快把药吃了吧。”他取来水放在茶几上,因为不知道吃几粒合适就把整盒都递了过去,但洪知秀发颤的指尖显然接不住,掉在地上后被全圆佑捡起来,“哥一般都吃几粒?”
演出服不能压出褶皱,因此洪知秀躺的并不舒服,他的腿几乎悬空着,而上半身快要蜷成一个半圆,双臂横在胸腹出,投下的阴影刚好遮住他下半张脸。他没说话,看着全圆佑蹙了下眉毛,似乎在忍受剧烈的痛苦。
“得吃药啊哥,虽然行程很忙大家身体状况都很糟糕,但是在没有办法好好休息的情况下,好好吃药难道还做不到吗?”他自知自己语气僵硬,尾音带着心虚落下,想把药扣出两粒送到洪知秀嘴边,却被羽毛一样的力量勾住袖子,全圆佑抬眼对上那双失焦的眼睛。
贴着水钻的眼尾勾了勾,软刀子一样扎进人心窝里,“圆佑啊,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你之前吃的药?”
疼痛让他没能一口气说完,戛然而止处似乎咽下痛吟,卷曲的身体又弯了几分,双臂处青筋暴起,几乎完全按进腹部。
全圆佑这才意识到什么,“哥是胃痛吗?”
两粒药被温水顺进食道,药效发挥的没那么快,洪知秀依旧蜷缩着,全圆佑蹲在他旁边,方才取药是跑得太急,忘了自己刚因为过度呼吸被勒令休息,现下安静下来,鼻尖和四肢又开始发麻,他边揉手腕边望向沙发上面露痛色的人,斟酌着要怎么问问他隐瞒的很好的胃病,还没想个所以然,胳膊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洪知秀撑着沙发竟然坐了起来,让出一半位置扯了扯全圆佑手臂。
“哥还痛吗?”
洪知秀摇头。
他用力很少,跟猫咪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全圆佑还是顺着力道坐了过去,垂下的手掌拐了个弯覆盖上对方胸腹,他能感觉到洪知秀身体骤然的绷紧,便也使了几分力气压下去,不出所料,几秒前还说不痛了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全圆佑叹气,把手拿开,换上灌了热水的矿泉水瓶,“哥是什么时候开始痛的?”
“……没有很久。”
撒谎。分明痛得脸色都白了,眼角的水钻也被冷汗晕开粘性,半死不活地靠在脸边。
“哥今天应该没吃饭吧。”
“吃过了,上台前吃的。”怀里的温水瓶把整个胸腹都捂暖了,先前压抑不住的反胃感也消减不少,让洪知秀能攒出力气回答全圆佑的话。
又撒谎。就那两块塞牙缝都不够的饼干也能算一顿正餐?
全圆佑叹了口气,洪知秀啊,真是个满口谎言的大笨蛋!
全圆佑无从考察这是否是洪知秀第一次痛成这样,但可以证明的是这次疼痛并没有让他长记性,时至今日洪知秀依旧不知道坦诚两个字怎么写,他近乎严苛地扮演着自己现役男团爱豆的身份,笑与眼泪都经过精密计算,舞台被他延伸至日常相处,而至今都没有几个人能见到他真实的、活生生的情绪外露。
全圆佑本来想把药送去顺便蹭个饭,但在厨房转了一圈就只看见一锅熬糊了的粥。
“……”
“净汉呐?”
他端着砂锅走向坐在沙发上僵直上半身的尹净汉,两人相顾无言,尹净汉的目光在锅和全圆佑之间转了几百个来回,也没赚出什么歪主意。
真难得,全圆佑无语的同时还分心感叹了一下还有让白切黑天神手足无措的事情。
全圆佑端着过坐在尹净汉旁边,“俊尼回来你打算怎么解释?”
“我打算……先给The8打个电话。”只见尹净汉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几秒后全圆佑听他很不要脸地托付,“明浩啊,下楼一趟吧,帮哥哥熬一锅粥吧……”
徐明浩,“……?”
淘米、加水,徐明浩按部就班把粥炖上,盖上高压锅之前还听从指挥又往里放了两块冰糖。
围观全程的尹净汉,“呀……明浩手艺真好啊。”
“所以哥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忽然想喝粥了吗?”徐明浩盯着水池里泡着的糊底了的锅,心里悲切地默了哀,“文俊辉回来肯定会生气。”
尹净汉不说话,目光往洪知秀紧闭的房门瞟。
徐明浩是心思敏感的小孩,他从尹净汉的视线里捕捉到心疼与无奈,从全圆佑手里的袋子看到治疗胃病的字样,便不再多问了,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往里兑了半勺白糖,接过药,拿着一齐进了洪知秀的房门。
洪知秀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这会儿被压出难看的褶皱,湿了又干的冷汗难受的腻在身上,但他醒不过来,四肢在梦中被流着青紫汁液的藤蔓缠住,荆棘刺进皮肤,鲜血顺着滴落。
徐明浩把水搁在床头,担心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吵醒洪知秀,遂提着裤子直接席地而坐。屋内窗帘也只拉了一半,路灯与大厦的虚像映在洪知秀脸上,晕开的光影给他描了个轻描淡写的毛边。
严格来讲,徐明浩算是为数不多地见过活生生洪知秀的人。
还是2019年——到现在徐明浩再想起那一年,也仍旧觉得是个多事之秋——他与公司对接完国内行程,正往外走的时候,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大嗓门的争吵。
他以为是崔胜澈,毕竟这位将孩子一个一个从车站接回来的队长,在真正涉及到团队问题时,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成员最前面。
徐明浩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掏出手机想给崔胜澈发短信劝他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先以自己身体为重。手机刚掏出来,便听办公室里传来好大的声响,类似文件夹被大力摔在地上,随后是代表拍着桌子怒吼,“洪知秀!你不要以为……”
说了什么徐明浩没听清,但前面那个名字他听得一清二楚。握着的手机灼烫着掌心,徐明浩后知后觉想起来崔胜澈和尹净汉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停止工作,现在临时带队的是洪知秀和权顺荣。
徐明浩身体比思想更先反应过来,等被后下来的经纪人追上并拦下时,他已经把手按在门把手上。
“别进去。”经纪人劝到,“joshua和代理已经吵了一下午了,你进去他们更难办。”
徐明浩心头起了一把火,烧得他焦躁不安,“所以是因为什么事情?个人资源?”
经纪人摇头,他不知道怎么讲,挑三拣四后只有一句,“月末有一个晚宴要参加。”
想了想,又补充道,“是私人晚宴,没有媒体在场。”
晚宴,九点左右开始,私人庄园或公馆,琉璃作瓦金砖铺墙,白色铃兰与粉色蔷薇装点格调,空气里甜品冷盘与高级香氛的气味混合附庸出财阀们追求的风雅。没有媒体,没有公开行程,作为只能兢兢业业扮演花瓶的职业,在这样的场合会发生什么呢?
什么都会发生,羊入虎穴,最好的结果是被灌得烂醉。
那把火从心口烧到眼眶,徐明浩感觉自己眼球都烫得胀痛,后背氲出的冷汗被穿堂风扫出钻进骨子里的凉意。
“代理让谁去?”
经纪人半张着嘴咬着舌尖犹豫许久。徐明浩看着他的唇形,冷笑,“Dino?”
经纪人手摆成电风扇,示意徐明浩小点声音,“不一定就是他,这不joshua还在里面么,一切都有转机。”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听一声闷响,徐明浩透过毛玻璃看着洪知秀双手撑着桌子,压低声音,“我也是为了公司好,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去,真的出了事情您担不起责任。”
声音柔和得像从湖面刮起的春风,而被毛玻璃模糊掉的地方,洪知秀的嘴角轻轻抬起,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笑意,面色冰冷得像某种暗色金属,办公室的冷光色调下,他几乎笑出了血气。
好像在说,即使无事发生,我也会闹出一点声响,让你难过。
屋内沉寂了良久,就在徐明浩以为又是以沉默收场的谈话后,代表发了声,“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和他一起去。”
经纪人眼疾手快地捉住徐明浩推门的手,捂着对方嘴巴直接把人拽去电梯口。
“你现在进去我们仨都玩儿完!”经纪人低吼,抬头对上那双赤红含泪的眼,又心虚下来,温声劝到,“先下楼吧祖宗,咱别在这儿添乱了。你相信joshua,他不会让Dino有事的。”
徐明浩要等洪知秀,经纪人也不敢说不行,陪着等了快半个小时,车载音乐从《Pretty U》放到《Circles》,昏昏欲睡之际,他听见后排徐明浩问,晚宴是哪天。
“月末,应该是28号。”他答完,顺着徐明浩的目光望向车外,洪知秀正推门离开,鸭舌帽低低压着,觑不清是什么神色。
徐明浩打开车窗,朝洪知秀挥手,“哥!好巧,一起走吧。”
他声音雀跃,替洪知秀拉开车门,又把人让到里面的位置,从包里掏出一包饼干,“哥尝尝,我从国内买的,这边还暂时没看到。”
听上去一点与刚刚办公室门口要杀进去剐了代表的形象大相径庭。
洪知秀笑眯眯地捏了一块,酥脆的口感混着红枣香占满口腔,“谢谢明浩,很好吃~”
两人就这样你一块我一块分食了一包红枣饼干,徐明浩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分给洪知秀一张,望着正擦拭着的瓷白纤长的手指,状似无意地问,“哥月末有空吗?我好久没去逛街了哎……”
“月末?30号可以吗?”
徐明浩歪着脑袋想了想,“28号吧!”
从后视镜里瞪了一眼忽然刹车的经纪人,徐明浩转过脸换上甜美笑容,“28号刚好是周五,而且周六也没有行程,我们可以逛一整天再回来睡一整天~”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多紧张,心脏被一股力量提起来,悬在星河之上,完全失重的无措让徐明浩双手冷得发颤,他左手握右手,心里祈祷洪知秀能够答应下来自己的邀请。
“啊……但是我28号有行程。”洪知秀还是笑,秋水剪瞳,像包了两汪泪,“对不起啊明浩。”
高于云端的心脏沉甸甸堕了下去,一直下坠,没有落点。
所以还是答应了……
徐明浩冰凉的手攀上洪知秀胳膊,脑袋靠在对方肩膀,闷闷地叹着气,“真的辛苦哥了。”
洪知秀没说话,只抬起手,掌心一下一下抚摸着徐明浩后背。
28号那天晚上徐明浩在客厅坐了一宿,在翌日早上七点听见走廊里零碎的脚步声,开门捡到浑身通红醉得不行的洪知秀。
徐明浩眼泪差点掉出来,哽着嗓子将人半抱半拽回了卧室,替他将又脏又潮的衣服换下来塞进被子里,出去洗了一条毛巾打算给人擦擦身体,再进卧室却见方才还好好躺着的人已经坐了起来,听见声音原本垂着的头扬起,动作太急导致头晕坐不稳,摇晃着要往后栽。
徐明浩慌忙上去把人扶住,顺势靠在肩膀上的脑袋晃了几下,嘴巴咕哝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什么?哥说什么?”
徐明浩俯身去听,对方滚烫的呼吸烙在脸侧,洪知秀声音轻的像一声叹息。
“Dino没事……”
他的手腕靠着徐明浩的腿,因为醉酒导致心悸让他呼吸比平日快得多,平躺在床上,氲出水雾的眼睛望着徐明浩,渐渐展开一层笑意。
让徐明浩想起敞开肚皮的猫。
就像现在,他望着洪知秀缓慢睁开的眼睛,等着对方慢慢把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后,起身去拿床头的水。
“早知道就等哥醒了再倒水,现在水都凉了。”徐明浩锤了锤坐麻了的腿,出去重新换了杯水又回来,果然见洪知秀已经坐了起来,倚着床头望徐明浩,“哎一古,哥现在的样子真的让人怜惜……”
洪知秀接过水,抿了半口,白砂糖甜滋滋的味觉在舌尖化开,他眼睛亮了一度,对上徐明浩邀功的表情,笑着摸了摸对方脑袋,“谢谢明浩。”
“我还给哥熬了粥哦,早就好了,一会儿哥洗完澡出去就可以吃饭了,桌上还有胃药,吃过饭哥记得把药吃了。”
洪知秀点头,“辛苦明浩了。”
徐明浩默了半晌,望着洪知秀一口一口喝掉糖水,安静乖巧的样子又让他想起那年醉酒后,洪知秀发了整整两天的烧,半夜温度高起来后开始胡言乱语,说的最多的话是“对不起”和“辛苦了”。
“知道辛苦的话,哥以后就不要再这样了。”徐明浩接过空杯,握在手里攒出一点勇气,“一直去猜哥在想什么,什么心情,难过还是开心,不舒服还是愉快,真的很辛苦。”
徐明浩是他在大洋彼岸的另一个自己,是隔着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另一半灵魂。这样的心有灵犀让洪知秀察觉到对方嗔怪语气下的转折,像一本烂俗枯燥的小说终于在快要结局的时候迎来第一个反转。于是他的心脏随着对方的话震动渐强,一首交响乐在鸣奏开场,奏的是江水乍暖时的银裂浆破。
“对……”
“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徐明浩抬头看着他,“是胜澈哥说哥身体可能不舒服所以让我们晚上弄点清淡的,俊尼熬了粥,本来委托给净汉哥,但你也知道……糊了……所以我被临危任命又重新熬了一次。”
“哥等下应该照照镜子就知道俊尼去干什么了,药是圆佑哥买的。但是哥暂时没法跟他们道谢,因为hoshi和胜宽听说哥病了特意去蛋糕店买了小蛋糕,在得知是胃病吃不了奶油后现在被拎去楼上听胜澈哥训话了。”
刚睡醒的洪知秀没办法接收这么长一段的信息,他迟钝的脑子在一点一点拆分理解,有一种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全世界都瞒着他偷偷进化。
所以是自己太……明浩刚刚说什么来着?
“哥,有时候也试着依赖我们吧。”
……我太独立了?
洪知秀不知道如何界定独立与依赖的边界,离家远距离带来的不安全感让他一开始以此为武器,有一种只要我不在乎那一切都没法伤害我的自说自话。
而之后呢?
他的身体一直故步自封在这种状态里,而敏感脆弱的情绪却实实在在地被一次次中伤,无法得到愈合的伤口再被继续捂在画出牢圈里,在日复一日中无数次陷入死循环。
说到底还是在乎,没有办法不在乎。
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甚至还有一年就要超过他在洛杉矶的时间,人生的一半都被占去,每次情绪陷入空落时心脏的阵痛都提醒着洪知秀——你没有办法逃离。
不要逃开了,不要逃开了。
房门被敲响,李灿探了个脑袋,“哥,吃饭~”
“啊……Dino啊,我想先洗个澡。”
“哥还是先吃饭吧。”上一秒还笑嘻嘻的忙内听到洪知秀的话逐渐放下嘴角,脸色变得愁苦,“一天都没吃东西的话,洗澡会头晕的。”
也有道理。
被推着坐在桌子前,面前的白瓷碗盛着莲子薏米粥,上面撒着几粒枸杞——一看就是文俊辉和徐明浩的杰作——还有两碟小菜,泡菜是其中之一,另一碗是红色的方块状的……
“那是豆腐乳。”李灿看穿洪知秀的疑惑,指着红色小方块说,“明浩哥说这个配粥吃好吃,配鸡蛋吃也好吃。”
好吧,看着也挺好看的。
但是没有筷子。
他正要起身去拿,耳边忽然响起方才徐明浩的那句,“哥也试着依赖我们一下吧。”于是又坐回去,怔了几秒,对着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刷起视频的李灿吩咐,“Dino啊,可以帮我拿双筷子吗?”
话音刚落,沙发上懒散躺着的人倏然起身。洪知秀发誓他认识李灿这么久了没见过他这样迅速的动作,跑出外八字的双脚让他想起来粉丝的水獭塑,真的像一只小动物一样滑到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又兴冲冲跑回来。
“给!”
尾音上扬出难以言表的喜悦,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洪知秀,愉快几乎要化成实质满溢出来。
怎么这么开心啊……
洪知秀心尖软下一块,接过筷子,本想习惯性道谢,又想起来徐明浩的话,到嘴的谢谢生生转了个音,“嗯,Dino真乖。”
小忙内晕乎乎地走了,重新躺回沙发后没看视频,先忙着发了一圈消息。
——嘿嘿嘿嘿,嘿嘿嘿
——你们知道吗?刚刚知秀哥让我帮忙拿筷子了嘿嘿嘿嘿嘿嘿
网瘾小孩文俊辉见怪不怪地回复——然后例行公事一样跟你说,谢谢Dino,Dino辛苦啦~
——没有!No!
——他说,Dino真乖~
——啊啊啊啊啊啊啊谁懂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洪知秀的群聊沉寂下去,李灿对着洪知秀吃饭的背影憨笑着发呆,几秒后他放在身旁的手机忽然要命般震动。
打开一看,从崔胜澈到崔韩率排着队嘶吼着的
——你凭什么?!
李灿笑嘻嘻地回复——凭“Dino真乖~”
——别太开心,小心脚下。
李灿撇嘴,心说金珉奎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抱着手机打算去浴室洗澡,没想到脚底一滑,整个人险些飞出去。
……?
金珉奎你诅咒我?
拖鞋飞起来又砸在地上的声音震得洪知秀一激灵,嘴里的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嘴巴鼓鼓地顺着声音来源去看,只见方才还神采飞扬的忙内此时痛苦地捂着尾巴骨坐在地上,五官龇牙咧嘴地皱着,看着洪知秀朝自己走来,话还没说眼睛先包了两汪泪。
“摔到哪里了?”握着李灿手腕把人扶起来,忽略对方得寸进尺攀上肩膀的双臂,替他拍了拍沾上水的衣服又揉了揉腰,“摔到腰了吗?”
“没有……”小水獭把自己一半的身体都挂在哥哥肩膀上,毛茸茸地头发蹭着洪知秀脸侧,呜咽着,“但是摔到屁股了……”
洪知秀看不见他狡黠的神情,只从声音判断李灿是委屈的,于是拍了拍挂在肩膀上胳膊,承诺找到药膏后会去房间找他,这才把人哄回卧室。
关门的前一秒李灿听见洪知秀自言自语地问,“哪来的一滩水……”
当然是金珉奎干的了。
李灿面无表情的看完金珉奎刚发来的消息——我刚刚洗完澡出来忘记在浴室门口铺地垫了,你路过的时候小心一点可能有水。
——借你吉言。
——?你真摔了?
李灿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通,落在指尖只应了一声是,他的好队长当即表示电视柜的抽屉里有药箱,摔到哪里了够不到的话我可以下楼帮忙上药。
与崔胜澈的消息同步传来的是敲门声,洪知秀隔着门唤道,“Dino啊,我方便进来吗?”
李灿喜滋滋地应下,对推门走进来的洪知秀扬起相当灿烂的笑,端着手机的手打字打到飞起。
——不用了。
李灿矜持地艾特崔胜澈——谢谢胜澈哥,shua哥来给我上药了。
洪知秀的手很大,但手掌并不厚,相反,随着身量日渐消瘦,他的手掌也薄了下去,将本就细长的手指衬得更加瓷白纤纤,温度比体温低一些的指尖甫一触碰李灿腰间刚摔出来的青紫便激得人下意识躲了一下。
“别躲哦Dino,不痛的。”
李灿便不躲了,脑袋里浮现出玉珠一样的指尖裹着药膏敷于自己腰背,像二次元里拥有治愈魔法的羽毛。
李灿忽然想到几年前的那次晚宴,他那时虽然出道几年,也参加过几次这样那样品牌方邀请的秀场或宴会,但实在年纪还小,离开团队没有媒体的非公开晚宴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参加。他像只刚出栏的绵羊,四肢都不知道怎么放,被洪知秀牵着手腕亦步亦趋地进了庄园。
他是后来才知道这个晚宴洪知秀原本不用陪他一起的。
那些粗糙油厚的手掌搭上肩膀,腰背,酒气熏在脖侧,滔滔不绝,还要举杯再往嘴里送,红的、白的,幻视血液与脓浆。
可李灿记得自己始终被洪知秀牵着手护在后面,手掌交接处已经晕开一层薄汗,那些酒气没有熏到他身上,伸过来的不怀好意的酒杯都被洪知秀拦下。
回家的时候他们被各自扶回屋子,李灿昏睡了一整天,睡过去三顿饭,半夜嗓子渴得冒烟才总算醒来,走去厨房倒水,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打电话。但他听不清,酒精浸泡的脑袋反应迟钝极了,只看着崔胜澈走过来牵起自己的手,送回房间后对他说,快睡吧。他便像被催眠了一样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才算彻底清醒,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吃了个饭,听徐明浩和尹净汉的交谈才知道洪知秀从回来就开始发烧,到现在也没退。
“下午再不退烧就带去医院。”崔胜澈站在门口换衣服,叫住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的尹净汉,“要是还嘴硬说不去,就敲晕了带去。”
尹净汉把汤放在李灿面前,“醒酒的——你上哪去?”
崔胜澈戴上口罩与帽子,只露出一双锐利阴沉的眼,“吵架去。”
以往都会出言相劝的尹净汉罕见地没有反对,在崔胜澈走后坐在李灿对面,半晌都不说一句话。
还是李灿先开口,“净汉哥,shua哥怎么样了?他那天晚上喝了很多……”
尹净汉笑了笑,眼睫垂下,看着李灿吃掉一半饭的碗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我们Dino确实是想让人心疼的孩子啊……”
洪知秀是没想到李灿会睡着,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流眼泪,一串水痕顺着眼角滑落没进枕头里。
“做个好梦吧我们忙内。”洪知秀怜惜地摸了摸李灿的后脑勺,扯了张纸巾替他擦干净眼泪,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已经是后半夜,空气里带着夜深露重的凉意,洪知秀迅速洗了个澡,出来后过大的温差让他打了个冷颤,顾不上吹头发,把胃药吃过后只想钻进被窝。
然后他看见李硕珉站在自己床边,眼角下垂着,像淋了雨的小狗。
“?”
“哥要睡觉了嘛?”李硕珉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单撑在地上的腿让他将重心朝洪知秀移去“可以哥还没吹头发。”
洪知秀本来已经躺下去的身体因为湿漉漉头发撞进枕头产生的凉意又仰卧起来。
“那……”他看着李硕珉的眼睛,装着与李灿如出一辙的亮晶晶“麻烦硕珉帮我吹下头发?”
小狗振臂欢呼,“好耶!”
柔软发丝在指缝滑过,李硕珉看着困得晕晕乎乎的洪知秀悄悄把吹风筒关掉,扶着对方肩膀让人躺在床上,用被子把人裹得压实。
“晚安哦知秀哥~”
出门打开手机,聊天群里有三条来自群主崔胜澈酸溜溜的群公告。
——不准去浴室门口故意摔跤以博得joshua同情。
——不准去joshua房间堵人。
——做个人,不要做个变态。
距离徐明浩那天晚上在自己房间苦口婆心已经过去两天,有李灿和李硕珉做先锋,他总觉得成员最近看自己的眼神都奇怪了起来。
很……很殷切?
是那种自己手里拿着一瓶水在练习室找金珉奎,远远靠着镜子坐着的流汗小狗立马乐颠颠跑过来,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然后咧着嘴朝洪知秀笑的殷切。
“……啊……多亏有珉奎啊……”
其实瓶盖早被他自己拧开了,水都喝了半瓶,他喊金珉奎是要告诉他等下走位的时候别着急,脚要被踩麻了。
算了,洪知秀跺了跺麻木的脚,他还是不忍心让小狗欢快的耳朵垂下去。
水瓶上覆盖着一层金珉奎的汗,热腾腾地烀着洪知秀掌心。
不习惯,太不习惯了。
这种依赖与让他一层一层把自己剥开没有区别,把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或者逞逞强也能完成的事情说出来,然后站在一边等着别人解决。这是洪知秀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但是好像……并不讨厌。
听到自己的请求后像输入正确指令的精灵,摇着翅膀一路洒下闪亮亮的金粉登场,简单甚至随手可做的事情也会快乐做完,然后抬头望着他期盼夸奖。如果洪知秀说谢谢就会撇下嘴角,但是说还好有你呀再摸摸头就会回报一个熊抱。
真的很可爱啊……
“joshua,晚上记得早点回宿舍~”尹净汉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把望着镜子发呆的人喊回神,“要陪你一起吗?”
洪知秀眨了眨眼,“不用了,净汉先回去吧,我再练最后一遍就走。”
太好了,尹净汉松了口气,走出练习室的同时给崔胜澈发消息——计划开始。
窗外月亮高悬,钢铁丛林亮着无数盏白炽灯,他所在的练习室算其中一盏。
虽然是最后一遍,音乐结束后他又在练习室多待了一会儿。妈妈来电话了,祝他圣诞快乐,镜头另一边壁炉旺盛的火焰与橙色灯光混在一起,几乎穿越九千多公里包裹到他身上。
洪知秀用自己上半身把镜头框住,谎称自己已经回了宿舍,正要洗澡睡觉。
“今天没有吃好吃的吗?”
洪知秀歪着脑袋想了想,泡菜汤饭算么。他笑得很无奈,“没有哎妈妈,家里现在在吃什么?我刚练习结束现在好饿哦……”
他带着一曲终了的喘息,声音从喉咙里压出来,尾音因为撒娇变得模糊不清。
“吃了烤鸡,还有姜饼。”妈妈的镜头转向餐桌,一道一道菜拍过去,听着远在他乡的孩子轻声而羡慕的感叹。最后落在姜饼人上,洪知秀叹了口气说好想回家一起过圣诞啊,镜头后传来几声轻笑,
“约书亚今年的圣诞愿望是什么呢?”
差十分钟十一点的时候洪知秀推开宿舍的门,屋内漆黑一片,只有沙发上亮着一点点光。
“woozi啊?怎么不开灯?”
“哦,哥终于回来了。”李知勋起身,趿拉着拖鞋握住洪知秀去开灯的手,拽着人往屋外走,“你再不回来我真的要饿死了,还好胜澈哥知道你不看信息特意让我在这里等你。”
被推到电梯里的时候洪知秀仍没反应过来,“干嘛要等我吃饭,饿了就先吃嘛,胜澈也是……”
“呀!我就说哥会忘,vernon还说不可能!”李知勋从后面扶着洪知秀肩膀推着人往屋里走,“今天是圣诞节哎!”
声音从身后绕到面前,房门推开,灯火通明,全圆佑和vernon在客厅打手游,听见声音转头来看,结果被怪打死,换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圣诞快乐啊知秀哥”。
“又死了?”夫胜宽贩卖战争,一走一过也要多嘴,“玩一宿都输就不要玩了,认命吧认命。”
厨房飘来椰子味,混杂着鸡肉被熬成浓汤的醇厚香气。不用想都知道是徐明浩和文俊辉,文俊辉在炖椰子鸡,另一个在灶台前训人——训的是李硕珉,因为他把盐当成糖放进徐明浩千辛万苦背回来的火锅底料。
洪知秀拽住要跑去找其他孩子的权顺荣,问,“为什么会想起来吃火锅?”
“因为哥在车上说想在圣诞吃火锅,就是前几天回来的车上。”权顺荣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哥当时应该在睡觉,所以不记得也没关系。”
“shua哥……”李硕珉可怜巴巴望过来。
“别喊了,天王老子来也没用。”徐明浩盛了半碗椰子鸡的汤,特意将枸杞也舀进去几颗,半个身子凑过去与洪知秀短暂拥抱片刻,另只手在分开时把汤递过去,“枸杞也吃了。”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各自放了一口锅,洪知秀被安排在靠近番茄锅的那边,崔胜澈盯着他喝汤像盯孩子一样,被尹净汉在桌子踹了一脚后摸了摸鼻子靠过去。
“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崔胜澈搭上洪知秀肩膀,笑得很奸诈。
“?”
尹净汉实在看不下去崔胜澈这幅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的脚又踹过去一下,“你好好说话。”
队长无语,凑到洪知秀耳边宣布,“巡演可以去洛杉矶了。”
几次三番的周旋与谈判他闭口不言,进退与胶着他也不说,只是带着无法自抑的语调扬着下巴很得意地朝洪知秀挑眉,“哥厉害吧~”
两口火锅氤氲的热气熏得洪知秀眼睛发热,他慌忙垂头喝汤好让眼泪掉进碗里,却被崔胜澈随之而来按揉后颈的动作搞得眼泪流得更多。
“如果是开心的眼泪那多流一些也没关系。”尹净汉抽了两张手纸给他擦眼泪,转到洪知秀身前替他挡住客厅里孩子们的目光,还不忘教训崔胜澈,“你看我让你好好说吧,你非不听。”
崔胜澈撇着嘴,“那你就说我厉不厉害嘛。”
“胜澈很厉害哦。”洪知秀带着鼻嘟嘟囔囔地回应,“很幸运有胜澈哩。”
尹净汉张开双臂,把洪知秀上半身抱在怀里,“哎一古,我们知秀也是想让人疼爱的小孩。”
堵车时难眠状态下被妥善接住的香气萦绕在洪知秀鼻梁,让他又想落泪。
火锅果然是最适合圣诞节吃的食物,洪知秀吃饱后有点犯困,靠在椅背上脑袋搁在尹净汉肩膀上发呆。
呀,珉奎吃饭真的好香。
Dino也不差啊,嘴巴原来可以张这么大。
哦咦!李硕珉那个是包蟹棒的塑料你怎么什么都吃!
跟胜澈一样。洪知秀想起来几年天有一次崔胜澈起晚了没赶上饭,在飞机上吃了两个李知勋带的面包,结果嘴巴长得太大把干燥剂一起嚼进去了。虽然很离谱,但白嫩嫩的脸皱成一团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洪知秀目光转去身侧……
这个戴着毛线帽一条腿撑在椅子上喝得满脸通红跟夫胜宽划拳逼人家喝酒的大叔是谁啊啊啊啊!
洪知秀面无表情转回来
一点都不可爱了。
有人拍了拍自己肩膀,抬头,徐明浩朝洪知秀招手。
“给!”徐明浩从兜里翻出一个通红通红的苹果放在洪知秀掌心,“本来应该昨天给哥的,但是今天氛围很好,所以今天再给也一样。”
洪知秀没听过这个习俗,但明显喝多了的人靠着门一字一句给自己解释为什么吃苹果等于平平安安,让他心软成一滩水,在注视下吃了一口苹果,得到弟弟雀跃的赞扬。
“为什么明浩不给我苹果?”后进来的尹净汉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他本意也不是为这一个苹果,用目光示意徐明浩先出去,把门关好后将洪知秀拽到墙角,从怀里拿出一个蛋糕盒子。
尹净汉献宝一样把东西递到洪知秀面前,“打开看看吧。”
红色绸缎像惊喜纽带,拉开后里面躺着手掌大的戴着红色围巾画着白色纽扣的姜饼小人。
“过圣诞怎么能没有姜饼人呢?我们知秀又这么喜欢吃甜食。”尹净汉小心翼翼把姜饼人放在掌心,“要不要许愿啊,是对着糖人许吗?有点奇怪……但知秀想的话我去找找蜡烛?”
当然不用,“我只是很喜欢在圣诞的时候吃到姜饼,觉得很幸福。”
“那知秀有什么圣诞愿望吗?”尹净汉张嘴接住洪知秀掰开的一块姜饼,甜腻在嘴里化开,他眯着眼睛看着点了点头的洪知秀的狐狸一样地笑,“是什么?”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偷偷告诉我~”
厨房门被打开,金珉奎和李硕珉闯入,两人中间夹着个李知勋。
金珉奎:“你们在吃什么?”
李硕珉:“给我一口!”
李知勋望着抢夺剩下一半姜饼人的两人无奈叹气,“shua啊,胜宽订了圣诞蛋糕,说一定要你切第一刀。”
不知道是谁应景地放了圣诞颂歌,第一刀奶油被分离开后大家一起唱了起来。热气漂浮,彩带飞扬,熄灭又骤然亮起的灯光在洪知秀眼间分割出一截虚影,飘着细雪的洛杉矶的圣诞夜,他穿着并不厚实的衣服推开街角的姜饼屋,老爷爷用温暖粗糙的掌心抚摸着洪知秀的脑袋说
——我们约书亚今年许什么愿望呢?
愿主保佑,山野路遥,幸福平安,一半一半。
[洪知秀中心向]坠落者
-04-
一场难以说清缘由的冷战从洪知秀出院的一刻开始正式开始,以往总是黏在他身边的尹净汉非常明显的在回避和他的所有交流。
小孩子一样的净汉尼。又一次被对方故意忽视的洪知秀默默收回自己递饮料的手,然后盯着这罐平平无奇的香蕉牛奶,沉默了许久,突然笑出来。
用余光目睹了全过程的的全圆佑不知道洪知秀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伸出手,把对方悬在空中的手掌包裹住,停顿几秒,然后在那双小鹿眼看过来的时候掩饰般的拿走那罐饮料。
“没人喝的话给我喝吧,shua呀?”
在想什么呢?在想其实净汉也不是一直黏在他身边,他们自诩是对方最特别的朋...
-04-
一场难以说清缘由的冷战从洪知秀出院的一刻开始正式开始,以往总是黏在他身边的尹净汉非常明显的在回避和他的所有交流。
小孩子一样的净汉尼。又一次被对方故意忽视的洪知秀默默收回自己递饮料的手,然后盯着这罐平平无奇的香蕉牛奶,沉默了许久,突然笑出来。
用余光目睹了全过程的的全圆佑不知道洪知秀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但他伸出手,把对方悬在空中的手掌包裹住,停顿几秒,然后在那双小鹿眼看过来的时候掩饰般的拿走那罐饮料。
“没人喝的话给我喝吧,shua呀?”
在想什么呢?在想其实净汉也不是一直黏在他身边,他们自诩是对方最特别的朋友,但很多时候好像又不是对方坚定的第一顺位。
洪知秀笑的眉眼弯弯,这时候又不像天真单纯的梅花鹿,而是像只漂亮狡猾的小狐狸了,“圆佑是个抓住机会就不叫哥哥的孩子啊。”
在他眼中帅气的,干净的,雪花一样的圆佑咽下一口甜的出奇的牛奶,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这个味道比他想象得还要腻人,和洪知秀的声音完全不同,香蕉牛奶的甜蜜充满了廉价感。
“一直都不叫啊。”全圆佑把饮料放到桌子上,“我很久都没叫你shua哥了,不是吗?”
“为什么?”他问,语气里却没有太多好奇的情绪。
全圆佑扭过头,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因为shua不在乎这些。”
洪知秀一向不在乎这些的,该怎么去形容呢?涵养很好,性格太温柔,也太冷漠。明明是个受伤就会痛很久的孩子,却下意识的用平静和理智来对待所有冲他而来的好恶。
他们之前在节目里请来了心理分析师来分析他们各人的性格和先天气质,令所有人都很震惊的是——Joshua和明浩几乎一模一样,堪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连明浩自己都说,我真的从来没想过我和shua哥很像。可洪知秀却还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我好像不常表达自己的情绪。”
“和成员们也是吗?”
“对……因为,可能用韩语不太能准确表达出我想表达的意思。”
明浩在SEVENTEEN里是最受偏爱的孩子,一方面是由于他对其他人的体贴和爱,一方面也是因为明浩本身性格偏于敏感脆弱,全圆佑认为这种性格并不是缺点,用术语来说,这叫“高敏感人格”。
温柔,能注意到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极具文艺感。但随之而来的也有想太多,很容易陷入负面情绪的循环等缺点,从而导致难以控制的脆弱。
Joshua也是这样的人吗?
全圆佑盯着他看,试图从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找出某些他期待又害怕的情绪。
什么都没有。他往椅背上靠,试图从后面看,可看到的也只有那张笑意盈盈的漂亮脸蛋。
难以言明的,他感到有些失望。
“的确。”洪知秀听到全圆佑的回答,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虽然是韩裔,但毕竟是美国人,对韩国的前后辈文化没什么太大的认同感。甚至于成员们直接叫他的名字反而会让洪知秀觉得更轻松。
他放下酒杯,细白的手腕落在黑色的桌面上,全圆佑慢慢伸出手,在他手腕处浅粉色的疤痕上面摩挲。
“哥昏迷的时候,胜澈哥和知勋哥都发了好大的火。”
他们所有人守在手术室门口,透过巨大的透明玻璃,眼睁睁的看着里面的医生不停的从洪知秀体内取出带血的玻璃片。所以可能大概率是迁怒,总管队长和vocal队队长对他们试图提起下个行程的经纪人怒目而视,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
啊,原来shua哥也会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
全圆佑能感到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在发抖,这样恐惧着难过着的,应该是胜宽或者是硕珉吧?
他怔怔的扭头看了一眼。
——是尹净汉。
-05-
净汉和知秀的关系是很特别的。
这是SEVENTEEN里所有人都默认的一条规则。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在尹净汉刚来到练习室的时候,洪知秀是第一个和他搭话的人。很神奇的是,洪知秀本人并不是自来熟的,很喜欢和别人交朋友的性格。
但如果问他为什么当初会主动去和尹净汉搭话,那他大概会说,因为净汉很漂亮。
女孩子一样清纯秀丽的五官,留着半长的头发,纤细的模样,很像他之前养过的一只兔子。
很奇怪吧,像一只兔子,像他那只怎么喂都喂不胖的小兔子。
“净汉。”
洪知秀习以为常的率先妥协,拉住对方的手腕,同时抵住那扇即将要关上的房门,“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着急的时候韩语就会显得生疏起来,和两名中国成员完全相反,磕磕绊绊的想和尹净汉沟通,嘴上却又渐渐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又是这样。洪知秀的眼睛明明暗暗,用韩语难以表达出他的情绪,次数多了,他就学会了沉默。
尹净汉默不作声的盯着洪知秀看,嘴边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他们两个总是会被不熟悉SEVENTEEN的人认错,明明长相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或许是因为都占了“漂亮”两个字,所以容易混淆。
可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的确是在生你的气。”
尹净汉唯独在对上洪知秀的时候直白的要命,“但也在生我自己的气……知秀啊,你那天的话应该已经憋了很久了吧?”
与其说在生洪知秀的气,倒不如说突然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就好像两个一起长大每天黏在一起的朋友,其中一个突然间穿越,在另一个时空待了十年,即使穿越回来后时间仍然是他穿越前的那一刻,但这整整十年的分别足以让他们对彼此感到陌生。
他的嘴角扯出标准的自嘲式弧度,“但是你不说,我也没有注意到。”
因为是亲故,又很可靠,所以会下意识忽略对方那些需要照顾的点。明明把其他的外国孩子都照顾的很好,但却下意识的把知秀放在照顾者的位置上。
知秀也做得很好,不是吗?他太擅长照顾别人了,有时候甚至会让自己消失掉。
尹净汉回握住他的手,把人扯进自己的房间里,然后锁上门,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几瓶红酒摆到桌子上,对呆呆站在门口的洪知秀招手,“这是从明浩那里拿的,我们今天好好喝一次吧。”
他是喜欢喝酒的,尤其是红酒,却从来不爱在除了明浩和vernon以外的其他人面前喝酒。
洪知秀喜欢看着徐明浩,不带任何想法的盯着他看。因为他们之间太过相似,他看着明浩,可是明浩可以大方的展示自己所有的伤痛,也能够将那些已经释怀的过去作为一种经历平静的讲出来。
可我却做不到这些,明明是连弟弟都能做到的事情。洪知秀的思绪从红酒飘到明浩身上,又从明浩身上转移到面前的净汉身上。
“又在走神了,joshuji。”尹净汉打开酒塞,慢慢悠悠的给洪知秀面前的酒杯倒满,“我可以听听你的心里话吗,知秀啊?”
明明净汉的动作很慢,但酒水却急匆匆的跑进杯子里,咕嘟咕嘟的冒出一串小泡泡。洪知秀无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遍尹净汉的话。
“听听我的心里话?”
他顿了几秒,突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不和你们撒谎的,净汉,所以那都是心里话。”
“我想知道知秀难过的事情,就最近的那件吧,有什么没告诉过我的事,我想听听。”尹净汉继续给他倒满,自己面前的酒杯却只是抿了几口。
“最近没有难过的事情。”洪知秀只是喝了一杯,就开始面色泛红。他喝酒总是会上脸,喝的多了,全身都会变成红彤彤的。
他强调:“之前机场的事情,其实我没有多难过,毕竟我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
尹净汉紧紧握住高脚杯,他觉得这脆弱的杯子几乎要在他的掌心碎裂开来,变成和那天一样的,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的,讨人厌的玻璃片。
应该换个杯子的,以后都用陶瓷杯吧。他想。
“可是她不该伤害你,不管喜欢还是讨厌,你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不是吗?”
尹净汉说,“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去伤害别人的人,在我看来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
在涉及到自己在乎的人的时候,我的善心就全然没有了,或许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吧,尹净汉苦笑着放下酒杯。
他宁愿自己受到伤害,甚至于抱着一辈子的愧疚去伤害别人,也不愿知秀经历之前机场发生的这种事情。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去和她计较了,年龄小,冲动,所以算了吧。”
洪知秀杯子里剩下的一半酒水再次流入他的唇舌之间,红酒的醇香充斥在他的整个鼻腔,让他放松下来。
“不过如果受到伤害的是其他成员,我也会很生气吧,就和现在的净汉一样。”
尹净汉安静的凝视自己对面的人,他是从来不抽烟的,却总觉得洪知秀像是一颗即将要烧尽的烟蒂。那种令人上瘾却呛人的味道,伴随着火光般炫目又失落的美丽,直到最后一刻,直到最后一刻,他会用手指将火光熄灭,于是灰烬和些微的疼痛感落在他的指腹上,叫人上瘾。
“看来俊尼说的很对,shua是只在意自己在乎的人,不会注意与自己无关者任何事的这种人。”
尹净汉捻捻指腹,来遏制自己并不存在的烟瘾,“可是对于你而言,你自己也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无关紧要。洪知秀笑得鼻子皱皱,眼角却压平,漂亮的桃花眼在瞬间失去颜色,变成了与他人无二的普通的模样。
“什么才算是重要的人呢,净汉?”
他的声音悠悠远远的飘进尹净汉的耳朵里,“成为别人重要的人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让其他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把你小心翼翼的放在心上,万事都先考虑到你,害怕分别害怕失去……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够配得上这份心意呢?”
哪怕是他知道很重视他的、他也很重视的这群人,他的成员,他的伙伴,他的“孩子们”,也经常会忽视他说出口的话。
我好像在总是没办法把自己看的太珍贵,不、把自己看的太珍贵才是奇怪的吧?其他人那么说也就算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客套,其他人那么说是可以的,但自己怎么有这个资格呢?
太傲慢了。洪知秀想,拥有这样想法的人,实在太傲慢了。
“我是个乖孩子,真的、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唯一一次不听话,就是非要放弃学业来韩国当练习生。”
洪知秀大概是喝醉了,眼神慢慢落在尹净汉的身后,那里是一扇窗户,映着他们二人的身影,“其实我也有后悔的时候,可以说吗?”
他穿了黑色的衣服,净汉穿了米色的衣服,窗户里的他们被昏黄的灯光轻而易举的隔开了。
洪知秀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啊,我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在美国的时候,我是亚裔,在韩国的时候,我是美国人,在队伍里呢?明明是哥哥,我却没有像你和胜澈那样承担起了作为哥哥的责任。”
实在找不到自己正确的定位,所以也实在难以获得安全感。
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但可能是因为伤病初愈,生理上的疼痛带来了心理上难以忍受的脆弱。好像患上了胃积食,这些负面情绪他猛的消化不下去了,于是都堆积到一起,令人作呕。
“在不熟悉的国家生活真的太难了,成为艺人真的太难了。”洪知秀说,“可是成员们真的很相爱啊。”
所以我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打退堂鼓。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这么多知根知底交付真心的朋友,还要奢求些什么呢?
他们是最重要的,我怎样都可以。即使没有办法像胜澈那样为了维护成员和公司交涉,即使没有办法像净汉关心照顾好每一个成员,但至少,我可以成为一个随时随地倾听的、随时可以被依靠的存在。
毕竟是哥哥啊,我。
温柔又没用的,我。
“知秀。”尹净汉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不要这样——”
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不要怎样呢?尹净汉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的心和知秀的眼睛一起下了一场大雨,所有的话都在这一刻被浇灭了。
Joshua是一个看上去很遥远的人。
他忽然想起之前某个说喜欢知秀后辈笑着对他摆摆手,拒绝了他说要带他见知秀的提议。
“虽然大家都说coups前辈冷脸的时候看着很凶,但是我感觉前辈你们队里最难靠近的其实是Joshua前辈呢。”
“明明Joshua前辈其实表现出来的一直是极具包容性的模样,但是好像对谁都是这样的,任何人都没有区别……这么想想,就不敢靠近了呢。”
遥远吗?或许吧,但知秀的遥远不是因为冷漠。尹净汉在这一刻终于明白,知秀的遥远来自于他的沉默。
寂寞也好,难过也好,身体上受到的伤害也好,都可以忍受,都可以原谅,都保持沉默。
“我的joshuji。”尹净汉伸出手抹掉他的眼泪,“我的知秀。”
是个让人生气的小哑巴。
“把你难过的事情都告诉我吧,全部,一个不落的。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了,今年、不、五年内我都不会再许下任何的生日愿望了,用我五年的生日愿望换你满足我这个请求,可以吗?”
尹净汉用力的把人搂进怀里,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唇瓣,他张开嘴,无意间含住了洪知秀的发丝。
他轻轻说,“这是下一次分别到来前,我唯一的愿望了。”
很多人,包括粉丝也说过,他们团成员之间真的太黏糊了。洪知秀沉默的靠在尹净汉的肩膀上,思绪乱七八糟的转啊转,最后又落回正环住他的这个人的身上。
净汉啊,这种话应该留着和小女朋友说的。
但是也是可以的,他们的关系同样亲密无间。洪知秀在尹净汉的肩膀上蹭了蹭,擦掉眼泪。
他有好多好多的难过的事情,当时不肯说,后来大多就都忘掉了。印象深刻的,到现在仍然觉得难过的,只有那一个,只剩下那一个。
“我想回家。”
韩国离美国太远了,实在太远了,是无论如何都眺望不到家乡的程度。
稍微修改一下,不喜欢私设所以还是去掉了。
“我想家了,净汉。”
【面美】hush
双罔簧设定
洪知秀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因为长得好看,气质清纯从一出道就收获了不少合作。为公司赚够了流量。如果人一定会有一个七年之痒,那么洪知秀的七年之痒就是工作。
他今年28了。已经不再年轻,新一批的小年轻都是18岁,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根本不需可以的打板装清纯,随便一个抬眼,就纯得像不谙世事的学生。
公司劝洪知秀趁早转型。又苦口婆心的说,前段时间公司里谁谁谁自从换了风格,又起来了,一帆风顺,每天流量变现,收入可观。明里暗里表示要他也走一下成熟风。
洪知秀嗤之以鼻,不就是擦,边吗?
圈子里的朋友劝他想开点。不就是露一点点皮肤吗?没什么的。别人看就看了,还......
双罔簧设定
洪知秀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因为长得好看,气质清纯从一出道就收获了不少合作。为公司赚够了流量。如果人一定会有一个七年之痒,那么洪知秀的七年之痒就是工作。
他今年28了。已经不再年轻,新一批的小年轻都是18岁,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根本不需可以的打板装清纯,随便一个抬眼,就纯得像不谙世事的学生。
公司劝洪知秀趁早转型。又苦口婆心的说,前段时间公司里谁谁谁自从换了风格,又起来了,一帆风顺,每天流量变现,收入可观。明里暗里表示要他也走一下成熟风。
洪知秀嗤之以鼻,不就是擦,边吗?
圈子里的朋友劝他想开点。不就是露一点点皮肤吗?没什么的。别人看就看了,还爱你爱得要死。见他不为所动,又说,难道你甘愿被后来居上?
洪知秀承认,自己有些动摇了。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的网络风气,人们追求极致。清纯已经不占优势了。他只有去走另一个极端,才能稳住公司一哥的位置。也维持住他8年来众星捧月的骄傲。
最后的自尊心是谁也没告诉,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喝掉最后一杯酒的时候告诉自己,明天开始就要踏出旧的圈子。他有点醉得看不清手中的杯子,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男人走到他面前。
从他脸庞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是一个大帅哥。一个踉跄,在摔倒在地之前,帅哥伸手挽住了他。洪知秀本能的抓住这只手臂。
嚯……还是一个年轻美好的肉体。
肌肉紧实,线条流畅。
他抬头,在酒吧灯红酒绿的灯光下,微微垫脚,想努力看清鸭舌帽下的脸。对方好像笑了,语气轻佻。“这么着急吗?”
洪知秀知道自己被误会了。但是他喝醉了。身体行为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地往下坠,帅哥人很好的两只手把他搂住抱起来。
有人在叫他。说,“新叫的人到了。”
男人搂着他,轻笑着挥挥手,“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
可能是意识到男人要带自己去干嘛。洪知秀推搡了两下,喝醉了的力道反而像调晴。“别动。”对方按住他的手,扣在胸口。洪知秀得了乖,手指开始不安分地抚摸这只在网上见过的胸肌,忍不住赞叹“哇,好大的胸,去攃边肯定很多热度吧……”
对方停了一下。不一会儿,洪知秀就被他扛了起来。
后面的事洪知秀几乎就断片了。
醒来,宿醉的难受感尚在。他头痛欲裂。电话还在不停地响。他先是恍惚地看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应该是一家酒店。低头一看,衣服还在。他松口气,手机还在响,艰难的够到手机接通,公司老板一声出息了,把洪知秀吼得云里雾里。
老板还在说什么洪知秀你现在是真的火了。什么什么之类的。
洪知秀脑子还有点发懵。等他彻底听明白怎么回事,打开推特一看,自己昨晚发布的照片已经万一转。
不对。他昨晚根本没发推。更何况是这样的照片!
酒店的灯光恰到好处的暧昧,他喝了很多酒的嘴唇湿润,唇釉在嘴角晕开,领带松松垮垮得,几乎快散开。最要命的是他喝醉酒后无意识微微眯起的眼神。
洪知秀一张一张的方法,照片到后面一张比一张可怕。最后一张冲击力,让洪知秀体内的热气直冲太阳穴。
最后一张,一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陌生男人,一手钳着他的脸,从背后勾住他,一手扯下他的衬衫,男人的小臂足以挡住他胸口的春色,只露出一边锁骨。
这是对方对着镜子自拍下来的。只有这一张图露出了一点脸,锋利的下颌线,嘴唇和一点鼻尖。洪知秀放大了又放大,这个陌生男人的鼻尖有一颗痣。为这张图,平添几分涩气。
自己还吐了舌头。
要命。
这是洪知秀之前绝对不会尝试的领域。
他耳朵发烫。打开评论区,放飞的国外网友,一个劲儿的叫他“my wife”
不等他消化那个陌生男模是谁,公司火速借这次东风,对他进行包装,一改之前清纯文静的形象。柜子里的服装换成了一水的白衬衫,黑衬衫。
洪知秀扶额。但不得不说,公司的策略是对的。很快,洪知秀就凭借着禁欲系美男的名头,出尽了风头。尝到了甜头,洪知秀也逐渐找到了自己的舒适圈,很清楚镜头前的观众想看什么。但,这种风格很快被模仿起来。洪知秀的直播和转发数量又开始亮起了红灯。背后运营团队在经过了一天一夜的焦头烂额后,给出一个剑走偏锋的方案。
和那天那个男人擦边。
洪知秀已经忘记了那个人,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那天那个人男人是谁。但,万能的网友知道。
不知道是谁先扒出了那个男人叫金珉奎,好像是因为他鼻尖的痣。很快,那夜看图的群众就去扒拉了两人。
一个文艺的长发美男和一个185肌肉男模。
网上迅速建立起了两人的cp站。网友开始大规模的发挥拉郎本领。
洪知秀这才知道,对方原来也是一个模特。男模。但是很早就不走秀了。说是过不了苦日子,想回去过少爷日子。但是从秀场留下的名利场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这位少爷很喜欢在网上发布自己的美好肉体。
洪知秀了解清楚了,公司也了解清楚了。老板摸着下巴,一脸苦相,这个人可是不缺钱的主,不缺钱也就意味着很难邀请这位博主和自己的艺人进行一些不好写进合同的拍摄。
正在他犯难的时候,之前不知死活贸然去联系对方的运营传来了喜讯。
金珉奎答应了双人拍摄。
这是一个惊天好消息。
可以说是天上掉馅饼。所有人都很期待合体那天。只有洪知秀隐隐有些排斥。
他觉也睡不好,梦里总是浮现那天贴着温热胸肌的画面,看了那些图后,他本没有的记忆好像也恢复了,梦里好像真实地又体验了一次。那种喘不上气又火热的感觉让他寝食难安。不敢去想。
直到真正合作的那天到来。公司专门请了摄影师,租了摄影棚。
金珉奎开着拉风的跑车到现场,长腿步步生风。他穿了风衣。里面是紧身的高领毛衣。轮廓隐约可见。
他径直像坐在化妆室补妆的洪知秀走过来,撑在化妆台,弯下腰靠近。
等到洪知秀察觉化妆师的动作停了再睁眼,一张生动的帅脸放大在他眼前。
洪知秀这才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脸。
他真真担得上男模两个字。瘦窄的脸,轮廓分明,气质绝尘。
除了那颗痣,他还有一双眼尾多情的凤眼。
“hi”
他自然又亲密地打着招呼。
洪知秀往后躲了一下。错开他的眼神点点头。
吃了闭门羹,金珉奎也不生气。他站起身,说,“会是很有意思的拍摄呢。”
洪知秀不知他为何这么说。
只是想起网上说金珉奎是gay,他的粉丝群体一半女生一半男。
正式拍摄的时候,金珉奎脱了风衣。拒绝了造型师准备的服装。就穿了自己来时的衣服。只着一件紧身高领毛衣。
一开始是很正常的杂志拍摄一样的图。两人偶尔会有肢体接触。洪知秀还不是太放得开。反观金珉奎如鱼得水,他拉过洪知秀的胳膊,“离我近一点。我又不是坏人。”
洪知秀讪笑。内心腹诽,你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老板美滋滋看完拍摄,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能否再进行一些私人拍摄。他说的流逝不能写进合同的东西了。他只是询问金珉奎。决定权并不在洪知秀身上。
不过也罢。洪知秀想,不就是攃边吗?他照样拿捏。
金珉奎沉吟了一会,说,可以。但是,他需要清场。只留自己和洪知秀两人。
闻言,大家都是一顿,洪知秀心里直打鼓。隐约猜到等会儿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老板这一次没替他做主,看了看他。
身后有一只不安分的手正顺着他的腰窝往下滑。像一条蛇。
洪知秀有些心猿意马,那只手,指尖已经伸入了裤带边缘。一阵酥麻从洪知秀的腰窜上。如触电,他轻轻颤抖着。含糊着说了一个好字。那只作恶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贴着他的腰窝,热得发烫。
工作人员很快撤离。
期间,金珉奎始终未离开半分。等到所有人都离去,连最后的门也关上。
金珉奎摸着他的下巴。
“哥哥不记得我了吗?真让人伤心呢……”
洪知秀瞳孔紧缩。尽力恢复平静。“需要我做什么就直说。”
金珉奎看了一圈,指着旁边的沙发。“你坐着吧。”
他去拿了相机和一个支架,对着沙发上的洪知秀调整了位置,最后按下拍摄的按钮。
他步子迈得大,两步并到洪知秀身边,轻而易举地就将还在等待下一步指令的洪知秀抱起来。
他抬起洪知秀一只腿,跨坐在自己身上。
“拍一个好像在接吻的镜头怎么样?”他笑着提议。“只是借位。”小虎牙倒是看着很天真。但洪知秀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这人肯定有其他的想法。但洪知秀还是选择了乖乖配合。
他也不是那么别扭的人,既然选择了做,他就一定要做最好。
“别拍脸。”这是他唯一的要求。金珉奎答应他,可以。
他主动调整了一下位置,靠金珉奎更近。近到两人呼吸交缠。洪知秀贴近他他的脸,眨眨眼,用无辜的上目线看他。“这样够了吧?”
金珉奎笑着摇头。还不够哦。
他握着洪知秀的后脑勺,向自己扣近,又用巧劲将人往自己的侧方带,露出挺翘的下巴和喉结。
洪知秀想动,本来只需要拍一个擦边的镜头。金珉奎手指顺到了他的臀上。用力抓了一下。洪知秀想挣脱。被金珉奎一把按了回来,俯身贴着他的耳朵,耳鬓厮磨。“哥哥,别动哦,拍着呢。”
洪知秀手指都攥出了筋。金珉奎又一手握住他的腰,语气很轻,“别动哦。现在这样刚好。”
洪知秀果然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金珉奎都好笑于他如此听话,又开始发号施令。“现在,摸我。”
洪知秀懵懵懂懂地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想象着自己看过的场景,开始上下抚摸。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颠了一下。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错觉。直到更频繁的颠动。
同样是男的。那里的反应很快被察觉。洪知秀脸红耳赤,急忙推开他,“不拍了不拍了!”
金珉奎也爽快收手。双手举在耳边,“好的。你说了算。”
离开时,他对洪知秀留下了联系方式。俯在他耳边说。
下次,别让你那傻逼老板知道。偷偷约我。
洪知秀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胸膛剧烈的跳动,久久不能平息。
那天的视频被金珉奎亲手剪出了两张动图,看不来清脸的亲吻和爱抚。还有集中在下班身,小弧度的晃荡。
图片发出去后。果然掀起了一阵波澜。甚至完成了公司下半个月的指标。
洪知秀却并不开心。
他反复看着这两张动图,心跳不规律的跳动,始终没有勇气去拨通那个存了已经有一周的数字。他还没有给金珉奎备注。也不想备注。
又是一周,期间粉丝的留言把两人的直播间刷爆,都是在问他是不是在谈恋爱。问他们最近怎么不更新了。都是一群前来磕糖的人。
下雨了,
洪知秀没带伞。只身站在便利店前躲雨。看着手机里一遍又一遍的留言提示,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
一把伞出现在他头顶。洪知秀抬头。又是那张放大的帅脸。只不过这一次是他俯视自己。
两个人一路踩着油门去了酒店。
一进门,洪知秀便被人从背后钳住了下巴,大拇指在下颌线来回抚摸,直到把他的唇峰蹭出一抹淡红色。上一次,他也是这样把喝醉的人嘴上擦的唇釉一点一点晕开。
大拇指霸道地挤进唇角的缝隙,慢慢将他的嫣红的嘴巴撑出一个o字。
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出,沾湿洪知秀下巴,还要金珉奎的掌心。
在拍摄之前,金珉奎把他转过来,抵在门口,用力地接了一个吻。用力的模样,把洪知秀肺里的氧气全都掠夺。
分开时,两人的嘴唇都湿润着。
洪知秀眼尾泛着一点晶莹的泪花。
金珉奎替他擦去嘴角的唾液,松开他。去捣鼓摄像机。漂亮的手臂肌肉和胸肌将白衬衫袖子撑满,往下是劲瘦的腰。衣服下摆被塞进西装裤里。隐下一抹春色。
洪知秀舔舔唇。
一切准备就绪。手腕上缠着卸下来的领带。他放松身体,躺在沙发上,抬了抬下巴。
“过来呀。”
这分明是一种挑衅,洪知秀知道。
他咬了下唇肉,不知从哪儿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急躁的,又不甘示弱。心一横,他将原本准备好的帽子扔掉,一边解领口的扣子,一边跨坐在金珉奎身上。他坐得很实,肉体的接触碰撞出闷响声。隔着薄薄的布料,大腿根的滚烫热度烙在金珉奎的大腿上。
洪知秀轻哼一声,“你以为这样就好了吗?”
“还不够哦。”
洪知秀拉下衬衫的一边,露出半个香肩。手指扣在衬衫仅剩的三颗纽扣上。金珉奎按住他的手,阻止他的下一步动作。单手扣住洪知秀的腰。
他的腰很薄很细。
从第一天晚上,金珉奎就知道。
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手腕发力,洪知秀就倒在他的怀里。洪知秀堪堪用手臂撑住,才没有整个人贴上去。
洪知秀笑了。“怎么了吗?”
金珉奎手指插进他的头发,炙热的鼻息打在洪知秀微醺的脸上,“今天不遮住脸了吗?”
洪知秀抠着手指甲。秀气的眉头紧蹙。不一会儿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不遮了。”
金珉奎眼色一暗。喉结滚动,再开口,声音哑得出奇。“想好了吗?”
洪知秀撇嘴,“哪儿那么多废话,快拍。”
两个人不知道谁吻得更认真更动晴。洪知秀不满足地扭动着腰。金珉奎拍他的屁股。告诫他老实点。
洪知秀被拍了个清醒。半眯着眼看他,别样风情。
他喘匀了气息,又要俯身去索吻。金珉奎按住他的肩膀。“确认吗?”
确认吗?不太确认。可是洪知秀只知道,他需要一些冲动。去做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
可以不计后果,也是成年人的权利。
洪知秀推开金珉奎的手,又吻了上去。
胯下之物,很快给出了最诚实的反应。他贴着金珉奎,两个人贴在一起。随着接吻姿势的变换,细微的摩擦,如隔靴捞痒。
洪知秀主动地向前耸腰。
金珉奎得令,抱着他的臀,开始像颠小孩一样颠起他的臀部。他空出一只手,向下面探去。不出一会儿,洪知秀仰头喘了一声,随后倒在金珉奎肩上。
汗湿了他额前的秀发。情欲之中的洪知秀眼睛还吊着一抹嫣红。他拿眼尾瞧他,气息尚不平稳,微喘着,“你和其他人攃边也做到这种程度嘛?”
金珉奎气笑了。
拿沾满了他的东西的手,剐蹭过他的脸,“看来知秀哥一点都没有去了解我呢。
“我这可是第一次拍双人。”说罢,他掰开洪知秀的大腿,拖住他的臀,用力一带,体位反转,他的胳膊还架着洪知秀的腿弯,金珉奎单手向下探去。
混沌之中,洪知秀依稀听见金属扣发出咔哒一声。
随后是滚烫黏糊的吻。
金珉奎好像关了相机。
又好像拿起了相机。洪知秀眼泪糊了眼,看不清。
他叹气。
“伤人的哥哥,是要被惩罚的。”
【汉知】情书病笺
校园文学一发完
0】
洪知秀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开的工作记录还一片空白,签字笔被他夹在指尖无意识旋转着。他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快到了。
两分钟后尹净汉推开门走了进来,又将门在身后反锁。他没有打招呼,安静的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在床边坐下。
洪知秀低着头故意不看他,却仍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带着灼热温度点燃他的皮肤。
半晌,尹净汉大概有些不耐烦了,轻叹一声。
“过来。”
洪知秀指尖一抖,笔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下意识抬起头来。
漂亮狡黠的双眼藏在窗帘遮挡出的阴影里,嘴唇轻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被神亲吻过的脸上带着散漫却惑人的神情。
尹净汉朝他勾勾手指。
洪知秀不受控...
校园文学一发完
0】
洪知秀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开的工作记录还一片空白,签字笔被他夹在指尖无意识旋转着。他盯着墙上的挂钟,时间快到了。
两分钟后尹净汉推开门走了进来,又将门在身后反锁。他没有打招呼,安静的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在床边坐下。
洪知秀低着头故意不看他,却仍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带着灼热温度点燃他的皮肤。
半晌,尹净汉大概有些不耐烦了,轻叹一声。
“过来。”
洪知秀指尖一抖,笔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下意识抬起头来。
漂亮狡黠的双眼藏在窗帘遮挡出的阴影里,嘴唇轻抿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被神亲吻过的脸上带着散漫却惑人的神情。
尹净汉朝他勾勾手指。
洪知秀不受控制的起身,朝他走去。
————————————————
1】
洪知秀不喜欢尹净汉。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小五那年,某天他如往常一样被班里的女孩子们簇拥着走进教室,尹净汉就安静的坐在他原本空着的同桌位置,低着头,用幼嫩的手掌摩挲着新课本的封皮。那时他还留着娃娃头,不看制服就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一个人出现在另一个人的生活里,从来没有预警。
洪知秀觉得生而为人总爱美丽皮囊,他也不能免俗。而女孩子最是喜新厌旧,尹净汉的好看新鲜又纯粹,洪知秀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已经被他习以为常的簇拥要分一半给别人的事实。
等到升上初中,他想老天爷大概是个差劲儿的写手,他与尹净汉就像故事里两个设定重叠的角色,优越的外貌和聪明的头脑,以及随之而来的被关注和被比较。
洪知秀从不认为自己会输,却总觉得对方似乎比他更加游刃有余。
他压根儿没试过和尹净汉成为朋友,尽管他们座位挨着,一起值日,分摊奖学金,照片被并排印在学校的“优秀毕业生”展板上。
然而,高中入学的第一天,在满是陌生人的楼道里与唯一熟悉的身影相向而行却依然目不斜视的经过时,洪知秀还是堂皇了。
他想,尹净汉大概也不喜欢他吧。
————————————————
2】
尹净汉讨厌洪知秀。
他从小就非常了解自己的优越。对普通人来说过于繁重的课业只要看几遍就能融会贯通,凭借父母给予的容貌即使做错事也会轻易被原谅。
按理来说应该非常轻松的人生从搬家转学那年与洪知秀变成为同桌起忽然就变了。
外人看来两人不相上下,只有尹净汉知道洪知秀和他不一样。有天放学他在操场打篮球,散场后回教室拿外套,看到同桌独自一人待在座位上,眉头紧锁着钻研那本他早就用不上的数学教辅。
尹净汉意识到洪知秀并不是天才,却因此更加不快。
明明认输就可以了,为什么那么努力呢?明明追赶的很辛苦,为什么还能露出那么温和的笑容呢?
可命运总是作弄人,那刺眼的笑颜偏偏从小五一直看到高中。
午休时尹净汉倚在教室后门,背景里楼道装潢已经换了样式,唯独洪知秀还是那样站在窗边,稍显宽松的制服上别了学生会的袖标,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和同学低声交谈。
“你总在看他,是认识的人吗?”同班的崔胜澈拍拍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视线指过去。
尹净汉立刻低下头,别在耳后的刘海垂下来挡住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张。未等崔胜澈发现什么异样,他很快恢复神色如常,抬起头露出粲然一笑:“认识,很早就认识了。”
“什么啊?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一直是同桌…那不是竹马吗?”前桌的李硕珉转过身加入闲聊,就着尹净汉的课桌把最后半块儿饼干塞进嘴里。后者不着痕迹的抓起他的领带把掉在桌面上的饼干渣扫净,否定道:“我和他不熟。”
“为什么?他成绩也很好吧?两个天才应该很合得来才对啊。”
尹净汉支着下巴,伸手捏捏李硕珉嚼着饼干鼓鼓囊囊的脸:“我就喜欢和pabo一起玩儿。”
“搞不懂你们这种人。”崔胜澈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李硕珉后知后觉的念叨“谁是pabo啊”,尹净汉抿着嘴不做声,下意识的又往后门望了一眼,洪知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那里了。
高中两个人没再分到一个班,尹净汉一度觉得很庆幸。如果可以快点儿毕业考到不同城市的大学去,再也不用相见的话就再好不过。
这么想着,高中的课时生活却忽然变得漫长而难熬起来,唯有课间和午休格外短暂。
————————————————
3】
如果非要找出一件尹净汉不擅长的事,大概是耐力。
体测长跑是天才唯一的负担,就连女生们在操场另一边替他加油的呐喊声被夏日太阳炙烤后都变得聒噪无比。双腿颤抖着迈过终点线,成绩很勉强的及格,尹净汉推开崔胜澈递过来的水,磕磕绊绊的往保健室去。
他太累了,只想躺一会儿。
推开保健室的门,对上那双桃花眼时,两边都没能掩饰住惊惶神色。
数息后是尹净汉先回过神,捋了一把被汗水浸湿的凌乱刘海儿关上身后的门,在床边坐下。
洪知秀清清嗓子:“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在这?”尹净汉反问道。
洪知秀愣了一下,朝他抖了抖手里的病例单:“我是保健委员,今天执勤,来给保健老师当助手。”
“老师去哪了?”“给初中部上保健课。”
“哈…那就好办了。”尹净汉往后一摊躺在床上,舒展开僵掉的腿,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
他等待着洪知秀的反应,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尹净汉想睁开眼偷看的时候,一条浸过水的微凉毛巾忽然贴在他脸上。
“只是来躺着的话,平时是不行的,”洪知秀的声音在他头顶传来,像一股潺潺的清凉泉水,又像一首治愈伤痛的教堂圣歌,“但是你好像很辛苦,所以这次稍微通融一下。”
“……”
怎么搞的啊…尹净汉紧闭双眼听着洪知秀的脚步声离开床边,抬起一只胳膊挡住眼睛,觉得贴了凉毛巾的脸愈发滚烫。
自己恐怕真的病了。
洪知秀坐在保健室的办公桌前,用病历本挡着下半张脸无声地笑到眼睛都眯了起来。
初中时他就知道尹净汉不擅长长跑,但没想到体力居然会脆弱到跑完要来保健室躺着,那会儿只觉得新鲜,现在甚至觉得有趣了。
笑够了洪知秀就安安静静的继续整理文件,不一会儿听到尹净汉均匀的呼吸声,他抬头瞄了一眼。
竟然睡着了。
这么多年来他还没见过睡着的尹净汉。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洪知秀完全意识出走,文件一份儿也没看进去。
他索性用手搓搓大腿,在裤子上抹掉掌心的汗,轻手轻脚地站了起来。
尹净汉一睁眼就看到一张从很近的距离急速退去的脸,他坐起身来,发现洪知秀远远退到墙角不知所措地站着。
这人刚刚好像在偷看他睡觉。
“我是想叫醒你,初中部快下课了,保健老师马上就回来,你赶紧走吧。”
尹净汉乐了,还没问就先急着解释,优等生当真不擅长撒谎。
他从容的把已经温热的毛巾叠了叠搭在床脚的扶手上,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病历本走到洪知秀面前。
“帮我签个假条吧,保健委员。”他把洪知秀别在胸前口袋里的笔抽出来,轻轻放在病历本上,“无故旷了一节课,不太好和老师交代呢。”
眼前人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莫名的压迫感,陈述句裹挟了威胁的语气,好像不答应就会遭到什么报复似的。洪知秀喉咙吞咽了一下,语调飘浮:“可是病因怎么写…”
“低烧,”尹净汉又往前凑了一点儿,几乎把洪知秀圈在墙角里,“需要摸我的额头试试温度吗?”
洪知秀急匆匆落在纸上的字与平时整齐娟秀的正楷比起来有些飞扬,他言简意赅签完假条唰地从本子上撕下来塞进尹净汉手里,侧身从似乎有些危险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快走吧。”他自觉马上要掩饰不住满溢的心虚了。
尹净汉笑了一下,从善如流的朝门边走去,经过洪知秀身边时忽然倾身在他耳边轻吹一口气。
“你其实根本不聪明,知道的吧?”
洪知秀呆呆的站着,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尹净汉的肩膀擦着他的,像熨铁熨过他的制服袖子那般烫;推开门走出去的脚步声悠闲潇洒,比他躁动的心跳慢上些许节奏。
洪知秀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尹净汉太他妈好看了。
————————————————
4】
崔胜澈发现自从上次体测后尹净汉的身体健康忽然出了状况,虽然气色没差很多,但隔三差五就要告假去保健室休息。奈何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老师非但从不阻拦,更是经常对难得的天才优等生嘘寒问暖。
李硕珉也有些担心,拉着崔胜澈找尹净汉问情况,被对方以圆滑的说辞搪塞过去。
“谢谢你担心我,我们硕珉真是善良啊。”尹净汉歪着头笑得温柔。
崔胜澈戳着尹净汉的后脊梁压低声音骂道:“尹骗子,每周三下午准时低烧,你不觉得你病的太有规律了吗?得亏硕珉天真,居然还相信,你良心不会痛吗?”
尹净汉神态自若,挥开崔胜澈的手:“期中考数学给你抄,嘴闭严了。”
“成交。”
————————————————
5】
洪知秀觉得自己被尹净汉找茬了。
平时依旧相安无事,楼道里遇到连招呼都不打,偏偏一轮到自己去保健室执勤就会碰到他。
也不做什么特别的事,要么躺着睡觉,要么倚在床边看他工作,临走还要他开一张假条。
第七次洪知秀终于忍不住了,他把病例单扣在手底下,昂着头不卑不亢地瞪他:“尹净汉,你要是也想当保健委员就和我公平竞选。”
尹净汉愣了两秒,猛地爆笑出声,接着越笑越厉害,几乎捂着肚子蹲到地上去。
他说:“洪知秀,你笨死了。”
饶是洪知秀为人再宽厚,也受不住这么直白的捉弄了:“你到底想干嘛?没事就别再过来了…”
“你为什么偷看我睡觉?”
“什…”洪知秀猛地哽住,脸色迅速涨红,“我没…”
“我看到了。”尹净汉双手撑在办公桌上往前探身,歪着头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喜欢我的话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洪知秀难以消化的羞赧立刻转为愠怒,大声驳斥:“我不喜欢你!”
然而这句话好像反应剧烈的助燃剂,尹净汉柔水的眉间瞬间露了凶光,甚至没给洪知秀继续发作的机会,越过桌子猛地揪住他的衣领。
“认输就这么难吗?”尹净汉恶狠狠地将洪知秀扯向自己,又在对上他颤动的瞳孔时瞬间泄力。他无言地松开洪知秀瑟缩的肩膀,咬紧牙关。
该死,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狠狠揍他一顿,还是吻他。
————————————————
6】
天才遇到两难的事,惯性选择了面面俱到的折中。
此刻,洪知秀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
半晌,他默默站起来关上尹净汉逃走时敞开的门,走到镜子前观察自己红肿的嘴唇。
既是疼痛,也是亲吻。
这一口咬的太狠了,洪知秀怕保健老师下课回来看到,急匆匆留下一张早退的便条就跑回了教室。在座位上才想起忘记拿个口罩挡一挡,只好找同桌的文俊辉借。
后者掰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啧啧称奇:“哥,你这是有多馋肉啊?”
洪知秀在戴上口罩前露出最后一个苦涩万分的微笑:“抱歉呐俊辉,不能陪你去吃麻辣兔头了。”
天才尹净汉有史以来第一次慌不择路,难以自持的亲吻后就那么逃了。
丢人啊。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旁若无人的放空,居然没有听到老师的提问。
崔胜澈朝他丢了个写着问号的小纸团,和一直回头关切尹净汉的李硕珉一起被老师请出教室罚站。
“净汉同学不舒服吗?要不要早点儿回家?”老师小心翼翼地问。
有没有天理啊,贴墙站着的崔胜澈翻了个白眼。
尹净汉感到真实的沮丧。他在脑海里模拟着下次去找洪知秀该说些什么,是道歉,是嘲讽,还是当做无事发生。模拟的结果非常悲观,洪知秀当时的表情太过惶恐,别说原谅,恐怕已经不想再见到他了。
浑浑噩噩混到下课,尹净汉还在桌上趴着。有个女生红着脸拍拍他的胳膊,指着后门的方向:“隔壁班的同学找你。”
尹净汉抬头看了一眼,腾地站起来,碰撞着桌椅发出巨响。
洪知秀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桃花般漂亮的眼睛,站在后门旁边朝他抖了抖手里的病例单。
李硕珉用力眨眨眼,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尹净汉走过去的时候同手同脚了。
“你跑太急,忘记开假条。”洪知秀把签好名的病例单递给尹净汉,“没有假条要算无故旷课的,小心挨罚。”
尹净汉举着病例单怔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气氛果然有点儿尴尬,洪知秀不安地搓搓手,转过身去:“那我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似乎放下什么负担似的叹息,离开前他听到尹净汉叫了他的名字。
“洪知秀。”他站住脚。
“我认输了。”
洪知秀没有回头,可尹净汉还是看到他充了血的耳尖。他伸出手摸了摸左边胸口。
比长跑的时候跳得还快。
————————————————
7】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洪知秀跨坐在尹净汉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他的后颈滚烫,头昏沉沉的,要找点儿什么话题交谈来保持意识清明。
“唔…不知道…”尹净汉把脸埋在洪知秀颈间,亲吻着他的锁骨,混沌的气息扑在皮肤上,引起一阵惹人愉悦的战栗。
“但是我从初二那年就想抱你了。”
“……”洪知秀僵了一下,推开尹净汉的肩膀默默往后仰了一点儿,“你真的很坏。”
挨骂的坏人咯咯笑了起来,双臂在洪知秀腰上收紧把人捞回怀里,在唇角啄了一口,手从背后伸进洪知秀的衣服里。
“幸好你就喜欢我这样的。”
————————————————
end】
崔胜澈无意间从尹净汉的笔记本里抖出一沓假条。
“你有病没病啊?开这么多假条不交给老师留着干嘛?”
“你懂个屁。”尹净汉目光如刀,一眼把崔胜澈瞪得收了声。他把散乱在桌子上的假条重新沓好夹回笔记本里,合上前用手点了点洪知秀写的他的名字给崔胜澈看。
“这可是我的情书。”
[SVT] 不完全换乘恋爱 EP06 直面过去
·大量ooc,请勿上升本人!
·借用换乘恋爱概念,设定有出入
·有不符合预想的情况,别骂17请骂我
·cp 乱炖警告,cp tag以有互动的为主
·文笔一般,废话很多次次都多,不喜请绕道
·阅读愉快
徐明浩:欢迎大家回到不完全换乘恋爱,我是THE8 徐明浩。
崔韩率:大家好我是Vernon崔韩率,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夫胜寛:各位晚安我是胜寛,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呢。
徐明浩:上一期公布出来的关系不知道大家有...
·大量ooc,请勿上升本人!
·借用换乘恋爱概念,设定有出入
·有不符合预想的情况,别骂17请骂我
·cp 乱炖警告,cp tag以有互动的为主
·文笔一般,废话很多次次都多,不喜请绕道
·阅读愉快
徐明浩:欢迎大家回到不完全换乘恋爱,我是THE8 徐明浩。
崔韩率:大家好我是Vernon崔韩率,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夫胜寛:各位晚安我是胜寛,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呢。
徐明浩:上一期公布出来的关系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猜对呢?是不是跟胜寛一样伤心欲绝。
夫胜寛: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就这样结束的话感觉好遗憾啊。
崔韩率:没意外的话x-room结束后,他们会见面的吧。
徐明浩:会有短暂的交流机会,希望能借此往前发展一点也好啊。
夫胜寛:还有胜澈和俊辉的额外约会也很值得期待一下。
崔韩率:那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节目吧。
【EP06—直面过去】
为了避免x-room的行程让小屋内的出演者看出端倪,所以在发送完申请后,大家都收到统一的通知。
“请各位明日在早上8-9点间离开小屋,晚上9-10点间回到小屋。”
〈小屋〉
12月8日 早上8点
需要打卡上班的崔胜澈和金珉奎依旧是小屋最早起床出门的,但因为今天有x-room的行程,所以必需各自开车上班,为此金珉奎在路上还在抱怨着不能偷懒了。与此同时因为社畜室友们的关系,全圆佑也被迫成为了第一批出门的尖子班选手。
平时懒散的尹净汉今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好要出门的时候还顺道提醒了李知勋。作息紊乱的李知勋带着倦意应了两声,多躺了几分钟后便翻身下床,出门时碰巧遇到李硕珉,两人一起走了一段路顺便讨论第二次约会的安排,讨论到一个阶段时也正巧到叉路口,互道小屋见之后便分开了。
文俊辉起床时发现洪知秀已经要出门了,洪知秀和文俊辉说时间还充足慢慢准备就可以了,配合规定自己就先出门了。洪知秀离开房间后发现门外的门把上挂了个贴着字条署名给知秀的纸袋,看见里面放着的东西就开心地提着袋子出门了。
文俊辉还不确定今天到底会不会有额外的约会行程,毕竟节目组没有告诉他另一位特别出演者的选择,带着紧张忐忑的心情准备了老半天,到了节目组规定的时间才匆匆下楼。
权顺荣和李灿慢悠悠地一边闲聊一边准备,看到紧张兮兮的文俊辉下楼时把两人都吓了一跳,不等他们多问,文俊辉便以时间要到了催促他们一起离开小屋。
〈x-room〉
12月8日 早上8点35分
李知勋和李硕珉道别后没多久便收到讯息通知。
“x-room申请者你好,现在请前往A点进入x-room”
李知勋在去x-room的路上一直在内心斗争,一面想着自己怎么就选择申请进入了,这不是把自己越搞越迷糊嘛;另一方面又想着不去自己之后肯定会后悔,还是必须来一趟才对。李知勋就在这样矛盾的状态下抵达了指定地点,进屋后看见摆放着一张流程卡的小桌子。
“欢迎来到x-room,在这里可以重温与x的恋爱过程,请进入房间体验x准备的回忆之旅
现在请入场吧———”
把流程卡放下后李知勋便寻着指示前往房间,走着走着他发现房里传来了音乐声,辨认出音乐的李知勋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站在写着回忆的房门口,手在门把上摸了又摸,直到音乐结束又重新开始播放时才打开门进入。
走入房间,屋里的一切映入眼帘,李知勋的微笑瞬间幻化成眼泪,随后倾泄而下,抑制不住的呜咽声也渐渐盖过音乐声。十多分钟过去了哭泣声才停止,李知勋扶着墙壁慢慢起身,强迫自己不能再失态。打起精神过后便仔细看着权顺荣提供的回忆,那是从青涩的高中时期到被摧残的社会人士,两人一起渡过的酸甜苦辣被浓缩在这一隅。
“这么多照片和信都被他收哪去了啊,没在他家看到过,我还以为他都丢了。” “原来我还送过他这个⋯” “他为什么还留着这个,这应该算是公开黑历史了吧,是在变相报复我吗?”
李知勋走到播放音乐的平板前,平板上播放的不是单纯的音档,而是他们两人的影片,影片上的两人稚气未脱还带着点傻气,站在舞台上一同合唱着。没有绚烂的灯光效果、没有华丽的舞台设计、也没有清晰的画质影像,但舞台上的两人却闪闪发光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影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李知勋手动将影片暂停在两人对视的片刻,看着画面中的两人笑了下,最后眼神复杂的走出房间,刚离开x-room便收到了新的消息。
“接下来请到该处等待您的x———”
〈后采〉
节目组“为什么迟迟不肯进入x-room”
李知勋:很久没听到那首歌了,而且还是我们两个合唱的版本,有点怀念。
节目组“影片是什么时候拍摄的”
李知勋:那是我们高中毕业前学校举办的活动,当时是他拖着我陪他一起上台,结束后看到他兴致冲冲地跑去找朋友要影片,我才知道他其实早犹预谋。
其实我没想过这么久之前的影片他还留着。
〈x-room〉
12月8日 早上9点
权顺荣刚踏出小屋就收到节目组的消息。
“x-room申请者你好,现在请前往B点进入x-room”
收到讯息后权顺荣没有半点耽搁,马上动身前往目的地。结果一心只想赶快到x-room,直到看完流程卡权顺荣才开始紧张了起来,心里不由自主地想着,等等进去不会什么也没有吧,他们分手不算过了特别久,而且分手后两人多少也算是一直还有联络,知勋应该不至于已经把以前的东西都丢光了吧。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权顺荣紧张地打开房门,房里的种种让他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时光隧道,里面的一切浓缩了两人之间九年的岁月。突然他发现到音乐的异样,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直到音乐戛然而止又重新开始播放,权顺荣才松了一口气,把注意力放回那些信纸照片和物品上。
最后他走到播放音乐的平板前,呆愣愣地看着平板上播放的影片。影片不是专业的拍摄,镜头有些歪斜甚至时不时会失焦,但反而让影片里的两人看起来更显轻松惬意。
两人依偎在沙发随着音乐一同哼唱着,到影片的后半能发现歌唱声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亲吻时发出的嘤咛低哼在配合著音乐,画面中的两人亲密地将彼此揉到怀里,任谁看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不可插足的氛围。
权顺荣看着拥吻的画面耳尖红的都快滴出血了,站在原地看了许久后正打算离开,才刚转过身就又马上转了回来,把影片拉到最前面又把整个屏幕关掉了才走出房间。走出x-room后便收到了讯息。
“你的x已在该处等待,请即刻前往———”
〈后采〉
节目组“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慌张”
权顺荣:我一开始没注意到音乐,后来才听出来那是我们以前在休息的时候知勋录下来的。
看完完整版后我跟知勋问了好多次能不能转发给我,但他都不肯传,所以在这里听到时有点惊讶。
节目组“影片结束的有点仓促,方便问为什么吗”
权顺荣:因为知勋给你们的是剪辑过的版本。⋯毕竟完整版接下来虽然没有画面,但声音的部分还是有些儿少不宜。
[ 权顺荣和李知勋 x-room约会 ]
12月8日 早上10点40分
权顺荣看到李知勋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好狼狈,紊乱的呼吸和凌乱的造型,跟神情淡然盯着落地窗的李知勋简直是两个极端。“等很久了吗?” 权顺荣一手整理着头发,一手拉开了李知勋对面的椅子。
李知勋点头又摇头,把笔记本关上,“到了之后我都在弄音乐,所以没感觉过了很久。去了x-room后过来的?”
“是啊,你没去吗?” “里面都有些什么啊?” 两人的声音同时出现。
听到李知勋问题权顺荣露出了一个苦笑,“不是你准备的吗?就是照片礼物那些。对了,你怎么会把那个影片拿出来,发现之后差点把我给吓死。”
“那看来那个影片很完美的达成了它的任务。我记得你挺喜欢那个影片的,不是吗?” 李知勋微笑着回答权顺荣的问题。
“重点不是我的喜好吧⋯” 权顺荣的眼神透露出一丝怅然若失,“那天你说没办法再接受一样的结局,回去我想了很久,为什么我们都还没有试过,你就已经肯定未来的答案,明明很多时候结果都和自己想像中的差很多。”
权顺荣的神态让李知勋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权顺荣现在的样子不论是谁看到了都会心软,更何况两人的关系就摆在这,所以李知勋把视线落在了桌上的咖啡,“因为我们的问题出在我身上,所以我当然清楚。”
“胡说八道!” 权顺荣朝着李知勋弱弱地骂了一声,”为什么觉得有问题,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明明感情是我们一起谈的,可你却一声不吭地就把我直接判出局了!毫无根据地自错在于你,你首先是看轻了自己,接着是不相信我。”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没有眼见地响了起来,看着来电通知权顺荣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起电话,通话结束后权顺荣埋怨地啧了一声,“舞室那边临时有点状况,我得过去一趟。知勋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感觉到疲累,我的精神和心灵因为有你还变得更富足强大。” 权顺荣不舍地轻轻摸了下李知勋的脸,“我先走了,晚点小屋见。”
“你把黑历史提供给节目组这事,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李知勋撇过头不让权顺荣触碰。
意识到李知勋也去了x-room,权顺荣给了李知勋近期的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最好这辈子都不要放过我。” 丢下这句话后权顺荣就离开了。
“总是在做前后矛盾的事呢我。” 目送走权顺荣的离开,李知勋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又多待了两三个小时才离开。
〈观察室〉
徐明浩:是啊,两个人的问题怎么会只有一个人的原因,希望知勋可以听进顺荣的话。
夫胜寛:至少知勋还是有把自己也去x-room这件事隐晦地说出来了。
崔韩率:刀子嘴,豆腐心。
[ 全圆佑和李灿 x-room约会 ]
12月8日 中午12点
离开小屋后待在图书馆和工作室的两人手机同时收到了节目组的讯息。
“接下来请到该处等待您的x———”
收到讯息的李灿心想说好是换乘恋爱,倒真的给机会让人换乘啊,都第八天了还都只跟x见面,这样很难有进展欸。
另一边收到讯息后的全圆佑只是把看到一半的书放回原位,便收拾行当就前往指定地点。
李灿在见到全圆佑后便开口抱怨,“这么多天了,结果每次见面都是我们两个,一点换乘的感觉都没有。”
听到此话的全圆佑也不恼,只是拍拍李灿的肩膀,“别嫌弃了,不还有我跟你一样吗。”
“我也不是嫌弃,就是觉得跟想的不一样。” 李灿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先吃饭吧,吃饭更重要。”
全圆佑笑了笑,“想吃什么就点吧,我请。”
两人吃完饭一起走出餐厅的时候,李灿突然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圆佑哥你换香水了吗?感觉跟前几天约会的时候味道不一样。”
全圆佑挑眉,“嗯,没想到你会发现。”
李灿满脸写着现在是瞧不起谁呢,但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款香水很感兴趣,“哪个牌子的啊,跟哥的适配度也太高了,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全圆佑抿了抿嘴压住想上扬的嘴角,摇头道,“应该没有牌子而且仅此一罐,剩下的是秘密。”
“哪里来那么多神神秘秘的,那你哪来那么适合你的香啊。” 李灿不满地嚷嚷着,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这不会是别人送的吧?”
听到李灿的回答,全圆佑的嘴角彻底失守,“嗯,不过是谁送的我得保留点神秘感。”
李灿心想圆佑哥怎么闷声干大事,什么时候偷偷跟其他人发展这么快,自己都没看出来。但又不想被全圆佑看出他一无所知的样子,所以假装无所谓地耸肩,“也就二选一,你不告诉我我自己也能猜得到!”
“那你慢慢猜吧,晚点小屋见。” 全圆佑哈哈两声后就挥手离开了。
还留在原地的李灿心想着自己也要再好好加把劲,就充满气势的离开了。
〈观察室〉
崔韩率:他们两个的互动真的很像朋友一样,打打闹闹的。
徐明浩:灿如果不那么敏锐的话,也不会就这样被圆佑秀了一把;但如果他再敏锐一点就不至于摸不着头绪了。
夫胜寛:灿要往好的想,至少明天确定可以跟别人约会了!
〈x-room〉
12月8日 下午2点10分
结束排练的李硕珉正和其他演员道别,在准备离开剧场时就收到了讯息。
“x-room申请者你好,现在请前往C点进入x-room”
到达目的地后李硕珉站在流程卡前,反反覆覆看了好几次流程卡,才依依不舍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走向回忆房门的样子就好像踩在荆棘之路,每一步看起来都很艰辛。
站到门口后李硕珉突然不磨叽了,开门的样子毫不拖泥带水,然而开了门后都还没走进去,才只是看到正对房门的照片就立刻又把门给甩上,整套动作下来绝对可以称之为行云流水。
“对方准备的回忆不是等于是我送给他的东西吗?怎么还可以这样啊。” 带着万分不解的李硕珉重新进到房间后便直接走向那张照片。
那就像楚门的世界电影海报,远看一幅画近看千百幅,数百数千张的相片透过光影和色彩的微调拼贴出一张大图。“亲眼看见这种照片的视觉冲击可真大,尤其做出来还是自己的样子。”
李硕珉转身先把屋子里的其他东西都看过之后,又走回了那张照片前,手颤颤巍巍地抚上,“有好多我没看过的相片。” “净汉哥还偷渡了我们的合照进去。” “每一张相片里面的我们都在笑⋯”
李硕珉用手机把那张照片拍了起来,然后把手机主画面的壁纸改成了刚刚的翻拍,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x-room。开心不过三秒,李硕珉前脚刚走后脚就收到了讯息,收到通知后马上就响起了一声“完蛋了———”
〈后采〉
节目组“把门甩上是因为那张照片吗”
李硕珉:对,因为我没想过还可以提供自己做的东西出来,但后来想想也没毛病,那的确是他所准备的回忆。不过其实更多的是被吓到了,你们收到的时候不觉得震惊吗?
节目组“为什么离开x-room后说了声完蛋了”
李硕珉:我完全忘了x-room结束后要跟净汉哥见面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申请x-room,但如果他进去了,那跟他的比起来,我准备的完全就是一地鸡毛⋯
〈x-room〉
12月8日 下午2点30分
尹净汉和妹妹吃完午餐,在公园里溜达散步的时候收到了节目组的讯息。
“x-room申请者你好,现在请前往D点进入x-room”
尹净汉慢悠悠地走到目的地,看完流程卡后就直接走去打开门,进去后最先看见的是房间正中间的长桌,视线轻轻扫过后,表情凝固了一瞬又马上恢复原样。尹净汉绕过长桌,从墙上挂着的照片开始欣赏。
“我真的把李硕珉拍得很好看欸。” “我那次的跟拍纪录直接让他们剧场出了一堆神图呢。” “这些最远不过就一年多前的照片,为什么感觉是好久之前的事。”
在绕着长桌把整个房间走了好几圈,照片和物件看了无数次,尹净汉就是不愿意往长桌靠近,最后开口向节目组问,“我能不看就离开吗?”
节目组“可以的,但离开后就不能再入场了”
尹净汉啧了一声之后又开始绕圈,最后还是选择跟从自己的内心往长桌走去。刚进入房间时只是匆匆一瞥尹净汉就知道长桌放着的是什么,但知道是知道,看不看属于另一回事。
长桌上放着的每一样东西都像是在叫嚣着“尹净汉和李硕珉赶快分手”。当中短片是最没有杀伤力的,那些画面完美地表达两人有多客套和疏离,但成千上万没有感情却刀刀伤人的文字、数不胜数刻意抓拍的照片,一桩桩一件件都狠狠地戳在了尹净汉的心上。
他知道李硕珉收到这些东西的事情,可这数量远超乎他想像的多。他不愿去细想为什么李硕珉要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尹净汉越看越气,这些该死的东西算什么,放满整张长桌的回忆居然是害他们分手的原因。李硕珉从哪学来这种恶趣味的?
尹净汉离开房间后还是想不透那些东西存在在世上的理由,想着想着就收到了讯息通知,看着通知上的文字尹净汉心想,等等最好可以得到李硕珉的解释。
〈后采〉
节目组“为什么不愿意看长桌的东西”
尹净汉:我很确定上面放的是什么,但我一直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数量那么多。他怎么能那么笨,收了这么多却从来不说。
节目组“如果能重来,你还会选择看完长桌吗”
尹净汉:我也不是不想看,就只是觉得太多了,已经多到超过他提供的其他回忆。而且看完之后其实挺庆幸自己没有直接离开的。
[ 尹净汉和李硕珉 x-room约会 ]
12月8日 下午3点50分
等待中的李硕珉看上去显得十分坐立难安,从尹净汉的身影出现的瞬间,他马上拿起水杯一边喝水,一边偷偷捉摸着尹净汉的心情。
“干嘛这样看我,想说什么就说啊。” 尹净汉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看来你是去过了x-room吧?”
“去了,哥没去吗?”
“希望我说什么,没去?” 尹净汉冷哼了一声,“当然得去了,不去的话那么精彩的一桌不就浪费了吗?”
李硕珉伸手想捂住尹净汉的嘴,尝试无果后就双手合十放到额前,“我错了真的,大人不计小人过。”
“那你说说为什么把那些东西还留着,甚至还拿出来给节目组,嗯?”
“⋯留着是因为虽然它们带给我的都是些难过和痛苦的情绪,但对我来说那仍然与你有关。” 李硕珉越说越没底气,“我真不是为了惹你生气才拿出来的,我只是觉得不论如何这都是我们之间的一道坎。如果你没看到那我们就基本等于直接翻篇了,那也不差;但如果你看到了不管复不复合,这事最后势必都得有个结果,不能总是不上不下的。”
李硕珉说着说着就把自己哭得泪流满面,相较之下尹净汉看起来倒是冷静多了,但从他抽动的嘴角也能看出他正极力隐藏着什么。听完回答之后尹净汉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他借着咬住嘴巴内侧的软肉产生的痛感,来转移汹涌而出的悲伤。
“知道了,不过今天给我的冲击有点出乎意料,我得回去想想,等我们有机会约会的时候再好好谈。” 先一步冷静下来的尹净汉看着李硕珉,心里想着该拿这只湿淋淋的小狗怎么办才好,“你也别哭了,明天还要跟别人约会呢,得尊重人家。”
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换乘恋爱里的李硕珉回过神来,把眼泪擦干,“我先去洗把脸再走,时间差不多了哥就先回去吧,晚点小屋见。”
“你自己小心点,再见。”
〈观察室〉
夫胜寛:他们两个的x-room落差真的极大无比。
崔韩率:但是硕珉的说词应该会让净汉很开心吧,毕竟如果一心只想换乘,大可以说些难听话让人死心。
徐明浩:目前为止两对都申请x-room的前任,感觉都挺有进展的。
[ 崔胜澈和文俊辉 特别约会 ]
12月8日 下午4点30分
等了大半天之后已经呈现半放弃状态的文俊辉坐在自己的酒吧,想喝酒解闷又怕下一秒就会收到节目组的通知,在两种复杂的情绪搅和下总算等到了讯息。
“请至该处等待特别出演者———”
文俊辉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整理好酒吧和自己之后就火速叫了台车前往目的地。“这个地址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已经知道另一个特别出演者是谁了。” 文俊辉拿着手机对着一旁的摄像师晃了晃手机说到。
文俊辉站在节目组的指定地点后,探头探脑的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接着在一声响亮的喇叭声后听到了一句,“没想到另一个同伴是Jun来着,先上车吧。”
“但是我有猜到是你哦胜澈哥。” 文俊辉麻利地走到副驾驶座上车。
“诶为什么,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
“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猜到的,我看着节目组传来的地址想说这应该是你跟珉奎的公司附近吧,但我确定珉奎不是特别出演者,那剩下的只可能是你了。”
“那的确我是最有可能的人了,恭喜推理成功!”
“那作为奖励提前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吧,今天等了好久一直在想说真的有人这么没有好奇心的吗?”
“昨天我可是马上就传了想知道呢。不过会到这么晚一方面是工作问题,另一方面是等等的约会,不等到天黑的话感觉会差很多呢。” 崔胜澈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狡黠的笑。“但还有一点距离,如果累的话可以睡会;不累的话就陪我聊聊天吧。”
或许是紧绷了太久突然放松的关系,文俊辉聊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回覆的速度越来越缓慢,崔胜澈透过后视镜发现文俊辉睡着后就把暖气调高、音乐调小,一直到快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才叫醒他。
“我睡了多久啊?胜澈哥抱歉,没能好好陪你聊天。”
“我可以当作这是你对我的开车技术的认可,而且在我身边也很放心的表现。”
文俊辉想了一下,“嗯!听起来没毛病。所以这里是要干嘛啊?”
“汽车戏院,以前尝试过吗?”
“没有,我只在电影里看过,好酷哦!”
“可以期待一下,是个蛮新鲜的体验。” 崔胜澈趁着停红灯的时候把手机递了过去,“看看想吃什么,等会进去的时候顺便取餐。”
把车停到戏院的场域后,文俊辉发现他们停车的方向跟其他人不太一样,还在疑惑的时候就停到崔胜澈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下车吧,我们在后车厢躺着看更舒适。”
文俊辉屁颠屁颠地走到车尾才发现崔胜澈准备的超级完善,毯子、靠枕甚至连装饰灯都有,文俊辉抓起装饰灯问,“哥这是从电影里学的吗?”
“被发现了吗?我想说这样会更有约会气氛一点。”
看完电影开车返程的两人就这样从刚刚的电影开始聊,聊到了工作又聊到兴趣最后聊回了小屋,“所以Jun现在对剩下八个人之间的关系掌握了多少?”
“不如我们先选一个人出来,然后一起说出觉得他的x是谁。”
“可以,那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
“哥是说珉奎吗?”
“这可是你说的。3⋯2⋯1⋯”
“Joshua” “Joshua哥”
文俊辉转头看了眼崔胜澈,两人对视后就笑出声来,“看吧,就说是最简单的了。”
“毕竟珉奎每次看到Joshua就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嘛。” 崔胜澈把车停在离小屋附近的巷口,“看来我们的游戏得先结束了,你先回去吧,我绕绕再回去。”
“大家今天回小屋的方式都这么像在偷情吗?”
崔胜澈挑起眉毛,“应该都差不多吧,不过也可能会装作碰巧遇到。快回去吧外面冷。”
“那等等见,今天谢谢胜澈哥了~” 文俊辉说完就抓紧外套快步走向小屋。
〈观察室〉
徐明浩:那个装饰灯直接让整个约会的浪漫氛围+10分。
崔韩率:美国很多这种汽车戏院,比起看电影更多是在享受气氛的。
夫胜寛:我已经把这个纳入未来的约会项目之一了。
〈x-room〉
12月8日 晚上6点45分
下了班的金珉奎收到节目组的讯息后,便驱车前往x-room的指定地点。在开车途中金珉奎一直抑制不住自己紧张的情绪,不自觉地开始咬指甲。
进入x-room后金珉奎放下阅读完的流程卡,靠着墙壁看向不远处写着回忆的门,然后又低头看向流程卡,就这么来来回回了好几次才迈开脚步走到房门口。
开门后金珉奎愣了几秒,随后带着自嘲的笑容往整个房里唯一的物件走去。金珉奎拿起整齐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围巾,仔细看过后把标签往镜头前一放,“有看到上面的MG吗?这可是当年Joshua哥当时自己缝上去的哦。Joshua哥以前收到我送给他的东西的时候,都会在上面做标记。”
因为房间里只有这一样东西,所以金珉奎也没什么好多停留的必要,但他在离开前向节目组做询问,“我能把围巾带走吗?反正接下来的行程是我去找他吧,那待会我们见面时我直接把围巾还他。”
没被拒绝的金珉奎把围巾整理好挂在手上,刚离开了x-room就收到了来自节目组的另一封讯息。
“你的x已在该处等待,请即刻前往———”
〈后采〉
节目组“x-room里只有一条围巾,你感觉如何”
金珉奎:不算特别意外吧,我在门口那么久也是在想里面的东西应该很少,毕竟我们分手时Joshua哥正准备回美国,都带回去的话不太方便。况且我们分手快五年了,哥还留着跟我有关的东西,我已经很满足了。
节目组“那条围巾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金珉奎:那是我告白那天脱下来给Joshua哥的,在一起后我也送过新的围巾,但他还是最常戴着这条围巾。
[ 洪知秀和金珉奎 x-room约会 ]
12月8日 晚上7点30分
“Joshua哥,怎么不进去里面等?” 金珉奎远远就看到洪知秀站在餐厅门口,手里搓揉着暖宝宝,抬头面朝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呼喊的洪知秀回过神来,朝着声音的地方望去就瞥见了金珉奎手上的围巾,“你从x-room过来的啊。”
金珉奎没有回答洪知秀的话,只是利索地把洪知秀转了个向然后把人往餐厅里推。“进去再说吧,外面好冷而且我刚下班好饿。”
在两人坐下点好餐后,金珉奎便把那条围巾递了过去,“我想说直接拿回来给你,省得之后节目组再找机会还你。”
“不生气吗?打开门只看到这条围巾的时候。” 洪知秀接过围巾,重新折好之后放到早上带出门的纸袋里。
金珉奎笑了一下,“我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吗?”
“但是跟你准备的x-room差那么多。” 洪知秀歪着头看着金珉奎。
“哥也申请了吗?” 金珉奎一脸惊喜地看向洪知秀,却看到洪知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微笑,“啊⋯看来是诈我的。生气是不至于啦,只不过多少有一点点失落,但也能理解。”
洪知秀发现金珉奎一副耷拉着耳朵、闷闷不乐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条围巾算是个起点,没有比它更适合承载回忆这个词的东西,所以才没有提供其他东西。”
“嗯,我知道。” 正当金珉奎暗暗窃喜着洪知秀还是会因为自己低落而给予安慰的时候,突然耳边再次传来洪知秀的声音。
“珉奎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分手后我没有再谈过任何感情,但那是因为我一直没遇到让我想恋爱的人,可是现在我在这里找到那个人了。” 从洪知秀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最后一句话里透露出的喜悦,遗憾的是这份欢喜没能感染到金珉奎。“我只是想说,我找到我想追求的幸福了,我希望你也能找到。”
金珉奎发愣了一阵子后,含糊地点点头,“吃饭吧。”
后来的金珉奎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但他知道自己心里不知所措的要命,不只是因为他听到洪知秀说找到想恋爱的人了,更让他不可置信的是,听到这话的自己心情竟比想像的平静。
曾经的他以为自己遇到这一天的时候,要是不哭个死去活来是绝对过不去的,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心道这个节目可真是邪门,这才几天过去而已,自己的转变会不会太大。
〈观察室〉
夫胜寛:天啊!知秀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吗!
徐明浩:我也觉得我们节目挺邪门的,上一秒还在为逝去的感情流泪的人,下一秒就在为新的恋情欢呼。
崔韩率:让人逐渐变得疯狂的节目。
〈小屋〉
全圆佑几乎是掐着点看见九点一到就马上回到小屋的人。回到小屋后他也不急着进房间休息,就待在客厅沙发上准备观察接下来回来的众人。
“等谁呢?看得这么认真。” 李知勋一回来就看到全圆佑紧盯着门口。
“我就是好奇今天大家回来会是什么样子而已。”
李知勋笑了一下,走回房间之后又走了出来,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感觉挺有趣的我也来看看。”
陆陆续续返回小屋的人听了前面的人的解释后,最后都选择坐到了沙发上盯着门口看。
李硕珉回到小屋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看,“怎⋯怎么了吗?为什么大家都在这里还恶狠狠地盯着我看?你们这样很吓人诶。”
“果然硕珉这种人的反应是最有趣的呢。” 文俊辉笑着对李硕珉说。
李硕珉一头雾水的看著文俊辉,“Jun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硕珉还没等到其他人的回答,就先听到大家的手机再一次的同时响起。
“今天谁让你心动了呢?请发讯息给他表达你的心意吧”
*讯息将以匿名形式发送给对方
【DAY8—心动讯息】
崔胜澈 2
[你的x没有选择你]
很期待明天的约会
今天的约会超级有趣!
尹净汉 1
[你的x选择了你]
那张照片我很喜欢
洪知秀 2
[你的x选择了你]
哥会幸福的,希望我也会
明天的提前先给你
文俊辉 1
[你的x没有选择你]
和Jun一起约会很开心呢
权顺荣 0
[你的x没有选择你]
全圆佑 2
[你的x没有选择你]
猫的报恩?
行程想好没
李知勋 1
[你的x选择了你]
我还是想要那个影片
金珉奎 0
[你的x没有选择你]
李硕珉 1
[你的x没有选择你]
很期待明天的表演
李灿 0
[你的x没有选择你]
〈后采〉
节目组“收到心动讯息有什么想法———”
全圆佑:净汉哥大概是因为和x赌气才传给我的吧;知秀是因为我放了东西在门口,又不想让x误会吧。
李硕珉:是Woozi哥吧,看来他今天没去x-room。
尹净汉:必须得喜欢吧,他如果说不喜欢我是真的会生气诶。
文俊辉:毕竟一起约会嘛,但收到讯息还是很开心呢。
洪知秀:珉奎感觉比一开始好多了,太好了;另一个是报恩的猫猫呢。
崔胜澈:收到Jun的我不意外,但是灿也给我,是因为怕x误会想复合吗?
节目组“觉得x会把心动讯息给谁———”
金珉奎:Joshua哥肯定是给了那个人吧,希望那个人也能喜欢Joshua。
权顺荣:不知道,我还以为至少今天会收到的。
李灿:二选一,这个二选一我迟早会找到答案的。
〈观察室〉
崔韩率:我以为两对都申请的会互传给对方。
夫胜寛:我能理解净汉赌气,但知勋呢,我以为他跟顺荣今天挺有进展的。
徐明浩:大概是还没厘清吧,不想让顺荣太抱有期待。
夫胜寛:圆佑把讯息原因猜得准准的,有点厉害。倒是胜澈完全猜反,灿只是太想换乘所以没传给x。
徐明浩:珉奎感觉真的在走出来了,莫名的感动。
崔韩率:猫的报恩这个形容太贴切了。
夫胜寛:今天的节目太过瘾了,我越来越期待后续发展了。
徐明浩:一起期待下期的第二次约会吧!各位再见。
崔韩率:大家晚安,掰掰。
【率知】老师(完结章)
“哐!哐!哐!”
临近开学了才结束中国之旅回家的金珉奎一开门就听到几声响,听着像是有人在砸什么东西。他禁不住满头问号地想崔瀚率这小子一个人在家搞什么呢。正要开口询问时,就见自家弟弟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罐头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朝客厅方向郁闷地说道:“这个,敲过了也打不开。”
家里原来还有别人。
等等,家里怎么还有别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完,又听见客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给我试试。”
接下来,金珉奎便看到他亲爱的英语公共课老师洪Joshua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视野中,接过了这个玻璃罐头并皱着眉头费了点力气将它拧开,抬头......
“哐!哐!哐!”
临近开学了才结束中国之旅回家的金珉奎一开门就听到几声响,听着像是有人在砸什么东西。他禁不住满头问号地想崔瀚率这小子一个人在家搞什么呢。正要开口询问时,就见自家弟弟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罐头从厨房走了出来,然后朝客厅方向郁闷地说道:“这个,敲过了也打不开。”
家里原来还有别人。
等等,家里怎么还有别人?还没来得及疑惑完,又听见客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给我试试。”
接下来,金珉奎便看到他亲爱的英语公共课老师洪Joshua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视野中,接过了这个玻璃罐头并皱着眉头费了点力气将它拧开,抬头说道:“哇,这香气。快尝一下。”然后拉着自己弟弟一起走向了厨房。
“……”金珉奎抽了抽嘴角,一脸懵逼地对身后正在换鞋的徐明浩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和好了呗。”徐明浩把箱子拖了进来又关上了门,“哎一古,你忙上忙下几个月有什么用,人弟弟半个月就自己追回来了。”
听了这话金珉奎秒变“珉不乐”:“怎么这么说,没有我崔瀚率会不会去LA还不好说呢,他不去LA哪还有机会嘛!哎,他们怎么和好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啊!我一直惦记着呢!”
说到这里,金珉奎“愤然”地奔向厨房,动静大得里面的两位双双回头看向门口,洪知秀伸到崔瀚率嘴边的勺子都忽地定住。
现场气氛一片尴尬地沉默,就差飞过一只乌鸦。
片刻后,崔瀚率重新低头就着洪知秀的手尝了一口,颇为满意地感慨了一声“真的好好吃”,又对突然到家的哥哥非常自然地开口道:“哥你回来得正好。老师送了一些手工制作的果酱,这个一般要放哪里?”
这个家厨房的唯一主人金珉奎:“……放着吧,待会儿我来收拾。”
正好急着出门的崔瀚率便说了一句“那辛苦哥了”,随后推着洪知秀去了客厅。
和徐明浩简单聊了几句后,两人准备出门去看早就买好票的电影交响视听音乐会。
在玄关换好鞋后洪知秀突然回过头,对表情正一分无语两分怨念三分好奇四分八卦的金珉奎口吻严肃地说道:“开学别忘了你要补交给我的东西。”
金珉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弟弟在门口对自己缓缓地举起了拳头,“怀挺”了一声后便搂着洪知秀转身离去。
电梯里,崔瀚率好奇道:“我哥他要补交什么?”
某英语老师勾了勾嘴角:“没什么,骗他的。但他肯定会当真,因为他根本记不得到底要不要交东西。”
崔瀚率:……
楼上家里正陷入大混乱的金珉奎:要补交什么?作业?还是检讨……?为什么感觉连崔瀚率都知道啊?不是没有挂科吗?怎么会毫无印象??
————————————————————
几天后。
大学千人礼堂,新生开学典礼即将开始。
夫胜宽正一只脚卡着门缝站在礼堂后门口,一边望着走廊尽头的楼梯一边着急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崔瀚率刚发来的“一分钟”。
真的无话可说了,这人开学典礼还能踩点来。
因为教务处处长极其反感迟到并热衷于逮捕迟到分子,负责执勤的前辈早就交代过自己一定要准时关门,他到点会来“守株待兔”。
偏偏这有个慢性子的老同学不能不管呀。放在以前还能有个李灿给搭搭伙,可现在他考去隔壁了,就只能是自己又得守门又得催人了。
好在崔瀚率还真在一分钟后出现了。看着人一路小跑到门口,夫胜宽都懒得听他说“谢了”直接快速摆手让他赶紧进去。
左看看,右看看,应该没人了吧,还有没来的同学就对不住——
“稍等一下!”
夫胜宽正要关上门时突然听到一声呼唤,动作跟着一顿。他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正从楼梯口狂奔而来。
居然还有比崔瀚率更踩点的人。不过运气不错,还给他踩上了。
男生跑得很快,不出几秒就来到了自己面前,插着腰气喘吁吁地笑着说道:“啊,太好了,赶上了,谢谢同学你等我!”
夫胜宽微微抬头,心想这人个子真是有够高的,笑起来眯着眼的样子看着心也挺大,便伸直手推开门缝说道:“不用谢。请赶紧进去吧,我要锁门了。”
这人“内内”了两声,侧着身子进了礼堂。
因为要先放开学宣传片,室内已经整个暗了下来。
夫胜宽迅速关好门,然后走到离得最近的后排空座坐下。不一会儿,他忽地感到自己身边的座位跟着一沉,便疑惑地转头。
是刚刚被自己踩点放进来的高个男生。这个人怎么也坐这里?
留意到了夫胜宽脸上溢出的好奇和拘谨,男生先是友好地笑了笑,接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太黑了,我找不到我的学院在哪里了。同学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坐到开灯吗?”
“内,当然可以。”夫胜宽微微鞠了一躬,说完转头看向台上已经开始播放宣传片的大屏幕,但又还是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瞟旁边,发现这人还在喘气和清嗓子,大概是因为之前跑得太急了。
夫胜宽犹豫了片刻后转头轻声提醒道:“你身后应该有水,每个座位都有的。”
音响里正在声情并茂地念着旁白,可以说是把夫胜宽的声音盖了个七七八八,男生一时什么也没听清楚,便凑近了一些问:“请问你说什么?”
夫胜宽被突然靠近的人弄得一愣,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人身上的香水味还挺好闻的,像橘子混着海盐,济州岛的感觉,有点亲切。接着又觉得胡思乱想的自己简直有病,赶紧提高了一点声音重复道:“我说,你身后有水,可以喝。”
“啊,内!”终于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男生顺手往身后摸了摸,果然从椅缝里掏出了一瓶饮用水,又感激地对夫胜宽笑了笑,“谢谢你。”
“……不用谢。”夫胜宽礼貌地弯了弯嘴角,视线回到前方。
宣传片正播放到各学院老师代表们的欢迎新生致辞。看到有过一面之缘的洪知秀出现在外国语学院的部分时,已经从金珉奎处得知“两人已和好”消息的夫胜宽立马掏出手机给崔瀚率发了一句“你老师人气也太高了吧一出来全场都在哇哦诶”。
看到回复过来的“无语猫猫头”表情包,夫胜宽笑出气声,又赶紧抿嘴憋住。珉奎哥说得没错,调侃崔瀚率这个事果然很有意思,未来多多益善。
他随后熄灭了手机屏幕,往后靠上了椅背,这才发现身边的男生正偏头看着自己,便赶紧收起表情坐端正。
男生像是被他的反应逗到了,含笑说:“这个,不好意思再打扰你,就是想请问一下,或许同学你知道体育学院坐哪一块吗?”
原来是体育学院的,难怪个子这么高还跑那么快。夫胜宽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礼堂座位安排表,举起手指示意了一下,“体育学院在——面对讲台的右侧,没记错的话是偏后的位置,你可以往那边去看看。”
“知道了,我待会儿去找找。谢谢你。”
“不用谢。”
“要谢的。”
夫胜宽:?
“因为这是今天你第三次说‘不用谢’了,我觉得再不谢就有点过分了。”男生声音里带着爽朗的真诚,跟着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文彬,体育学院游泳部。”
夫胜宽看着他温暖的笑容不自觉心跳得有点快,但还是轻轻地握住了面前的手,“你好,我是夫胜宽,学前教育科的。”
宣传片已经播放到了末尾,搭配着大学校园风景的长镜头出现了最后一行字——
“由衷地恭贺大家升入大学。希望大家在新的人生阶段都能找到幸福,加油!”
————————————————————
在宣传片里引起新生轰动的洪知秀倒是没去现场,而是坐在难得清静一会儿的热牛奶和尹净汉扯闲谈。
“开学典礼你不用去吗?”尹净汉把做好的咖啡推到洪知秀面前。
“不用,学院没要求我去。”洪知秀理所当然地答道,“我又不带新生。”
尹净汉拖长声音“噢”了一声,又说:“你最好是一个新生也不带,不然我就和外院举报你对学生搞差别待遇!”
洪知秀撑着下巴笑出声,“战神nim好严格呢。”
尹净汉摇头晃脑,“当然了,如果你要带的这个新生是即将成为本店兼职的那位,我可以大发慈悲放过你~”
洪知秀这倒有点神奇了,“他又同意来你这里打工了吗?我之前问他,他说他不想来呢。”
“他是不想来啊,我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嘛!”尹净汉嘴上留着余地可表情却带着一丝势在必得,“反正你别插手噢~”
洪知秀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只觉得自家小孩当热牛奶打工仔的命运已经板上钉钉。毕竟碰上了尹净汉,唯有一句“自己加油吧”。
另一边对此还一无所知的崔瀚率刚结束开学典礼,正和同学们在学长学姐的带领下前往学校西北门,准备一起坐大巴去学校特意安排的场地参加迎新会。
还隔着一段距离,崔瀚率就看到洪知秀拿着咖啡从热牛奶推门而出,对路上接连不断和他问好的学生微笑点头致意。
因为开学有太多事情要忙,他们俩其实有个两三天没见面了。而且此时此刻应该是崔瀚率正式进入大学后第一次在校园里和作为老师的洪知秀见面,心情还是有些许微妙。
与迎面而来的视线短促地碰了一下,崔瀚率听到身边的同学开口说“老师好”,便也跟了一句“老师好”。洪知秀脸上的笑意没有任何变化,非常自然地答着“你们好”然后从他们身侧走过。
“说实话,真人比刚刚宣传片里还好看,是吧?”崔瀚率听到身边的同学朝自己问道。他口吻随意地回了一句“是吧”,注意力却在其他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崔瀚率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摸了摸。果然,本来应该空无一物的地方被他摸出了一颗糖。
崔瀚率默默扬起嘴角。这是洪知秀近期最为沉迷的零食,上周末一起逛超市时他一下买了10袋不同口味的回家,拦都拦不住。就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要随身携带的程度。
想到洪知秀刚刚表面上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实际却在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糖,他又是一阵心痒。
崔瀚率拆了包装把糖塞进嘴里,跟上了同学的脚步。
不得不说,他还是觉得有点太甜了。
————————————————————
晚上差不多快11点,洪知秀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修改课件。因为看电脑的时间太长,他还难得地戴上了眼镜。
夜色沉静,门口突然传来开锁成功的提示音。洪知秀讶异地抬起头望过去,只见刚进门的崔瀚率正弯着腰换鞋,身形都有点站不稳。
洪知秀赶紧把电脑放到身边,走近扶住他的手臂关切道:“不是说住宿舍吗,怎么突然回我这里来了?”
崔瀚率站直身体,歪头想了想,重复道:“是呢,怎么突然回这里来了。”
洪知秀这才发现他脸上一片不正常的酡红,眼神也透着迷糊。好吧,十有八九是在新生迎新会被狠狠灌酒了。
他拉着人按在沙发上坐好,自己则走向厨房打算泡点蜂蜜水。
然而就在洪知秀刚和盖得死紧的瓶装蜂蜜斗争成功时,崔瀚率突然飘进了厨房,并直接钻进了他两臂之间的空隙,面对面靠进了他怀里。
手一抖差点把蜂蜜洒一地的洪知秀:……
毫无办法的他最后只得挑战了一下“带人倒水”,并把整整一杯蜂蜜水给这位醉酒人士喂了下去。
“这得喝了多少才能喝成这样啊……”洪知秀放下杯子后自言自语地感慨,却没想到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的崔瀚率竟然还给认真回忆了一番并回答道:
“两大杯啤酒和……很多杯烧酒。”
“那也太多了。”洪知秀摸上他有些发烫的脸,对方立马闭着眼贴着自己微凉的手心蹭了蹭。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洪知秀叮嘱完便拎着人往房间走,却被崔瀚率拉住了手坐回了客厅地毯——
话家常。
……
“分了小组,另外两位都是女生,我不想输,就一个人把大部分酒都喝完了。”
洪知秀一听就明白,大概是迎新会上的“破冰”游戏。他握过崔瀚率的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掌心,问道:“嗯,还做了什么吗?”
“自我介绍,还有人唱歌跳舞,个人技。李教授最开始的时候来了一趟,分享了推荐阅读的书单。对了,开学典礼在宣传片里看到老师的迎新致辞了。”
“啊,那个。那天他们只录了一遍就收工了,而且都没给我看一眼成品,所以怎么样?”
“很好。我……很喜欢。”提起这个崔瀚率眼睛亮了亮,模仿宣传片里的洪知秀说道:“You can be lighted on fire during your years here.”
洪知秀心里又是一阵软乎。再成熟稳重的高中生第一次上大学也会兴奋呢。他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因为醉酒而可爱超标的新晋大学生,说道:“Yeah,but you need to get some sleep now.”
崔瀚率却皱起眉不满道:“镜片,很凉。”
洪知秀只得捏着鼻托摘下眼镜,重新吻住意见颇大的人。
终于亲满意了之后,崔瀚率乖乖地跟着洪知秀回了卧室,但嘴上还在说着:“老师,你不教我们专业。”
“嗯,我教不了那么多,体谅一下吧。”
“但你还是教我哥他们学院。”
“……回家了之后像以前那样给你开一对一家教课,好吗?”
“好。”
洪知秀哭笑不得,哄倒是挺好哄的。
等给人收拾好塞进被子之后,洪知秀又想到另一个严峻的问题:崔瀚率明天上午有没有课啊?
不管了,反正自己是早八。以防万一起床的时候顺便把他也弄起来问问好了。
然而第二天上午大学生并没有课,洪知秀便让他在家睡回笼觉,自己出门上班去了。
在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崔瀚率又被一个电话打醒过来。听筒里是令他敬而远之的声音:
“亲爱的,有空的时候来一趟热牛奶呗~开学了还没见过你,怪想的。”
“……”
“今天中午过来!哥请你吃饭庆祝你升大学~”
“你肯定不会有异议对吧!那就这么定啦!”
“待会儿见哈!拜~”
一句话也没说上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崔瀚率听着手机里挂断的盲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又翻了个身埋进洪知秀的枕头。
到底为什么就非要自己当这个兼职不可啊?
“因为你在的话我生意肯定翻倍地好嘛!”尹净汉夹了两块烤好的五花肉到崔瀚率的碗里,“你哥大一也在我这打了一年工呢。”
“我哥打工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崔瀚率吃完碗里的肉,又接过尹净汉手里的夹子给烤盘上刚放的牛舌翻了个面,“而且,完全可以让他重新回去接着干吧。”
“不要。我要年轻的。”尹净汉果断得很。
确实比较年轻的崔瀚率:好现实的理由。
“可是哥店里那个,叫什么来着,硕珉哥?”崔瀚率思考了一下,确认是这个名字没错,“硕珉哥不是和我哥一届的吗?哥怎么还留着他。”
提及李硕珉,尹净汉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答非所问道:“话说,你生日是不是2月18日?”
“嗯,哥怎么知道?”
“我还能怎么知道?”
也是,多半是老师说的。但今年自己生日那天,他们俩分手还没一个月,崔瀚率有些想象不出洪知秀是在什么情景下提及这个事的。
“你来我这里兼职,我就告诉你今年2月18日那天我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尹净汉仿佛有着读心术一般开口说道,“这个交易怎么样?”
崔瀚率迟疑地沉默着,又把烤好的牛舌分了分。
尹净汉心想这应该十拿九稳了吧,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句“不怎么样”。
“过去的事不知道也可以。”崔瀚率语气透着不在乎,“反正,多半也是伤心的事吧。”
尹净汉气结,扬起声调夸张地反驳:“谁说伤心啊!硕珉尼也是2月18日生日,那天我们别提多开心了!”
崔瀚率一脸“原来如此”。这个倒是挺巧的。
后来尹净汉懒得再提兼职的事,他本来也没有强逼的意思,就是想逗逗崔瀚率罢了。
但没想到的是,买完单离开时,在饭店门口看到招聘广告的尹净汉随口说了一句“我的时薪可比这高多了”竟让崔瀚率突然改变主意松口了,理由为“好像是得自己挣点钱攒着”。
不然64万的城堡都得向家里要钱才能买得起。不太行。
“放心放心,哥给你最高工资待遇!”得了“摇钱树”的尹净汉心情大好,“待会儿就告诉我下周你方便的时间,我来排班了~”
“这有点太赶了吧……”
“太赶什么,都开学多久了!对了,提前和你强调,不准随便给洪知秀免单。”
“那什么是不随便的情况?”
“他说‘净汉呐撒浪嘿’的时候。”
“……我不觉得他会对我说这句话。”
“噢~也是呢哈哈哈哈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真的在热牛奶兼职之后,比起洪知秀,崔瀚率碰见得更多的是自家哥哥。
第二周的一个下午。徐明浩正在校外参加实践活动,金珉奎便决定自己去画室把专业课作业画掉,想着估计时间会挺久,便打算买杯咖啡再去,好巧不巧地又撞见了崔瀚率打工时被人要联系方式。
金珉奎听到弟弟以“不是单身”拒绝别人之后心里一阵“啧啧啧”,没忍住走到糕点展示柜旁边一把把人揽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突然挺好奇的,你和Joshua哥在学校里碰到了一般会怎么办啊?”
崔瀚率把金珉奎的头推远了一些,一脸不太理解,“我们在学校里一般碰不到。”
“哈?”
“如果不是上课和集体活动,哥和其他学院的老师平时很容易碰到吗?我和老师的学院还在学校对角线上,连食堂都一般不去同一个。”
金珉奎愣住,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是。但他随后又担心上了其他的东西:“那你们怎么谈恋爱啊?”
崔瀚率对哥哥的没完没了忍无可忍,转身甩开了肩膀上的手,无语道:“管我们怎么谈。”
没能八卦成功的金珉奎最后一边气呼呼地说着“再也不会管”一边拿着咖啡离去。崔瀚率理都懒得理,拿出手机靠在吧台里继续看没看完的视频。
屏幕上在播放的是一部河流人文纪录片,他很喜欢。崔瀚率听着耳机里搭着潺潺水声的讲解旁白有些分神。他知道哥哥真正关心的是什么,但事到如今,自己已经并不觉得那些会成为问题。
就像河流一样,流向不可测,终点也不可知,会平缓地载着花叶移动,也会在湍急中撞上石头,但只要河道中的水流不曾枯竭,源源不绝,就总会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这时,屏幕上方突然连续弹出几条消息:
-晚上回家煮火锅吃吗?
-刚刚听学生提了两句突然就很想吃。
-你来的话我待会儿下班先去趟超市。
崔瀚率嘴角带着不自知的笑,回道:好。正好可以试试明浩哥从中国带回来的那个酱。
片刻后,聊天界面又跳出来一条:嗯~你别太晚噢。
崔瀚率这次没有打字了,而是按下语音键,故意语气正经地以最高级敬语的句式开玩笑道:
“知道了。”
“老师。”
END.
【all刷】一句话让队友为我崆峒三天(下)
Day3:4.17
13
只要我不睁眼,第三天就还没有到。
洪知秀紧紧闭着眼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直到正午的阳光横冲直撞地跑进窗里来,眼眶里尽是叫人不得不睁眼的暖黄色,他才结束自我催眠,认命地睁开眼。
床头放着只撕开了一片包装的解酒药与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旁边摆着灰白色的电子时钟,原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看着那片战损版解酒药包装,洪知秀隐隐回忆起了一些昨晚被扛回家之后,两狗一猫手脚并用地喂自己吃解酒药的画面。
怪不得自己头一点也不痛,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棉花糖相关的梦。
洪知...
Day3:4.17
13
只要我不睁眼,第三天就还没有到。
洪知秀紧紧闭着眼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直到正午的阳光横冲直撞地跑进窗里来,眼眶里尽是叫人不得不睁眼的暖黄色,他才结束自我催眠,认命地睁开眼。
床头放着只撕开了一片包装的解酒药与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旁边摆着灰白色的电子时钟,原来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
看着那片战损版解酒药包装,洪知秀隐隐回忆起了一些昨晚被扛回家之后,两狗一猫手脚并用地喂自己吃解酒药的画面。
怪不得自己头一点也不痛,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做了个棉花糖相关的梦。
洪知秀有些晃晃悠悠地打开房门,他实在睡了太久,四肢有些软乏无力,走向厨房的一路上感觉自己像是踩着云朵飘行,感觉此刻的自己可以代替权呼吸给moonwalker编舞。
昨天到底为什么喝了这么多来着?
啧,记不清了。
他打开食品柜,想要找些吃的垫垫空荡荡的胃。
柜门被拉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熟悉的便利贴,与熟悉的一板一眼的字迹。
它被保鲜膜五花大绑在一个保温盒上,保温盒内是热腾腾的外卖食物,保温盒外的文字却让洪知秀如坠冰窖。
“The day :)”
14
距离下午四点要前往拍摄场地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洪知秀决定苟在屋里。
串珠子吧。
串珠子让人平静,串珠子让人豁达。
串珠子让人忘记一切现实的烦恼。
在小珠子第五次从指间弹射出去、进行大中小三连跳后翻滚到角落的时候,洪知秀终于接受了今天的自己完全无法精神集中的事实。
李灿敲门探头进来时,险些被第六颗战斗珠子袭击。
他小心地绕开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球状物,走到洪知秀身旁,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哥昨晚睡得还好吗?听硕珉哥说你喝醉了。”
“我睡得可太好了,”洪知秀望着远方的山,幽幽地叹息,“宁愿一睡不醒啊……”
李灿抿了抿唇,眼神躲闪着走到门边上,替他捡起流浪的串珠,放进盒子里。
“那哥我我我先走了,等待会要出发了我再来找你!”
也没管洪知秀回答了什么,李灿径直逃似地三两步走出房间关上门,掏出手机疯狂输入。
【剋泡的未来:我觉得shua哥精神状态不太正常了已经】
【剋泡的未来:他现在就像西游记里那个菩萨一样,看起来超脱人世无欲无求,实际上两个手指一捏就是一条人命的那种感觉】
【剋泡的未来:他手里的串珠像菩萨手里的芭蕉叶抖出来的水珠】
【剋泡的未来:我再在他屋里待一秒我都怕我被收了】
【17 俊哥:好怪的比喻 更怪的是我居然理解了】
【17 明浩哥:人家菩萨拿的内是柳枝】
【17 明浩哥:拿芭蕉叶的内是铁扇公主】
【17 俊哥:……人家铁扇公主拿的是芭蕉扇!】
【17 净汉哥:很好!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17 净汉哥:目标对象的精神防御已经被全面击溃!】
【17 净汉哥:作战员出列!】
【17 胜宽哥:(生车敬礼.jpg)】
【17 胜宽哥:不需要我再重复晚上的作战计划了吧?】
【17 dk哥:已经倒背如流,再重复就紫砂】
【17 dk哥:(蒜蓉假哭.jpg)】
【17 胜澈哥:(蒜蓉假哭.jpg)】
【17 woozi哥:(蒜蓉假哭.jpg)】
【17 vernon哥:(蒜蓉假哭.jpg)】
【17 圆佑哥:(蒜蓉假哭.jpg)】
【17 hoshi哥:?】
【17 hoshi哥:(蒜蓉假哭.jpg)】
15
这不是洪知秀赶过的最累的行程,但是是最怪的。
可能是保鲜盒里的字条带来的心理作用,他每时每刻都觉得有人在偷看他。而当他顺着那股隐隐的直觉望过去,却总是毫无收获。
从做妆发、试造型,到正式拍摄,中间休整再拍摄,一直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长到洪知秀的心从一直悬在空中,到逐渐平静,又隐约渐渐坠落下去。
回宿舍的时候已然是半夜,徐明浩和崔瀚率在车上睡得昏天黑地,车里安静到雨滴打在车身上的声音声声分明。
洪知秀反复看着手机,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到达宿舍估计就十一点三四十了。
雨水下落,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流动的痕迹,五彩的霓虹灯影被挂在窗上的一粒雨滴尽数包揽,洪知秀静静地盯着那一粒水珠看。
三天来的种种情绪仿佛被人轻轻地丢弃到了地上,无声无息地被来来往往的行人碾压成泥。
洪知秀忽然觉得很荒唐。
原来是在耍我啊。
车辆在雨夜里缓慢地前进,一路无言。
从下车到上电梯,身后的崔瀚率和徐明浩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前面脚步莫名有些快的洪知秀,各自低头看着手机。
等到弟弟们都走上电梯,门缓缓合上,洪知秀松开摁着电梯按键的手指,感知到方才一路上酝酿膨胀着的负面情绪重重地压在胸口,他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16
洪知秀走下电梯,推开房门。
房间里一片黑暗,窗帘后时而突现的闪电是唯一的光源。
他想要去摸灯的开关,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灯的开关……明明是开着的,为什么灯不亮呢。
“明浩啊你们先别进来,好像电费不够了……”洪知秀转身想要让两个弟弟先站在走廊,回头一看,竟然空无一人。
“明浩??Vernon??”
洪知秀走到走廊四处张望,一无所获。
可刚刚下电梯的时候……明明还在的啊。
一瞬间,过往看过的各种恐怖片在脑海里自动播放,冷汗渐渐从掌心渗出,耳框里都是自己心跳的声音,洪知秀拿着手机就要往楼下冲。
忽然。
身后传来一声吉他扫弦声。
温柔地,像羽毛一般,轻轻地降落。
洪知秀顿住,似有所感地转身。
角落里不知何时亮起一盏小小的落日灯。
暖橙色的光在客厅的那一隅晕染开,顺着空气,柔和地点亮了琴弦、衣角,和他们的微笑。
李知勋与李硕珉抱着吉他对坐在沙发上,手指虚虚地搭着琴弦。
李知勋向愣住的洪知秀点了点头,扫弦致意,然后轻轻地弹奏起熟悉的前奏。
“Sunday evening rain is falling. Steal some covers share some skin.”
星期天的晚上,阴雨连绵不停。
……
“And I would gladly hit the road get up and go if I knew. That someday it would lead me back to you.”
就算跌倒了,我也会爬起来,并欣喜着前进。
如果我知道有朝一日它将我带回到你身边。
“That maybe all I need. In darkness you are all I see.”
在黑暗中,我只看到你。
李硕珉向洪知秀笑着弯起眼睛,嘴角上扬着轻声哼唱着。
“Come and rest your bones with me. Driving slow on Sunday evening. And I never want to leave.”
我永远不想离开。
直到吉他声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气中消散,洪知秀还一动不动地怔着,点点灯光映在他泛起泪花的眼眸里,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出的月光碎片。
他难得地分出一根神经想,今天是周日吗。
好像,真的是耶。
“Shua哥,”李硕珉怀抱着吉他,笑着喊他名字,“回头呀!”
17
洪知秀回头的瞬间,四处传来电闸被打开时滋滋的电流声,整个房间瞬间灯火通明。
他的视线陡然清晰了起来。
方才空无一人的房门口,此刻站满了让他担惊受怕了三天的孩子们,把门框堵得严严实实。
权顺荣站在最前面,他双手拢成喇叭形状喊,“祝Joshua成为Seventeen成员——”
随即所有人大声道:
“九周年快乐!!!!”
2013年4月17日,九年前的今天。
也是这个背井离乡漂洋过海的少年,拎着他的吉他,走进小绿屋、走进摄影画面的第一天。
洪知秀几乎是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看着孩子们向他的方向碎步跑了过来。
他们的手里用力拉着什么,于是下一秒,洪知秀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噼里啪啦的礼炮声,漫天的彩带向他飞舞而来,落在他的头发上、额头上、肩膀上,他下意识地低头伸手去接,抓住了一大把的彩虹色。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到他最熟悉的、最爱的人们,此刻团团围在在他的身边,有人开怀地放声欢呼,有人踮着脚伸着胳膊用手机录像,有人怪叫着从地上捡起各种彩带挂到他身上试图将他淹没在彩虹雨里。
然后他看到,崔胜澈双手小心地捧着点燃了蜡烛的蛋糕,从人群的最后缓缓走到最前方。
蛋糕的形状是一把吉他。
是他的吉他。
“我……什么……九周年……”
洪知秀用手背胡乱地揉着眼睛,只觉得自己的面部,自己的眼尾,嘴角,颧骨,还有眼泪,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想要问些什么,吐出来的却只有几个混乱的音节。
“我就知道他自己不可能记得的吧。”崔胜澈将手里的蛋糕放到桌子上向旁边递了个眼色,随后夫胜宽绕了一圈哒哒哒跑过来,把一个信封一股脑塞到洪知秀手里。
“我和成员们一起给哥写的信。”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全圆佑身后躲了躲,“看完你就知道啦。”
手指触碰到信封直挺的边缘,洪知秀缓缓打开了那封信。
---
“知秀哥:
完全被吓到了吧嘻嘻!我是胜宽噢!
前几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第一天成为SEVENTEEN的成员、第一次来到小绿屋的视频(就是13年的4月17号啦),现在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九年了!时间真的完全不留情面地在奔跑呢>< 既然小绿屋时期我一直叫你知秀哥,那在这封信里,我也这样称呼你吧!
我还记得知秀哥第一次来那天,或许你还记得吗?哥自我介绍的时候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超级讨人喜欢,长相也超级好看,慢吞吞地说韩语的样子也超级超级可爱!当时练习室里的前辈给哥设计了隐藏摄像机,你一脸懵但是还是很乖很礼貌。这些对于哥来讲可能是很害羞的回忆,但是对我来说,对哥的第一印象就是:哇,这个人无条件一定要出道成为偶像才可以。
这几年来我们SEVENTEEN一起,取得了很多过去的我们无法想象的成就。有的时候我看着那些榜单和奖项,看着粉丝们对我们的欢呼和称赞,我都会想起那时候和哥一起在凌晨的练习室里,练舞练得头晕眼花,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囫囵睡了三四个小时,又起来上舞蹈课的日子。而过去和现在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间节点,我却总是能在哥身上看到过去的那个你,尝试着贴合主唱队风格改变唱腔的你,在彩排时也拼尽全力的你,为了呈现更好的自我努力运动的你,在成员们伤心的时候会主动过去摸摸脑袋聆听的你。你是SEVENTEEN无法缺少的一部分,哥一直知道的吧?
我们经常说哥是假的绅士,假的教堂哥哥,其实哥善良的、柔和的底色,怎么会是这一个词语就足以囊括的呢?哥在综艺里努力地挑战自己、努力地将搞笑做到极致的样子,哥把那么多好看的串珠手链送给我们、我们一夸你就得意洋洋地微笑的样子,哥在球场上一边说着不喜欢一边又全力奔跑打滚的样子,甚至是哥喝了一点点酒就浑身通红、懵懵发呆的样子,你是那样多彩、那样丰富而充实的一个人,世界上再多的名词好像都不足以把你概括完全。
哥对我来说一直就像太阳一样,不断地向外输出正面的情绪值,但是又好像很少向我们索取。在和成员们讨论怎么给哥庆祝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的时候,我们回顾了往年,才发现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给哥好好地、全心全意地过过生日了。我们慢慢积累了人气之后,哥的生日不是在年末颁奖礼当天,就是在准备颁奖礼的前一天,我们总是没有办法给你很好地庆祝,甚至哥开生日直播都要在寒冷的大冬天跑到车上,见缝插针地播半个小时。还有,因为疫情哥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到LA家乡,没有见到家人朋友,哪怕是几年前的美巡也只能草草停留两三天,短到不足以将你九年来跟我们描述的童年回忆打卡三分之一。太平洋真的好广阔啊哥,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么多年与家乡隔着那么远的一片汪洋是什么感觉。
知秀哥,其实抱怨也是可以的!我们以后会多多去找你倾听的,也希望哥以后能多多来找我们,向我们倾倒哥悲伤的、负面的情绪,不要再自己消化啦,我们也很想成为你的情绪垃圾桶呀。
所以!我和胜澈哥净汉哥他们商量了很久,后来拉上了其他所有成员,想要给哥一个惊喜~哥这几天因为那个纸条,有没有很紧张呀hhhh?那么此刻的哥听完了dk和woozi哥版本的Sunday Morning,看到我们特意订做的吉他蛋糕,再看完这一封有一丢丢啰嗦的信,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希望此刻的你,是无比幸福、无比快乐的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明浩哥和俊哥跟我说,在中国“九”就是长长久久的意思。那今天既然是哥加入SEVENTEEN的九周年,我想要祝来自美国的Joshua Hong、我最爱的Shua哥,永远被数不清的幸福包围,所有美好的期待都会有回音,世界上一切俗套的祝福语在哥身上都能实现。
以后请长长久久地、永永远远地和SEVENTEEN一起走下去叭!!!
也会长长久久地爱你的胜宽
2022.4.17”
---
洪知秀默默低着头细细看完了一整封信,然后仔细地按照原本的纹路对折、收好。
他不太习惯成为这种感动时刻的主人公,泪水无止尽地从眼角滑落,他抽了抽鼻子,立刻左右李灿和李硕珉就走上来揽住了他的肩。
“别哭啊shua哥…”
“完蛋了哥一想哭我也想跟着哭呜呜呜呜…”
尹净汉从角落递过来一包抽纸,李硕珉拿过来抓起两三张就要往洪知秀脸上糊。
“哎呦…”洪知秀被他闹得破涕为笑,他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眼前的人们,深深鞠躬,“谢谢大家…”
以为会被忽略掉的委屈被人认真地双手捧起拼凑完全,那么多年前的平平无奇的一天被人赋予如此珍重的意义。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洪知秀想。
因为我遇到了你们。
“我还没有吹蜡烛许愿呢!”洪知秀擦擦眼泪,笑着说。
徐明浩很配合地走到墙边关上灯,黑暗之中只有蛋糕上那一支小小的蜡烛,灼热而明亮地燃烧着。
洪知秀走到吉他蛋糕面前,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双手合十。
Dear God.
I sincerely pray for your mercy, that the happiness at this moment will last forever.
And thank you God always for taking care of me and watching over me.
愿主保佑,我此刻的幸福得以永存。
他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18
唯一的光源变成一缕细烟,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Shua呀,”全圆佑低沉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你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什么?
下一秒,一双干燥骨感的手骤然将他的眼睛死死地捂住,又有一个人从背后揽住他的腰,将他的身体连着双臂都熊抱收紧。
??????
洪知秀还没来得及挣脱,一只手忽然穿过发梢扶住了他的后脑,下一秒左边脸颊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离开时“啵”的一声通过骨传导结结实实地传到他耳膜里,带着一股细痒的电流。
啊。
啊!!!
洪知秀内心的直男灵魂还在地动山摇,第二下紧接着就降落在了他的右脸颊。
是小心翼翼的啄吻,软软的嘴唇一触即离,只留下以接触点为圆心不断蔓延的神经细胞地震。
第三下,有人的嘴唇带着加速度重重地撞上了他的额头,洪知秀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那个人撞到牙了“嘶”的一声。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熟悉的笑声,甚至隐约有人在说“排队啊排队”。
第四下……第五下……
洪知秀放弃了挣扎,只是痛苦地抿紧了嘴。
至少把嘴守护住吧!他欲哭无泪地想。
怎么还有人亲头发啊啊啊啊我要是昨天没洗头怎么办!!!
超……这个都快亲到脖子上了!!!谁啊!!!
?谁亲的我下巴!亲歪了怎么办!!
没地方亲可以不亲的家人们……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久到洪知秀已经没有气力去数凑没凑够12下、是比它少还是比它多,眼前的遮挡被撤去,顶灯骤亮。
没有镜子洪知秀都知道此刻的自己红得像被蒸得熟透了的大虾。
他缓缓抱着腿蹲到地上,瞪大了兔眼,无声地控诉着正在四散逃离的孩子们。
“哈哈哈哈哈Surprise——”
“Shua哥晚安~”
“蛋糕记得吃噢!!”
“信要收好!我明年来检查!”
“我举报,磕到牙的是金珉奎…”
“啊啊啊崔啵哝你住嘴!Shua哥那个纸条就是崔啵哝贴的你去找他!!”
“你们还有空检举呢快跑吧——”
他们跑得一干二净。
只留下了蛋糕。
和一地的彩色纸条。
这群人……真的是……
洪知秀坐在地上,环顾四周的遍地狼藉,半晌无奈地笑了。
Surprise.
The end.
---
写在结尾: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相信看完大家都知道这篇的灵感来源了哈哈哈,就是阿B上咻咻抱着吉他走进镜头作自我介绍的那个小绿屋视频。
一转眼已经九年多了,那个青涩的、对韩国流行一无所知的少年,如今已经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
于是带着想要给他庆祝些什么的私心,写了这一篇文。
(我特意标注了每一篇发生的日期,有朋友猜到吗hhh
希望读完的各位享受了这一场以咻咻为主人公的啵啵庆典,我们下篇再见~
『all8』重生后今天也要打卡宠小好~(二十七 完)
ooc预警 提前致歉
队友全员重生 追妻现场
又名《断弦》
「二十七」
李灿在原地立正,只是目光灼灼一直盯着徐明浩。那只修长的手,他之前不敢牵,现在依旧不敢牵。
“笨。”
徐明浩向前迈了一步,拉住李灿正在不停折磨衣角的那只手。...
ooc预警 提前致歉
队友全员重生 追妻现场
又名《断弦》
「二十七」
李灿在原地立正,只是目光灼灼一直盯着徐明浩。那只修长的手,他之前不敢牵,现在依旧不敢牵。
“笨。”
徐明浩向前迈了一步,拉住李灿正在不停折磨衣角的那只手。
暗恋结束了。
扯着“呆愣”的弟弟,徐明浩一拐弯就遇到了最爱的老虎哥哥。权顺荣扯着自己的头发:“欸撒,给哥看看这杂草吧,烦死了。哦,灿也在啊。”
权顺荣一把揽过徐明浩的间,把毛绒绒的脑袋往徐明浩跟前凑,徐明浩被这哥的头发蹭的有点痒,但也没有推开,将就着揉了两把说着:“行啊哥,给你弄点我的秘方。”他之前也有段时间头发断得很厉害,在保养头发这事上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哥,我也去。我陪哥。”
李灿没说明白,但至于说的是陪哪个哥大家都心知肚明。权顺荣笑了一声,又变成了十点十分的小老虎,伸长虎爪揉了把忙内的头:“哦呦,李Dino长大了。”
权顺荣坐在床边,徐明浩跪在床上拿着头发修复剂和头皮养护精油给人一点点涂。李灿本来坐在他哥旁边扣人家的衣服,然后忽然被经纪人叫走,打了个招呼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最后一步,徐明浩挤出一些护发精油,在手心来回搓热,然后一点点很细心地抓在老虎哥哥的头发上,还给人调整了帅气的造型。
“哥,怎么样!”得意的小咪举起手机伸到哥哥面前,示意对方用相机照照自己现在的发型。权顺荣甚至还没接过,开口就是:“很帅气呢!不愧是明浩!”
“哥你都没看!”小咪撇嘴。
权顺荣笑着接过手机,很认真地来回照着,左右摆摆头,前后换换角度,最后在徐明浩手机里留下几张自己帅气的自拍,然后满意地把手机还了回去,嘴上也不停,一边行动一边说着:“啊,太帅气了。可能因为是明浩弄的,所以格外更帅了。”
像是三年前无数个促膝长谈的夜晚,两人聊了很多。从最开始的致歉惋惜,再到后来的怀念与阐述爱意,甚至权顺荣还不停的畅想着未来,给徐明浩描述着那个十三个人在一起一辈子的世界。甚至最后权顺荣开始让徐明浩教他中国话。
聊的途中徐明浩还去开了瓶红酒,不过权顺荣对这个不太感冒,他没喝多少,最后的结果就是徐明浩困得迷迷糊糊就躺在了床上,眼睛都闭上了还在和权顺荣对话。
“明浩啊,中文的‘我爱权顺荣‘,怎么说?”权顺荣支着头靠在枕边,看着昏昏欲睡的弟弟忍不住哄着人说点自己想听的话。
“我爱你,权顺荣。”
虽然快睡着了,但徐明浩还是乖乖地回答,语速很慢但说的话却很清晰。
“我也爱你。”同样语速很慢却标准的中文。
想去了解你的一切,除你的喜好性格外,就连你的国家你的语言我也想熟悉。
权顺荣满腔的爱意最后化作一个轻吻,烙印在徐明浩眉间:“欸撒,晚安。哥永远爱你,知道吧?”
“我……我知道。”
轻轻关上门,权顺荣回到餐厅想去拿瓶冰水,碰上了刚从宇宙工厂回来的李知勋。
晚上李知勋偷偷溜回公司去拿了点重要的东西回来。回到宿舍有点饿,准备去弄点吃的,正好碰上了权顺荣。
“回来了?”
“嗯。”
“明浩睡了。”
“是吗?那孩子睡得一向都很早。”
“……我说Woozi呐,再不起跑就晚了哦。”
李知勋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他大部分时间是十分冷静的。但极其幼稚的,至少是所有人眼中李知勋不会做出的事——他去看了徐明浩的cp热度榜。
啊,勋八怎么在这么靠后?
于是他做了点自认为“不太冷静”的事。
“明浩很帅啊?明浩不帅吗?”
“明浩爱吃哈密瓜,我就是知道。”
“明浩对酱蟹酱虾这些酱制品很了解。”
理性倔强的小猫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可却一次又一次背起了那个小孩。暗戳戳地说了一句又一句展现自己其实非常了解小孩的话。可是好像还是没什么用……
小黑猫身边有太多人了,永远呈保护姿态却对小黑猫露出柔软肚皮的浣熊,笑眯眯却计划着捕获猎物的兔子,和小黑猫同频共脑的小鹿,有着独一份优势的长毛猫……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不争不抢的小白猫呢?
只要他不声张,或许很难。
“你要允许有的人的爱是沉默的。”李知勋拿起手中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对着权顺荣说着。
可是他不在意。
他爱人的方式就是偷偷的关心。他会给人写歌,他会日日关注人的喜怒哀乐,他会不动声色地照顾人的情绪,他会永远守护在小孩的身边。
或许这种爱对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
但那可是心思细腻的徐明浩啊!
一样会照顾人,一样温暖柔软,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所以他总是想,或许李知勋和徐明浩天生就是一对。
我会“偷偷”爱你,你也“偷偷”懂我。
朴景贤时间在网上爆发的第三天,公司内部下达通知SEVENTEEN即将暂时停止一切商业活动,也不是惩罚,就是给他们放个小长假,准备调理解决一下舆论,毕竟朴景贤造成的社会影响不小。
最后一个有商业活动的是夫胜宽,是一期直播综艺。提前和哥哥弟弟打好招呼让他们一定要看直播的Mc boo在节目结束的时候郑重地拿起话筒对着镜头:
“明浩哥,对不起。”
在镜头前,夫胜宽郑重地鞠了一躬。
“一直没和哥很正式的道歉,现在当着克拉的面,当着所有观众的面和哥道歉。”
“我们都很爱你。”
“谢谢你还愿意原谅我们。”
“也谢谢你在经历那样的事之后还能留在SEVENTEEN。”
“我爱你,徐明浩。”
不同于往常的,夫胜宽这次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全是珍重。他特意选在一个公开的场所说出这些话,不是为了博得同情,更不是为了道德绑架徐明浩什么,只是想给这份道歉加上些什么分量。
对不起三个字轻如鸿毛,即便并非他们所愿,但那三年给明浩哥造成的伤害是不可挽回的。夫胜宽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总觉得亏欠着什么。回想起来自己好像总是在跟哥哥索取,哥哥的夸奖,哥哥的开解,哥哥暖心的拥抱。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夫胜宽总是这样。表面上看着是开朗的、大大咧咧的综艺人,实际上比谁都敏感。总觉得自己不够好,总觉得自己很差劲,但实际上是温柔又能干的小橘子。
“怎么总是只记得自己的坏呢?”徐明浩喃喃道。拿起手机给夫胜宽发了消息——
“wuli boo 给哥的小橘灯,每一次演唱会上的鼓励,对哥的夸赞还有很多很多爱意哥都收到了,是哥要谢谢你。”
看完节目徐明浩正想给夫胜宽却个电话,没想到先是警察打来了。
“朴景贤抓到了。”挂了电话,徐明浩一脸沉重地对着紧张地盯着他看的成员们说着,他的表情中似乎有一丝不解,他想了又想,发现自己琢磨不透,开口说道:“他疯了。”
“现在就在精神病医院。”
徐明浩放下手机的动作有点呆滞,李知勋立马站到人身边,不动声色地贴近了一点给人安全感。
“那怎么给我们欸撒打电话呢?”尹净汉也看出了小孩的不对劲,上前装作很自然地双手捧着小朋友的脸给人整理头发。
“他……”徐明浩嗓子有点干涩,“他想见我。”
其实说没有阴影是假的。徐明浩痛苦了三年,不知道朴景贤找过多少次茬。本以为是人心善变,可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恐怖的催眠操控。这个人太邪恶,就连最后快被拖下水时,都能差点害死尹净汉。单是朴景贤一个人,徐明浩还能接受,可就是怕他背后还有更厉害的势力。
可今天突然说这个人直接疯掉了。
有点令人唏嘘,也有点让人恐慌。
“我陪你去,那天也是我去警局报的案。”李知勋捏了捏徐明浩的手,才发现小孩手心都是汗。
“我也陪明浩去!”李硕珉突然举手,他那天照顾知秀哥,也因为他血型特殊不能受伤,就没去现场。但他不想缺席徐明浩所经历的瞬间,他也想给他力量,他想陪着他。
“你去干嘛?”金珉奎撇撇嘴,他就慢了一秒就让李硕珉抢去了明浩的注意力。
“我就是想去!我就是想陪着明浩。”李硕珉理直气壮,也算拿出了一点点“哥哥”的气势,尝试压制金小狗。
李知勋牵着徐明浩,有一瞬间恍惚。
啊,原来这就是小猫和小狗表达爱意的不同。
他也想陪着徐明浩,可他从来都不会直接说出口。他总是想找一个看起来更冷静更直接能让他完成所想目的的“借口”或者说方式。而这么和李硕珉直观的放在一起,他感受更深。李硕珉的爱永远是直观的,热烈的,小狗的爱就是“我爱你,我要告诉你”。而小猫的爱不是,小猫想用行动来告诉你,冷静理智看起来似乎不在意的外表下,是一颗赤诚的心。
不过……明浩就应该享受很多种很多种不同的爱意。
这样很好。
李知勋牵着徐明浩往门口走,边走边对着李硕珉说着:“谁最后谁开车。”
次人传统,谁提谁输。比起直接把徐明浩扛起来飞奔的李硕珉,李知勋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沉稳了,可以改改。
到了病房外,徐明浩隔着玻璃看着有些疯癫的朴景贤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原本也还算清秀的长相此时不知像是从哪里爬上来的恶鬼,比起“可怖”,徐明浩更多的感觉很“可怜”。不是什么“圣母心”,他不是认为这个人的下场可怜,因为他净汉哥差点出事,徐明浩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他只是感觉……这个人的一生似乎有点可悲。明明能有大好的前途,可惜全毁在自己手里了。明明那么擅长精神心理方向,最后竟落得个疯癫的下场。
“不好意思,只能让徐先生一个人进去。”
门口的警察拦下了李知勋和李硕珉,看着病房里站着一个医生两个警察陪同,徐明浩进去也是安全的,两人没道理执意要打扰警察工作。
徐明浩缓缓推开门,里面发疯的朴景贤看到来人反而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就像是突然正常了一样,原本在自言自语摔东西的他,突然冷静地坐回床上。
“你来了。”
“嗯。”
两人的平静程度都有些吓人,要不是一边的警察知道这是加害者和被害者,可能都会认为这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看到我这样你是不是特别爽,徐明浩。你赢了,特别开心吧?”朴景贤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在意徐明浩的反应。
徐明浩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也挺奇怪自己的情绪的,比起设想的恐慌、愤怒、质疑等等这类情绪,他更多的是平静。
“他们都爱你,你是不是特别高兴?嗯?”
“没想到幸运之神眷顾了你,竟然给了他们清醒的契机……哎,你原谅他们了吗?我特好奇。”
“你知道吗?我那个催眠,其实是有条件的。它叫“逆转”,他们对我越好,就意味着他们越爱你,他们越欺负你,就意味着他们越恨我。”
“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能有这么多爱?!嗯?!你以为那三年我就很幸福吗?!!!!全是假的全是假的!!!!!他们潜意识里全是你!!!!!”
没说几句朴景贤的情绪就突然失控,一边的两个警察赶忙过来按人,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迅速拿起了装着镇定剂的针,等待下一步动作。
“不用给我打!!!我没疯!!!!!我明明才是可以操控一切的神!我明明都成功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哪有人会听疯子说自己没疯的,医生看准时机,刚走到朴景贤身边,就听到徐明浩的声音,柔软的像清澈凉爽的溪流:
“没有人会是神的。”
“景贤,爱不只是名词,它也是一个动词。”
“被爱的前提是你也要去爱别人。”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被爱。”
不停挣扎撞击警察的朴景贤在听到这些话的瞬间竟然莫名其妙地冷静了下来。
徐明浩能得到的这些爱都是他“交换”来的。他温润又柔软,作为弟弟,他从不认为哥哥们就应该多承担些什么,反而他会格外体谅做哥哥的艰辛;可作为哥哥的时候,他又下意识地想保护弟弟们,想多承担一些辛苦。
爱是悄悄诞生的,却不是突然诞生的。
朴景贤看着徐明浩的深色,突然眼神空洞了很多,最后从左眼滴出一颗泪来。
“对……不……”
“你以为他们会永远爱你吗?!!!!你又能得到什么善终呢?!我一定会让你!!!永远永远记着我,一辈子忘不了我带给你的痛苦!!!”
朴景贤确实疯了,该说的话只说了一半。
可那三个字对徐明浩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突然暴动的朴景贤引得门外的警察破门而入,李硕珉和李知勋也一起冲了进来,一个眼神都没给朴景贤,李知勋上上下下地把徐明浩打量了一遍,见人没有受伤,脸色也比在路上好些,这才放下心来。
李硕珉揽过人的肩示意李知勋先出去,朴景贤似乎被刺激到了,用尽全力试图挣脱警察,徐明浩没回头,可李硕珉皱着眉扭头看了一眼。
发现动势不太对,李硕珉立马抬起双手,原本揽在徐明浩肩膀上的手轻轻覆到了他耳朵上。
直到徐明浩出了门,才问李硕珉是在干什么。
“不想让你听他,好吵。”最后俩字说的还是中文,徐明浩抬起手揉揉李硕珉的脑袋。他没听见,可李知勋听到了。
巨大的,“咚”地一声,是皮肉骨骼猛地撞击在混凝土墙壁的声音。
让徐明浩永远记住他,让他成为徐明浩永远的阴影的方式……
他做不到了。
三人回家后李知勋把这件事告诉了崔胜澈,对方挑挑眉联系了公司,让把这事儿压住,至少别传到徐明浩耳朵里。
有关朴景贤的事件在有关部门发了公告之后告一段落。差不多半月之后才协调发出犯罪人朴景贤因病去世的消息。
至于究竟是“因病去世”还是“畏罪自杀”是没人在乎的。
从医院回去之后,徐明浩被全圆佑抓了个正着。被哥哥搂在怀里的时候徐明浩先是一惊,等分辨出是谁之后只是换了个靠着舒服的角度。
“欸撒躲我。”
在徐明浩这儿想看到全圆佑的第五十一种情绪简直是家常便饭。撇着嘴的水泥猫单手搂着徐明浩不撒手,又将头搁在人肩膀上蹭蹭。
“干嘛躲着哥哥?哥哥让明浩生气了?”
话是咬着耳朵说的,耳朵也是瞬间就红了的。
“没躲着哥。”徐明浩拍了拍全圆佑搂在他腰间的手以示安抚,没想到对方却还是不放人,徐明浩想了想又补充道:“那……请哥喝咖啡?”
得知能和徐明浩单独相处的全圆佑自然是格外开心,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拉着人就出发了。
两人很安静地透过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阳光很明媚,温度也适宜,暖乎乎的但却不算热。
即便不说话,也会很舒服。
徐明浩很享受这样的关系。
“明浩。”
“嗯?哥。”
沉静在自己世界的咪好突然被哥哥点名,还有点懵懵的。
“kiyo。”全圆佑无知觉地轻笑一声,被可爱到了。但两人都明白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明浩你应该知道了吧?哥的心思。”
徐明浩乖乖点头,没有否认。
“不止哦。我们十二个,每一个,都爱你,都想和你在一起。”
“那明浩想选择谁呢?能选哥吗?”
十二个人都???
知勋哥是对他非常好,总是默默照顾他,但也是那种?还有Hoshi哥也?胜宽节目上的那句“撒浪嘿”也不是平常的那种意思?灿那句话也不是说想这个组合一直……
关于我的同性队友全都喜欢我这件事。
“哥开玩笑的。”
见徐明浩真的愣在原地,全圆佑把椅子往人身边搬了搬,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明浩不需要选择,我们都会爱明浩。下个月公司放假,我们明浩想去哪?”
徐明浩沉默了一下,他是刚知道下月会放假的消息,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说:“回国吧,我想爸爸妈妈了。然后可能去旅旅游,提前参观我期望的未来。”
他是真的很喜欢自然下的宁静生活,所以说不定会带着爸爸妈妈或者自己一个人去那种很惬意的小镇住住,或者去海边待着什么的。
“嗯……明浩的未来啊。”全圆佑推了推眼镜,侧过头看着徐明浩望向店外的侧脸,“那明浩的未来能有哥吗?”
相同的句式,是徐明浩一个月后坐上回首尔的飞机前收到的新消息。
手机上的信息写着:“那你的未来会有我们吗?”随后是一串熟悉的地址和时间。
今天的日头很好,阳光不骄不躁,只是暖暖的环抱着街上的行人。虽说夏天是要更加明媚火热有活力一些,总是和鲜花这种美好的意象挂钩,但其实很多花的花期都是在春天——不得不说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时节。
十二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很多年前的那家烤肉店。
老板都有些奇怪了,什么时候看他们这么正经过?而且似乎看起来都很紧张,有的不断调整衣领,有的一直搓手,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然后似是获得了什么共识惺惺相惜地拥抱了下。
这些小伙子今天是包场了,虽然老板不担心营业额有什么亏损。但他们只是光坐着有什么意思?
春风裹携着暖意,有人走路都是香的。一阵不算微弱的气流引得门口摆放的吊兰微微晃动了起来。紧接着就是那清脆好听的声响——
“叮当。”
门扉挂着的铃铛响了。
【完】
——————
哇,完结了呢。
这个冬天开始的故事,要在春天结束了。
很爱这篇故事,也很爱大家。其实这个更新频率我有时候好累好累的,作为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都亏大家每次的评论才鼓励我走到今天。
眼熟了很多可爱的宝贝。从序追起的孩子一定很辛苦吧,谢谢你们的支持。也谢谢每一个后面来看的孩子。谢谢每一个点赞收藏的孩子,谢谢每一个评论的孩子,谢谢每一个不论是因为点梗还是鼓励或者夸夸亦或者别的事情而私信我的孩子。
这篇文是没有大纲的,要说有什么逻辑不通的地方吗?自然有。甚至有时候我自己会想结尾是不是仓促呢?可能会。
但至少未来的每一天,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幸福。这就足够了。爱大家。
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字,我非常荣幸也非常开心。如果你喜欢我,那我十分感谢。
我一直都把自己写的一些故事,当做某个平行世界。
可能会有人奇怪,怎么重生后就一切都变好了?如果不重生呢?
那是谁给他们这个契机的?
答案是——我们。
在序中,我想看看大家是否期待这个故事,所以问过各位是否想听我讲。讲完这篇故事,也是托大家的福。拯救小好的,不只是哥哥弟弟,不只是顾子栩Noah成佑善他们,也不只是靠小好自己。而是靠我们。每一个爱着这个故事里主人公的人。
是我,也是你们,给了哥哥弟弟们重生清醒的契机。
啊,想说的话很多呢。可是再说下去,大家可能要嫌烦了。
谢谢各位走到这里,今后也请一起成长,多多指教吧。希望这篇可以成为大家过了很久,还会想翻出来看看的文章。
故事就到这里了,但我们的爱还会延续。
休息一段时间,马上回来。
【all鑫】桃之夭夭 23
23.夜奔
六月廿四,火把节,卯正。
赵泳鑫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将窗格悄悄推开一条缝向下望去,只见数十个王家仆从已在将几口灶、黄泥水缸并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尽数挪到了院子里。屠夫赤着上身在一旁磨刀霍霍,一抬猪、一抬羊连同几只鸡鸭鹅全被捆了扔在脚边,哀叫连连,一副待宰之态。
因着火把节的缘故,下人在今日也一改往日平平无奇的、便宜干活的短打,尽力盛装起来,只在腰间统一系了条白色虎纹绸带,以示王家仆役的身份。
虽说火把节杀羊宰牛并不奇怪,但王家这排...
23.夜奔
六月廿四,火把节,卯正。
赵泳鑫是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的,将窗格悄悄推开一条缝向下望去,只见数十个王家仆从已在将几口灶、黄泥水缸并锅碗瓢盆等厨房用具尽数挪到了院子里。屠夫赤着上身在一旁磨刀霍霍,一抬猪、一抬羊连同几只鸡鸭鹅全被捆了扔在脚边,哀叫连连,一副待宰之态。
因着火把节的缘故,下人在今日也一改往日平平无奇的、便宜干活的短打,尽力盛装起来,只在腰间统一系了条白色虎纹绸带,以示王家仆役的身份。
虽说火把节杀羊宰牛并不奇怪,但王家这排场也实在太大了些,一院子的仆人脚不沾地地从卯时直忙活到过了午时才得空挨着墙根歇一歇。不多时,又有人从角门里抬进来一车的纸扎蜡烛。
火把节好像没这规矩啊?赵泳鑫心里有些嘀咕,但并未多想,因为紧跟着纸扎一起送进来的还有堆成小山的酒坛子,这才是他的目标。
好戏要开始了。
计划中的每一步都在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但事到临头,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赵泳鑫换上一身诺合黑衣,将麻沸散揣好,又撕了一条白床单系在腰间。对着镜子再三检查过后,确认门口无人,便挑开门栓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院内仍是一团忙乱,没人注意到仆从中多了一个人,不过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深究,这样忙碌的日子,有谁会嫌人手多呢?
老吉潘望着一板车的酒坛犯了难。他年岁不小,在王宅的资历却最浅,年中多方托人才进了王宅当差,请托几乎花尽家中积蓄,若不是儿子媳妇早夭,家中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也不会临近耳顺之年还来卖劳力、看眼色。
他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踩上板车,好不容易够着了最高的一坛酒,要往下运却一时找不到下脚的地方,长时间的托举,他的胳膊都在打颤,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双手将酒坛稳稳接了过去。
“哎呦,真是帮大忙了小伙子!”老吉潘连声道谢,见对方手脚麻利,又生得一副好模样,更加心生好感,“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啊……对!今天临时来帮忙的,我年轻!不怕干体力活!再说了,多卖卖力气,没准儿东家见我勤快就把我留下了呢……”赵泳鑫故作憨厚地挠了挠头,惹得老吉潘对他更是喜欢,愿意与他多啰嗦几句。
“这车酒都是今晚要做茶酒用的吧?二三十坛酒怎么就您一个人搬呐?”
“嗨,正是呢!你瞧那边……”老吉潘朝正在搬运香烛纸扎的人群努努嘴儿,“搬酒可是苦差事,他们可不傻!那纸扎多轻啊,拿到正房佛堂去还能在夫人跟前露个脸、卖个好……献媚讨好的事儿我老吉潘做不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地出出力吧!”
老少搭配,干活不累。两人默契地一递一接,言谈间一车酒便卸好了,下面便要将酒都倒进架在柴火上的黄泥水缸内。
老吉潘倒了两坛酒,腰间便觉一阵刺痛,扶着缸沿直揉腰。
“阿呗(彝语:爷爷)您腰不舒服吗?我刚巧会一点推拿,我给您捏捏保准一会儿就好!”
赵泳鑫正愁没个下手的机会,见此情景便立刻将老吉潘按在小马扎上背对自己坐下,一手在他腰背穴位上推揉着,一手将酒坛的红泥封口揭了,从怀内摸出药包将黑褐色的粉末尽数抖进去。
“嘿,小伙子哪里学得好手艺!当真不疼了!”一番推拿过后,老吉潘尝试性地动动腰椎,果然好多了,正要起身干活却又被赵泳鑫给按住了。
“刚推拿好可不能再劳动筋骨了!阿呗您就坐着吧,这点活我来干就好!”
趁对方不注意,赵泳鑫先将下了药的酒倒入缸内,随即连开几坛将有些浑浊的酒液稀释得看不出异样了才放下心来。
“阿呗,酒我都倒好了!厨房那儿还叫我呢,我就先过去了!”酒缸被装满时,运送纸扎的大部队也回来了,未免穿帮,赵泳鑫赶紧找个理由溜之大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申时,王宅前厅。
盛装丽服的妇女们手托各色祭物,口内唱诵着"朵则朵额"中的《招魂调》,一个接一个蜿蜒成行,向村寨中心的戏台汇聚,拉开了火把节的序幕。
听着由近及远的歌声,毕摩略一沉吟,挥开繁复的礼服下摆转身往正房走去。
正房一楼的最东侧是佛堂,小翠通报过后将毕摩引进门。
佛堂内一片“银装素裹”,不是雪白,而是孝白。
雕花门楣上悬挂着一条条白花花的灵幡,一双儿臂粗的白蜡燃着幽幽的火苗,照亮了壁龛内最近一排牌位和供桌上死气沉沉的祭品,童男童女的纸扎一左一右地放置在蒲团两侧,腮上两团胭脂红得惊心动魄。
门外漫天洋溢着过节的喜庆,门内却充斥着悼亡的思悲,这扇雕花门仿佛是阴阳两界的界碑。
毕摩却像是司空见惯,小步走到蒲团上闭目诵经的王夫人身边站定,躬身道:“夫人,天快黑了。”
王夫人还是阖着眼,手上的佛珠却越转越快。
“七年了……苏苏已经离开我七年了。每年这段日子,我总会梦见她,梦见七年前的火把节,昨晚我又梦见她了……”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不安地转动着,“她抱着阿浩的腿,哀求我们放过那家伙,哭着让我们成全她……可阿浩的土枪口仍是对准了那个人,我想要阻止,就像这七年里每次在梦里做的那样,无论我怎么努力终归是徒劳,苏苏还是扑了上去……妹妹死在亲哥哥的枪口下……现在阿浩也去了,这难道是涅罗摩降罪于王家吗?”
“夫人多虑了…涅罗摩是诺合、是王家的守护神,怎会降罪?真有罪也是那个曲诺贱种有罪,若不是他蓄意引逗,小姐又怎会…”毕摩连忙宽慰,王夫人面露愠色于是乖觉地转移话题。
“夫人…火把节过后,您当真要推举肖顺尧作下一任当家吗?”
“王家后继无人,已是日暮西山,可王家还有旁支、还有仆役,多少张嘴等着养活…阿浩病体孱弱,又忝居当家之位这么多年,暗中记恨的人早等着墙倒众人推了…还不如趁早扶持个对王家危害最小、甚至还算得上有些助益的…”
“那赵家的宝藏,他当真找到了?”
王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毕摩自悔失言,毕竟赵家宝藏的事是当日在佛堂门外偷听到的。
索性王夫人并未震怒,晾了他半晌之后慢悠悠道:“不愧是能聆听神谕的人,不过在这儿,耳朵太灵光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不管赵家的宝藏是真是假,他答应的那一半今日已经送到了,我自然要守信。”
“若不知赵家宝藏全貌,您又怎知肖顺尧给的这一半是否够数呢?万一他存心欺瞒…”
“贪心不足,狗急也会跳墙,何况他肖顺尧是狼不是狗…逼得他改变主意了,王家没什么好处…他给得够多了,多到让我怀疑自己手上的筹码是不是真的值这么多…”
“那赵家小子,火把节之后是否也该斩草除根了?留着他总归是个祸患…”
手中念珠转动的动作一停,王夫人从蒲团上起身到一旁的红木圈椅上坐下,端起茶盅吹了吹。
“赵家究竟怎样得罪你了,让你这样恨他?”
毕摩还未想好如何应答,对方却一改散淡忽而凌厉起来,言谈之间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我不管你跟赵家有什么过节,但赵家小子是肖顺尧要保的人,我劝你别动他…否则这毕摩的位子怕是要腾出来了…”
“是…”话里话外的敲打之意他听懂了,尽管心有不甘,嘴上也只能唯唯而已,“夫人,茶酒已备下,什么时候出发,大伙儿等您发话呢…”
王夫人略显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就着毕摩递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跪了这半日,我有些乏了…你替我领大伙儿喝过茶酒就出发吧…我略作歇息再去戏台。”
“是。夫人慢走。”
毕摩长揖到底,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才直起身来,眼底晦暗不明。
看来,诺合要变天了。
申时二刻,院子里传来的第一声陶碗落地的动静响。当赵泳鑫从门缝中窥去时,陶碗掷地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院子里原本站得黑压压一片人便如推骨牌似的接连倒下。
这是一场寂静无声的骚乱,他们还没来得及叫出一声便倒作一团,人事不省。
始作俑者凭栏俯瞰,大致清点后确定王宅能喘气的几乎都晕在这院子里了。他回房拿了几桶岩油,从二楼走廊到正房一楼,最后绕整个正房一圈,一路走一路撒。
尽管他并不吝惜,但正房被浇个透彻后还是剩下了两桶岩油,赵泳鑫到底还是不愿伤及无辜,便将剩下的两桶油扔进了正房楼梯间的仓库里。
叩-叩叩-叩-叩叩
角门传来一短一长的叩门声,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小鑫,还顺利吗?”
来人果然是符龙飞,今日他一身诺合装扮,背上背着一个包袱,以防万一还戴了斗笠掩人耳目。
赵泳鑫没有多说,只冲他点了点头,便快步引着他往院子走去。
“前辈的岩油我只浇在了正房,这些人在王家不过是混口饭吃,都有家有室的,就别带累他们了。”
符龙飞深以为然,提议道:“院子离正房太近,还是将他们搬到前厅去保险一点!”
于是二人便分头将院子里的人往前厅运,奈何要运的人实在有些多,刚开始还能半抬半抱的,到后来气力耗得差不多了只能拽着两只手在地上拖行。
赵泳鑫一边拖拽一边在心底抱歉,实在对不起了,不过小小擦伤总好过丢了小命吧?
忽然他手下这个被拖拽的人的手突然动了一下,赵泳鑫一惊手上一松劲,那人便软绵绵地倒回了地上。
醒了?药劲这么快就过了?不应该啊?
那人还在兀自呻吟挣动,小少爷环顾一圈发现似乎只有这个人是例外,于是稍稍放下心来,确定不是自己药的问题。
他大着胆子将那人翻到了正面,他倒要瞧瞧是哪个好汉能抗的过赵家的“蒙汗药”。
虽然标志性的錾银高帽不知滚哪儿去了,造型夸张的披风也被磨得不成样子,但这山羊胡、这三角眼,化成灰赵泳鑫也认得出来。
此人正是送赵家下地狱的刽子手,诺合的毕摩大人。
“果然是你…怎么你们曲诺贱种总爱在火把节捣鬼…”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还好我素日不爱饮酒…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赵泳鑫从最初的慌乱与震惊中渐渐平静下来,四周散落的陶碗提醒着他,此时此刻,自己才是运筹帷幄的那个。
他蹲坐在毕摩头边,从一地碎陶片中挑挑拣拣,选了中了较为完整的一块,里面还残留着小半碗茶酒。
“是吗?醒了又如何?你现在除了一张嘴还有点力气,手脚还使得出一点儿劲吗?就算你立时能行动自如,其他人可没毕摩大人这么好福气有涅罗摩保佑,你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
对方警惕地盯着他的动作,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朝着残余的茶酒整个倾倒过来,茶酒太少不足以溶解所有,剩余的白色粉末就如同眼前年轻人眼中的恶意,赤裸裸地挂在碗壁上。
“这是什么东西!”毕摩终于有些开始着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生草乌呀。毕摩大人不应该最熟悉不过了吗?哦,我忘了,您喂我阿爸吃的是原汁原味的草乌,不识生草乌粉也正常…”他絮絮叨叨一如平日炫耀自己的药理知识,忽然他伸手钳住对方的下巴用力抬起来与自己对视,“我教了毕摩大人这许多,也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阿爸在哪里?”
对方并不打算回答,反而哼笑起来,逐渐演变成了狂笑。
“说!我阿爸在哪?赵蒲芹在哪?!”
[此处省略N多字,老规矩,懂自懂]
酉时三刻,天就快黑了。
“阿妈……不要杀他……阿妈……”
苏苏又来找她了。
王夫人从梦中惊醒时出了一身虚汗,她起身欲更衣时才发现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久?怎么下人也不来提醒?
怕误了时辰,她放弃了更衣,扶正了帽围便急匆匆地从东厢房出门了。已是掌灯时分,王宅的灯笼却都黑着,月亮方至上弦不足以照明,只有佛堂内晕着一丝亮光。
一条残存的孝幔被穿堂风吹起,一起又一落,越过大开的雕花门向外招着手。
今晚的一切都透着古怪,尽管如此,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向佛堂走去。
佛堂内满地狼藉,壁龛内的牌位大半都掉落在地。王夫人快步走上前,蹲在地上翻找起来,不复平时一家主母的气度。
“夫人是在找这个吗?”
一个人影自她身后的抱柱走出。王夫人先是一惊,看清来人是谁后,徐徐站起身,抚了抚鬓角又变回了王家运筹帷幄的女主人。
“你果然还活着……”
“夫人觉得活着是高兴的事?我倒是恨不得七年前就死了。”
王夫人的目光落到阿力赤怀中的牌位上,声音陡然一凛。
“人活着的时候,你带不走她,就算她死了,你也休想带走!”说着就劈手要去夺苏苏的牌位,阿力赤怎肯相让,两人便拉锯起来。
“苏苏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王夫人的声嘶力竭道。
“不肯放过她的是你!是王家!”王夫人到底是妇道人家,和壮年人比力气自然落在了下风,谁知她手上突然松了劲,阿力赤一时不察,还维持着方才的力道,不巧将牌位的底座敲上了对方的脑袋。
王夫人闷哼一声歪倒在地,额角缓缓渗出鲜血。
阿力赤并不打算去试探她的鼻息,现在死和待会儿死,被敲击而死和被火烧死,结局都一样,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他将王夫人拖到供桌前,将其摆成盘腿而坐的姿势,可无论怎么摆弄,她的头总是耷拉着没点生前的威严样子,阿力赤还有些不习惯,尝试再三之后他终于放弃了。
“原本我该叫你一声阿妈的……”
阿力赤将两个蒲团在供桌前摆好,他自己跪一个,苏苏的牌位则放在另一个蒲团上。
好像还有哪里不对……他皱着眉思考片刻,扯了一块白孝布盖在牌位上这才满意地笑了。
“山谷里布谷鸟在啼叫,让人听了惆怅。”
“山上索玛花露出来,教人想家。”
“阿芝十七岁要嫁人了,阿芝天黑的时候还能回来吗……”
原本是女孩儿出嫁唱的《哭嫁歌》,此时浑厚的男声唱来,在残破的灵堂内悠悠回荡着,更显凄切。
一曲唱罢,阿力赤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苏苏,我知道你喜欢新社会的那一套,可是咱们的结婚证已经给了另一对更需要它的人了……今天,你就跟我老套一回吧!待会儿我下去见你了,任打任骂绝不还手!”
阿力赤今天难得穿了一件干净的曲诺衣服,久未修剪的头发和胡子也打理得一丝不苟。他清了清嗓子,为自己唱喏道:
“一拜天地!”
他向天上的月亮叩头。
“二拜高堂!”
他向供桌前没了声息的王母叩头。
“夫妻对拜!”
他向盖着“盖头”的牌位叩头。
“入洞房喽!”
供桌上一对正在燃烧的白蜡被打翻在地……
快些……再快些……
赵泳鑫不断地催促自己,只管闷头跑着。冲到彩条树时,忽然从树后冲出一人扒住他的肩。
天色昏昏,赵泳鑫不辨来人是谁,下意识地躲开之后脚下更是跑得飞起。
“小鑫!小鑫是我!”
小乖?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猛地急刹,上气不接下气问道:“我不是让你先走吗?怎么还在这?”
“我已经下山和伯母还有小豪他们碰头了……地图已经交给了他们,健次会护送他们出红河,我这就折回来找你了……”
“你疯了!没地图我们怎么跑?”
“放心吧,都记在这儿了!”符龙飞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冲他挤了挤眼,然后拉起人就跑。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跑到淤泥区附近,一伙儿高举火把的黑衣诺合从树林从忽然窜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竟是池老三。
他把玩着腰间的短刀,玩味地打量两人。
“曲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二哥挖心挖肝地对你好,你倒只想着跑……啧啧,早把你交给我调教调教,哪儿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呢?二哥,你说是不是?”
赵泳鑫的后背瞬间僵直。
肖顺尧?他不是……?
看来吸入式的麻药到底效果差些……
他有些不敢回头。
身后的人没有开口,周身的怒意却像有实体般,压得他喘不过气。
要是再落在他手上……一定会死的……
不,不行!自己死在肖顺尧手上就认了,可小乖必须得逃出去!
下定决心,赵泳鑫突然动作将符龙飞往山路另一侧的树丛里猛力一推。
“跑!快跑!”
池老三看似散漫,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在赵泳鑫动作的第一时间拔刀出鞘。
“不!”
晚了,短刀已然脱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直奔赵泳鑫心口而来。符龙飞被他推倒陷在灌木丛里眼睁睁地看着刀尖离他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间,赵泳鑫感到自己的肩膀被往后一拉,一个比自己略高壮的身形挡在了自己面前。利刃插入血肉就像捅进布袋一样轻松,分明是山一般的男人,直面它的时候跟稻草人却一样脆弱。
“快看快看!山上着火了!”
“真是!好像是……是王家!”
“走走走!救火去!”
“啊……?哦哦救火救火!”
一切发生得太快,池老三带来的随从们原本就是肖、池两家的仆从,本来今日只是押运东西去王家别苑,却又急吼吼地被拉来这堵人,好死不死还见证了一场意外的兄弟阋墙,正恨不得自己没长眼睛时,这场大火倒如及时雨一般,仆从们纷纷找了救火的借口跑了个一干二净。
肖顺尧低头看了看没入心口的短刀,身体一软,如玉山倾颓倒在赵泳鑫身上。
“哥!”
池老三怎么也想不通,刺向曲诺的短刀怎么会扎到肖顺尧心口上。他扑倒在肖顺尧腿边,伸手就握上了刀把……
“别拔!”赵泳鑫慌忙拍掉了他的手,低吼道“你是嫌你哥死得不够快吗?!”
池老三闻言触电般松开手,肖顺尧难得见他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笑起来,没笑两声却咳出些血沫。
“都是你害得!要不是因为你,我哥就不会跟王家做交易,更不会跑遍红河!”
“什么为了我?难道不是为了赵家的宝藏吗?”
“根本没有什么宝藏!”池老三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宝藏不过是二哥编出来骗王家老妖婆的……她答应,只要二哥交出一半宝藏,王家就放过你……”
“可哪儿来的宝藏呢?二哥他只好动用肖家世代积累的资财,为了掩人耳目只好到偏远的村寨去交易……”
赵泳鑫哑然。
“嗐!别说了,给自家使莫花点钱怎么了?老三你安静些,让我跟他好好说两句话……”
赵泳鑫将耳朵凑近了些,示意他听着。
“赵家的事,是我骗了你……几个月来我一直派人在坝区打探赵家的下落却没有音讯,大话已经说出去了,我也只好先瞒着你……”他为他打造的耳环在眼前晃荡着,肖顺尧颤抖着手去摸,“使莫……我总这样叫你,在我们拜堂时、不,也许在我去赵家接亲时,就认定你了……我看王一浩不顺眼一辈子了,可在遇见你这件事上,我倒要多谢他……”
“这辈子太短了……下辈子,再跟我回家吧?”
他见过霸气的肖顺尧、暴怒的肖顺尧、使坏的肖顺尧、意乱情迷的肖顺尧,此刻眼前虚弱而真诚的肖顺尧显得那么不真实。听他的一番肺腑之言,赵泳鑫才惊觉自己仿佛从来没有好好去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毫无疑问,肖顺尧是爱我的,但这份从名为“谎言”的土壤里破土发芽的爱却是畸形的。
他用诺言诱骗着我,他用信物刺痛着我,他用暴力禁锢着我……明明是爱,为何他的爱最后总会伤害我?
赵泳鑫困惑了。
“跟我回家,好不好……”赵泳鑫几乎贴着他的嘴,才听到这气若游丝的一句。肖顺尧充满希冀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神采,放在他耳垂上的手也耷了下去。
那句回答,他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你那么会骗人,你骗骗他也好哇!求求你……骗骗他……”池约翰拽着赵泳鑫的肩膀猛烈摇撼起来,却被赶来的符龙飞推倒在地。
自己和肖顺尧之间隔着太多谎言,也许最后,他反倒希望彼此诚实一些。
犹记今年春寒未尽时,他是代新郎,自己也非真新娘,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赵泳鑫解下一对耳环,摊开他的手掌,将两只耳环放了进去又将他的手掌合拢,落下一滴惘然的泪。
含泪还君双耳珰,恨不相逢无欺时。
尧尧,对不起。
“我们走吧……”符龙飞从身后拥住他的肩,将他架起,一步一挪地向树林走去。
池老三将肖顺尧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两眼呆滞,似笑非笑地念叨着。
“哥,哥你快醒醒……你还要做诺合当家呢……”
“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他主意了……哥,你醒过来好不好……”
“哥……”
赵泳鑫最后看了一眼这对兄弟,甩开符龙飞的手在密林间疯跑起来。
旧的世界在身后坍塌。
在呼啸而过的风声里,他恍惚听见阿爸的声音。
他说:
力力,跑快些!再快些!
不要回头。